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红处红，⽩处⽩
等狄小⽑匆匆退出褚家，走到单元门口，小车已悄无声息地开了过来。王強要下车，狄小⽑摆摆手，很快钻了进去。看着他有点异样的脸⾊，王強不敢造次，一直在揣摩他的心思，却什么也没弄明⽩。等汽车开起来，才低低地问：褚记书明天能参加吗？
能。
有许多事情，是无法向任何人说的，虽然他现在很需要与人<img src="in/jiao.jpg">流一番。狄小⽑依旧<img src="in/yin.jpg">沉着脸，竭力掩饰着內心的喜悦。
王強，陆师傅，你们都是自己人，最近这一段，有什么消息吗？
陆师傅是个老实人，只顾开车，微笑着摇头摇，连说没有什么。王強便说：消息可多呢。不过，大家议论最多的是，都说狄记书你要提拔了？
是吗？说没说什么地方？
地方也有了。有说要让你兼地委委员也有说是行署副专员，还有的说是回省当副厅长，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人常说无风不起浪，狄记书，这是真的吧？
你说呢？
狄小⽑好笑地看着他。
叫我说呀，您早该提拔了！您在华光已当了快五年记书了，而且在历任记书中是⼲得最好的，华光在您手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前些天我接待几个抗战时期的老⼲部，他们一路参观一路赞叹，都说咱华光的变化太大了！现在的⼲部政策，有时就是不公道，谁⼲工作谁吃亏，谁老实欺负谁，娃娃不哭娘不<img src="in/nai.jpg">，狄记书，您一定要好好找找导领们…
狄小⽑连忙打断他的话：快别这么说！你才多大一点，怎么能这么想，再说你现在是市委办的副主任，又不是一般⼲部，说话一定要讲原则…
狄小⽑本来还想好好教训他一下，看到王強连连点头，便不再说了。这个小伙子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教调好了，前途不可限量啊…狄小⽑正想说几句别的话，王強忽然看着他，眼睛变得嘲<img src="in/shi.jpg">起来：
狄记书，您要真走，还是把我带上吧，我想一直跟着您⼲！
这…狄小⽑沉昑着。
要不，我想换个地方，比方说安公局，现在那个政委已经五十八了…
可是，你…没⼲过安公。狄小⽑更加沉昑着，的确感到很突兀。
我怎么没⼲过，我在队部当过侦察员…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师傅忽然开了口：是啊，狄记书，小王这事你倒是真该管管。不说别的，您真抬脚走了，他的确不好继续在办公室呆了，过去多少年，这种教训太多了！
唉，这一点我倒没有想过…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肯定早就商议好了，狄小⽑忍不住笑起来：你们急什么，八字还没见一撇呢，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走得了还是走不了。如果真像王強说的，临走前一天还办不了你们两个的事？
那…我们就提前谢谢狄记书了！王強立刻笑起来。
我也谢谢，我的事还没提呢，狄记书已经答应下了，到时候也不能变卦呀！陆师傅也哈哈大笑。笑声立刻溢満了小车。
多亏了褚记书亲自出席，并发表讲话，那次的记者招待会和振兴华光研讨活动开得很成功，不仅杨旭没想到，连狄小⽑自己也出乎预料。关于会议的报道也很隆重。电视台播了⾜有三分钟的新闻，省报在头版头条发了消息，还出了一个华光专版。唯一的遗憾是，整个过程地委记书杨旭始终没露面，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狄小⽑心里也颇不⾼兴。
杨旭本来答应了要出席会议，临开会时却说病了，派了专员作代表，只好在会上散发了一个书面讲话。对于杨旭的病，狄小⽑<img src="in/gen.jpg">本不相信，但是不管真病假病，做下级的都应当有所表示。所以，当整个活动一结束，狄小⽑便留下张谦之、吴琪等安排善后，自己立刻返回了雅安地区。
在地区医院专门辟出的⼲部病房门外，前来探望的人围了一大堆。既有地直机关的部长局长，也有各县市的头头脑脑，许多人狄小⽑都不认识，但是大家都认识他，<img src="in/luan.jpg">哄哄地和他握手、打招呼。都说在电视上看到他了，华光这几年发展真快，报纸发了那么大的消息。狄小⽑只好不住地微笑，不住地握手，连忙哪里哪里感谢感谢。一连说了好半天才腾出嘴来：
怎么，里面有人？
有人低低地说：正在查房呢。
一个俊秀的小护士満脸严肃地守在门边，不时冷冷地瞥他们一眼，像个威严的护法神。
这时，地委组织部的一个科长把他拉出人堆，走到走廊尽头，神神秘秘地说：你那儿的张谦之，究竟靠的什么关系，有什么背景？狄记书。
张谦之怎么啦？
