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将⼊伏,天气变得炎热,午后时,只站在门口便已感觉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门前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上不时传来蝉鸣之声,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厌烦透顶。
秦管家背负着双手在廊下来回踱着步子,颇有些心神不宁地朝院门处张望,望了一阵始终不见人来,却听厢房內传来“啪”地一声轻响,他慌忙走至厢房门前,隔着低垂的⽔晶帘觑眼朝內看。
內里静寂无声,李玄矶正和⾐侧⾝卧在矮榻上午睡,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手里的书跌落在地上也不自知,睡梦中仍是紧锁双眉,也不知在为什么事烦心?
秦管家轻手轻脚走进去,将地上的书捡起,合上书页轻掸了掸灰,看那书名时,却正是李玄矶常看的那本佛经,不噤叹了口气,正要放于榻前小几上,李玄矶却蓦然睁开眼来,眼中尽是戒意,森冷锐利,秦管家被吓了一跳,只觉背上一寒,到底见惯了他这样,忙低声问:“城主要人进来打扇么?”这一两⽇李玄矶心情总是不好,什么人伺候都不顺心,如今索<img src="in/xing.jpg">不要人进来,秦管家无奈,只好自己过来伺候。
李玄矶见是他,方轻吁一口气,似乎是放了心,眸中光芒渐渐敛去,恹恹地道:“不用。”面上大有慵倦之⾊,翻个⾝面朝內里继续又睡。
秦管家见他睡着不动,再不敢出声打搅,转⾝走出门去,在门口站了一阵,却见小郭急匆匆从院门口走进来,他忙<img src="in/ying.jpg">上前去,庒低声问道:“怎么样?三公子人找到没有?”
小郭脸上已吓变了⾊,満头大汗地头摇:“没有…山上山下已经找遍,就是不见人…秦爷,这事情…我看还是赶快禀告城主才成…”他早上送饭上去,没瞧见洛小丁的人影,便进屋去看,谁知屋內竟也不见她,屋中屋外找遍,只不见洛小丁,这一下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下山将此事告知于秦管家。
秦管家是个细心人,早起时见李玄矶一反常态地没有起来,便知他⾝体不适,于是将此事暂且庒了下来,命小郭再上去找人,谁知找了这许久竟没找到,他这时才知事态严重,皱眉想了片刻,道:“你再带人去找,仔细一些,南边崖下面也去看看,我这就去跟城主说。”
小郭答应一声,匆匆忙忙地又去了。
秦管家在房门前站了一阵,迈步走⼊屋內,李玄矶还睡着,他犹豫片刻,走上前低声唤道:“城主…城主…”
李玄矶睡眠向来极轻,一听他叫,便即醒来,慢慢转过⾝来把他看着,问道:“什么事情?”
秦管家一时间又不好说出口,想了一想,还是道:“三公子他人…忽然不见了,派人在山上找了个遍,也没见人…”
李玄矶翻⾝坐起,眼前这些事虽早在预料之中,乍然闻听此话,脸⾊却还是⽩了一⽩,送洛小丁走是出于无奈,旁人不提便罢,一提,他便如受剜心之痛,只觉喉头腥甜,由不住便是一阵猛咳。他握拳捂在嘴边,咳了良久方才止住,等他将手拿开,秦管家方见他袖口上沾了些⾎渍,月⽩⾊的布料衬着殷红⾎渍,格外醒目。
秦管家由不住失⾊,脫口惊道:“城主,您这是…”
李玄矶抬眼看看他,神⾊并无多变,往袖口瞟了一眼,缓缓站起⾝将那件⾐服脫了下来,另寻了一件⼲净的换上,一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管家道:“今早上小郭上去送饭,就没看见人…我看城主⾝体不适,便让小郭先带人上去找…”
李玄矶又问:“都找了哪些地方?”
“听小郭说,山上山下都已经找遍。”秦管家见他神⾊出奇地平和,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李玄矶沉默片刻,发话道:“去把二公子叫来。”
秦管家应声出去,遣了个小厮去请阙金寒,他在门外候着,等了不多时,阙金寒便同小厮一起过来,眼见他走⼊院中,秦管家慌忙<img src="in/ying.jpg">上前去。
阙金寒见他脸⾊不好,便觉出不妙,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秦管家道:“三公子失踪了…”
阙金寒讶然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师⽗呢?”
“城主在屋里,二公子快去…”秦管家催他进去,却又忍不住提醒“城主气得不轻,二公子待会说话要小心着点儿。”
“我知道。”阙金寒说着话,见门边侍立的丫鬟打起⽔晶帘,便赶忙走了进去。
秦管家仍在外面候着,隐约听见李玄矶的吩咐之声,想来是要阙金寒去搜寻洛小丁的下落,不一会儿阙金寒便从里面出来,见了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急匆匆地走了。
阙金寒记着师⽗吩咐之事,回去后立刻便命人四封城门,随后便调了一队人往小寒山而去。
骄<img src="in/yang.jpg">似火,晒得人浑⾝像着了火般难受,阙金寒一边抹汗,一边带人往小寒山赶,走到城西黑状元粥铺时却见尚悲云带了个家人自里面出来,不觉中脸⾊便更<img src="in/yin.jpg">沉了几分,自洛小丁受罚之后,二人便有了心结,平常见面也只打个招呼,至多敷衍几句便罢,但两人已经照面,他只得挤出笑脸向尚悲云问好。
尚悲云却不以为意,见他带了人行⾊匆匆的一副模样,不免留了心,拉住他问道:“二师弟这是要去做什么?”
阙金寒原本不打算理会他,转念一想,便顿住脚步,凑近他低声道:“老三不见了,师⽗叫我带人去找。”
尚悲云听得一楞,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丁他不是在山上面壁么?”
阙金寒冷笑道:“我怎知道?如今他不在小寒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他偏偏头,举步往前便走,一边道“我这里急着去找人,就不陪大师兄说话了。”
尚悲云略怔了怔,回头对候在一旁的家人道:“你先把粥带回去给少夫人,我去办点事情。”大步追上前去,叫道“金寒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找。”
阙金寒见他跟来,也不好出言赶他走,只没奈何,却仍強笑着问:“怎么?元宵这阵连门都不出了?”
尚悲云脸上微微一晒,道:“元宵她…有了⾝孕。”
阙金寒“哦”了一声,道:“这是喜事,大师兄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大家聚聚,庆贺一下…”
尚悲云叹气道:“原是这么想的,可小丁一直在山上…便想着等他回来再说…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小丁他好好的怎么会不见?我前两⽇还问过小郭,说他在上面过的不错,怎么一转眼人倒没有了?”
阙金寒听他言辞间大有关切之意,心头大不受用,同是师兄弟,偏生大师兄就要对洛小丁更好一些,一听到那个人出了事,便急成这样,若是换了自己,只怕理都不会理,如此一想,便更觉不是滋味,也不答话,埋了头只顾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