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我迈步上前,趴在管家耳边说:“尖儿货我有,而且我敢保证,老爷子肯定感趣兴”管家一听来了精神,把脑袋缩回来,开了一扇小门儿出来见我。我不噤在心中暗暗惊叹:这看似浑然一体的大黑门,原来竟可以开出小窗和小门儿,可见为老爷子筑门的工匠手艺有多⾼了。放下大门的构造不说,老头子的待客之道也是天下少有…碰见不知底细的,就开小窗探听;知道卖家有尖儿货在⾝,才开小门<img src="in/ying.jpg">接;我很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大人物来,才够资格把大门打开。
我告诉掌柜的,货我肯定有,尖儿,绝对尖儿,就是因为太尖儿了,说出去是掉脑袋的罪名,所以不能说。掌柜的笑了:“刘公子,在咱们潘家园的黑市里,还有王法一说?您要是有能耐把慈禧太后的夜壶给偷来,我都敢收敢卖。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您要有真家伙,就别蔵着掖着的了,好让我也开开眼”
屋里传出一声咳嗽,接着又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老郑,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不待客”郑管家一溜小跑进了正房,片刻之后管家敞房开门,欣喜地向我招手道:“公子快来,我们家老爷子有请”我们几个忙从驴的⾝上取了糕饼,规规矩矩地随着郑管家一齐进了正厅。独孤璞老爷子在大厅里起⾝相<img src="in/ying.jpg">,掌柜的受宠若惊,看来在我们之前,没有几个人能够受到如此的礼遇。我上前鞠躬施礼,道:“久闻孤独前辈英明,今⽇有幸得见,荣幸荣幸”独孤璞勉強挤出一个笑脸,挥手示意我坐下。我有图志在手,內心也硬气了不少,并不客气,稳稳当当地坐在长凳上。我开始打量眼前的独孤璞:他⾝⾼六尺,⾝上⼲瘦⼲瘦的,満脸都是褶子,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关系,脸上手上都是蜡⻩的颜⾊,一双小圆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一看就是个精于事故的老商人。我在心中慨叹,就是这样的精明人都被耍的死去活来的,可见人心,不古啊。
我吩咐伙计,把糕饼端了上来,上前毕恭毕敬的和独孤璞说:“独孤前辈,晚辈头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喜<img src="in/huan.jpg">吃点儿什么,买了点儿糕点,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独孤老头一笑,露出一嘴的小⽩牙,那惨⽩的颜⾊,和他蜡⻩的脸显得极不相称,瘆得我<img src="in/ji2.jpg">⽪疙瘩掉了一地。他也不遮掩,直奔主题:“刘公子,我看你也是道上的人儿,咱就不扯这些了,捞⼲的唠吧,咱俩实际就是一个买卖关系,您也犯不着敬重我。再说了,您要是没有尖儿货我还不让您进来呢”
“嘿,敢情这老头荤素不吃,直接给我来了一个‘烧<img src="in/ji2.jpg">大窝脖’”
万般无奈,我只好从背囊里取出了《龙兴风⽔图志》。老头儿见了这奇书,眼光顿时就比之前亮了好几倍,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我在心里偷笑,敢情这么有地位的主儿,见了尖儿货也跟个孩子似的。独孤璞接过图志,颤颤巍巍地翻开,又把鼻子凑到书跟前闻闻,不住的点头,我看见他这般的在意,心中暗喜。看来此次回京,不仅⾎⽟有望寻到,搞不好连《龙兴风⽔图志》这样的天书也有可能被解破。
老爷子抱着图志,稀罕了能有一炷香的工夫,才慢慢恢复平静。转头对我<img src="in/ji.jpg">动地说:“真货,这的确是真货,你从哪弄来的?”我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早就想好说辞:“这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在扒坟时挖到的。他是个大老耝,也看不懂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就把书送给了我”老爷子信以为真,贪婪地扫视着我,仿佛在嫉妒我的运气。
“不瞒你说,我家里也有⼲盗墓这个行当的。撅人家祖坟,我承认,是件损<img src="in/yin.jpg">丧德的事儿,不过死人已死,活人不还得活不是?既然⼊了黑市这一行,谁又敢说自己没⼲过点儿缺德事儿呢?搞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缺德不怕,就怕你弄不来尖儿货”
“这老杂⽑还刨人家祖坟,还満口都是道理,真不是好东西!”我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又转念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唉…大家都别装纯,自打从骗四爷开始,我也不清⽩了。
“这本《龙兴风⽔图志》不知刘公子想不想出?如果有意,小老儿一定不会亏了你”独孤老儿单刀直⼊。
我正想试探试探,在独孤璞的心中,这图志有多大价值。于是接了句:“如果想出,独孤前辈打算拿什么来<img src="in/jiao.jpg">换呢?”
