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国须柱石扶丕构（四-上)

　　熙宁十七年十月下旬，皇帝召见王安石后，很快便正式颁布敕令，拜王安石为侍中、平章军国重事，虽然没有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之礼，没有选定黄道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照样轰动天下。吕惠卿罢相后惶恐不安的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总算安下心来。石越与司马光其后又分别上了一封札子，不约而同地回顾唐代历史，痛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争误国，肯定只有宰相同心协力，才能致国家太平。二人皆闭口不谈王安石主政时引起的纷争，只赞扬王安石的德望、才学。石越更是在札子中暗示是司马光推荐王安石为相。

　　这两封札子很快被公开登载在《新义报》上，引起巨大震动。对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与王安石成见已深的人，难免要忧心忡忡，一面担心司马光与石越重蹈覆辙，一面大翻王安石的老底，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者甚至因此对司马光、石越也破口大骂；但更多的人，虽然对王安石依然将信将疑，但却很肯定石越与司马光的态度。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争的厌恶与担忧，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jpg">倒了对王安石的不信任——尤其是在这个宋朝再次陷入危机中的时候。

　　一方面是石越与司马光的表态，一方面是十几年的变法的确收到了效果，总之，这一次，没有出现熙宁初年王安石第一次拜相时的那种反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a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o.jpg">。

　　这着实让石越与司马光都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几天后资善堂直讲桑充国以亲嫌辞官，皇帝下诏“慰留”不成，于是赐金“以全其志”同时在诏书中肯定了桑充国的才学德行，堪为师表。程颐由此成为惟一的资善堂直讲。

　　这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桑充国体面的辞职，朝野间对桑充国的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与批评，还没来得及大爆发，便即随之消弥，皇帝不仅将他的继承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到了一个他相对更信任的老师手中，也避免了矛盾<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化后波及到赵佣的危险——任何对太子老师的批评，迟早都会延及到太子本人身上——这让皇帝和石越都大大松了一口气；而程颐的支持者们，则可以看到未来的皇帝能够受到他们所希望的教育，这个小小的胜利，也可以让他们暂时心满意足。

　　不过，显然没有人考虑过赵佣与赵俟的喜好；也没有人关心桑充国的学生们心里暗藏的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

　　总之，即使是汴京的市井小民，在熙宁十七年的十月，也都是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希望的，尽管在这乐观之中，也同样夹杂着许多的抱怨。开封府的百姓手中拥有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平均可能是其他地区百姓的十倍，甚至是数十倍，可他们每天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拥有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被商家以各种名目拒收，或者变相地贬值。他们当然也不是完全无所作为，人们开始想方设法地将自己拥有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变成铜钱，但越是这样，人们便越会发现，市面上铜钱极度的短缺，于是铜钱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的比价就越来越高。在民间，到处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这些谣言，大多暗示相同的事情，朝廷征税可能不再接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甚至可能会正式废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

　　很多人都相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是下台的吕相公发明的，如今吕相公既然下台了，司马相公和石学士做了赵官家的宰相，那么吕相公的“发明”被废除，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汴京的市民从心里是赞成司马相公与石学士的。中下士绅阶层的意见，往往便影响着普通民众的意见，哪个宰相要是恰恰得到了这个阶层的广泛称赞，在这些人的舆论影响下，普通民众便也会认为那个宰相是好的。而司马相公与石学士，不仅仅得到了这种间接的舆论影响的称赞，这两个人本身，也直接得到了普通市民的认可。每个汴京市民，都会敬服于司马光高尚的品格；同样，每个汴京市民，都要佩服石越出将入相的才干。

　　倘若去问汴京的普通老百姓，他们都会说，赵官家早就该让司马相公和石学士当宰相了。他们相信司马光与石越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而相对来说，王安石得到的支持，却比较局限于有见识的读书人，或者是那些一心想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jpg">进改革的官员之中。

　　但是，尽管大多数百姓们信任司马光与石越，他们的乐观之中，却依然有着忐忑。而且这种心态，甚至弥漫于汴京的每一个阶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人们不能不关心它的存废。在汴京，人们已经开始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当成一种烫手的山芋，想方设法要把它变成铜钱或者别的实物，而商家却不肯接纳，钱庄前面每天都排着长队兑换，以至于许多钱庄为了降低风险，开始限制兑换的额度，并且以比正常情况快得多的频率，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局申请兑换铜钱。

　　国库也越来越窘迫了。

　　更糟糕的是，在开封府界出现的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的信任度雪上加霜。

　　也许在这个时候，只有少数的投机者，才认为这是天堂。

　　这是一个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的循环，历史上，当朝廷发行一种新货币失败后，便草率地全面废除，将负担转嫁给百姓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但这一次，如果宋廷采取了同样的办法，显然将会是最恶劣的一次。因为历史上的那些新货币，即使被废除，货币本身可能还能折点钱，但这次，被废除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拿回家糊墙都嫌太硬。

　　恐慌在静悄悄地蔓延，并且从民间开始烧到了庙堂。

　　国库的铜钱储备越来越少，让很多官员开始沉不住气。有一部分官员与汴京的普通百姓一样，认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是吕惠卿的“发明”与熙宁归化一样，都值得重新检讨。并且，这在政治上是打落水狗，毫无风险。他们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与熙宁归化放在一起进行攻击，以一种事后诸葛的优越感，历数它造成的危害，大声呼吁朝廷予以废除。

　　事实也证明，这种攻击，绝非是没有市场的。在大宋朝廷中，有相当一部分进士出身的官员缺少专业知识，又不习惯于对现实的问题进行调查与分析，他们很容易被表面的现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惑，甚至于就是听信传闻，便自以为是站在为百姓利益着想、为国家利益着想的立场，开始附合这种攻击。

　　仿佛<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与熙宁归化便是万恶之源，只要废除此二政，一切就会好转。

　　更复杂地是，还有一部分有财政经验与吏治名声的官员，也开始讨论是否应当采取废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钞、停止熙宁归化政策的断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