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将一切的痕迹都消没于无形之中,鲜⾎与淤泥汇合成浑浊的河流,在平原上肆意的流淌,究竟哪里,才会是它们的终点?天空<img src="in/yin.jpg">霾得如同黑夜,偶尔闪过的电光,除了让人偶尔抬头望上一眼之外,又何曾带来丝毫的光明?
或者,对于所有在这场战争中侥幸生存的人们来说,他们的心中,都如同浑浊的河流那般<img src="in/mi2.jpg">茫,又如同那<img src="in/yin.jpg">霾的天空般黑暗…
“损失惨重啊!”仰望着穹天,无论是引领败军溃退的沈达、张衍,还是勉強取胜回关的群豪,又或者是各自归还山门的诸多宗士,都几乎在同时,发出了如此的感慨,这场战争,似乎没有任何的胜利者存在。
对于苏<img src="in/yang.jpg">联军而言,这场声势浩大的复仇之战,以二十万精兵的出征作为序幕,而以八万残卒的败退做为结束。只不过两月工夫,十二万多年训练出来的士卒,便这样永远的倒在了北固关前。而与他们做伴的,更有曾经位列五魁之而今丧生于<img src="in/luan.jpg">军之中的李执昆,以及三路诸侯麾下的数十员战将…
更糟糕的是,原本横亘于眼前的深仇,并未得报,反而因为诸多士卒的殒命,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笔。这让沈达在在返回苏<img src="in/yang.jpg">的途中面⾊<img src="in/yin.jpg">沉了十余⽇,直到李执昆的随⾝印信被巡逻的士卒偶然发现时,方才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借助这印信的作用,沈达与张衍二人抢在李执昆阵亡的消失传递之前,抵达了程梁,随后以他的印信赚开关卡,轻而易举的长驱直⼊,最终呑并了这块故友的<img src="in/gen.jpg">基,并且平分了一切资源。
自然,这种看似“人走茶凉”的行为,并无值得赞赏之处。不过,对于志在天下的诸侯而言,能够善待故友的后裔便已算是不错了。并且,按照沈、张二人的说法,这块领地,与其落在他人手中,倒不如由自己两人来平分,毕竟,那也是为了积蓄力量,以待来⽇为李执昆复仇…
至于滨海,或许他们勉強取得了一场惨胜,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惨”而非“胜”上,这真的是一场胜利么?三十九路盟友,在此役中重伤十二位,轻伤七人,几乎一半的人都已倒下,数月之內,休想下地走路,而是否有机会走路,还要看他们的运气与漪灵的治疗能力,而更倒霉的是,一向被奉为滨海头脑的徐世绩也在此战中被流矢所伤,恐怕要将养上几个月。
十万大军,因了那五行阵法的突然袭击,宣告全面崩溃,最后能够全⾝而退的士卒,不过三停,剩余的七万中,四万士卒永远闭上了双眸,而剩余的三万,亦是伤情不等,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渐渐的恢复战力。这对于兵力向来紧缺、而又渐渐成为诸侯窥探目标的滨海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好在此时登州的靠山王杨林,已在半年的休养生息后,逐渐恢复了实力,闻得滨海大损,便派遣义子李密亲率两万大军进驻安<img src="in/yang.jpg">,协同镇守。而西原李秀宁处,亦通过海船运输,陆续送了万余骑军前来,这才使得兵力极为紧张的滨海,略微缓过一口气来。
当然,正如古人所说的“祸福相继”滨海在遭受了种种打击之后,也算是<img src="in/ying.jpg">来了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在战局僵持时突然出现的建川军,不仅帮助滨海一举扭转了战局,同时也带了吴可玄的结盟之意。
这位偏安一隅的建川王,从天<img src="in/xing.jpg">上来说并不热衷于帝王事业,而更加偏爱花草、美人、游历、诗文这些自在逍遥的事物。或许正因如此,他在反复思量之后,终于决定与同处南方的滨海正式订立盟约,从而间接的将赌注投在西原李秀宁的轮盘上。
不过,除了对诸侯实力的估计以及那位清荷姐小的昅引力之外,让吴可玄下定决心的,还有其背后的符宗。以莫钟翁为代表的一⼲符咒长老,再也不満⾜于屈居于术宗之下,甘心做一只鹰⽝或一条喉⾆。通过支援滨海的举动,他们正式表达了与音、文、心、念、御兽等五宗结盟的意愿,虽然具体的条例还有待商榷,但双方都遵行了这么一条原则…推倒术宗的独尊地位,而在六宗并立的基础上,重新分配资源…
