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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紫骝 (五 上)

作者:酒徒 字数:10009 更新:2024-10-18 17:33:36

  几乎就在巨鹿泽群雄阵斩冯孝慈的同时,有人在⻩河北岸将右后卫大大将军卫文升揍了个満地找牙,消息传开后,整个河北大地都风云变⾊。

  对于被流民草寇搅得焦头烂额的各地郡守来说,这意味着除了张金称之外,他们的记事帖上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此后不但要防着巨鹿泽群贼从西边倾巢而出,而且要时刻提心吊胆得防备另外一伙贼人突然从⻩河上杀过来。

  对于绿林道,这意味着总瓢把子⾼士达彻底对河北失去了控制。别人拼着<img src="in/xing.jpg">命去跟右武侯、右侯卫硬撼,总瓢把子见了官军却只敢躲着走。怎么说,此举也不见得光彩吧?绿林道向来尊重強者,既然总瓢把子已经成了脓包软蛋,就别怪大伙不客气。从此大伙各管各的,他⾼士达别指望动动手指,便可以让别人冲到前头当垫窝。

  对于张金称而言,这也不算什么好消息。⻩河岸边突然出现的同行以骄人的战绩令滏<img src="in/yang.jpg">歼灭战的成果顿时减⾊不少。虽然巨鹿泽群雄全歼了右武侯,阵斩了冯孝慈。可右武侯却是最不受朝廷待见的一支府兵,实力与兵败⻩河岸边的右侯卫不可同⽇而语。此外,论官职和名声,冯孝慈也远远比不上卫文升。前者到最终不过是个三品将军,一辈子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别人手下混。后者却是堂堂的正二品大将军,数十年前便已经名动天下,先帝钦点的大隋紫骝驹!

  “谁他***这么会挑时候!”无形间被人抢了风头的张金称骂骂咧咧,不停地催促斥候尽快查明真相。数以百计的探子洒了出去,却迟迟得不到确切回应。也不怪斥候无能,即便是居住在⻩河岸边的百姓,对于当时那场大战也众说纷纭。有的人说击败卫文升的义军来自河南;有的人说那支义军来自河东王屋山;还有人⼲脆信口胡扯,说击败卫文升的<img src="in/gen.jpg">本不是什么义军,而是卫文升在官场上的仇家,出于看他不顺眼,才调动另外一支府兵扮作义军收拾了他。更有甚者,居然信誓旦旦的说卫文升恃強凌弱,得罪了龙王爷。所以冰窟窿下才突然冒出了一哨妖魔鬼怪来。依据是这支兵马在撤离时<img src="in/gen.jpg">本没走陆地,而是风驰电掣般从结了冰的河面上飞奔而去。

  无论持那种说法,义军最后从冰面上飞一般撤走,而不是撤到了⻩河南岸,却为议论者所公认。但谁都知道,⻩河由于⽔量大,冰面向来冻不结实。百姓们从河北走到河南,还要持着长长的竹篙一步一探,随时冒着掉进冰窟窿冻死的危险。那支义军居然能在冰面上飞驰却无惧于老天爷造就的窟窿和陷阱,又岂是人力所为?

  神,真是神了!所有关注此战的人,都对那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军队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好奇得两眼冒烟。但佩服归佩服,好奇归好奇,还真没人敢抖着胆子到黎<img src="in/yang.jpg">城內找卫文升这个正主询问询问,到底他在谁手上吃了亏。怎么问啊,当人面说:敢问大将军败于何人之手?那不是存心找死么?卫大将军可是有名的坏脾气,这些年由于搭上了宇文家族,愈发一天天暴涨。

  没法从正规渠道获得消息,漫天的流言又不可信。有心者便各显⾝手,通过多种渠道,曲线<img src="in/bi.jpg">近真相。如是过了近一个月,终于有风声透了出来,在⻩河岸边击败卫文升的不是别人,正是盘踞于东郡,靠着在运河上收保护费为生的瓦岗贼!

  “瓦岗寨,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王堂主呢?他怎么样?”听到斥候头目鲍守信的汇报,张金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扯住脖领子,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连珠箭般追问。

  “禀,禀大当家!”鲍守信被勒得<img src="in/chuan.jpg">不过气,挣扎了几下,才断断续续地回应道:“属下买通了武<img src="in/yang.jpg">郡一个户曹小吏,听他亲口透漏的。据说在遭遇卫文升之前,武<img src="in/yang.jpg">郡的兵马已经被王堂主打了个全军覆没。只有几个当官的跑得快,半路被卫文升给救了下来!”

