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不想这两条蛟龙竟已有了如此神通,一时也是吓了个不轻,忙连连撑⾜,如箭矢一般的向前游去。只是他一⾝⽔<img src="in/xing.jpg">再⾼也不能与⽔底蛟龙相比,幸为这地径狭小,时时可在洞壁上借力疾行,这才一时没有为⾝后二蛟追上。但如此这般的险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只一时三刻张⼊云眼看着力不能支,有心想在⽔底运动罡气将洞壁岩体震塌,好阻住⾝后追敌,但因他从未在⽔下施过罡气,未知其效果如何。若是万一不但没能将洞壁震塌,而反惹得自己被落石困在⽔底,这可不是玩的。
只是张⼊云苦思无计,思量之下也只好如此,正在放手<img src="in/yu.jpg">搏之际,忽觉眼前不远处隐有⾚光现显。虽是此刻已是情势万分危急,但张⼊云心疑前方兴许有了出路,当即⾜下一点,又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前移去。
未想前方仍是绵长不绝的路径,只是在前方⽔底隐隐有什么物事正泛着⾚光。张⼊云见并无出路,不由心中一阵失望,正<img src="in/yu.jpg">二次回⾝对着岩壁将罡气放出时,却见⾝后两条蛟龙竟也在同一时间顿住了⾝形。一时只在⽔中翻首摆尾,竟不敢向前,其中那头老蛟竟隐约有些向后退避的意思,只幼蛟意似不舍,仍是张开⾎盆大口,连吐长信,仍<img src="in/yu.jpg">上前进犯。
张⼊云见二蛟古怪,略一思索,便疑惑多半是⾝后发出⾚光的宝物有镇庒⽔底蛟龙的神效,当下略将⾝往后移了移。果然二蛟没有向前进<img src="in/bi.jpg">,当中老蛟龙好似怕的厉害,还衔首含尾,只催促幼蛟速速离去。偏幼蛟初生之犊不晓厉害,仍是不舍就走。
张⼊云见此有了算计,忙倒退⾝子探左手往那⽔底放出宝光处落去,一时因那件宝物为诸多泥沙敷盖,却是摸索了好一阵才将一短<img src="in/bang.jpg">桩的物事取在手里。张⼊云是习武之人,只那件宝物一⼊手心头便是一振。
那老蛟龙到底修行的年深,⽇渐通灵,此时一望张⼊云气⾊便知不好,当下也顾不得爱子,忙将蛟尾一摆便火速往后退去。
幼蛟还未惊觉,便见眼前张⼊云已是将将天鹞子往⾝边一放,空出的右手只与左手处一<img src="in/jiao.jpg">,当即眼见便是一方红光乍现,一道一二十丈长的⾚芒已如惊龙般的向自己头顶罩落。只惊得它神魂出世,忙低头团⾝往来路退去,只是即便它反应神速,仍是慢了一线,只听得它一声惨叫,头顶独角已是应声落地。张⼊云一击得手,心中狂喜,正<img src="in/yu.jpg">二次相犯时,就见眼前一团青光翻舞,那蛟龙已是掩伤电一般地遁走了。
万没料到竟会这般容易,张⼊云惊喜莫名之下,这才垂首细看自己手中的仙刃。未想只从那两条蛟龙离去后,手中仙剑剑光竟也是随之而落,只一转眼功夫便是宝光掩尽,空留下冰冷的剑⾝已渐渐看不清楚剑⾝。张⼊云当下只觉古怪,幸有那恶蛟断在当地的独角能生出三尺毫光来,一时间张⼊云借此才那宝剑看了个仔细。
就见那宝剑只有二尺一寸,为张⼊云平⽇里见过的最细小剑刃,若说它是柄匕首几不为过。只是剑柄过于细小,自己手掌太大,握在手里有嫌不便,倒更像是为女子所用的兵器。最奇怪是先前明明是⾚光万丈,此刻却如凡铁一般静静躺在张⼊云的掌中,除剑⾝略泛些⾚⾊外,一点也不见灵异。
张⼊云收在掌中把玩多时,也不得其解,自己还要赶路,却是不免旧留,只好还剑归鞘,未想那剑鞘倒是⾊彩斑斓,远胜于那剑⾝。行时张⼊云顺便将那蛟龙独角也收在⾝上,当下心头暗笑,本来那江底恶物是为取自己<img src="in/xing.jpg">命而来,未想放倒赠了自己一件宝物。
虽说张⼊云此刻⾝处⽔底不见天⽇,但因一⾝的感因灵动无比,却反比双目能视物时感觉到更多的讯息,一时也不借那灵角上的毫光,只仍闭了眼睛一路前行。
张⼊云本就做好在⽔下长时间潜行的准备,但却未想到真正待他在⽔底探游的时间竟比自己先前做想的远为长久,且那细小的地径竟如无止无息一般,往往盘旋回转竟无有一点定向。张⼊云无法,只得随着⽔流前行,安心想着纵不济,索<img src="in/xing.jpg">游他个数千里,等到东海边上总该能觅得出路!
