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巧不成书，野店里恰巧就只有两间房，恰巧也就只有他们三个客人，不过老鲁谨守车夫的本分，早早就睡到马车上去了。

　　因此野店二楼上，只剩下东房与西房对望，互成犄角之势。

　　气氛很不对劲，就连那个風騒老板娘都嗅到了。

　　当她提著一壶热茶到西房，以斟茶之名行搔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姿之实时，却看见那高大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的男子衣著未换，森森雁翎刀横放膝上，闭目养神，杀气隐隐。

　　在江湖讨生活多年，要是连这点眼色都看不出，那她“野店一朵小喇叭”的美名岂不白叫了？

　　風騒老板娘当下倒完茶，连大气也不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一下，忙溜回楼下的房里去。

　　东房里，绣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n.jpg">服了睡前该吃的葯九，小心翼翼地爬上硬邦邦的木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怀疑自己连著两天快被晃散了的骨头，如何在这简陋又不舒服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瘫得平稳？睡得著觉？

　　她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著勉强躺下，谁知眼角瞥见了竹编枕头上翘起了两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竹刺，当场吓得惊坐起来。

　　“哎哟喂呀…”她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了口凉气。“这是要谋杀客人哪？”

　　老板娘该不会姓孙？店里该不会也卖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包子吧？

　　没仔细端详还不知道害怕，她定睛一瞧，才发现连<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被也脏兮兮的，东陷一角西塌一处，显然里头的棉花早久不复蓬松矣。

　　此时此刻，她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强烈想念起寝宫里软绵绵、散发著月桂花香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褥。

　　真是在家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好啊…绣月鼻头一酸，忍不住喉头发紧起来。“我好想念我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我的被子、我的寝宫、我的白娇娇、姚枝枝、鲁豆豆啊…”两天来的新鲜兴奋感，突然在此午夜时分全走了样。

　　窗外乌漆抹黑的。也没有自寝宫窗口望出去，还有盏盏高挂晕黄的宫灯，以及一名又一名戒备森严的御林军。

　　只有硬<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烂被、坏枕头和一支快烧没了的残烛陪伴著她。

　　都是那个萧纵横害的啦！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又怎么会忽然想念起皇宫里的生活？”她干脆一古脑儿把伤心难过、忐忑委屈全推到他头上。“讨厌，干嘛没事来找我？人家本来好好的，不知有多开心呢…”

　　绣月咬牙切齿地埋怨著那个多事的家伙，忍不住气呼呼地对著棉被一掌拍了下去。

　　刹那间，里头赫然窜逃出一大堆黑亮的臭虫大军。

　　她低头一看，瞬间惊逃诏地惨叫了起来。

　　“啊…”在西房那端的萧纵横心下一震，身形倏然如飞矢般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进对面，破门而入！

　　绣月抱著头尖叫四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撞，吓得浑身发抖。

　　“公主！”他心头一紧，想也不想保护地将她揽入怀里，手中雁翎刀刷地扬起一道威猛劲风。

　　哗啦啦一声，木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碎倒了一地。

　　难道是刺客？

　　他锐利的眸光四处巡过，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事物。

　　但是怀里的清瘦纤弱人儿颤抖得有如风中秋叶，显示出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公主，”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一些，低头看着她。“不怕、不怕，微臣在此。”

　　绣月紧紧攀著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被臭虫吓得惨白的小脸上仍余悸未消。“好、好恐怖…好恐怖…”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还那么一大堆…

　　“不怕了。”他结实的铁臂稳稳地护卫著她，丝毫未察觉此刻两人举止有多么亲匿，只管著该护驾公主的安全。“可是有人惊扰了公主凤驾？”

　　“虫子…”绣月也没发现自己紧抓著人家不放，兀自发抖瑟缩。“很多…呜鸣呜，可恶…睡觉的被子怎么可以有虫？”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虫子？

　　萧纵横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一阵释然掠过心头，取而代之的却是啼笑皆非的懊恼。

　　“就为了一只虫子？”让她凄惨尖叫得像被千军万马包围？

　　绣月惊魂甫定，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抗议。“什么就为了一只虫子？哪里只有一只？是好几百几千几万只！”

　　“你真是金枝玉叶。”他语气里的不予置评意味，令她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火大了起来。

　　“金枝玉叶怎样？”她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他。“你给我说清楚，我金枝玉叶是怎样？”

　　“没怎样。”他懒得与她争论。

　　“什么叫没怎样？”她听得更加不悦，小手忍不住狠狠重捶了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一记，却是换来自己痛到哀哀叫的下场。“痛痛痛…你是石头做的呀？疼死我了。”

　　自作自受。

　　饶是心里这么想，见她拚命呼手吹气红了眼眶，萧纵横还是抓过她的手，低下头好生端详检查一番。

　　绣月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势力范围内，和他温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膛、温热的呼吸相隔仅咫尺距离，她的手也还揽在他暖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糙的大掌里，他修长的手指正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著她隐隐涨红的指关节。

　　她心儿猛然一跳，呼吸变得急促，却一动也不敢动。

　　萧纵横没有发觉她的异状，只顾著专心替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著指节，低声问道：“好些了吗？”