至此,神州陆大上,抛去畏缩于扬洛府的楚廷之外,以及保持中立的少数偏远诸侯外,已形成了两大势力的对峙状态…苏<img src="in/yang.jpg">王沈达与金提王张衍,占据了广袤的中原地带,掌握着最多的军队、人口与土地;西原王李秀宁、滨海王程行烈、建川王吴可玄一北两南,形成夹击之势,拥有最強的猛将、商业发达的城市以及四通八达的海路。
这两股势力,统领着附属于他们的各路诸侯,形成了对峙的态势,双方均有明显的优势,但也存在着无法避免的弱点。换而言之,在目前的状态下,谁也无法将对方轻而易举的呑掉,只能暂时保持着无奈的和平,直到新的时机的出现…
而与诸侯的对峙一样,这场北固关下的攻防战,也在法宗勉強维持的祥和外表上,刻下了深深的裂痕,亦使得阵、术二宗及其附属宗门,与符、音、文、心、念、御兽六宗彻底割裂开来,同样形成了两股势力的对峙。
实际上,这场由苏<img src="in/yang.jpg">与滨海引起的<img src="in/ji.jpg">战,其所带来的伤害,也已使得各个宗门<img src="in/gen.jpg">本无法回归到谐和相处的状态。五行阵与凝术炼光阵的结合使用,虽然在本意上并非针对音、文、御兽等宗,但在实际效果上,却让数百宗士与妖灵就此殒命,对于这些原本实力并不雄厚的小宗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而制造了这出惨剧的阵、术二宗,也没有获得太多的利益。在之后的滨海反攻中,<img src="in/luan.jpg">军、木精、山魈的攻击,使得来不及逃离的宗士,亦有不少葬⾝于场战之中。尤其是两宗精挑细选而出、用来控制五行阵的一百多位门人,在<img src="in/ji.jpg">战中几乎全军覆没,而罪魁祸首,便是纷<img src="in/luan.jpg">的箭矢,以及最擅偷袭暗杀的山魈。
总而言之,这场⾎战中的数百条<img src="in/xing.jpg">命,彻底开启了法宗內部⽇积月累的罅隙。经此一事,各大宗门已无法再平心静气的居于幕后,遥控着诸侯的争斗。很多有智之士都已经意识到,那条“宗门间不可直接争斗”的潜规则,将很快失去效用,事实上,它的被打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不过,又有多少人能够冷静下来,注意到这其中的隐患…
至少,石不语没有…向来自视为局外人而保持着冷静的他,早已于三⽇前,陷⼊了悲痛与狂疯的境地。此刻,即便有人声称天要崩塌下来,即使整个世界都将毁灭,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双目布満⾎丝的男子,在见到凝寒几乎断绝生机的躯体之后,便始终保持着石化的状态,静静靠坐在寝室前的木柱上,守侯着未知的噩耗。从他⼲涸的嘴<img src="in/chun2.jpg">中,唯一发出的声音,除了“是我害了她”便只剩下喃喃自问的“究竟是谁”…
“不语,喝一点粥,好么?”満面憔悴的珈涟,捧着一碗热了四、五次的清粥,轻声央求道,她的目光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担忧。
“我不饿…”沉默片刻后,石不语僵硬的吐出几个字,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紧闭的房门。
珈涟幽幽的叹息着,放下了再次冷却的清粥。徐徐立起⾝来,她绕行到背后,为这微微颤抖的男子,轻轻摩按起肩膀来,只是数⽇的工夫,这原本便已消瘦的⾝躯,似乎又削减了几分,以至于手指上传来的感触,是如此的生硬与刺痛…
“不语,别再磨折自己了…”強忍着目中的莹莹⽔光,珈涟低声哀求道“凝姐姐不会有事的,但在她醒来之前,为了我们,你爱惜一下自己,好么?”
或许是最后的那句话,微微打动了心扉,早已陷⼊<img src="in/mi2.jpg">失的石不语,终于略微苏醒过来,在缓缓转过涣散的视线,望着満面哀戚的佳人长达一柱香的工夫之后,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嘶哑着嗓音道:“我知道…”
话音未落,那扇关闭的房门忽的嘎然一声,被轻轻的推开,方才还呆若木<img src="in/ji2.jpg">的男子,在这一刻猛然跳跃起来,仿佛带着弹簧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当先行出的漪灵,他的声音,带着深⼊的灵魂的颤抖,显得那么望渴,又是那么的恐惧:“如…如何?凝寒她…”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漪灵轻呼了一声,却没有应答,她的面容上,写満了黯然与哀伤。下一刻,嘉音的⾝影从她的背后转出,轻声应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