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霜跟着孙二娘和顾大嫂来了一处湖边的亭子內,很快便有祖宗教的年轻弟子送上茶⽔、瓜果之类。
聊了一会儿,云如霜说想静一静,让两人不必陪着,二女便走开了,只留了两个弟子站在远处候着。
孙二娘与顾大嫂刚走开,杨灵灵便轻飘飘地贴地掠了过来:“云姑娘。”
云如霜转⾝,见到是她不由大觉意外:“是你…”杨灵灵走到亭子內,幽幽叹了一口气:“云姑娘,也许你不愿见到我,但我却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对你说说。”
经过任听风的开导后,云如霜对她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不是那么厌恶了,但也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出⾝都由不得自己,我生在中原长在中原,也不希望自己是东夷人的后代,或是妖族的后代…但我确实是东夷人的后代,也有一半是妖,这是我的命,由不得我选择。”
云如霜:“…”“所有围在我⾝边的人,不是贪图我的美⾊便是想得到权势,个个勾心斗角,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真心话,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也一样…”
云如霜突然明⽩了她的孤独与为难,自己生来就不知⽗⺟是谁,在太上教內看似尊荣,却是左右为难,处处不讨好,人人都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这种孤单与⾝不由己,与杨灵灵不是一样的么?
杨灵灵眼圈已经有些红了,接着说:“但是教主不一样,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我⾝上未着寸缕,但是他却对此毫不动心。我以媚惑之术引<img src="in/you.jpg">他,以皇权、美⾊、财宝引勾他,他都没有一丝动摇,后来我被他完全控制住,他还是没有动我一下。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儿,又是东夷人与妖族的杂种,但是当他知道我与杨国忠不是一条心后,就完全原谅了我,并且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瞧不起我,这样的人,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云如霜心里暗道:我师⽗也是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img src="in/xiong.jpg">怀…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他多次帮了我的大忙,并且救了我的⺟亲,恩比天⾼,但他并没有任何要求回报的意思。他是天下第一的奇男子,祖宗教的教主,我只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哪里配得上他?能跟在他⾝边做他的待女就已经心満意⾜了,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她。他说要娶我,是从曲洛大战回来之后,也就是在第一次遇到你前一刻,我知道他是那时才动了娶我的**头,而这个**头却是因为对你绝望才产生的。”
云如霜低着头没有说话,杨灵灵语出真诚,连最密私的事都说出来的,当然不会是假话。
杨灵灵继续说:“在海岛上,是我一时神不守舍靠在他的⾝上,他才抱住了我,这个怪不得他,你要怪就怪我吧。也许你不相信,但他确实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他为了你付出的心⾎远远过你的想像…”
“不,那不是为了我,那是为了薛可儿。”云如霜终于忍不住开口,并抬起了头。
杨灵灵又幽幽叹了一口气:“世上哪里还有薛可儿,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早已是一个人了。”
云如霜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如天雷击顶,豁然而悟:不论她是不是薛可儿的转世,不论能不能记起前世的事,李飞已经把她当成薛可儿了,那么她就是薛可儿,就能接受他所有的爱与思**,她为何要拒绝?薛可儿早已变成了一种精神象征,已完全属于她所有,现在李飞能爱的只有她,这不就等于她就是薛可儿,薛可儿就是她吗?
“云姑娘,我不会为了你而离开教主,但我也不会跟你争,因为我只是一个卑<img src="in/jian.jpg">的人,不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夫人的…能配得上他的只有你。”
云如霜大受感动,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手:“不,是我错怪你了。其实妖并不卑<img src="in/jian.jpg">,东夷人的⾎统也不可聇,一个人的心是否善良、真诚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到现在才明⽩…”
“你真的这么想?”杨灵灵不敢相信她突然就这么通情达理了,可是再看她的眼睛,却是一片清澈明朗,真诚无暇,绝不是讽刺的反话。
云如霜也叹了一口气:“可惜有些事我明⽩得已经太迟了一些,可是当时…唉,我也是⾝不由己啊。”
杨灵灵七窍灵珑,自己也历经坎坷,怎会不理解她在太上教內的为难?心里同情,不由得握紧了云如霜的手。
其实两人都是冰雪聪明的人,这时四目相望,觉不必有语言已经能够明⽩对方的心意,一时竟生出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两双欺霜赛雪的手更是紧紧握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可是…可是我已经多次惹恼了他,现在怎好与他相见?”云如霜有些扭捏地说。
杨灵灵笑道:“教主是宽容大度的人,要是知道你已经改变了心意,一定很⾼兴,不会计较以前的事。”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记起前生的事吗?”
杨灵灵摇了头摇:“只怕没有,如果有教主早就用了。”
云如霜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不,我一定要找到记起前生的方法,这样我才是完整的。”
杨灵灵暗暗叹息,云如霜依旧是这么固执。
云如霜笑了起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一定能做到。姐姐你要帮我,但不要让他知道。”
杨灵灵也笑了起来:“好,我帮你!”
一人无声无息飘了过来,笑道:“你们在谈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两人转头望去,原来是任听风似御风而来。
杨灵灵吃了一惊,有些战战兢兢地躬⾝行礼:“杨灵灵见过老前辈!”
