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静虚道长探掘出‘紫微第二’的消息,我心头不觉一振,下意识将头脑中紫微星的形象与我自⾝对比一番才算罢休…其实这便是人之本<img src="in/xing.jpg">:纵使外表多么光鲜,內心总要掺杂着些许的自私。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自私,但凡是个活物都会去争,而人终究是人,总会去趋利避害、扬长避短。这本是无需回避之事,更与孔孟之道、大俗大雅之类统统无关。
举个例子,就拿童心未泯的儒生来说。倘若教书先生突然朗声宣布:‘昨⽇默写的四书五经中仅有一人得了満分…’,每个儒生心里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是不是我?’,之后再去想:‘究竟是谁?’;又比如,在京城最繁茂的烟花柳巷,老鸨子突然在厅堂中间大声宣布:‘我们老店头牌名<img src="in/ji3.jpg">如花姑娘向来是卖⾝不卖艺的,今⽇她难得雅兴,决定无偿为一名顾客单独鸣奏小曲聊以怡情’时,所有客嫖肯定会先想到:‘是不是我?’,然后再去想:‘究竟是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我听完静虚道长的话,心头所想也便也如是:唉,倘若那紫微星是我该有多好。挥斥万军、开天辟地的英雄们正是我年幼崇拜的偶像,而这一年中的山海凶险和墓葬鬼魅,也让我经验阅历暴增、<img src="in/xing.jpg">格愈发坚忍。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同其他英雄一样,我现在所缺的,不是天下皆知的威名;也不是富抵诸侯的厚利。那应是上苍的一个额外眷顾,一个转瞬即逝的良机。只要老天能再给我一指半臂的提携,我便也能攀上改朝换代的荣耀之巅。
我就这样自得地想着,而后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倒是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仍然保持着清醒,继续盘问静虚道长紫微星的答案。静虚道长听罢起⾝,反问道:“胡三兄弟,贫道倒想先听听你对于后两句诗的解释”
胡老三深昅一口气,将肘子拄在桌面顶着下颚想了好一会而才扭头回道:“道长,俺胡老三在山东老家没读过几天书,对于这些诗词歌赋更是没有研究。但从这最后两句来看,仿佛这第二颗紫微星虽在半年之前离你有天涯海角之距,但他最终必定也会近你至咫尺片刻之遥”
“没错!”静虚道长赞叹道。“‘解铃人远天边处,却在咫尺吴蜀中’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在此之前,贫道一直无法参透‘吴蜀’二字所代表的具体含义,直到我发现了孙文其人”
“这么说来,那孙文的天命也在诗中?”
“没错,孙文的叙述也在其中。在此之前,我只把‘吴’和‘蜀’二字解做地名,以为享有天命二人,其籍贯必然是吴蜀两地。但这实际却是一个隐喻。众位请想,‘吴蜀’二字除了指代地名之外,在三国里面还有什么其他所指?”
“唔…倘若在三国志中,这个‘吴’字还指代‘孙吴’”胡老三答道”
“没错!这个‘吴’的确引喻的是一个‘孙’字;而蜀呢…”
“蜀应隐喻了一个‘刘’字!”胡老三这次抢着回答。
“正是!所以依照推测,我那道兄探知的两个天命,应该是一个姓孙、另一个姓刘。至于这姓孙的,没有疑问自应是孙文其人,而这姓刘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话来,将脸扭向我继续说道:“就是你,刘知焉!”
静虚道长一席话落地,就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将我的脑子瞬时凝住。
沉默,深呼一口气之后,我⾝边是死一般地沉默。
见我如老僧⼊定一般,静虚道长说道:“知焉,贫道料你也无法相信。但我在这一年里已然考察你七八个来回了。倘若你真是个⾁胎凡人,那这山洞、老鹰、群鼠、图志、海险、剧毒、寒⽔、探墓()诸多的灾难你是如何安然渡过的?仅仅是靠运气么?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静虚道长说完便也不再继续,自顾微笑地直视我。闻见此景,我不噤想起在不咸山上抬参时的情景。只见他那眼光深邃如初,扫在我脸上,烧得我面颊微微发烫。
楞了半天之后,我终于也逐渐接受了现实,答道:“道长!的确,我这一年多来我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的灾难,⾝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我自己却全然无事。有时我也感到疑惑,甚至认为其中有些蹊跷,但却一直不敢贸然空想,更不敢去将自己与什么紫微天星联系在一起”
静虚道长听我回答之后频频点头,笑道:“其实我起初的想法同你一样,又怎能相信这开天之命竟能落到你一个未及弱冠少年的⾝上?但此后的两件事情彻底改变了我,其中之一便是你在与森田搏斗之中所展现的超人能力;第二就是你在老者家⾝中**阵…”
说到这里,静虚道长微顿一下,略微思考过后才说:“知焉,其实**阵的事情贫道甚是对不住你。那个马市的老者乃是我特意雇的,而老者所说的祖孙的玄奇故事也是假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勾起你的好奇,<img src="in/you.jpg">使你住在此处,再借由阵脚的威力去验明你的正⾝,结果你果不出所料中了法阵。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如此,贫道便也更加坚信你就是那第二颗紫微星。
听静虚道长说完,我终于长呼出一口气。多少年来,我一次又一次感叹生活枯燥无趣,一次又一次抱怨自己的出⾝卑微。而今,那梦中的一切却在顷刻之间通通实现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于是我又问道:“道长,小侄自觉平常无奇,又怎能揽得开天之命?”
