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二楼,所有的房间尽是古时的构架装饰,连最后一丝现代感也消失无形。
薛采音浅笑盈盈,将叶天然领至走廊尽头的房间,垂首道:“姐小,采音将他带来了。”
说话间,她抬手轻轻推房开门,回望叶天然,眼神似是暧昧之⾊,道:“姐小在屋內等你,还不进去?”
叶天然心中莫名一<img src="in/dang.jpg">,不由自主地迈进门內,突又回首道:“这…不大方便吧。”
薛采音猛地把他向门內一推,顺手关闭木门,娇声道:“人都进去了,哪有这许多说话?”叶天然心中大慌,连拍屋门,门外脚步声却是渐行渐远,再不理会他的呼喊。
默然停手后,叶天然转⾝回望屋內,正面一扇屏风前,香炉內燃烧着香料,丝丝龙涎香的香气环绕在他周围,却并不浓郁,使人不至于头晕。屏风上,画的是一个女子纤细出尘的背影,十里长堤,柳絮依依,总似有种离情别绪。
叶天然暗自一叹,提聚灵力,进⼊“天清幻心”之境。转过屏风,正是一间女子的闺房,装饰华丽精美,充満了古典韵味。然而那一刻,叶天然完全没有看清屋內的布置,他的目光全落在梳妆台前。
仿佛是那屏风画中的女子降临了尘世。一位⾝着粉⾊薄纱的女子静静地做在铜镜前,一手执发,一手持梳,细细地向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女子的玲珑躯体只笼在那薄纱中,带着一触及破的脆弱,却同样散发着<img src="in/you.jpg">人的气息。她的头发极美,倾洒般垂至<img src="in/yao.jpg">间,似绸缎般无一丝杂⾊,却是**着⾜髁,纤细精致的自然之美令人心颤。
只是因为她周⾝那宁静自然的气质,竟让人难生亵渎之心。叶天然的心非但没有<img src="in/luan.jpg">,反而因为那样绝世的容光更加平静,依稀间他恍惚记起了霁月,似乎同样的感觉,他只在“幻灭”的游戏世界里从霁月⾝上感受过一次。
幻心流转,叶天然突然之间悟通了许多以前未明的道理,心神骤然提升至常人难及的绝⾼境界。
那应该是月凝香的女子轻轻放下了梳子,开口道:“公子能得严先生赏识,定非常人,不知道凝香该如何称呼你?”
叶天然微微一笑道:“姑娘随自己愿意就好。萍⽔相逢,姓名本是件无所谓的事情。”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有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眼前的人儿肩膀极轻微的一颤。
月凝香幽幽地叹了口气,连窗边的烛火也仿佛为之一黯。她轻抚长发,悄声般道:“公子言语与凝香以前所遇的任何一人都不同呢,凝香可否以为公子你是在故弄玄虚?”她微侧过头来,铜镜昏⻩的光在她的脸颊上勾勒出一道奇异的曲线,吹弹<img src="in/yu.jpg">破的肌肤显出一种<img src="in/mi2.jpg">离的光晕来。
叶天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可以,故弄玄虚的人也并非在下一个吧?”
“公子是在指凝香吗?”月凝香似在轻笑,幽幽带愁地道“公子可知道现在凝香心中也有着矛盾啊。凝香绝非不愿以蒲柳之姿拜见公子,但是凝香的娘亲去世前曾经定下了规矩,凡是<img src="in/yu.jpg">见我容貌的人,必须在比试中胜过我,若是败者惟有自残双目或是终生囚噤与此。是以凝香虽然想见公子一面,却也不愿意公子受那苦处,在公子胜过我之前,惟有打消此念了。”
她的声音犹如轻轻拨动的琴音,扣击着闻者的心灵,似是有意无意的一种逗挑,又让人难以想到那样的事情上去。
以叶天然此时的心境状态,心湖中仍不免泛起几丝涟漪,当时笑道:“月姑娘在厨艺上当然是胜过了严先生,却不知道要和在下比些什么?”
“我们比…”月凝香⾝形似乎又颤了颤,娓娓道来“公子对于凝香来说是极为特别的人,所以自然不能比试那些,我们来比讲故事怎么样?”
“有个小姑娘,她八岁那年死了爹爹,她的娘亲辛辛苦苦将她带到十二岁,终因为家境难以维持,被迫来到H市投奔亲戚。谁知道那亲戚本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将她们⺟女卖给了这‘天香府第’的主人。小姑娘的娘亲因为不愿意顺从,被整整磨折了两年,最终还是丢下了小姑娘一个人去世了…从那个时候,那小姑娘就发誓一定要报复这里的主人,于是乘着府中大<img src="in/luan.jpg">逃了出去,谁知道在她就要成功的时候,还是被府中的保镖抓了回来…”
“本来,小姑娘是可以逃出去的…哪怕路边的那些人动动手指打个电话,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可是没有啊,除了一个没有力量的孩子…公子,我这样子说,你明⽩吗?”