反正⽔底皆是鱼类,只是尽皆无鳞,倒不怕自己饿死。至此他打定主意,不作他想,只困了睡,饿了食,幸是他周⾝肌肤<img src="in/cao.jpg">控无不如意,长⽇在⽔里泡着到也没见怎么变化。倒是天鹞子虽用⻳息**封闭了全⾝要⽳,却封不得周⾝⽑孔,时⽇一长,周⾝老⽪已渐有些发⽩变皱,更显苍老。张⼊云担心时⽇长了,自己师伯的⽪肤迟早要泡烂,这才着了慌,一意的奋力前行。
镇江西南郊外三里处有座四目小山因山中有一眼鹰潭而闻名,相闻其只有五六丈见方的鹰潭,却是鹅⽑不起,深不可测,纵是大旱之年,其潭⽔也未见落得一寸。有好事者下得潭去,却从未见人往还,四方人都以为此山定有神灵,便于此修道观,筑庙宇,近⽇正是辞岁时节,来进香还愿的善男信女更是络绎不绝。
这几⽇正在香火鼎盛时,镇江城里却传来一件奇事,盖闻当⽇朝香的游人正在鹰潭前礼拜时,竟从潭底钻出两个⽔鬼!一老一少,俱是⾚⾝露体,当中一个小的还提着那老的见了人也不避,只一团火似的往山下荒野处奔去,转眼功夫二人便已不见。有那年青好事的后生,撒开了腿在后紧赶着也是一些也跟不上。
当地人朝山乡人见此异像,只骇得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那守山的和尚道士能辩善造,一时只说是潭底神明显迹渡人,众乡人能⽩⽇得见却是莫大的福缘。乡人闻得和尚道士两家口里多有不衬,但异口同声说是神明却是一丝不带假的。
即是神明如何不拜,忙相塑二仙金⾝只在山中受四方香火,自此这座四目山名声更是大噪,有传二仙家真个是有求必应,却是比什么三清、佛祖要来的实在的多。今有如此灵验的神仙,只惹得百里方圆內的痴男怨女莫不来拜。
只是空便宜了张⼊云和天鹞子一老一少,二人还未登仙藉却已先享受起人间香火来。
而当⽇在四目山南侧的山脚下又生出一件小事,那⽇天空一碧,万里无云,虽是隆冬时节,但空中一轮红⽇晒在人⾝上也是惹得人暖洋洋的极是自在,乡下人没什么享受,端出几张竹椅,晒晒太<img src="in/yang.jpg">,拉扯些张长李短却是不用花费什么的。
正在众农人聊的开心之际,却发现村外不远处的一方山石上正有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也在晒太<img src="in/yang.jpg">,顺便又趁着⽇光捉自己⾝上的老⽩虱。就见他二人如煎锅里的鱼一样,来回将⾝子翻拣着,好似一世也没见过太<img src="in/yang.jpg">一般,口里还不时的发出<img src="in/huan.jpg">快的笑声。如此不雅像世所常见,倒是不算什么,只是那二人只穷得几乎是⾚⾝**,不免招人笑骂。
哪知二丐于众人笑骂声却是浑不在意,一丝也没有含羞畏惧的样子,当中的那老的更是龌龊,时常还将<img src="in/ku.jpg">裆<img src="in/ying.jpg">着太<img src="in/yang.jpg">暴晒,且还大声直唤快活。只惹得当地农妇一阵<img src="in/luan.jpg">骂,却又害怕这二人是⾊中恶鬼,痞赖起来,大年下的,又不是好相与。至后直到申时,⽇头渐弱,那老乞丐才在小乞丐的拉扯下依依不舍的离去…
张⼊云候了师伯天鹞子⾜有两个时辰才将他老人家等来,虽是他此时一⾝本领,早已不畏这江南一地的隆冬严寒,但自己一⾝上下除要紧处<img src="in/chan.jpg">得些布条外,却是再没有什么遮挡物,一条红巾虽长却早为他爱惜将其裹在<img src="in/yao.jpg">腹上,如此形象被乡人觑着未免有些尴尬,再若被武林同道知晓,估计又是江湖中一件美谈。
正在他焦急时,却见天鹞子已是満⾝光鲜一嘴是油的乐呵呵与自己⾝后忽然出现,手里还拎了老大一包东西,想是收获颇丰。张⼊云打开一看,內里竟还有数十两⻩金⽩银,当下眉头不是一皱。
天鹞子在一旁早已看出他所想,忙口里分辩道:“⼊云,这可不能怪你师伯我,你给我那二两银子,就是连我老人家一人的⾐裳也置办不齐,师伯我这才来回走了五六十里找了本地最富最黑的地主借了这些东西来!你放心,去时我已连问了好几家农人,都是异口同声说这张财主心黑手狠,最是贪财抠门的!”
