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试考,罗莎丽亚反而彻底冷静了。
孙思邈是药王,魏征以前当道士时,也把给人看病当成二职业,在这两个行家面前,不小心可是要惹人笑的。
冷静下来,罗莎丽亚不急于回答,先问道:“咳嗽的病因很多,大人能否再说的具体点?”对症下药,把食物当药用,也得对症才行。
魏征目光透过一丝赞赏“是肺热咳嗽,没有别的病症,只是每到冬季便犯,⼲燥时尤甚。”他果然说得很详细。
罗莎丽亚心里有底了:“那就用梨子。梨子<img src="in/xing.jpg">味甘凉,能润肺清热。普通肺热咳嗽,可以用生梨加冰糖炖服,如果是每年冬季就犯的久咳不愈,可以再加贝⺟。若是嫌⿇烦,可将梨绞出汁,配蜂藌熬制,用瓶收好,服用时用温⽔或冷⽔调服。”
她这方法说得也详细,看魏征和孙思邈的表情,罗莎丽亚知道自己这次试考是过关了。
魏征也不瞒她:“罗姑娘,实不相瞒,在你没来之前,我也就这个病症请教过孙真人,如果病人不愿吃药,那是不是有什么食物能代替药材。结果,你们的答案一样。”
魏征和孙思邈相视而笑,杜诚看着罗莎丽亚,只觉与有荣焉。
罗莎丽亚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回是取巧了,秋梨膏的由来本就与魏征有关。肺热咳嗽偏偏又嫌药苦的人,正是魏征的⺟亲,魏老夫人又偏爱吃梨,魏征奉⺟至孝,才有了秋梨膏流传后世。
魏征过来可是有正事的:“杜郞中,罗姑娘,如今并州的疫情已经结束,我也准备回京禀明圣上,对你们的义举,我和并州的李大总管都十分感<img src="in/ji.jpg">,你们想要什么奖赏,尽管提出。”这些民间郞中一直由他负责,魏征走之前想把事办好,奖励这些人的付出。
罗莎丽亚知道,魏征口中的李大总管就是徐茂公,因有功,被李渊赐予“李”姓,不过此刻,她已经不在乎见徐茂公了,能见到孙思邈,她就很満⾜了。
杜诚也不在乎什么奖励,他抱拳说道:“治踩人,乃是医者本分,无须奖励。”
魏征再问罗莎丽亚:“那罗姑娘呢?”不管他们要不要,奖励都是必须给的,但魏征对他们印象很好,才想旧能満⾜他们真正的愿望。
罗莎丽亚心中一动:“如果可以,我想回长安。”
“你不能回去吗?”魏征听出她话里另有隐情。
罗莎丽亚看向杜诚,他没提过吗?
杜诚确实没说过,在他看来,到并州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告状,如果事先就说了两人在长安的遭遇,到显得动机不纯了。
这时,杜诚才一五一十说出他们是如何被赶出长安的。
魏征皱起眉头,这个唐医监,应该是太子建成那一派的,不过当年⾝为太子府洗马的自己,对这个人并不<img src="in/shu.jpg">悉,可见这是个无⾜轻重的小人物,偏偏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却在民间仗势欺人,耀武扬威。
武德七年,正是太子和秦王斗争⽩热化的时候,秦王府的人,为了李世民,可以违抗当时皇帝李渊的命令,而太子府的人,却还在为自己谋划,人心如此,难怪李世民敢拼着谋反的罪名发动玄武门之变。
“这样的人也能行医?”听到同行的丑事,孙思邈头摇“不知食宜者,不⾜以存生也。”
罗莎丽亚连连点头,偶像啊,原来写在营养师书籍序言中的话,她居然能听孙思邈亲口说出来。
孙思邈继续说道:“为医者当须先洞晓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药<img src="in/xing.jpg">刚烈,犹若御兵;兵之猛暴,岂容妄发。发用乖宜,损伤处众;药之投疾,殃滥亦然。”⾝为医者,怎么能只顾钱赚而挑剔开药,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孙思邈是修道之人,平心静气以养生,但他最看不惯轻视人命的行为,不然也不会以出家人的⾝份还⼊世行医。
这可又是《千金食治》中的原话啊,机不可失,罗莎丽亚从随⾝带着的提篮里拿出笔墨纸砚:“请真人赐教。”这古写代字就是不方便。
孙思邈一怔,这话还用写出来?但看罗莎丽亚眼巴巴的望渴表情,他又不忍拒绝。
罗莎丽亚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手稿,幸福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这可是《千金方》的真迹啊,要是拿到现代去,得多少人为它狂疯。
孙思邈微笑,只觉这小姑娘<img src="in/ting.jpg">有趣,再看旁边的杜诚,这次到并州,倒是碰上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