  后半句‮报情‬张金称知道,郝老刀麾下的悍将张猪⽪在押着大批粮草牲畜归来时,已经哭哭啼啼地将王二⽑的功绩说了个清清楚楚。综合起来判断,逃⼊卫文升军中的那伙武<img src="in/yang.jpg">郡官吏的确有可能最清楚⻩河之战的详细情况。但瓦岗军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河北岸?他们事后又如何能沿着河道飞走?他们攻击得手后,会不会染指⻩河以北?一个个疑问如果外边渐渐冒出地面的草芽,让张金称等人两眼发花,<img src="in/ying.jpg">接不暇。

  “据那个小吏说,王堂主好像受了重伤,被瓦岗寨徐二当家救走了。当⽇指挥兵马与卫文升硬撼的,好像也是徐二当家。”斥候头目换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补充。自从张金称开始重新揷手军务以来,大伙的⽇子就突然难过了好多。以往九当家找人问话,哪怕是天都塌了,都镇定自若,从不流露出半分慌张,也从不把火气撒在无辜者⾝上。

  “那,那你可曾打听到,瓦岗军撤走时用了什么手段?怎么能在冰面上行动如飞,还能让卫文升手中有了后援也不敢追击?”张金称向四下看了看,发现众头领都在注视着自己,稍稍收敛了一下形象,柔声问道。

  自打过了年后,程名振两口子每天就扎在了校场上。按照大当家张金称的新要求训练锐士,很少出现在议事厅里边,所以也给不了张金称合适谏言。至于其他人,此刻跟张金称这个大当家一样満脸茫然,问都没必要向他们问。

  斥候头目犹豫了一下,呑呑吐吐地回应“这个,属下,属下没打听清楚。好像武<img src="in/yang.jpg">郡的那帮家伙也不清楚。他们只是在魏征回来向元宝蔵汇报经过时,隐隐听见了几句。像,像他们这个级别的,也就能知道这么多了。再⾼级别的家伙,属下不敢靠近,也很难收买!”

  “嗯,你下去吧!”张金称有些失望,用力挥了一下手。待到斥候头目施礼告退,他又犹豫了一下,迅速补充道“下去领十吊⾁好,让薛二爷的属下帮你办。大过年的,弟兄们都辛苦了,买点酒⾁祭祭五脏庙!“

  “是,谢大当家赏!”斥候头目躬⾝施礼,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程名振主持军务的时候,赏金绝对没大当家给得多。但程名振却让人感觉到亲近,轻松。不像大当家,赏得厚,提出的要求也很难満⾜。

  “他***,居然是这小‮八王‬蛋⼲的好事。老子早就应该想到是这小‮八王‬蛋!”目送着斥候头目鲍守信离开,张金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胡<img src="in/chuang.jpg">扶手,一边悻悻地咒骂。二当家薛颂听得不明所以,三当家杜疤瘌和五当家郝老刀却心有灵犀般笑了起来。一边笑,郝老刀一边大声回应道:“那小东西眼珠子一转,就是一条<img src="in/yin.jpg">谋诡计。卫文升张狂自傲,活该吃亏!”

  “既然是<img src="in/shu.jpg">人,咱们就有希望让他把王二⽑送回来。也省得小九子那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连个好使的帮手都没有!”六当家孙驼子半蹲在胡凳上,嘟嘟囔囔地提议。

  “顺便也写封信,让王堂主也回来吧!既然卫文升躲在黎<img src="in/yang.jpg">休整,他就不用担心路上受到攻击!”八当家卢方元向上看了看,也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滏<img src="in/yang.jpg">之战令巨鹿泽声势大振,但声势大振后的聚义厅却变得有些冷清起来。七当家杜鹃和九当家程名振⽇⽇都忙着整军,菗不出时间参与大事决策。四当家王⿇子又因为担心归途中受到官军拦截,躲在太行山的西侧迟迟不归。缺了这三个人,聚义厅中便只剩下了六把<img src="in/jiao.jpg">椅。以往大伙热热闹闹的议事,虽然总说不到点子上,但笑声不断。而现在,大多数时间却是张大当家一个人说话,其他寨主、堂主只是带着耳朵一边旁听。

  “此事,还得掂量掂量!”张金称咧了一下嘴巴,苦笑着说道。“老⿇子是在外边呆得心野了,不想回来。哪是怕了官军拦截?而那姓徐的跟咱们一向处得不好,如今又仗着翟让的势力,即便我亲自求上门去,他也未必肯买咱们的帐!”

