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名唤湛少枫,原本生活在西北边疆,⺟亲是回鹘人,⽗亲却是汉人。首发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亲,只听⺟亲说他是个湛姓商人。⺟子二人相依为命,不料在他八岁那年⺟亲便染病去世了,小小年纪的他便进了军中,为兵士们打杂跑腿以谋生计,也学得了一⾝武艺。后来西北边疆各部族发生动<img src="in/luan.jpg">,战争频生,不少人为了保命便从军中逃回了內地。湛少枫所在的军营便在逃跑之列,卷裹中将他也带到了內地。他们在陕西安营扎寨没多久,便被前去平<img src="in/luan.jpg">的林慕⽩一举扫<img src="in/dang.jpg">。林慕⽩十分赏识湛少枫的武艺,又同情他小小年纪如此颠簸流浪,于是便收了他作自己的侍卫,带他回了京城。回京后不久,林慕⽩便让他作了自己小女儿的侍卫。
说是侍卫,其实也没多大用处。这二姐小整⽇就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用不着他保护什么,所以两年下来二人也不怎么<img src="in/shu.jpg">。平⽇里他没什么事便练练功夫耍耍剑,倒是在武学方面有了不少进益。直到最近,老爷要给姐小请夫子了,才让他把姐小看紧点,免得小丫头逃学。其实他是有些纳闷的。这姐小读书不是<img src="in/ting.jpg">自觉的吗?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怎会逃学呢?说起来读书来,这些年他的生活颠沛流离,大字不识一个,只近两年在林府才学了一些,心中还是十分羡慕那些读书人的。
此刻芷兰正在房里独自生闷气,坠儿和琪儿从未见过姐小发这么大的脾气,也不敢上前慰抚,只怯怯在旁观望。只见她们的二姐小突然起⾝冲出房门,在小院的花圃里“噌噌”拔了几棵草,又速速回房,从小柜子里拿了一个研钵和杵臼,将那几棵草折成几段丢了进去…捣捣捣,就像和那研钵有仇似的劲使儿捣。
坠儿和琪儿噤不住伸长了脖子向里看…喏,刚刚还是鲜嫰嫰的草儿,现在就成了绿汪汪的草汁儿了。只见姐小又从柜上拿了一个姓瓶,动作⿇利儿地将那草汁儿倒进了空瓶中。两个小婢女不由得十分诧异,她们家姐小整天⽑手⽑脚的,不是磕着这儿就是摔着那儿,怎么捣鼓起这些东西来却是又快又准呢。真是生来就是⼲这个的。
“姐小,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书房了。”坠儿小心翼翼提醒道。
“唔。”只见芷兰将瓶子揣进了袖里便出去了,坠儿忙带上书紧随其后。湛少枫知道芷兰这会儿不待见他,也不露面,一路只是远远跟着。
到了书房,只见夫子已经来了,正拿着一本书念得头摇晃脑。芷兰带着坠儿进了房门,向夫子请过安后便开课了。
只听得夫子说道:“昨⽇学到《女诫》之‘妇行’篇,今⽇续讲‘专心’篇。”
又来了!芷兰像颗怈气的⽪球般趴在了桌上..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姐小这般行径实在有碍观瞻。况且昨⽇‘妇行’篇有曰‘行己有聇,动静有法’,看来姐小是没有听进去。不如老夫今⽇再讲一遍,姐小定要牢记在心。”长长一串话老头儿竟没换口气儿,芷兰和坠儿听了这段话都只觉<img src="in/xiong.jpg">闷又气短。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趁夫子拿着书本头摇晃脑独自沉醉之时,芷兰向坠儿使了个眼⾊,将袖中小瓶递与她,又用眼睛瞟了瞟夫子放在桌上的茶盏。坠儿顿时会意,接过小瓶蔵在手中,起⾝去书房一角提了茶壶装模作样打⽔去了。
不一会儿。坠儿便提了茶壶进来。向夫子地茶盏中添了茶⽔。
那夫子此刻正讲得唾沫横飞口⼲⾆燥地。见杯中添了茶顺手就拿起来仰脖子喝了。
润了嗓子地老头儿益发声如洪钟:“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啊嚏!天固不可…阿嚏H咳。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啊嚏啊嚏啊嚏!”
老头儿此刻是涕泪横流。也顾不得什么“行己有聇动静有法”了。忙掏出手帕劲使擤鼻涕。那声音使得芷兰和坠儿都恶心得打了几个小哆嗦。
“咳咳…呃…今⽇老夫偶染风寒。啊嚏!这个这个…课就先上到这里了…啊嚏!请林姐小背下…啊啊啊…啊嚏!”话没说完。夫子就急急奔出了书房。
芷兰和坠儿在房內对视一下。开怀大笑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从未做过这等事情的坠儿十分奋兴,对她家姐小崇拜到了极点。看着坠儿満脸红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芷兰突然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愧意。先前因为明月的事情使她对坠儿产生了戒备之心,很是疏远了她一阵子。后来又想到坠儿既然已经知道了一点秘密,那就只能将她牢牢攥在手里才最稳妥,因此又和她近了一些,但始终没有放下戒备。直到此刻,看到这样的坠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于是芷兰抬起头来,看着坠儿,释然一笑,放下了两年来的心防。坠⼊自然不明就里,只觉好久没有见过姐小这样开心了,于是也报以灿烂一笑。
湛少枫在后面静静地跟着芷兰主仆两个。刚才在书房窗外时他就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了,但是老爷只说了让他看着姐小不让她逃学,旁的又没说,他自然是不管闲事的。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姐小竟是用这种方法赶跑了夫子,真是…惊世骇俗。
晚饭前在湘苑,林慕⽩见芷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逗着小弟弟观风,暗想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呢?不太像她的风格呢。便笑问道:“兰儿今天学的什么呢?”
“今天还学的《女诫》,不过夫子病了,所以就提前下学啦。”
“病了?什么病?”林慕⽩心中陡升疑云。
“风寒吧应该。”芷兰捏着小弟弟的脸越捏越上瘾。
林慕⽩看向芷兰⾝旁立着的坠儿,投以询问的目光。坠儿忙拼命点头证明姐小所言不虚,只是她的目光略有些闪烁不定。
“喏。”林慕⽩心下了然,不由得好笑地看着女儿,暗想就用这点小手段,看你能逃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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