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终于抵达庐江地界,随后抵达南乡沙湖山,这是吴家的原籍,这沙湖山原本不过是个小庄子,庆军应势而起,也大多是沙湖山的佃户、农夫响应,如今大功告成论功行赏,这里的武官人家也是最多的,一座座大宅子连成一片,远处的小河也修了拱桥,宅子的<img src="in/feng.jpg">隙之间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与其他的村舍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地下。
这小小的庄子原本只有两百户人家,在剿灭了太平军之后,晋升七品以上武官的便有四十多户,也大多是在庆军中办差,自然与其他村舍不同,见不着⾐衫褴褛的乡民,看不到竹篾编织的茅舍,映⼊吴辰眼帘的尽是青砖⽩瓦。
王二蛋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便骑着马赶回来先行报信,此时庄口早已聚満了乡民,远远的看到吴辰的车队过来,立即便发出一阵<img src="in/sao.jpg">动,早已做好准备的几个青年点燃了爆竹,便立即洋溢出喜庆的气氛。
吴辰下车步行,抢步过去施礼,乡民立即围拢过来⾼声回诺,时不时有人揷话道:“大少爷,我家长青在营里头好吗?”
“得志可有随大少爷回来吗?几年见不着人,老爷总得给他告个假吧。”
吴辰硬着头⽪回答了一阵子,围过来的妇孺就越多了,有个半大小子扯着吴辰的马<img src="in/ku.jpg">,仰着脸问:“大少爷,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吴辰哪里知道他爹是谁,吱吱唔唔的刚要敷衍,一个肥胖的花甲老头子挤进来大声呵斥:“瞎囔囔什么?大少爷赶了这么多路,老夫人还在等着呢,都散了,散了!”
这老头子显然极有威信,那些三姑俚婆们纷纷散去,吴辰认得这老头子,他是吴家的外管事,叫王从胜,亦是王秋的⽗亲,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王从胜道:“大少爷,快回家里去吧,老夫人早就等着了。”说完陪同着吴辰一道穿过几条宅巷,见左右无人,低声道:“大少爷,王秋现今过的怎样?没给老爷和您惹事吧?”
吴辰忙道:“王秋如今是我的左膀右臂,哪里会惹什么事,朝鲜苦寒了一些,但他如今好歹也是个武官,吃不了什么苦头的。”
王从胜笑颜逐开的捋着花⽩的稀须,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
到了一处最大的⾼门院落,那门前两座石狮虎虎生威,门上挂着匾额写着忠厚传家四个闪闪生辉的大字,因吴辰未拜谒家⺟,所以这吴家的门前都显得极为冷清,只有在吴辰进了正堂行了礼之后,其余的姑婆〉媳、弟子辈才会过来向吴辰行礼,吴辰掸了掸⾐袍上的灰尘,深昅了口气,徐徐⼊了前院。
抵达正堂,放眼望去,四周早已侍立了不少亲眷、奴婢,女眷们则环伺在坐在上首的老妇人⾝侧,老妇人长的并不出众,鬓角处微微可看到几丝⽩发,绫罗锦⾐,望向吴辰的眼睛多了一分温情。
“儿子拜见⺟亲大人,⺟亲大人⾝体刚健。”像吴家这种大族,规矩自然不少,比不得那些小户人家,吴辰正儿八经的跪下行了个礼,深深稽首。
“好…好…”吴⺟崭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想站起来将吴辰扶起,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坏了规矩,沉昑之间只说了几个好字,最终还是坐在原位没有动弹:“快起来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来,见过你的舅娘、姑⺟,还有表嫂子…”
吴辰按着辈分一一作辑,吴家的亲族但凡是男人大多都⼊了庆军营,这些女眷们闲来无事也就⼲脆到吴家大院子里来住下,彼此有个照应。
向长辈们行了礼,接下来便是那些小辈们过来给吴辰问安,首先是吴辰的亲弟弟吴保初站出来,吴保初此时不过十三岁光景,脸上略显稚嫰的走到吴辰⾝边跪下道:“给家兄请安。”
吴辰亲昵的拍了拍吴保初稚嫰的肩,笑道:“保初竟长的这样⾼了,我在外随⽗亲带兵打仗,全仗着你在家奉养⺟亲呢,你现在读的什么书?待会我要考考你。”
吴保初在后来被世人称为清末四公子,与谭嗣同、陈三立、丁惠康等维新派齐名,现在看到他,吴辰总觉得这半大小子颇有灵<img src="in/xing.jpg">,是以颇为亲近,摸了摸吴保初的脑袋,心里大慡,啧啧,后世鼎鼎大名的吴保初竟是自己的弟弟。
大世家繁琐的礼仪之后,吴辰陪在吴⺟末座聊了会天,讲了些朝鲜的战事,吴⺟关心的主要是时局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是否有影响,吴辰自然是捡好的说,时而讲些趣事惹得吴⺟掩嘴失笑,等到洗尘宴张罗好了,附近庄子的人纷纷带着礼物过来,吴⺟一声令下,便开了宴席。
宴席分了前后两场,前院摆了十几桌是给男人们喝酒的,后院则是女眷们的宴席,吴辰与吴保初一对兄弟挨肩坐着,其余的大多随意坐下,推杯把盏,讲的就是热闹二字。
酒菜也大多是庐江的家乡菜,令吴辰庆幸的是,前院的男人并不多,精壮的都跟着打仗去了,留下的大多是老弱,也无人给他拼命灌酒,在这沙湖山,倒是女眷不少。吴保初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趁着四下无人过来敬酒,低声对吴辰道:“大哥,听说你在仁川维新?”
吴辰侧过头去,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弟弟’,不由得失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维新,胡打瞎闹而已。”
吴保初不満的道:“是传家书的刘顺子告诉我的,说你在弄洋务,与洋人打了很多<img src="in/jiao.jpg">道呢。”
“怎么?”吴辰放下酒杯,饶有趣兴的望着吴保初:“你对洋务有趣兴?”
吴保初正⾊摇头摇:“洋务治标而不治本,我才没有趣兴。”
吴辰倒是惊讶起来:“怎样才能治标治本?”
吴保初头摇晃脑的道:“非改制不可。”
吴辰便摇头摇不再说话了,继续与人敬酒把盏。
吴保初扯着吴辰的袖摆,急切道:“我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