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在钟楼上远眺,正在听晦<img src="in/yang.jpg">讲眼前的危机,辟琊、镇恶已经拿着一大盆拌<img src="in/shi.jpg">的香灰上来了,往警钟的裂<img src="in/feng.jpg">上<img src="in/luan.jpg">涂。
李飞问:“所有人都集中在广场上了?”
两人一愣,探头外向一看,急得跳了起来:“哎呀不好,就差我们两个了!”
“算了,你们不去也不一定有人知道,这下冲过去惊动了别人,反而要挨罚了。”
两人苦着一张脸:“可是师⽗说过,警钟一响,不论在做什么事都要去集合。”
李飞说:“你们是奉师叔祖的命令敲钟,敲钟的人当然可以不用去了,要不然谁来敲钟啊?”
“有道理!”两人竖起了大姆指,辟琊道:“连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想明⽩,难怪师叔祖都说不过你。”
李飞问:“你们确定庙里所有⾼手都出动了?”
辟琊道:“当然,听到警钟,就是走不动的都得爬去,爬不动的都得抬去!”
“不对不对,还有一个人没有去!”镇恶大叫起来。
李飞和辟琊同时问:“是谁?”
镇恶洋洋得意道:“看来这次又是我比你聪明,这个人就是木罗汉!”
辟琊立即道:“没错,还有木罗汉没有来,可是…他能算人吗?”
镇恶刚觉得自己变聪明了,急得青筋都暴起来:“怎么不是人,他有手有脚,有眼睛有鼻子。”
辟琊说:“可是神像也有手有脚,有眼睛有鼻子,你能说它是人吗?”
“好啊,你敢说佛祖不是人?”
“佛祖是佛祖,本来就不是人!”
“你刚才是说‘走不动的都得爬去,爬不动的都得抬去’,木罗汉怎么不去?”
…
两人一争就没完没了,李飞也听出点名堂来了,原来是庙里有一个不会动的人,被两人称为木罗汉…突然他记起晦明曾给他说过这个人,在他自己困在沙漠之下时也曾暗拿这个人做比较,难道这个木罗汉还活着,现在还僵着?
据说这个⾼僧已经修到了⾁⾝罗汉的境界,却在闭关修炼时走火⼊魔,此后一直没有醒来,⾁⾝也不腐不坏,到现在已经好几百年了。
这情形与李飞被困住时有些相似,一来出于好奇,二来有些同病相怜,李飞没心思再听慧<img src="in/yang.jpg">说什么了(反正说的就是眼前的严峻形势),叫辟琊和镇恶带他去看看木罗汉。
两人能有为他做事的机会,乐得合不拢嘴,二话不说立即带了他下楼,往观音殿那边跑去。本来这个木罗汉是绝对不让外人见到的,但这时所有人都集中在大雄宝殿前,其他地方空无一人,任他们横冲直撞,倒也省了不少事。
穿过重重门户,砸坏了三四把大锁,来到一个极偏僻幽静的小院。院子当中有两棵大巨的香樟树,树的中间盖了一间小木屋,小得进去五个人都会觉得拥挤。
“就是这儿了!”两个大块头颇为得意。
李飞点点头:“你们不要大叫,也不要<img src="in/luan.jpg">跑,就在门口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两人分左右一站,象门神一样杵着,⺟老虎自然也是在外面等。
李飞轻轻推开木门,里面正中盘腿坐了一个人,前面点了三支香,一盏昏暗的油灯,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这个和尚看起来约四五十岁,⾼大而削瘦,眼睛深陷微闭,一对眉⽑昂扬而起,尽管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样子,看起来依然极有神采,令人肃然起敬。
他⾐着整洁⼲净,面容祥和,但却没有任何气息,若是普通人闯进来,十有**会当成是一尊罗汉塑像。
李飞以神识探查,发觉他没有任何呼昅,体內也没有⾎<img src="in/ye.jpg">流动和任何真气波动,但⾁⾝却完好无损,就像刚刚睡着一般。过了⾜有一分钟左右,老僧的心脏才微微地跳了一下,轻微的像是一<img src="in/gen.jpg">毫⽑无风自颤。
大乘禅宗修的是大乘菩提之道,所以被叫做大乘禅宗,至今已经传承上千年,功法完善成<img src="in/shu.jpg">,不可能是因为练功错误而走火⼊魔。据晦明说他是因为心中有执念才僵住了,那么是什么样的执念,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他的灵识有知,必定也痛苦万分!李飞自己被困三十年,深知其中的痛苦,更何况是几百年?他心里很是同情和悲悯,如果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好了,就像自己被困时一样,多希望能人能帮自己一下啊。
他在沉思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辟琊、镇恶的声音:“师叔祖,你不能进去。”
晦明笑道:“为什么不能进去?”
“李施主说了不能让别人进去?”
晦明道:“难道师叔祖也不如刚认识的李施主?”
两人说不出话来,李飞转⾝出来,笑道:“大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唉,除了这儿你们还能去哪里?这两个浑人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辟琊和镇恶吓得大气不敢出,望向李飞。李飞笑道:“是我叫他们带我过来的,要责怪就现怪我吧。事情怎么样了?”