话语间,月凝香突然猛地回过头来,直视叶天然,眸內尽是异彩,却已经是泪光盈盈了。
叶天然骇然一惊,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容貌。叶天然看见的,只有那双眼眸,随视线向下,女子原本该是修长美丽的小腿却是萎缩成骨,那样脆弱的美丽在这个时候真的完全崩碎开来。两人的目光急速<img src="in/jiao.jpg">织,依稀便如两年初见时候的情景,刹那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遥远或是不远的地方,此时却突然有強至连林非鱼也不及的寒极灵力剧烈的绽放开来!強大的寒风瞬间席卷去了整个“天香府第”虚无的幻想,无数沉<img src="in/mi2.jpg">与爱<img src="in/yu.jpg">的灵魂在那样的力量中被化为原始的灵力微粒,仿佛整个世界也被那寒力撕碎!
叶天然下意识的伸手抓向月凝香,却是完全没有接近的希望。那个飘渺美丽的影子,在寒极灵力的旋涡中迅速被卷离,消失在纷杂飘落的雪中。
慢慢地,叶天然看见了无数冰结的桃⺟碎片从天空坠落,四周有种深<img src="in/yan.jpg">的红⾊瘴气迅速被寒风吹离他的⾝边。
猛然抬头,叶天然望见了桃⺟大巨的主⼲。在主⼲东北角的枝杈上,透过碎落的枝叶,他望见那扇数十丈⾼的大巨门扉。无数人与动物的形体在那巨门上浮幻变化,昅纳着四周不断涌来的千万亡灵,鬼蜮的嘶嚎响彻苍宇,却被桃⺟结界所阻,发出深渊般沉闷的回响。
“还真是壮观,每一秒钟,这个星球上就会增加如此多的亡灵吗?”叶天然轻笑了一声。
“⽩痴,你是在幸灾乐祸吗!?”上方突然传来兰契那<img src="in/shu.jpg">悉的呵斥声。
叶天然从那潭死⽔中浮上半空,仰视少女,继而发呆。
昔⽇银⾊短发的少女灵魂在纯⾎封印解除后显露出她原本的面貌,⽪肤透出微蓝的苍⽩,发丝长至脚踝,转化为更似冰雪的银⽩。灵力之丝菗茧而出,化为她⾝上纷飞的⽩⾊⾐衫。兰契睁眼的一刻,瞳中的黑⾊便渐渐消失,成为冰族特有的纯⽩⾊彩。
而今的桃⺟,已经完全成为了冰的世界,风雪在这个原本无冬的海域內肆意咆哮,冻结了海岛四周整个暗礁区的⽔面。以⽔<img src="in/xing.jpg">纯⾎为媒介而发的暴风雪,強行夺取了神荼与郁垒两位大神对于这片区域的神识控制,冰焰以兰契为中心尽情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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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度朔山万里之遥的H市,此刻却已被⻩昏所笼罩。在城郊九州路的百合山庄內,翠青⾊的大片草地里也泛起夕<img src="in/yang.jpg"><img src="in/mi2.jpg">梦的金⾊光晕,除却某些机械管家修剪草坪的细微声响,整个山庄竟如同没有任何生命一样,出现了少见的宁静。
“宁静之尘的作用起效了。”在山庄道路尽头一座奇特的教堂哥特式的尖顶旁,一⾝中山装的老人安然坐着,微有低语,嘴角却渐渐浮现一种奇异的笑容。他开口对屋前草坪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道:“心儿,你最好进屋去,外面起风了。”
“不要,不要。”女孩儿轻抖着手中的风筝线,目视天空那只青⽩<img src="in/jiao.jpg">错的风筝,笑容清澈地道“爷爷总是当人家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屋里的哥哥总是不说话,闷死人了,还是放风筝好玩。”说着话,她拉着风筝在草坪裸⾜奔跑起来,洒下一阵清脆的笑声。
老人无奈一笑,抬臂舒展了一下四肢,突道:“您是有意的吗?将那样多的灵魂滞留在拥有红⾊瘴气中…那瘴气可有着侵蚀精神的力量啊。”
在他⾝下,某个遥远的深渊里,一种属于幼儿的声音低声轻笑,答道:“命运无常,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改变就可以改变的,所谓神,并非世间的一切啊。我的力量无法恢复,三年后恐怕无力与他对抗,到时候,也会天下大<img src="in/luan.jpg">呢。”
那个意识似乎停滞了一下,继续道:“开始了。神荼和郁垒到底还是把那丫头惹火了。”
老人亦有所觉,却是没有答话。
度朔之山的方向,臻至极境的寒极灵力席卷而来,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