“公子若诚心想出,小老儿愿拿纹银八万两<img src="in/jiao.jpg">换”独孤璞掷地有声。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我偷眼观看掌柜的和伙计,嘴都咧的老大,就连旁边的郑管家也被惊的面无表情。“八万两”是一个什么概念?普通的教书先生,辛辛苦苦教一年书,年终也就能得个二两三两银子;生意好的客栈,每个月的利头,能有个几十两左右,这八万两银子,⾜够我撅着庇股转圈儿花,花三个轮回都花不完。这复兴祖业的宏愿,也自然不在话下。
我內心狂跳,丝丝细汗也在头⽪上渗出。幸好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辫子也没怎么梳理,能够帮我掩盖窘态。我极力抑制着內心的狂喜,思考着下一步对策。虽然我年纪不大,但也亲自在药房运作了三四个年头,深谙买卖人的心思。独孤璞出的价格虽⾼,但仍有所保留,此刻他的心里肯定比我还要急。打定主意,我故作深沉,半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独孤璞忍不住了,催我道:“出是不出,公子你倒是说个话呀”
“我很想把书出给独孤前辈,但之前有懂行的朋友跟我说过:没有十五万两,这图志是断然不能出手的。有一个盗墓的朋友,曾把十万两的银票塞到我手里,都被我退了回来”…我决定狮子大开口一把,反正有八万两的银子保底儿。好酒不怕巷子深,有奇书在手不怕他独孤老儿不动心。
独孤璞坐在太师椅上,<img src="in/yao.jpg"><img src="in/ting.jpg">的倍儿直,一点儿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道:“老夫我是真想把这书收了,我家里现在只有十万两的银票,散碎的银子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五千两,这是老夫能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公子你考虑考虑?”
我心中暗喜,十万两啊来来去去就又赚了两万两的雪花儿纹银,行了,见好就收吧,我刚想答应独孤璞的要求,心头猛然记起一件事情。不对!我是来⼲什么的,求⾎⽟啊,怎么一见银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该死该死!银子虽好,但静⽟的病情不能不管啊。
考我虑了片刻,酝酿出一个最终的方案,思前想后,觉得没有疏漏,就开口道:“我敬重独孤前辈,所以卖别人收十五万,卖您,我只收八万零两千两。不过…除了银子之外,我还要⿇烦独孤前辈一件事儿”
独孤璞一听喜出望外,忙接道:“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我家里有人患了旷世奇病,经诊唯有⾎⽟可解。这潘家园卖⽟的虽然不少,可基本都是写歪假残次之品,要买真正的好⽟,不还得上您这儿来不是?”
“公子,小老儿敢问一句,您家患病的是否为一女子?”
“正是”
“是否头痛起来,严重时三天五天无法苏醒?”
“没错”我开始怀疑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独孤老头。
独孤璞一笑:“小老儿从商多年,⽟器界的所有怪事小老儿不说全都知晓,起码也精通过半,一年半以前,还真有人和公子一样,来我这求购⾎⽟”
“你卖他了么?”我迫不及待地追问。
“卖,为什么不卖,四万两纹银哪”
“那您家里,现在还有么?”
“没啦,我留那玩意儿⼲什么,墓⽳里挖的东西,带着病煞之气”
我像怈了气的⽪球一般,堆在独孤璞的长椅上。独孤璞接着说:“要不,公子,我还给您十万两银票?”
“不成,没有⾎⽟,这图志我就不卖了”
“你听我说,公子。这⾎⽟是偶现于世,千金难求的东西,上一块儿,是我从盗墓贩子手里收来的,您要的那种⾎⽟还必须得三百人陪葬,两千年墓葬史的,你叫我上哪能立刻弄这么一块儿啊!再者说了,话是巫医说的,他们本来就是以骗钱为生的,你可不能偏听偏信”
独孤璞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证明巫医所说的话是否属实…诶,对呀,不是有人也买过⾎⽟么?我何不去问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