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黑透,英儿举着灯,衬得脸发⽩,她来这里这些⽇子见到这婆媳俩吃穿节省,生活靠的就是那些新奇种法的地,听来人惊慌的言语,她也慌了,那些盖大棚的材料可是赊来的,全靠着种菜卖了之后还,如果种不成,只有靠卖地来还了。
“塌了几处?”林赛⽟扯过⾐裳穿上,也顾不得梳头,一面忙忙的跟着英儿往外走,一面顺手将头发拢在脑后扎起来。
“我不知道,几个叔叔们都在外边等着,我怕惊扰了老夫人,没敢让他们进门。”英儿匆忙的走着,举着灯,让林赛⽟看清路,只是林赛⽟走的太快她小跑着才能跟上,灯摇晃的厉害,在这新修成的小院里投下慌张的影子。
打开门,正围在一起焦急等待的菜农都<img src="in/ying.jpg">上来。
“几处?可是很厉害?带我去看看。“林赛⽟顾不得听他们细说,抬脚就走,英儿忙拉住她道:”夫人,夜里风大,我去拿⾐服。“
“你别去,仔细惊醒老夫人,关好门。”林赛⽟制止她,急忙忙跟着菜农们去了。
秋夜风寒,一行五个人⾼举着风灯,让林赛⽟看清面前的状况,那连成一片的五个大棚均有损伤,最严重的一个塌了半边,只剩下长长地泥墙。
林赛⽟的心如同夜里的风一般凉,这不是大冬天刮狂风下暴雪吹跨庒塌大棚,而明显的是人为破坏。
“我不是让你们着人看着?”林赛⽟忍不住恼怒的回⾝问道“今⽇谁看着?”
自从十方村名声大气之后,魑魅魍魉也多起来,因为为了保证收益,林赛⽟并没有大方的将此项技术推广,种地虽然看上去是很简单的没有技术的活,但正如刘小虎所说,要种好也是很难的,没有了林赛⽟的指导,四邻八村模仿种的蔬菜以及大棚全部失败,就连守着这么近的曹地保种的菜也长得⻩恹恹参差不齐,这世上的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劣<img src="in/xing.jpg">就是我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自从频繁发生菜苗被扒事件之后,林赛⽟警觉起来,吩咐这些菜农轮班值夜,以防大规模的偷盗破坏,没想到还是防不住。
一个叫做曹洪的菜农抖抖索索的站出来,林赛⽟还没说话,他噗通就跪下了,叩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贪杯喝多了,睡着了,小的该死。”
不用林赛⽟骂,曹洪已经快要悔恨而死,他知道自己这一疏忽造成的结果不仅是刘地主家损失,而且是断了他们这几家菜农的生路,就算刘家不责罚,他也要被其他村人痛骂而死,一时间将头往地上狠狠撞,哭的是痛不<img src="in/yu.jpg">生,周围无一人劝服,个个都是红了眼,他们的好⽇子刚显迹象,就要被毁了,两三个大汉都忍不住拭泪。
林赛⽟一口气憋在<img src="in/xiong.jpg">口,要骂也骂不出来,只得幽幽吐了一口气,要过风灯去仔细看损失,几个大汉忙紧紧跟着,生怕她在杂<img src="in/luan.jpg">的地里摔着碰着,一行看下来,林赛⽟心里一阵阵发凉,这不是一个人⼲的,只怕是四五个壮劳力分工明确一起行事而成,她的眼泪啪啪掉下来,难道只是因为她贪图自己富贵而就要遭此灾难?难道她就应该大公无私一视同仁将此项技术惠及村民?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只是想让生活好过些,一没偷二没抢,靠着上天赐予的先知机会发点小财也不行?
“去,叫所有的佃户,给我查,这世上但凡作案,就一定留马脚。”林赛⽟擦去泪⽔,转⾝道,一面指着曹洪“我自会重新修大棚,但这趟损失却是因你失职造成的,你今年要上<img src="in/jiao.jpg">所有的收成,我知道你家里难过,但我们所有人的却要因你收成减半,如果你担不得这个责任,我就收回我的地。”
曹洪听的一连气的叩头,只说道担得起,担得起,只求夫人不要收回土地。
林赛⽟嗯了声,便叫他起来,也不回家,就坐在大棚一旁的小窝棚里,吩咐众人叫醒所有佃户,连夜追查,查不找作怪的人,她刘家就要给所有的佃户涨租,一时间十方村锣鼓齐响,<img src="in/ji2.jpg">狗<img src="in/luan.jpg">吠,火把照亮半边天,林赛⽟就坐在窝棚里,她知道四邻八村谁是什么样的人,谁跟谁有矛盾在村人中间都不是秘密,但惯于自保的村人从来不会主动去得罪人,如果有了事关自⾝利益的威胁,这种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果然没多久菜农们庒着几个汉子进来了。
“就是他们,都是张村的,前几天他们就来这里<img src="in/luan.jpg">转,我喊了他们几声才赶走他们,走时还骂骂咧咧的。”菜农曹四丁大声说,而曹洪以及卢氏早扑过去,又是打又是踢。
“⾎口噴人!你们仗什么如此诬陷我们?我们只不过看了你们几眼地,就犯了法不成?黑天闯进人家家里,还有没有王法?”跪在地上的大汉也不示弱,纷纷站起来,推搡着众人,一面大骂。
而这时曹地保也闻声而来,那大汉见了,更是气愤说道:“曹大爷,你们村人可是仗着你,就如此<img src="in/luan.jpg">行事,我要告官。”
曹地保脸⾊一暗,心里不由骂了几声蠢笨,做这点小事也做不得,这么快就让人捉住了,口上少不得说林赛⽟几句,道:“刘家大娘子,这黑天里闹什么?怎么能随便拿人?”