　　她的脸颊红红的、热热的，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也挤不出口，更加喝骂不出“大胆、唐突”之类的场面话。

　　没有听到她的反应，他微觉讶然的抬起头，看见她的脸蛋不寻常地绯红，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一惊。

　　“公主发烧了？”

　　绣月这才回过神，赶紧缩回手，急急地猛摇头。

　　他有一丝不解地注视著她安静得出奇的模样。

　　怎么不骂人了？

　　“我不要住在这里了。”半晌后，绣月终于开口。

　　他松了口气，神情闪过一抹快慰。“微臣马上护送公主回京。”

　　“谁说我要回去？”她脸上又恢复了生气，偏著头睨著他。

　　萧纵横一怔，顿时气结。

　　“我只说我不住在这间有臭虫的房间。”她开始收拾起包袱，并披上厚厚的大氅，准备与夜晚长期抗战。“我要去马车上睡。老鲁叔的马车比这里干净一百倍。”

　　“公主…”他抓住她的手腕，浓眉一皱。“你怎可拿金枝玉叶之身开玩笑？倘若出了什么事，你如何对得起皇上？”

　　“放开我，很痛耶！”绣月恼怒地极力想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他的掌握，刚才对他的一滴滴好感全消失无踪了。

　　般什么？还以为他骨子里有那么一点点温柔、一点点好心、一点点体贴，可是现在却马上原形毕<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像个莽汉武夫般使用蛮力。

　　力气那么大，干嘛不去挑大粪？

　　“你马上跟我走。”他大手依然紧箍著她的小手。

　　这个看似虚弱却刁钻的公主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极了，他有预感，再不速速将她逮回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予皇上，恐怕一路上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不要！”她挣扎著。

　　萧纵横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一沉，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开口…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老板和風騒老板娘后知后觉地冲了进来，一个拿扫把，一个拿锅铲，紧张兮兮的询问。

　　“有贼吗？是不是有贼？”

　　“动作这么慢，有贼也早跑光了。”萧纵横冷冷看了他俩一眼，依然抓紧掌中的纤细小手。

　　老板和風騒老板娘互觑一眼，眼里有一抹心虚。

　　其实他们好半响前就听到声音了，可他们也怕跟贼撞了个当场，这才拖拖拉拉到现在呀！

　　“老板，你们来得正好，我要换房间。”绣月马上道。

　　“呃，换房间？”老板不知所措地看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

　　風騒老板娘不愧见多识广，立时扭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走近绣月，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3.jpg">地道：“姑娘，我们店里就只有两间房，一间你住了，一间他住了…你说，还有第三间房可以给你换吗？”

　　绣月眨了眨眼睛，小手拚命运劲要挣开他的掌握，小脸因用力而涨红。“那我就跟他换！”

　　老板娘明显偏心，他那间肯定比较好。

　　“这…”風騒老板娘这下可被难倒了，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萧纵横。

　　绣月赶紧补了一句，告状道：“还有，是他把我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劈成两半的！”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没说老板娘还没瞧见，一见之下花容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我家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呀！”

　　“我会赔。”萧纵横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绣月，浓眉微皱。“你，今晚跟我同房。”

　　“同房？！”老板和老板娘不约而同惊呆了。

　　绣月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啊？”

　　“我们是旧识。”他环顾全场一周，只淡淡丢下这句话。

　　他倒要看看，有谁敢质疑。

　　“啊，夜深了，我们也该睡了，晚安、晚安。”老板和老板娘慑于他迫人的气势，连忙伸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的伸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打呵欠的打呵欠。

　　“喂！你们等等！”绣月又羞又气又急。“我才不要跟他同房，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应该不需要让老板知道…”萧纵横缓缓靠近她耳边，语带警告的说：“我们是哪一种‘旧识’吧？嗯，公主？”

　　她耳垂掠过阵阵酥麻的战栗感，肩颈微微瑟缩，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然后，她就被“抓”到对面去了。

　　＊＊＊＊＊＊＊＊＊

　　这真是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

　　他们楚河汉界分两边，其中以一张桌子做为彼此不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火的中间和平地带。

　　他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真的有干净一点点，最起码没有臭虫，还有条有著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牡丹图案却软呼呼的棉被。

　　她就知道老板娘一定对他特别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传出去我长公主的清誉都给你破坏光了，”绣月全身上下用棉被包裹得紧紧的，强睁著渴睡的沉重眼皮，努力瞪著他。“所以你应该出去！”

　　萧纵横也跟她耗上了，稳如泰山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抱臂注视著她。

　　“这间房钱是我付的。”

　　“我是公主耶！”她干脆耍特权。

　　“如果公主愿与微臣回宫，臣马上退出房间，侍立门外，为公主守夜。”他也分毫不退。

　　“你！”绣月又气恼又爱困，忍不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2.jpg">酸涩不堪的眼睛。“你要知道，本宫身子不好，万一被你气死了，我看你怎么向我皇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代。”

　　“依臣看，公主至少尚有千年寿命。”

