第二⽇天还未亮,李玄矶便出发了。此次出行,三个弟子他均未带在⾝边,只从六部中选了两个出众的弟子同往,城中事务大都<img src="in/jiao.jpg">由尚悲云与范玄敬打理。
因书信一事不知被什么人揭破,举城震惊,都传童副城主与鄱<img src="in/yang.jpg">王勾结,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李玄矶再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将童玄成噤⾜在金华院中,另又派人在外严密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金华院,之后便藉由外出将此事冷了下来。
洛小丁起了个大早过去给师⽗送行,只送到取松院门口,李玄矶便命她止步,待要上车时,又似想起什么事情,折⾝转回,对她道:“我走这些时⽇,你好好给我练刀,莫要没了管束,便不知天⾼地厚,任意妄为。”语声严厉,分明含着警示之意。
话语中的深意洛小丁如何不晓?自然是毕恭毕敬地答:“弟子记住了。”眼见师⽗转⾝上了马车,竟不自噤松了口气。车帘撂下的那一瞬,李玄矶的眼光若有若无瞟向门边,落在洛小丁脸上,眸⾊忽而晦深忽而渺浅,<img src="in/jiao.jpg">错难辨。
过了两⽇,尚悲云过来找她,秦管家也知管不了,再兼之前李玄矶曾有发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事全当看不见。
洛小丁见尚悲云过来,只当他已将自己所要的东西带了过来,不由喜出望外,道:“大师兄找到鄱<img src="in/yang.jpg">王的手迹了?”
尚悲云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郁郁不乐,道:“没有…我正为此事犯难,瀚海院那边我特地去看了,将各书楼找遍了都没找到。”瀚海院统管浮云城机密文书,这些书信最是要紧之物,自然是去那里找。
洛小丁颇感惊讶,踌躇半晌,忍不住道:“师祖当年虽与鄱<img src="in/yang.jpg">王<img src="in/jiao.jpg">恶,但之前没有翻脸时,应有书信往来才是…大师伯那边怎么说?”
尚悲云叹一口气,语声中微含了淡淡的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伯那个人…我问过了,大师伯说,师祖当年一怒之下,将所有与鄱<img src="in/yang.jpg">王有关的物事尽数焚毁。他都这样说了,我又有什么法子,总不至于去偷?如今看来…只有另图他计。”
洛小丁忖思道:“只怕是偷都偷不来了…大师兄有没有想过找江阁主那边的人试试?”
尚悲云头摇道:“想过…只是,江阁主素来只听师⽗号令,其他人一概是不买账的,只怕…”
“若不然…试上一试?”
尚悲云毫不迟疑地否决:“小丁,这件事,我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洛小丁微愕,张了口望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悲云望了她一阵,方正⾊道:“师弟,你回城这么久,一直被师⽗晾着,总得做一两件事让师⽗重新看重你,若此事查清…师⽗知道是你一手办成,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大师兄…”洛小丁动容,虽是感<img src="in/ji.jpg">,心里却还是清清楚楚的,尚悲云是为她好,但这份好意她却万不能受,思量一番,还是头摇“大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情毕竟违了规矩,我只怕弄巧成拙…”
“小丁…既是机会,为什么要错过?你难道要一辈子这么下去?你不知道…外面…外面…”尚悲云连说两个“外面”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望洛小丁,脸上忽红忽⽩,竟颇有尴尬之⾊。
洛小丁好奇地看着他,一脸困惑之⾊,问道:“外面…怎么了?”
尚悲云一惊,自知说漏了嘴,忙道:“没…没什么…”他深怪自己鲁莽,再不敢说错一个字,只好又把话题拉回到先前所说的事情上“只是眼下,却到哪里去弄鄱<img src="in/yang.jpg">王的笔墨?这样的东西寻常之人只怕也拿不到…此时派人过去,两三个月的时间又哪里够?前去捉拿工匠头目的人至今未归…如此拖下去,也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他越说越是沮丧,仰天一叹,往后面椅背上一靠,再不出声。
洛小丁点头,默然良久,才道:“知<img src="in/jiao.jpg">好友,豪富显贵中或许互赠笔墨存留,也说不定…”譬如风竹冷,但这个人,洛小丁其实是不大愿意去找的,一者把握不大,二则她也不想再欠风竹冷人情,况且还有师⽗,可大师兄如此犯难…
尚悲云却并不知她的心思,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总没能想出个稳妥的法子,坐了一阵,又记挂着其他事情,便告辞走了。
如此又拖了三⽇,洛小丁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待要放手不管,却又觉对不起尚悲云,想要放手一搏,又顾忌着师⽗。到了第四⽇清早,她一觉醒来,看到枕边那串铜钱,往事一幕幕自眼前闪过,她这条命是大师兄救的,没有大师兄,她如今还不知是死是活?也许…早就死在<img src="in/luan.jpg">尸堆中了。
来浮云城后,凡事也多靠大师兄照应,便是连拜师这件事也多亏了他在其中周旋,她还有什么抛不开,舍不下?一念及此,心里再无迟疑,当下去龙骖分堂找尚悲云说了此事。
尚悲云闻听,又是惊喜又是为难,考虑良久才道:“我看这样,你写封信,我派人送到晋<img src="in/yang.jpg">去。”
洛小丁道:“这件事信里说不清楚…中间经一道手,又多出许多事情来,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比较妥当。你帮我准备一匹快马,一来一去的路程至多十⽇,中间耽搁上几⽇,最晚一月,必能赶在师⽗之前回来。”
尚悲云斟酌一番,总觉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却也只好试一试。于是将洛小丁出行的各桩事宜,一一理办妥当,挑了一匹脚力极好的骏马,其余物品诸如换洗⾐物路引银钱食⽔之类,也都全部准备齐全。
因怕秦管家阻拦,尚悲云便没同他打招呼,两人左拐右转,在城里<img src="in/luan.jpg">转,将秦管家派来盯梢的人甩掉之后,这才往城外而去,临行之际,尚悲云自免不了一番叮嘱。洛小丁嫌他啰嗦,笑一声,径自策马绝尘而去。
尚悲云送走洛小丁,踅⾝回龙骖分堂,一边打发人去跟秦管家禀报,只说洛小丁要在逐云阁小住几⽇,叫他不必担心。虽是如此,到了傍晚时分,秦管家还是找了过来,尚悲云<img src="in/jiao.jpg">不出人来,只好扯谎说洛小丁睡了。
秦管家对此半信半疑,如此过了两三⽇,始终不见洛小丁回来,派人暗中到逐云阁打探,也不见人。至此,他方知被尚悲云蒙骗,惊惧之下,当即着人飞马去报李玄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