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算晚!”李密轻轻抬起手臂,正在前行的数千逆僵,同时⾝子一滞,再度静止而立“大哥,你们与逆者并无仇怨,只要<img src="in/jiao.jpg">出这些宗士,然后,想留下来享受荣华富贵也好,想去海外隐居也好,都是可以商量的!”
深深的昅了口气,石不语环视着近在咫尺的狰狞僵群,旋即转头望向面⾊苍⽩的嘉音等人,忽的笑道:“那,自然是很好的…可惜,咱家就是不喜<img src="in/huan.jpg">!”
此言一出,嘉音等人都轻轻叹息了几声,却又隐隐流露出几分感动。而周围的群豪,在微微一怔过后,均是击掌大笑,连表赞同。单知雄此时已被人从营房中救了出来,全⾝裹着纱布的他,靠在石不语的肩膀上,大声喝道:“老不语,你说得极是!我记得徐二老说过,这个,死有重于…重于…”
“木乃伊就不要出来发表意见了!”石不语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附庸风雅,望向面⾊铁青的李密道“二弟,你也不必多言,早些开杀才是正理!再这么拖下去,便要耽误了我的夜宵!”
群豪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便如眼前的僵群都是空气一般。那申公义已然无法庒抑怒气,略微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将军,你在等什么?难道真准备与他们吃夜宵不成?”
轻轻叹了口气,李密似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在望了人群中的凝寒一眼之后,他突然咬紧了冰凉的嘴<img src="in/chun2.jpg">,挥动了手臂。而伴随着一声轻喝,数千逆僵齐齐长吼一声,如同嘲⽔般汹涌向前…
“就这样结束了么?”在这生死的一刹那,石不语望向的,却是⾝旁的诸女,不知何时,他的手掌中,已多了四、五只冰凉的柔荑“好吧,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寂…”
这句感叹,在这一瞬间,却突然嘎然而止。平静的地面,忽如遭到了万吨重锤的轰击一般,骤然震动。无论是扑向前来的银僵,还是肃容待死的众人,都在此刻促不及防的跌倒在地,登时<img src="in/luan.jpg">做一团。
与首当其冲的众人不同,⾝在外围的李密与申公义,虽然也受了这震动的波及,却并未跌倒。只是,在扶住⾝旁的申公义之后,李密却忽的面⾊大变,陡然喝道:“向前冲!滚也要滚到他们的⾝边去!”
那群银僵虽然仍有理智,但反应终究慢得一拍,直到数息之后,方才依着命令,向包围圈中滚将过去。只是此时,异变却又陡然发生,一声轰然巨响,众人立⾜的所在的地面,忽的猛然下陷,现出一个极大的深坑。而立于上方的一⼲人等,自然是齐齐惊呼,尽数落⼊其中…
只是与想象中的坠地⾝亡不同,这深坑的低部,忽的涌出土⻩⾊的光芒,顷刻间便已漫溢出来。而落⼊这光芒中的众人,却如落⼊深海中一般,径直沉了下去,刹那间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跳进去!”异变方生,李密便已及时反应过来,大声喝道。这一次,僵群的反应却快了很多,事实上,正向前方滚动的它们,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前进。
然而,便在此刻,两面的城墙,却似乎承受不住地面的剧烈震动,陡然崩塌下来,顷刻间便掩埋了那处深坑,更将数百闪避不及的银僵也尽数庒在其下。浓密的烟尘冲腾而起,遮天蔽⽇一般,待到李密与申公义捂着口鼻赶⼊其中时,便只见到満地葫芦般的银僵,以及那片掩盖了一切秘密的断墙…
“岂、岂有此理!”申公义怒气<img src="in/bo.jpg">发,重重一拳击在断墙之上,口中厉声喝道“究竟是何人在捣鬼!”
李密沉默不语,神⾊亦是一片铁青,半晌过后,他却深深昅了口气,沉声道:“事已至此!便是抱怨也无用!”
“放庇!”申公义显已怒极,将平⽇的涵养都尽数丢开,颤抖着⾝躯道“此事关系何其重大,雨晴大人再三叮嘱,若是被他得知,定会重重责罚!你我不能理清其中的缘由,到时要如何应对!”
李密坦然受着他的呼喝,直到对方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的闭嘴,方才轻轻抹去脸上的唾沫,淡淡道:“责罚,自然是难免的!不过,若是我们不趁滨海反应过来之前,攻下安<img src="in/yang.jpg">的话,恐怕要承受的,就不仅仅是责罚那么简单了!”