“主持还在与十八寺监商议中…唉,六百多年前本派就是墨守成规,险些被屠戮一尽,不得不远走塞外,想不到如今再次面临危机,依旧是执<img src="in/mi2.jpg">不悟。”
李飞不好评论这件事,问道:“屋里这位大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大师不要误会,我不是想打听你们的**,而是我被困在地下三十年,与他十分相似。久病成医,也许我可以提供些参考。”
晦明眼睛一亮,但立即就暗淡下去了:“这位前辈在我师祖⼊门的时候就已经坐在这儿了,寺里的人都唤他木罗汉,连他原本的法号都不知道了,更不知他具体是什么原因僵住。算起来大约有快六百年了吧,这些年来无数⾼僧试着想醒唤他,却都不能成功。
据说木罗汉练的是‘四维无相无余依涅槃功’,这是本寺最难练的功法,练到‘一念空’的境界,也就是凡人称为⾁⾝罗汉的境界,便可以⼊定不动,⾁⾝不腐不坏。但一念空的境界还不能完全斩断习气,也就是每个人最彻底、最执著的喜好、爱<img src="in/yu.jpg">、习惯…”
说到这儿,晦明别有深意地看了李飞一眼,意思是他现在过于执著感情上的得失,会影响到修炼,这个已经变成他最难<img src="in/gen.jpg">除的“积习”将是他以后练功的最大心魔。
李飞点了点头,他明⽩晦明的意思,但知道是一回事,打开心结又是另一回事,据说真正的罗汉要转世七次才能完全断去习气成为正果,哪里有这么容易!
晦明接着说:“‘一念空’还是有余依涅槃,‘无所住’才是无余依涅槃,前者的成就是⾁⾝罗汉,后者的成就是金⾝罗汉。这其中的差别,可以是千万里,也可能只在转念之间,他可能就差一点点念头转不过来,不但不能成功,反而僵住了。”
“原来是这样…”李飞把自己被困的事也说了一遍,但没透露极限练功和最后达到的境界,他也想从晦明这儿得到些灵感,也许有助于结出灵体。但他与木罗汉僵住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之间都感到了东南方有些波动,这种感觉很玄妙,也许是远方有大巨的灵力波动,也许是某种危险的<img src="in/bi.jpg">近,修为⾼深的人自然而然就感应到了。
晦明微闭双眼,往那个方向“望”去,李飞可以感觉到他的额头灵窍位置有能量剧烈波动,似有一股光线<img src="in/she.jpg">出,但却看不到,只能感觉到。
原来三十二年前,晦明被李飞一语点醒,不再练双目,而是改练灵窍,现在已经练成了真正的般若法眼。
大约有一分钟左右,晦明睁开了眼,脸⾊沉重之极:“果然被你料对了,敌方来了许多超极⾼手,只怕本寺全体出动也不能与他们对抗了。”
李飞忙问:“大师看到了什么人?”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但至少有两个是人仙级别的⾼手,还有五六个已经接近这个级别,再加上数以千计的修行者,不泛真人级别的修为,只怕,只怕…”
“太上教內山不是已经封山了吗?怎么会还有这么多⾼手?”
晦明忧虑重重:“施主小看太上教外山了,外山虽然不如內山,却也比三宗要強上几分,平⽇里在外面行走的都是低层弟子,真正的⾼手都隐而不露,而这一次,恐怕太上教、幽玄宗、明宵宗都来了真正的泰斗宿老。”
一教三宗五门,三宗是并列的,虽然大乘禅宗实力可能会更強一些,但却远远无法同时与一教二门相抗,李飞这时才明⽩事情比自己想像的更严峻。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推测,杨国忠是志在必得,一定要灭了大乘禅宗。
“大师,你们也有不少潜修的长辈吧,真的无法与他们相抗了?”
晦明微有黯然之⾊:“实不相瞒,本寺一向人脉单薄,是最近几十年才多收了些弟子,如今这些人不但不起作用,还要分出⾼手去保护他们。老纳也是刚刚知道,本寺三位修为最⾼的长老,都在最近一两年內相继坐化了,这也是主持师兄不肯出击的原因之一…也就是说本寺并没有外间想像那么有实力,无力出击了。”
李飞一颗心沉了下去,难道就这样惨败了?如果连无相城和华严寺这股最后的抵抗力量都散了,以后还有谁能撼得动杨国忠?他李飞只能如丧家之⽝四处逃避了?
李飞还是有些不甘心:“你们曾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就没有什么绝世神功、绝世阵法、绝世法宝之类的?”
晦明苦笑:“绝世阵法需要特定的地理位置、特定的法宝、特定的功法相配合,哪里有那么容易?绝世神功不是没有,要么失传,要么没人能练成;至于绝世的法宝,也是早已失传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布出绝世阵法啊。”
“你刚才说的‘四维无相无余依涅槃功’好像<img src="in/ting.jpg">厉害的,还有一件叫什么‘阿耨多罗金刚杵’的东西,也失传了?”