任听风深深望了她一眼,笑道:“叫我老前辈,我有那么老吗?”
杨灵灵抬起头来,见他温和微笑,令人如沐舂风,哪里有半点天下第一神剑的威势?更没有半点鄙视或敌意,不由惊讶得愣住了。但她机灵过人,立即反应过来:“你果然不老,还很英俊潇洒。”
“哈哈哈!”任听风大笑“你就是杨灵灵吧?果然是又美丽又聪明,人见人爱。不如我给你做个媒,嫁个好夫婿如何?”
杨灵灵又呆住了,任听风对她这么友好已经是完全出乎意外了,居然一见面就要给她做媒,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便连云如霜也有些愕然,难道师⽗为了自己的事,<img src="in/luan.jpg">点鸳鸯谱,要把杨灵灵硬嫁出去?
任听风紧问:“你愿是不愿?”
杨灵灵福至心灵,急忙又行礼:“多谢前辈成全,一切全凭前辈做主!”
以任听风的⾝份,又怎会胡<img src="in/luan.jpg">把她嫁给别人?有了这天下至尊级人物做媒,谁还敢说她配不上李飞?杨灵灵的自卑感消失了十之七八,对任听风感<img src="in/ji.jpg">之极。
任听风又大笑,笑罢问云如霜:“霜儿,你呢?我要给你嫁个好夫婿,你可乐意我的安排?”
云如霜也明⽩了,満脸通红,急忙垂下头:“一⽇为师终⾝为⽗,况且弟子无⽗无⺟,自然是由师⽗做主了。不过弟子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做完这件事才能谈婚论嫁。”
“哦…”任听风长长哦了一声,在二女⾝上扫了几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你有事要做,我也不能勉強,不过好夫婿可遇不可求,要是下手迟了可能就被别人抢走了,不如先把婚事定下来,等你办完了事再完婚也不迟。你看如何?”
云如霜还能怎样说什么,只能应道:“是,就依师⽗的话。”
任听风从袖內拿出一柄两尺来长的宝剑来,银光绽放,云气缭绕,外面又有一抹淡淡紫光如彩虹般罩着,清雅而又美丽,正是幻云银光剑。
“我等学剑之人,少不得一把好剑,这把剑便是聘礼了。”说着他便双手捧到了云如霜面前,云如霜的脸红得像<img src="in/shu.jpg">透的辣椒,低垂着头接过了宝剑。
任听风又从袖內拿出一片巴掌大暗金⾊叶状东西,这东西一拿出,一股清凛气息便<img src="in/ying.jpg">面而来,直透人肺腑,令人神清气慡。再细看那叶子,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叶脉清晰精细,但走势却极为奇特,天然生成许多奇怪图案,像是某种梵文或符印。
“这件宝物名为‘婆娑贝叶’,本是大乘禅宗的一件奇宝,不仅有防⾝功效,还具有清心醒脑、辟琊去恶、回避障气蛊毒之用。现作为聘礼你可愿意?”
任听风把婆娑贝叶递给杨灵灵,杨灵灵哪里还会不愿意,又惊又喜接了过去,忙不迭口应道:“愿意,愿意!”
任听风道:“我还要再保一个媒,嫁的是同一人,你们两个可有意见?”
云如霜一愣,望向杨灵灵,杨灵灵说:“我既然说了由前辈做主,就是由前辈做主,没有不愿之理。”
任听风望向云如霜笑道:“我可也不能专横霸道啊,你们要是不愿尽可说出来。”
云如霜低着头说:“师⽗到底想同时做几个媒?”
“哈哈,我一生都没给别人保过媒,难得做一次就做个尽兴。这人与你们的夫婿相识已有三十多年,情深意重,现在⾝为魔法一系宗主,却也不辱没了他。做了这三个媒,我便绝不再做了,至于他⽇后还要不要再娶,那就看你们的手段了。”
云如霜虽然微有不満,但还是低声道:“弟子也说了全由师⽗做主。”
任听风道:“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位魔法系的传人,看看是何等样人物。”
云如霜之前已经见过齐娜,但是却没有<img src="in/jiao.jpg">谈过,对齐娜所知不多,现在当然要去看看这个竞争对手的底细了。
杨灵灵忙引路,带着两人往宮殿那边走去。
齐娜和安宁等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地左侧的一个偏殿內等着,在齐娜的⾝后紧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穿厚板甲、金碧眼的黑辽国武士,已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另一个是戴着⾼帽子,穿着古怪⽩袍,拄着一<img src="in/gen.jpg">短杖的老者,须也已经全⽩了。
这两人是当年光明秩序会硕果仅存的两个人物,一个是圣武士雅各布,一个是光明牧师阿奇,光明秩序会被灭门时他们正好外出,得以幸免于难。齐娜为了重建魔法门,上次回黑辽国把他们找了出来,现在也赶来助齐娜一臂之力。
众人正在低声议论,突然见到杨灵灵带着任听风和云如霜走进来,立即都住了口站了起来。
安宁和她属下的莫贪、莫得、莫无、莫厌等都以道门礼仪向任听风行礼:“见过任前辈。”
齐娜和雅各布、阿奇则紧盯着任听风,満是敌意和戒备。光明序秩会就是被太上教灭门的,这⾎海深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报回来,对这太上教的第一⾼手当然没有好脸⾊。
任听风微笑道:“诸位不必多礼,看到别人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我就全⾝不自在,随意便可。”
安宁等人笑了笑,气氛轻松了许多,齐娜和雅各布、阿奇却依旧板着脸。
“这位想必就是新成立的魔法门的齐掌门吧,我有一件人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安宁忙说:“既然任前辈与齐掌门有事要商量,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带着属下立即往外走。
雅各布和阿奇站着没动,齐娜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并且这两位长老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论什么事都不需回避。”
任听风也不以为忤,笑道:“我今⽇受人之托,来给齐掌门说媒,有贵派的长老在场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媒?”齐娜愕然,愣了好一会儿,见杨灵灵和云如霜脸⾊古怪站在任听风后面,这才反应过来,怒道:“他要娶我为什么不自己来向我求婚,还叫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来转话,这算什么?我不答应!”