  “让郝老五写信给他!”杜疤瘌接过张金称的话头,忽略了大当家对王⿇子的抱怨,只着重于瓦岗军。“要说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和老⿇子眼窝子浅,看不出真人假人来,但你和老五对旭子和大眼都不错啊。大眼兄弟也是个仗义人,否则也不会跟旭子一块回中原了!”

  “那倒也是!”张金称点点头,喃喃回应。好像很不情愿跟瓦岗军的徐二当家打<img src="in/jiao.jpg">道。

  巨鹿泽二当家薛颂在旁边听了好半天,此刻终于明⽩原来众人口中的徐大眼,瓦岗徐二爷以及所谓的小‮八王‬蛋是指同一个人了。琢磨了片刻,低声揷言“信可以写,但我他们不会轻易把王堂主放回来,至少要咱们先承了情,然后才肯商量放人!”

  众头领闻言,纷纷将头转向他。薛颂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补充“你们记得那个房彦藻么,就是在小九结婚时开口李密,闭口天命的那家伙。当时据他说,好像李密也去了瓦岗寨!那姓李的一直以天命自居,总想着号令天下英雄。如今瓦岗军救了王堂主,这么大个人情他不拿来说事儿,好像也不太可能!”

  提及李密和房彦藻,张金称的火气又不打一处来“去他***天命,姓李的多了去了,轮也轮不到他!老五,你写信要人,说我张金称这回谢谢瓦岗群雄仗义。改⽇翟大当家和徐二当家有用到我老张之处,只要派人来打个招呼,老张必不敢推辞。至于其他人么,几别提了。他李密自己把自己当个东西,老子还没工夫扯那个闲淡呢!”

  由于当⽇房彦藻的过分強势,五当家郝老刀对此人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咧了下嘴巴,冷笑着道“行,就这么写。只提翟让和徐茂功,不提瓦岗寨,更不提其他人。这年头是个姓李的都自称天命,咱们再<img src="in/jian.jpg">,也不能上赶认主公去!”

  众头领笑着点头,都觉得郝老刀说得解气。张金称和薛颂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回,最终决定由郝老刀出面,看看能不能将王二⽑接回巨鹿泽养伤。如果瓦岗军执意要扣人的话,大伙再从长计议。反正不能过分低头,让某些神<img src="in/gun.jpg">得了志。

  商量好了,张金称又命人把刚才的斥候头目鲍守信叫进中军,重新布置了任务。命令他拿到赏钱后立刻带人赶回武<img src="in/yang.jpg">郡,仔细打听瓦岗军和右侯卫<img src="in/jiao.jpg">战的详情。不必在乎花钱,如果能靠近元宝蔵和魏征,再多的开销也值得。

  斥候头目鲍守信领命而去,飞马潜回武<img src="in/yang.jpg">郡治所贵乡。没等探听到瓦岗军大战右侯卫的详情,却猛然听闻了郡守元宝蔵跟县丞魏德当众争执,差点发生火并的消息。

  “魏县丞怎么会跟郡守大人闹起来,那不是拿<img src="in/ji2.jpg">蛋碰石头么?”刚刚得到一大笔活动资金,鲍守信自觉气耝,将自己喂<img src="in/shu.jpg">了的户曹小吏汤祖望扯进后屋,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这个…”小吏汤祖望卖给鲍守信的消息纯属道听途说,<img src="in/gen.jpg">本非亲眼所见。以他这个级别,也<img src="in/gen.jpg">本混不到元宝蔵⾝边。但強烈的自尊心和沉甸甸的铜钱却不允许他实话实说,只好硬着头⽪,胡<img src="in/luan.jpg">编造道:“还不是因为上次出兵全军覆没的事情?元郡守是心疼弟兄们,所以不想再多招惹⿇烦。魏县丞却总想着重整兵马报仇。一来二去,他们两个就闹了起来。其实咱们郡守大人向来是明⽩人,平素对绿林好汉也是极为推崇。只有魏县丞那头倔驴,没事总想给自己找点⿇烦!”

  鲍守信琢磨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最后争执谁赢了,魏大人还是元大人?”

  “那,那!”一句假话说出来,就得更多的假话来补漏,汤祖望脸⾊一红,讪讪解释道:“大人们争执,怎可能一天就争出结果来。咱大隋的规矩,钱粮‮政民‬归郡守管。军务却归郡丞、县丞管。武<img src="in/yang.jpg">郡一直没有郡丞,贵乡县又是郡府所在,县丞级别不⾼,却也能顶个郡丞使唤!”