晦明脸⾊有些古怪,望向了屋里的木罗汉:“当年这件宝物正是由木罗汉掌管,他僵住之后,便没有人知道下落了。四维无相无余依涅槃功最难修炼,一千个弟子中未必有一个适合修炼,一百个修炼的人中未必有一个能修成。而此功如果达不到‘一念空’的境界,便没有任何作用,所以练的人非常少,成功的人更是稀有。”
“这么说,你们最近几百年都没有人修到金⾝罗汉,三个已修成⾁⾝罗汉的长老也都坐化了?”
晦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李飞望着木罗汉,暗想:他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把宝物装在自己的空间內?
突然他冒出一个极为狂疯的想法来:“大师,木罗汉在僵住前就是⾁⾝罗汉,如果他现在能破困而出,肯定是金⾝罗汉了吧?”
“这…如果能出困,那就是破除了最后一丝执念,确实是金⾝罗汉了,可是他已经不可能醒来了。”
李飞两眼放光,充満了信心:“让我来试一试,你们虽然有很多人试过,便你们的功法与他是一样的,可能不起作用。而我的功法与众不同,也许能出现奇迹,如果能醒唤他,以他的修为,再加上你们的‘阿耨多罗金刚杵’,来几个人仙算什么?来十个都不怕!”
晦明被他的大胆计划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有把握吗?你们今天闯下的祸事已经不小了,若是损坏了木罗汉,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以现在的情形,敌人⾼手随时会杀过来,华严寺便要<img src="in/dang.jpg">然无存了,你们还能保得住什么东西?如果我能成功,一切将会改变!”
晦明咬了咬牙:“我不⼊地狱谁⼊地狱!贫僧也豁出去了,木罗汉随你怎么施为,一切后果由贫僧来承担。”
李飞大为感动,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而是把脑袋和一生的名誉都赌上了,一个苦修多年的老和尚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他就喜<img src="in/huan.jpg">这样的人,要活就活个慡快,要死就死个痛快!
“贫僧去报知主持关于敌人的动向,辟琊、镇恶,你们守住院子门口,谁敢<img src="in/luan.jpg">闯进来就给我打破他的头!”
“是!”两大门神轰然应诺,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提着生铁<img src="in/gun.jpg">堵住了院子门口。⺟老虎也以庞大的⾝躯蹲在小屋前,几乎能把整个小门堵死,两重防护,一般小和尚要冲过来也不容易。
李飞走进木屋,望着木罗汉深昅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件事的危险<img src="in/xing.jpg">,就算能侥幸找到木罗汉的灵识所在,他的修为远不如木罗汉深,未必能侵⼊。便是能侵⼊,也有可能被木罗汉打得灰飞烟灭,比直接与人<img src="in/jiao.jpg">手还要危险百倍,弄不好这间小屋內就会多出一尊“木罗汉”来。
但是现在他要救无相城的人,要与杨国忠对抗,只能冒险一试!
他在木罗汉的正对面盘腿坐下,进⼊古井无波,外物不染的境界,他的神识,也就是魂体离开⽔浒仙境,集中到木罗汉的⾝上,仔细探索他⾝上的每一个地方。
也许木罗汉像自己一样,全⾝的能量都变成了灵体,到另一个世界溜跶去了,⾁⾝內没有任何能量存在,所以僵住不能动。那么,应该也有一个重要⽳位是他的“基地”象自己的⽔浒仙境一样,必须要找到这一个地方。
他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罗汉的灵窍所在,发觉里面没有任何异常,再集中到他的丹田,也是没有任何感应。接着是百会⽳、命门⽳、膻中⽳、太<img src="in/yang.jpg">⽳…这些最有可能被人当成练功蓄气的⽳位一个个排查过去,居然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找不到木罗汉所在的幻境,无法与他<img src="in/jiao.jpg">流,就没有任何机会,可是木罗汉此时⾝上没有任何功力波动,令他无从下手。
一个人灵识所在的地方,对于自己可以是一个世界那么大,而对于外人可能只有一粒微尘那么小,甚至是完全无法感知的存在,找到的机会非常渺茫。
探查了几十个大⽳没有发现,李飞突然心中一动,神识集中到木罗汉许久才微微跳一下的心脏处。心脏并不能蓄气,既重要无比又脆弱无比,稍有损伤就会彻底死亡,与人打斗时,強烈的真气波动可能会导致心脏破碎,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把心脏当成采气的部位。
但灵识所在的地方,却可以是心脏!
现在解剖医学证明,人的记忆力,所有思考能力都是在大脑內,但古人都不这么认为,而认为是心在思考,心在主宰一切。灵魂这种东西,现代解剖学割烂全⾝都找不到,可是它确真真切切存在,最大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便是存在于大脑或是心脏內。
他现在要找的,不就是木罗汉的灵魂么?唯一能动、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也一定就是症结所在的地方!
李飞把注意力集中在木罗汉的心脏处良久,依旧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但他不放弃,也不再观察其他地方,而是更加全神贯注在那心跳声中。
渐渐的,他似乎感应到了某种频率,那原本极度微弱的心跳声,变得像鼓声一样响亮,这种神秘的频率牵引着他,每一次跳动,都令他也随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