任听风也没想到还有人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不过他仅是微显惊讶之⾊便笑道:“原来姑娘不愿意,这也无妨,已经有两人同意嫁给他了,连聘礼都下了,我这媒人也算做成了。”
“什么?”齐娜像被蛇咬了一口,完全没有掌门人的风范跳了起来“三个一齐嫁给他?她们两个已经答应了?噢,天啊,不不不,这不行…这太太太过分了!”
任听风头摇晃脑,装作叹气说:“这小子确实是太心花了,不过人家长得英俊,修为通神,名扬天下,富可敌国,当真是人见人爱,想嫁给他的绝⾊美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愁没人嫁。霜儿,灵灵姑娘,你们嫁给他后可要盯紧了,不要让别的美女再靠近他,两人一夫总比三人共一夫強,更比千万人共一夫強。”
“我,我…我要找他算账去!”齐娜要暴走了。
任听风又摇着头道:“他现在是一教之主,大公帝国的忠义王,天下人共敬仰的英雄,要是被一女子当面责问怒骂,只怕脸上有些挂不住。男人都是喜<img src="in/huan.jpg">温柔听话的女子,他要是只有一个<img src="in/qi2.jpg">室也就罢了,如果有三五个,肯定是宠爱温柔听话的,暗中疏远泼辣凶悍的。”
齐娜冲到门口,硬生生停住了脚步。确实,在容貌上她已经比杨灵灵和云如霜逊了一筹,要是再凶悍泼辣,李飞就算表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要疏远她的,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去闹,以后也要尽量不惹李飞不⾼兴。
“我,我不要你管!”齐娜又气又怒,冲着任听风大吼。杨灵灵在一旁说:“中原的习俗与黑辽国不同,男女结婚要有个中间人,也就是媒人。并且男方请来提亲的媒人越有⾝份,女方也就越显得尊贵,越有面子。⽇后如果男方欺负了女方,媒人还可以出来主持公道,向男方问罪。任前辈可以说是中原第一人,再也没有比他更尊贵的媒人了,教主请他当媒人,这是给姐姐最大的面子。”
齐娜正有些下不了台,闻言转怒为喜:“…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如果我被他欺负了,你会来帮我?”
任听风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欺负’。”
他把欺负二字说得特别重,雅各布和阿奇都露出有些暧昧的笑容,杨灵灵和云如霜的脸也红了起来,齐娜却没有现。自言自语道:“他本来说娶两个,才几天就变成三个了,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早点嫁给他,盯得他死死的,绝对不能让他再娶了…”
任听风手中突然多出一串项链来,共由六粒⽔珠和一个淡蓝⾊圆形小牌组成,每一粒⽔珠都有拇指大小,圆浑无瑕,晶莹剔透,有如雨后莲叶上的⽔珠般活灵活现;淡蓝⾊圆牌显得极为古旧,上面镂刻着魔法阵和许多极细的符文,<img src="in/dang.jpg">漾着一阵阵魔力波动。
雅各布和阿奇不由惊咦了一声,齐娜的眼睛也立即盯在上面不动了:“这,这是什么?”
任听风道:“这便是李教主给的聘礼,你可満意?”
齐娜一把抢过,盯着蓝⾊牌子上的符文呆呆不动。
众人虽然都不知道这件东西有什么用,但只看齐娜的表情便知道是件稀罕的宝物。
“有些不对啊,⽔精珠应该是七颗才配得上。”齐娜突然大叫一声。
云如霜暗叫糟糕,少了的那一粒是被李飞取下用来淬炼幻云银光剑了,也许李飞也不知这串项链的作用,所以给<img src="in/luan.jpg">用了。要是少了一粒坏了这件宝物,齐娜更要恨死她了。
“这一定是他从魔法天堂偷来的,居然蔵着到现在才拿出来,可恶!”齐娜哼哼几声,生怕别人多看一眼,急忙把项链收进了次元袋內。
聘礼都收下了,婚事自然也就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