静虚道长笑道:“知焉,这我就无法解释得通了。不过按照我的理解:你很可能同努尔哈⾚一样,自打出生便背负着某种天命。而这都是上天注定的,凡人<img src="in/gen.jpg">本就无法猜解出来,所以你也不必去猜”
待静虚道长说完,洪屠户与胡老三两人均起来过来向我祝贺。一通寒暄过后,四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四爷和龙脉⾝上。静虚道长继续说道:“知焉啊!此番贫道在此待你,并非只有通告你天命之⾝这样简单。我们眼下还有两件大事要做,那就是救出四哥和保护龙脉”
“保护龙脉?”三人齐声问道,脸上表现出的惊异神⾊并不啻于方才。
“没错”静虚道长答道。“背负天命者,要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你既然也是紫微星宿之一,则必须要承担紫微须肩负的责任”
“但是…这龙脉在哪,甚至它究竟是个什么形状,我尚且还不知道呢”
“这些你都不必<img src="in/cao.jpg">心,只要我们能去再去探探那个山洞便已⾜够。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从老参场里救出四哥,因为只有他才识得不咸林中的崎岖山路”
一听说要拯救四爷,洪胡二人全都来了劲头,胡老三一拍<img src="in/xiong.jpg">脯说道:“道爷,依俺的意思:现在马上去俺的山头,将山里的**十个爷们儿悉数带上,去老参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静虚道长听罢忙头摇说道:“胡兄弟,此招万万不可用!非是贫道贪生怕死。那吉林巡抚曾永铭可在老参沟子附近布下了五六百名荷<img src="in/qiang.jpg">实弹的官兵,他们所携的,全都是俄国人军用的制式装备。借助着山况天险,别说咱们只有**十个爷们儿,就是开着一两千人的大队部去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且不算,曾永铭那厮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非常圆滑精于事故,黑⽩两道都是通吃无碍。当地的土匪胡子更是与官军勾搭连环,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一个这样一个凶险的环境里,别说要救出一个人了,就是飞出一只鸟都是难如登天的”
“那按你这样一说,四哥…四哥就不救了?”洪屠户耐不住<img src="in/xing.jpg">子,怒目问道。
“四哥当然要救,但你却要记得:我们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死。既然硬的不行,那咱就来软的。兵书上有一句话你不要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投其所好、选对了时机,不怕击不着那狗官的软肋。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想,像曾永铭这样的人,究竟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引得他砰然心动?”说完此话,静虚道长直视着洪屠户,二目炯炯放光,看神态俨然已有成竹在<img src="in/xiong.jpg">。
“牛鼻子,这还用说?为官者最看中的应该是银子了!”洪屠户一边拍着<img src="in/xiong.jpg">脯一边満不在乎地说道。静虚道长听罢,轻摆拂尘头摇答道:“非也”
洪屠户一见静虚道长头摇,便又补充了一句:“倘若不是银子,那狗官喜<img src="in/huan.jpg">的必定就是个女人!”静虚道长听完依旧闭着眼睛头摇不止。
见洪屠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答案,静虚道长哈哈大笑道:老洪啊老洪,难怪你当不了什么大官。你那眼光真跟那村口那三个老头一般无二。洪屠户听完急忙问道:“牛鼻子,你胡言<img src="in/luan.jpg">语什么?哪来的三个老头?”
一见洪屠户満脸窘相,静虚道长笑得便更厉害了。说道:“老洪,你且听好。就说有三个老头在村口的大树底下纳凉。头一个说:倘若我当了皇上,我定然要将全村的牛粪全部收走,再也不让谁捡起一颗,卖了的钱全是我的;第二个说道:那算什么,倘若我当了皇上,我一定要把全村的大树全都砍了,堆在一起烧个十年八年都烧不完;第三个老头说道:你俩说得都太愚蠢,我若得了帝位,我就什么活都不⼲,整天躺在摇椅上边晒太<img src="in/yang.jpg">”
静虚道长一语既出,我三人也均被逗得笑弯了<img src="in/yao.jpg">。洪屠户窘的満脸通红,向静虚道长质问道:“牛鼻子,你别只在那里说风凉话,我且问你,倘若这狗官为官一不为财,二不图⾊,他这一生还能图啥?”
“知焉,贫道先不回答,我且要问问你,你说一个贪官一不为财,二不图⾊,他能图个啥?”
“永生”闻听静虚道长的提问,我只静静地答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