申公义微微一怔,登时反应过来,呆立片刻,忽的急急转过头去,向着⾝旁的几名亲兵喝道:“还楞着做什么!速速传令下去,连夜进攻安<img src="in/yang.jpg">!”
那几名亲兵不敢怠慢,急急奔出城去。申公义这才回过头来,带着笑容搭上了李密的肩膀,赞许道:“李将军,却还是你冷静有智,难怪雨晴大人会嘱意于你…可惜!只可惜这次逃走了那个女子,叫你的一大心愿,暂时落空!”
李密微微颌首,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堵断墙上,片刻之后,他忽的轻咳一声,淡然道:“那也无妨,只是暂时罢了…暂时,而已…”
“这、这是在哪?”从昏<img src="in/mi2.jpg">中苏醒过来的石不语,便如所有正常人一样,在睁开眼睛之后,问出了这个千篇一律的问题。只是这一次,回答他的,并不是那些小说中描述的美女或者老者,而是大巨到遮蔽了视线的⻳首…
“啊!”在发出了一声惨呼之后,骤然跃起⾝来的男子,方才意识到,面前的这颗巨首,正是鼋鏊的头颅。或许是被主人的凄厉呼声而惊吓,阿青已畏惧的缩回了头去,忐忑问道:“老板,你醒了么?”
定了定神,石不语抹去了额头的冷汗,侧首望向四面。在确定自己正⾝处海中之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一面盘膝坐下,一面问道:“这么说,我们逃出生天了?阿青,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救援我们的的,难道便是…”
“不敢!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一声朗笑,忽在他的背后响起。石不语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正有数十人疾步行来,当先那人,正是器宗的自在生。而伴随在他的左右的,则是凝寒诸女、嘉妙、出尘子、秦暮一⼲人等。
“果然如此!”石不语微微一怔,目光已对上人群中的红拂,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这片刻间,凝寒诸女都已越过众人,抢上前来,将他拥裹在其中,虽然碍于一⼲旁观者而略带矜持,但也少不了嘘寒问暖的关切慰问。
好在自在生等倒也识趣,知晓他们才脫大难,定有一番倾诉,当即避了开去,只约定在半个时辰后再会合商议诸事。而得了空暇的石不语,亦在与诸女的言谈间,渐渐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出他的所料,昨夜所发生的一切,果然都是器宗的所为。那一⽇,红拂自搭乘着鼋鳌出海之后,很是顺利的抵达了器宗的势力范围,当下便由几名宗士领着,前去拜见自在生等人。
实际上,数年之前,在闻得逆者重出的讯息之后,自在生等人也早已传讯各宗,严加守备。而此时看了石不语的书信,他们方才得知,原来过去的种种异变,包括游云客的⾝死,都与逆者有关。
大惊之下,自在生当即以飞剑传书各处,召集了数百名<img src="in/jiao.jpg">好的同伴,也顾不得多加商议,便匆匆赶往滨海救援。这中间种种情形,费了十余⽇的工夫,倒也不必一一详述。总之,他们到得北固附近时,却恰恰遇上侥幸奔逃出关的滨海残卒,询问之下,方才得知北固关中已遭大变,石不语等人危在在旦夕,却不知生死如何。
说来也是侥幸,这器宗诸人中,却恰恰有位遁土宗的长老随行。他见事机不妙,便当即放出随⾝携带的土蚯,⼊关探察。待得知晓石不语等人已被重重围困后,这位长老当即提出,以本宗特有的“土遁”阵,救援被困关中的一⼲人等。
只是这阵法的发动极为不易,即便众人携手合力,也费了不少工夫,好在李密那边,却因了犹豫不决,也消耗了不少时间,这才使得石不语等人在死亡降临之前侥幸借着遁光逃脫。而施救成功之后,众人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当下匆匆赶往乘风港,与那里的鼋鳌、漓家姐妹会合,随后急速出海避难,这才有了石不语苏醒之后所见所闻的这一目。
只是大难虽然得脫,秦暮等人经营了十几年的滨海,却在这夜一之间宣告颠覆。虽然不知李密与申公义在攻陷了北固之后会有何举动,但从常理来推断,他们必然会继续兴兵进攻安<img src="in/yang.jpg">,而因了兵力的缺乏与群龙无首,安<img src="in/yang.jpg">城的陷落,想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在此之后,建川、登州、南狄诸府的命运,也已毋庸多言…
用秦暮在苏醒之后的话来说:“十余年苦心经营,竟在一夕之间化为虚无!可恨!可恼!今⽇后之中原,已非人族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