不想张⼊云仍是分辩道:“就如此师伯您也做的太轻率了,被您老这一番作为,守银的人定难逃责罚,何况乡人几句闲语也未必⾜信,真要是刁民<img src="in/luan.jpg">口,惹得师伯您盗了良人家的物事,这却是你我二人的罪过了!”
天鹞子听他这一番诉说,只将老眼翻了两翻,却到底奈住<img src="in/xing.jpg">子没和他争辩。只为他长⽇与张⼊云相处,已知其<img src="in/xing.jpg">情,何况侠义之士确是最重于此,他天鹞子虽是嬉笑无忌,但碰上侠义道的关窍上时,也不得不收敛心<img src="in/xing.jpg">,莫不能辩!
事后二人少不得又是一番张智,幸得那家失盗的主人真是贪狡奷恶的坏人,这才让张⼊云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是前往露了些形迹与主人家,令其不得与他人为难,又与天鹞子费了一⽇夜的功夫,将所盗银两中九成散于那些被地主盘剥的佃农们,如此二人虽都是一⾝神出鬼没的轻功,但将这几十户人家均探访的明⽩,又将银子给人送去,也累得一老一少够呛…
诸事完备张⼊云才遵着天鹞子的吩咐在镇江最繁华的酒楼上吃了一顿,二人都是经年的未食过人间烟火,如今一得美味,更是收不住口,天鹞子虽是生的瘦小,但食量竟比张⼊云还大上一倍,一时间那美味佳肴如流⽔价的端上桌来,直吃了个对面不见才作罢,未知二人这一吃又成了众食客茶余饭后的笑谈,快活楼为此又多了几分名气。
饭毕,天鹞子却是剔着牙向张⼊云強讨过那柄自⽔下地径得的宝剑把玩,张⼊云为这剑自⼊了手中再不曾显露过形迹,方才放心当众<img src="in/jiao.jpg">在天鹞子手里。
不料天鹞子平生也未得有什么仙兵,也没甚经验,一时间也是看不出个所以,只见那五彩斑斓的剑鞘上却是写了两个古篆,一时分辨不出,却是大叫快活楼的帐房先生过来。
那店家因见二人都是吃户,又是显得些江湖气,当下不敢怠慢,忙吩咐帐房先生上前听询。
就说那帐房先生自见天鹞子醮了酒⽔在食桌上写的剑名,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认了半⽇只看出末尾是个龙字。
天鹞子见他一个帐房先生也认不出,虽是有些悻悻的,却也只能作罢,当下还赏了他一<img src="in/ji2.jpg">腿。那先生倒有涵养,见状不但不恼,并还口中称谢退了回去。张⼊云一时看了不噤莞尔。
回过头时就听天鹞子头摇晃脑的解释道:“⼊云啊!我估摸着这剑即然有个龙字,该当盖过了⽔底的恶蛟,你想?蛟如何能与龙相斗!一见面还不就是个死!”说着,便又将那短剑还给了张⼊云。
张⼊云又将江底恶蛟的灵角取出与他查看,只见那青角几有三尺,因是离⽔时久,光华已掩了一半,即如此也仍有一尺来长的毫光迸出,且其上布満寒露,仔细看去,竟如晶莹剔透的⽔晶玻璃一般,张⼊云当下说出自己心意,因他已得了一柄仙兵,意<img src="in/yu.jpg">将此角分与天鹞子。
不想天鹞子闻言却笑道:“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你看看!这般的长大,带在⾝上也不方便,我平生空无一物,来去最是自在,多了这件宝物还要防人来抢夺,岂不是自惹烦恼,我看师侄你收在⾝上也需小心些,此物到了夜间若是收蔵的不紧密,难免召人窥伺,要知是宝就召祸!我劝你也是赶紧脫手的好!”张⼊云闻言也是颇为赞许,只是这灵角说来也不算妄取,胡<img src="in/luan.jpg">遗弃也嫌太过糟<img src="in/jian.jpg">此等天材地宝,略一寻思,还是将它赠人才方便。
当下打定主意,便问天鹞子意<img src="in/yu.jpg">何往?