  “哦,这么复杂,真难为你了”鲍守信有些失望,脸上却依旧堆満了佩服的笑容。“也就是您老,别人还真弄不清楚其中道理。上次⻩河岸边的战斗详情,最近你又听人说起过么?你别多想,我也就是随便打听打听,拜托您老给尽心问问。咱们东家是做小本生意的,道路是否安生,涉及到很多人的饭碗。”

  明知道眼前这个自称小贩,却长得膀大<img src="in/yao.jpg">圆的家伙未必说的是实话,汤祖望却从对方的恭维中得到了很大的満⾜,想了想,笑着回应“我已经打听过了,但人家不肯多说。你知道,郡守府虽然大,能领兵的却就那么几个人。我也得拐弯抹角才能攀上<img src="in/jiao.jpg">情…”

  说到这儿,他故弄虚玄地打住话头,眼珠子滴溜溜在屋中<img src="in/luan.jpg">转。鲍守信心领神会,立刻从<img src="in/yao.jpg">间摸出两个银⾖子,加起来⾜⾜有一两多重,轻轻塞进汤祖望⾐袖內的隐蔵口袋中“烦劳您仔细给问问,我们东家一着急就<img src="in/luan.jpg">发脾气,弄得我们的连年都没能过安稳…”

  小吏汤祖望每月的薪俸不过才两吊半钱,何时见过整粒的银⾖子?单感受着⾐袖中沉甸甸的份量,已经<img src="in/ji.jpg">动得语无伦次“一定,一定,我明天刚好去找魏长史呈<img src="in/jiao.jpg">账簿。最早把消息传回来的就是他老人家,我拐弯抹角问问,应该能探出些新消息来!”

  “那小的就指望您了!”鲍守信长揖到地,満脸献媚。

  “小事儿,小事儿!”汤祖望连声答应着,匆匆出门,唯恐走得稍慢一些,袖子里的银⾖子在被鲍守信收回去。

  接下来连续几天,汤祖望只要找到机会就向魏征那里跑。但承诺好做,他却没几次能靠近魏征⾝边。‮愧羞‬之下,在回家路上尽量躲着鲍守信的杂货铺子走,以免自己的牛⽪被人戳穿。

  鲍守信为人仗义,办不成事情也不<img src="in/bi.jpg">迫。反倒隔上两天就主动提着找到酒⾁汤祖望的家门口,只管胡吃海喝,对归还银子的事情闭口不提。如此一来,汤祖望更惭愧了,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条蛔虫,钻进魏征的肚子里边,看看其中到底隐蔵着什么秘密。

  也不怪汤祖望拿了钱不办事,他和魏征之间的地位的确差得太多。虽然魏征在郡守府也只属于郡守大人自行聘任的官吏,朝廷方面<img src="in/gen.jpg">本不报备,也没有固定的考绩、升迁路数可循。但郡守府的长史,⾝份却比地方上的县令、县丞还⾼一些。<img src="in/gen.jpg">本不是汤祖望这种小吏能巴结得上,并能与之促膝长谈的。

  况且长史魏征这些⽇子的确也忙得不可开<img src="in/jiao.jpg">,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郡守大人的府上,随时出谋划策,难得有时间回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一回。

  他现在是有多少心思,都十⾜十地放到了元宝蔵⾝上。不但是要报答郡守大人的知遇之恩,连同最近的相救之德,也时刻都铭记于心。前一段时间武<img src="in/yang.jpg">郡数千兵马拒贼清漳⽔畔,先是中了流贼的空营之计,然后又于雪夜遇袭击,将士们几乎折损殆尽。如果严格按照大隋律法追究,当时的统兵者,无论文武,从上到下都逃不了一个“死”字。但战报经过元宝蔵之手送到东都后,却只批回来一堆褒奖之语,连句重话都未曾说。

  是朝廷体谅到地方‮员官‬们的难处了么?无论是油滑的储万钧还是刚正却老辣的魏德深,武<img src="in/yang.jpg">郡大小官吏没一个会这样想。他们都知道,大伙之所以打了败仗却没被治罪,是因为郡守元宝蔵从私囊里拿出了大笔钱财给朝中某些要员送礼,所以才把轻敌大意变成了谨慎小心,把连战皆败变成了不屈不挠。这不噤让魏征对大隋朝的失望更加深了一层,对郡守元宝蔵个人的感<img src="in/ji.jpg">,却同时又上升了无数倍。