林赛⽟一直冷脸不语,此时冷冷一笑“我又认不得他们,我又跟他们没仇,我诬陷他们做什么?只不过菜农们的大棚坏了,全村的人去查,抓来他们几个,我一个人瞎了眼有可能,难不成全村的人都瞎了眼!”
曹地保脸⽪涨红,说道:“他们种着你的地,自然听你的…”
林赛⽟蹭的站起来,指着曹地保道竖眉喝道:“给我打。”
这一句话吓得曹地保一惊,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头,四周乡邻们也是愣了神,都怔怔看着林赛⽟不言语。
“曹氏!”曹地保见无人动手,为自己的怯弱愧羞,<img src="in/ting.jpg">起<img src="in/yao.jpg">板怒火四<img src="in/she.jpg">的看向林赛⽟。
林赛⽟却在这时嘿嘿一笑,甩手坐下了,道:“曹大爷,你看了,他们谁听我的?”
四周人反应过来,忍不住哄堂大笑,曹地保气的跳脚,指着林赛⽟直哆嗦,林赛⽟也不理他,一沉脸,看向地上那几人说道:“这地是我刘家的地,这菜却不是单为了我刘家发财而种的,大家都不知道,县老爷原本要我种植莲藕,成就咱们成安县的名声,只不过咱们成安确是不适合种植莲藕,这大棚菜是我家官人<img src="in/gen.jpg">据祖上经验以及书中知识想出来的,成功与否尚没定数,所以用我家的地先种,明年成了,县老爷就要推广各村,惠及成安,如今却有人想要砸了我家的大棚,毁了县老爷的爱民之心,我刘家必定要给县老爷一个说法,为了避免祸及村人,必要查出真凶,是否冤枉你们,待明⽇到了县衙再说,若是冤枉了你们,也算你们为县老爷尽了孝心,若是没冤枉…”
说到这里,扫了众人一眼,只见那几个大汉被这一番话吓得已是脸⾊大变,两个已经忍不住筛糠般的抖起来。
曹地保脸⾊也微微发⽩,心內一片惊惧,难不成真的是县老爷让刘家种的?所以才如此维护非亲非故无权无势的刘家?怪不得他总要被县老爷呵斥,想到这里,不由拭了把汗,幸好,他没亲自出面让这几人砸了大棚,将来指认也指不到自己⾝上,话虽如此,心里也是小鼓敲得咚咚响,少不得说道:“原来如此,那必要揪出真凶。”说着向那几人呵斥道“如是你们做的,快些认了,乡里乡亲的也好留些脸面给你们。”
不用曹地保说话,那几人也忙不迭的承认了,说到底他们只是布⾐村民,欺负欺负村民倒还行,一旦跟官府扯上关系,却是不敢的,一时间哭的声泪俱下,说自己是眼红刘家的菜地,心內不満才做下了蠢事,少不得被围观的村人痛骂一番。
林赛⽟叹了口气,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幕后之人,但今天这一出也没⽩演,⽇后可得安生,没想到自己也不得不狐假虎威,利用了县老爷的为民亲访造下的声势,借着官家的青睐维护了自己的权益,挥手让人押着他们去拿补偿的钱来,看在乡亲的面上,就不送官了,那几个大汉千恩万谢,心里都是暗说倒霉,这一趟买卖是赔了,收到的钱一份不落的赔了出来,少不得又添了自己的钱。
曹地保谢过林赛⽟给自己面子,又故作关心的问了大棚的损失,林赛⽟猜着这趟事必定跟他有关系,但这个老滑头做事精明,没留一点痕迹,林赛⽟实在没心情应付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赶他走了,此事曹地保虽然没达到彻底消灭刘家大棚的目的,但也让刘家损失不小,心里也是得意,笑呵呵的走了,气的林赛⽟在他背后直咬牙,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
等菜农们从张村那几个泼户家里回来,天已渐明,林赛⽟数着搜来的钱,叹了口气,这些钱远远不够修好大棚,也没心情安慰同样忧心的菜农们,拿着钱走回家中。
英儿早守在大门口,见她回来又是⾼兴又是难过,熬了这一宿,又受了风,林赛⽟只觉得头疼厉害,刘氏晚上也听到动静,叫过英儿问清原因,吓得也是一宿没睡,看到林赛⽟回来,形神憔悴心疼的只说道:“我的儿,别再种那些地了,租出去吃些租子过活就可以了,二郞少不了中功名,咱们家也不指望这些地。”
林赛⽟听了只得叹了口气,強笑道:“没多大事,娘别担心,只是几个小贼偷菜弄坏了几个墙角而已。”
刘氏这才放心,吩咐英儿端上热汤,看林赛⽟一面喝一面道:“那是赔的钱吧?依我说也别修大棚了,二郞花钱的地方还多,给他留着吧。”一句话让林赛⽟呛得连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