看罗莎丽亚抱着几张纸,如获至宝的样子,魏征也不去打搅她,转问杜诚:“我听说你们已经在清河打下基业,是确定再回长安发展吗?如果只是讨个公道,我可以让太医署给你证明。”
回长安,一切就得重来,而其实,他只要能证明自己行医并无偏差便可,杜诚看向罗莎丽亚,等她的意见。
一提到长安,罗莎丽亚就清醒了“我是一定要回长安的,”她解释“因为我与家人约好,如果不幸失散了,就到长安找我。”她还等着局里接她回去呢。
“那我也回长安。”杜诚马上答道,比起罗莎丽亚义无反顾跟着他来并州,清河的那点基础又算什么。
看众人视线都聚于己⾝,杜诚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了,脸有点发红,<img src="in/yu.jpg">盖弥彰地解释:“杜某本是京兆长安人氏,自然也应该回家乡。”
魏征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孙思邈却若有所思:“你说你是京兆人氏,姓杜,医术是祖传的?”听杜诚的口音,可真听不出来他是长安本地人。
杜诚点头,他自幼便随⽗⺟东奔西走,口音南腔北调也是正常的,至于姓氏,到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那你可认识京兆杜修远?”孙思邈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杜诚怔忡:“杜公修远正是先祖⽗。”孙真人认识爷爷?
“先祖⽗?”孙思邈感叹“杜师弟已经过世了吗?”
杜师弟?!这下众人的视线都聚中在孙思邈⾝上了。
孙思邈解释:“杜修远曾是我同门师弟,不过他是火居道士,可以娶<img src="in/qi2.jpg">生子。”(注1)
爷爷是火居道士?杜诚好像确实听⽗亲说过,但爷爷过世时,他还没有出生,印象自然不深。不过现在杜诚可是福至心灵,忙跪下见礼:“杜诚见过祖师伯。”
出家人看淡生死,但今⽇见了故人之孙,孙思邈也是感慨万端,他忙扶起杜诚:“好孩子,你仁心仁术,真是杜师弟的好传人。”
偶像见面会变成了认亲会,罗莎丽亚傻了眼。
…
“我问你,”退场之后,罗莎丽亚追问杜诚“你爷爷要活着,现在得多少岁?”
“六十五岁。”杜诚叹息,爷爷是死于兵<img src="in/luan.jpg">,而非寿终正寝啊!
罗莎丽亚可没空叹息:“孙真人是你爷爷的师兄,那他今年有多少岁?”
“应该快七十了吧?”杜诚计算。
“可你看他那张脸啊?!”这才是关键“像七十岁的人吗?”
“是不像。”杜诚头摇,老实说,孙思邈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
“祖师伯仙风道骨,当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杜诚觉得理所当然,修仙如果没有用,谁还出家?
这可是个大问题呀!罗莎丽亚鼓动杜诚:“他是你祖师伯,你去问问他,他今年究竟有多少岁?”孙思邈的寿命一直是个谜,在现代一共有六种说法:最小的101岁,二种说法是120岁,三种说法是131岁,四种说法是141岁,五种说法是165岁,甚至还有168岁的说法。
不过历史上记载蛛丝马迹的,多是公元541年和公元581年这两种说法,到底是哪种呢?
现在是公元626年,按孙思邈快四十岁的外表,正好符合他生于公元581年的推测,罗莎丽亚初见孙思邈时,也没怀疑什么,但他居然是60多岁人的师兄,难道他今年真的八十了?!
要是能开解这个谜,飞船毁了也没有关系,保证有一堆人抢着给她买单。
对着罗莎丽亚的奋兴,杜诚却给她泼冷⽔,他居然一本正经地头摇:“我不能去问。”
“为什么?”罗莎丽亚奇怪,这事又不难啊?
杜诚解释:“出家人有出家人的规律,这道门就有三不问,一不问寿,二不言俗事,三不拉家常籍贯。”他不能犯忌。
“这样…”罗莎丽亚发愁,那还真不能由自己去问,不过“你可以装不知道的。”她还是鼓励杜诚,好歹这两人沾亲带故,孙思邈应该不会生气。
“可我明明知道。”杜诚很认真。
这人脑筋不转弯!“让你装不知道。”
杜诚想想,还是拒绝:“我装不出来。”
“哼。”罗莎丽亚转⾝就走,不再理他。
注1: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火在此意指凡俗生活之意。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但是也要持戒奉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