天鹞子略想了想,方笑道:“当时只在那地⽳中整⽇价只求出来,此时真得自由了,反倒真还没地方可去,贤侄!你要去什么地方?方便的话,我老少再携伴同行如何?”
张⼊云自百花⾕出行已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唯今一⾝功力虽得精进,但还未堪大造,却不<img src="in/yu.jpg">归去。一时间也没个落脚处,思忖了一会儿方对天鹞子道:“⼊云本为出游寻访天下灵异以完道基,此时有想去东海沙门岛一行,却不知师伯可愿同行!”
未想天鹞子一听要出海,却是连连摆手道:“你要出海寻师!那我还是算了吧!我不比你有海底蛟龙的本事,真若再困一次⽔底,我老人家可没那本事再出得来。我看我还是走陆路全安些!”
张⼊云见师伯心意坚决,也只得做罢。叔侄二人只得在当地叙谈了半⽇就此分手。张⼊云因自己携带那江蛟灵角不甚方便,便托其将宝角送至鄂州二云观浮云子处。天鹞子本具陆地神行的神通,去往鄂州也不过一两⽇的功夫,当下不能为意,顺手就将那灵角携在⾝上。
只是临行时,却对张⼊云道:“⼊云,我观你气⾊虽是犯⽔,但却主利北方,想来你这一趟东海之行许要⽩跑一趟,真若到时要往了北方而去,我知你一⾝技击本领已是登堂⼊室,举荐你往长⽩山走一遭。”
张⼊云知天鹞子本就功底深厚,自得了其师傅金风的手卷后,一⾝道行已渐⼊陆地神仙一流,绝不会诳骗自己,闻此忙细问其话里意思。
天鹞子回他前事难料,自己也才刚刚渐⼊修道门內,说的话,也多半做不得数,只是他却仍一力举荐张⼊云去往长⽩山一行。
张⼊云再问其详,天鹞子方叹了口气道:“真真后生可畏,二十年前我嬉笑自在,神州大地四野神游,偶遇长⽩山一僧人,喏!”当下他对着张⼊云比划道:“当时那和尚也不过就你现在这般的年纪,但一⾝轻功技击本领竟无一样在我自己之下,我观他气⾊,并不似是个灵秀的人物,这般年轻竟得如此本领,实难想像。细问之下,竟也是如你这般苦练而来,我看你和他道路有些相似才举荐你一往,这小和尚二十年前功夫就已登堂⼊室,这多年过来,功行只怕更得⽇进千里,非同凡俗,且他<img src="in/xing.jpg">子有些似你,若你二人能相<img src="in/jiao.jpg">一场,倒当真可为良师益友!”
张⼊云与天鹞子相处近一年时间,难得见他竟在自己面前夸奖别人功行,惊叹之际,却将那无⾊和尚修行所在暗暗记下。
当夜皓月当空,繁星若斗,天鹞子随<img src="in/xing.jpg">潇洒,只将大袍一挥,一副人影竟如被吹化了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张⼊云神目更胜从前,当下放眼向远处望去,就见一点细线划破经天,即往西方走了。
张⼊云望着老人远去的⾝影不由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他与天鹞子相处大半年,虽是这位老人家有些为老不尊,但嬉笑怒骂,却令他不觉丝毫寂寞。此时老人一去,却立感孤独,只令他思绪万千。自己此次湖底脫生,几乎再世为人。只是空有一副男儿躯,却是一⾝的债务,満心的伤愁,茫茫东海好比自己前路<img src="in/mi2.jpg">茫不知何处是岸。仰望星斗,却见流星划破天际,好比自己⾝世一般。
苦思量,不能忘,只得脚底一跺,整具人形便如流沙一般随风而逝,风踏月⾊向东海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