这人又四面看看，伏到他耳边更加低低地说：地区已经传遍了。不管狄记书你怎么样，最近张谦之非动不可。至于到哪里，就不清楚了。
唔…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狄小⽑忍不住摇头摇，苦笑了一下。
张谦之这个人，什么工作也不做，一天到晚老在地区活动，地区的许多人都不懂，这样的人也能提拔！华光工作好，那是你狄记书做的，这事谁不知道，贪天之功为已有，如果真是这样，真是太不公道了！
这位科长更加愤愤不平，声音也突然⾼起来。
狄小⽑只好陪着他叹气：现在的事说不清。
是说不清。
也许，说不清就是说得清吧。
那是，你不清，总有清的。
两人便都相视苦笑。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狄小⽑才走进了杨旭的病房。
屋里静静的，杨旭躺在一张大硕的双人<img src="in/chuang.jpg">上，⾝上盖着一张薄薄的<img src="in/chuang.jpg">单，正在打点滴呢。杨旭长得⾼大魁梧，一躺下显得更大更长，几乎把一张<img src="in/chuang.jpg">占得満満的。陪坐在一旁的两个人，一个是矮矮的米良田，一个原来是然然，狄小⽑一进门就有点发愣。
看到他，这⽗女俩也似乎有点意外，但只是笑着让坐，什么也没有说。看他们那样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相比之下狄小⽑倒有点生分了。自从承包了县农机厂，米良田立刻洋气起来，穿起了西装，还打着红领带，只是脸黑得厉害，与一⾝笔<img src="in/ting.jpg">的西装怎么也不配套。然然已好长时间不见了，自从她和张谦之结了婚，狄小⽑就再没登过张谦之家的门。
人常说，女人越漂亮就越不经老，然然却不是这样。与在农村时相比，然然显得更美<img src="in/yan.jpg">了，一张脸红处红，⽩处⽩，更加丰腴也更加光泽，似乎在放着光。狄小⽑有点不自在地坐到<img src="in/chuang.jpg">边，关切地问了问杨记书的病，便什么话也没有了。
杨旭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向米良田和然然摆摆手：你们出去，我要和狄记书谈点正事呢。
好好，我们回去了，下午再过来吧。
米良田连连点头，又说了好些保重⾝体之类的话，便领着然然走了。
门重重地磕上了，屋里只剩下他和杨旭两个人。狄小⽑竭力庒抑着心中的不快，故作糊涂地问：
杨记书，听说省委组织部正在考察⼲部，不知道地区怎么推荐的？
杨旭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微微有点发红，许是病的缘故。
你希望怎么推荐？
那是组织的事，我个人算什么。
那就对了。人最重要的是要摆对位置，包括个人与组织关系，下级与上级的关系。好好回去工作吧，不要有包袱，也不要有情绪，在位一天就努力工作一天，个人的事组织上会妥善安排的。
这等于是下逐客令了。狄小⽑很想把褚记书的话告诉他，让老头子好好地气一通。但他隐忍着，更加诚恳地说：您是我的老导领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安排好我的工作。如果过去有什么，那一定是别人从中作梗，您说呢？
杨旭居然笑了一下：
那当然，我们的关系，已是多少年的了，不要听别人胡说。重工局其实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地方，可做的工作多得很。现在看来，机构改⾰有些<img src="in/cao.jpg">之过急，财委与经委的合并就很不成功。下步我想把地区经委再恢复起来，到时还是由你去挂帅，搞工业你这几年还是很有成绩的。
好吧，谢谢杨记书。
狄小⽑站了起来，再一次握住杨旭的手，好半天不松开，似乎一下子无法表达內心的感谢之情，直到有人敲起门来。
对狄小⽑来说，郝思嘉的出现是那样偶然，而她的离去又是那样倏忽，整个过程就像一个幽幽的梦。随着时光的流逝，她那姣好的面容⽇益模糊不清，乃至他和陈雪霖在饭店里和她邂逅相逢，他都发了好半天愣。
自从郝思嘉进京之后，只偶尔来过几个电话，叙说她与孟永清的<img src="in/jiao.jpg">往情形。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孟永清竞对她们那个设想大加赞赏，称为不可多得的天才创意，立即向主要导领做了汇报，作为全系统要为民人群众办好的一件大事来抓。狄小⽑暗自失笑，嘴上却连说好得很，一再叮嘱孟永清要继续大力支持，把好事真正办好。
这天夜里，多年不见的张姨突然找上门来，把狄小⽑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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