　　“你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我祸害遗千年是不是？”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感地瞅著他。

　　“公主不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吗？”他眼底闪过一抹嘲笑。

　　绣月一时气窒，小手指著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主，祝您一夜好眠。”他话说完，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你你你…”若她不幸又多了个哮<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jpg">症，肯定都是他害的啦！

　　＊＊＊＊＊＊＊＊＊

　　早晨，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曙光破窗第一瞬间，萧纵横就醒了。

　　多年军旅生涯练就，他在双眸睁开的那一刹那睡意已然消失，警觉地巡视著四周，是否有可疑动静。

　　野店二楼静悄悄，但一楼隐约传来菜刀剁剁有声，还有隐约一两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2.jpg">啼。

　　没有异状。

　　他无声地站了起来，缓缓伸展了修长矫健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背四肢，贲起的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隐隐在衣衫下起伏。

　　在沙场上，他时时都得保持警觉，完全无法沾枕而睡，却从未有感觉到筋骨酸痛过，可经过昨夜，他为何觉得全身上下分外疲劳紧绷？

　　她真是个小小的，却出乎意料的沉重负担。

　　萧纵横缓缓走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畔，本来想唤醒她，却不由自主被棉被裹得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张脸蛋的睡相给吸引住了。

　　在晨光下，她乌黑长长的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轻轻栖息在苍白如玉的脸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办宛如一朵被雨洗褪了的桃花，只剩下一丝微微粉红。

　　他不知不觉看怔了。

　　她看起来好小、好脆弱，完全不复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的娇贵盛气、趾高气昂。

　　传言，绣月公主弱如西子一身是病，曾有太医大胆预言她或者捱不过十九岁。

　　而今年，她十八。

　　萧纵横心下涌起一抹叹息。

　　他是军人，他最清楚生死之间的分际脆弱如薄冰易碎，可一生一死之间，却如同一道划分开天与地的巨大鸿沟。

　　生之喜悦，死之悲壮，他比谁看得都多。

　　世上最不要命的是军人，最爱惜生灵性命的也是军人。

　　因为唯有军人，才经历过人间炼狱，在战场中看遍了丑恶厮杀、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横飞、人命殡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他们分外明白生命的可贵。

　　只是她…真的活不过十九吗？

　　他凝视著苍白瘦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睡如小孩子的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ong.jpg">口莫名有些发紧。

　　“我的房间…该你出去啦…”绣月突然动了动，嘴里模模糊糊的呓语：“我可是公主…”

　　萧纵横深邃的眼眸眨了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2.jpg">畔不自觉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抹笑。

　　“是，公主。”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蒙蒙睡梦中，绣月竟似有所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足得意地笑了起来。“嘻嘻嘻…”他失笑，摇了摇头。几步挪移至窗边，伸手关紧了那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出一条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feng.jpg">、隐隐吹进一丝清晨冷风的木窗。

　　“连作梦都不忘耍威风，却甘于窝在这简陋的野店里追寻自由，”他喃喃自语。“长公主，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

　　昨夜太晚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板又太硬，睡得她浑身骨头都在哀喊救命。

　　绣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还不忘用小手遮住嘴巴，却是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打彩地看着面前的早饭…

　　又见一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面。

　　“有豆汁吗？”她忍不住伸手请问。

　　風騒老板娘忙著跟一名路过吃早饭的农夫打情骂俏，闻声懒洋洋地道：“没啦，本小店不卖那种高贵的玩意儿，客倌您爱吃不吃，就甭再挑剔小店了！”

　　豆汁不是庶民小吃吗？

　　绣月有点想发火，可还是勉强咽了回去。手持筷子，不无委屈地翻搅著碗里跟她脸色差不多白的面条，和上头两三点干瘪的葱花。

　　她是真的很想融入老百姓生活的，而且她记得凤扬城主的义妹诸小蓝同她说过，京城百花胡同里就有条豆汁小巷，卖的全是热呼呼、又咸又烫的豆汁，那些贩夫走卒每每在上工前，都要喝上一大碗，既暖胃又能提振精神。

　　她也好想喝喝看，那种神奇豆汁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舒筋活骨、健胃整肠呀！

　　坐在另一头的萧纵横凝视著她，眼里有一丝同情。

　　想她堂堂长公主，几时遭受过这等言语折辱？

　　他忍住了替她出声讨公道的冲动，心中暗自盘算，或者这样的屈辱恰巧可以令她打消游戏民间的念头，早早摆驾回宫，所以他维持沉默。

　　倒是老鲁有点看不下去，安慰她道：“姑娘，你别把老板娘的话放心上，她呀，只要看见屋里有男人，脑子就会变得怪怪的。”

　　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眼<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惑。

　　老鲁比比脑袋，低声说：“就是花痴啦。”

　　“噗！”她连忙捂住小嘴，憋住笑声。“咯咯咯…”風騒老板娘一双凤眼凌厉地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过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n.jpg">感地叫道：“是不是有人在偷偷说老娘的坏话？”

　　老鲁和绣月急忙把脸埋进各自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面里。

　　坐在另一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萧纵横突然也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