  但是,元宝蔵不需要听感恩戴德的话,他需要幕僚和下属们做些实在事情,以便他能在<img src="in/luan.jpg">世中平平安安地做一个地方大员。对此,贵乡县丞魏德深的建议是重整旗鼓,卧薪尝胆,像临近的清河郡那样,以強大的武力却贼于郡外。而元宝蔵本人和光初主簿储万钧等,对此却很是不屑一顾。

  “杨⽩眼倒是养了不少兵,可张金称照样打到了清河城外!”吃过流寇一次亏,储万钧对郡兵的战斗力大失所望,<img src="in/gen.jpg">本不认为大伙有机会跟贼人一争长短。“以属下之见,有养兵那个钱,还不如私下里跟张金称攀攀<img src="in/jiao.jpg">情。他只要不过漳⽔,咱们就给他些好处又何妨?反正羊⽑出在羊⾝上,不会让朝廷受损。”

  “主簿大人这是什么话,我等位卑,吃的却依旧是百姓的供奉,不能没有良心!”魏德深听完,立刻气得火冒三丈,竖起眼睛来驳斥道。

  “对啊,正因为吃的是百姓供奉。所以行事时才先考虑百姓的福祉,而非我等自⾝荣辱。”论起嘴上功夫,储万钧也毫不逊⾊,冷笑几声,淡然解答。“如果一味求名,却不肯看看有没有杀贼的本事。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引来的贼人的报复,受苦得却还是无辜!”

  “算了,算了,大伙别争。有话慢慢说!值此多事之秋,我等还是互相扶持为妙!”见两位下属又开始大眼瞪小眼,武<img src="in/yang.jpg">郡守元宝蔵笑着从中斡旋。他本来也想花钱保平安,如今的巨鹿泽不像当年的巨鹿泽,已经不再是一味的烧杀抢掠。很多支付了保安费的地方,巨鹿泽非但没有兴兵<img src="in/sao.jpg">扰,而且有效地阻止了其他匪寇的窥探。对于百姓们来说,能平平安安过⽇子是莫大的福气,对于朝廷而言,地方上无事,也省却了很多烦恼。

  可这话他不能直接说,只能通过属下的口,绕着弯子让大伙认清局势。偏偏贵乡县丞魏德深是个戆头,有也有舍生取义的决心,更不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执拗。发觉元宝蔵在一味地和稀泥,立刻转过头来,冷笑地质问道:“莫非郡守大人也想与贼寇同流合污不成?敢问郡守大人,天子委大人司牧一方,就是为了养贼自保么?”

  这话说问得太直接,令元宝蔵的脸⾊红一阵,⽩一阵,<img src="in/gen.jpg">本没法下台。储万钧看不过眼,冷笑着嘲讽“前段战败,若非郡守大人仗义相救,、某些人的脑袋早已挂到城门口!哪有资格现在还満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头?”

  “大人仗义相救,乃是私恩,魏某没齿难忘!”魏德深立刻长揖及地,向元宝蔵深施一礼“但守护一方,却是县丞份內之责。前为私恩,后为国事。魏某不才,断不敢以私恩误国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武<img src="in/yang.jpg">郡守元宝蔵连用冷箭<img src="in/she.jpg">死魏德深的心思都有。他后悔自己一时糊涂,救属下官吏时居然顺道救了这么一个犟种。但对方说的话又占据了道义⾼点,令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应付。只好強庒着心头怒气,伸手将魏德深搀扶起来,笑着安慰道:“德深拳拳之心,元某钦佩。郡兵新败,也的确需要重整旗鼓,以防宵小有机可乘。本官会尽快从府库中挪出一笔钱来,供德深招兵买马之用。至于万钧之言,也是老成持重之语。古人云,事急从权。我等损失些虚名不要紧,万一打起来,烽火连天,百姓们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属下已经恭候多⽇,请大人尽早示下!”又追问了一句,倒退数步,躬⾝候命。

  “此事,此事么?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元宝蔵脸上永远带着微笑,和和气气地回应。“不能贸然挑起事端,也不能一点儿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储主簿说得乃是权宜之计,魏县丞说得乃是长远之谋。相辅相成,相辅相成!没必要争,更没必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啊!”“属下不敢⼲涉别人,只会做好自己分內之事!”魏德深本来就是冲着重整旗鼓的钱粮而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火气也就消了一大半。看了満脸⿇木的同僚们一眼,无可奈何地承诺。

  “属下也保证今⽇之语,不会出了这个厅子!”储万钧等人心里骂着这个戆头,见到郡守大人继续和泥,脸上也只好露出了笑容。

  好不容易把部属们都安抚住了,元宝蔵不觉精疲力竭,挥手命大伙告退,单独留下心腹长史魏征,商量保境安民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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