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台
丁捷磊的黑⾊大奔驰车正缓缓经过这个繁忙、热闹而且人嘲拥挤的十字路口,偏不巧,红灯刚好亮起,他只好踩下煞车,正想拿<img src="in/gen.jpg">烟出来菗时,突然有人烈猛的拍着他的车窗,并试图打开他的车门。
放下烟,他皱眉向右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清秀、⾼挑、扎了个马尾的年轻女孩在拍他的车窗,而从来不怕危险、不怕挑战的他自是按下了车窗的电动开关。
“做什么?”他瞄了她一眼。
“察警在抓摊贩!”她紧张而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往四周又瞄了一眼,果然见到有两名察警到来,而所有非法摆摊的一些摊贩全都四处逃窜,虽然他相信这名女孩的话,但是他有必要为她做什么吗?是她不好好租个店面、硬要挑战法律,想要省下一些钱的。
“和我没关系吧!”丁捷磊不甚在意的看了看<img src="in/jiao.jpg">通号志。
“拜托你!”才一说完,米<img src="in/rui.jpg">妮就打了个大噴嚏,只差一点就泪⽔和鼻⽔齐流。
丁捷磊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但是…他有必要给自己惹这个⿇烦吗?
“就当…”她的声音更哑了,急中生智…或许该说<img src="in/bi.jpg">不得已,只好撒谎。“就当你帮一个儿孤,一个…得了重感冒,还得跑察警,然后…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你是儿孤?!”他的面容一凛。
“要绿灯了!”她惊慌的大叫。
他此时终于按下车门的电动锁,只见女孩很敏捷利落的打开车门跳上车,当车子发动,甩开车后的察警和那一团混<img src="in/luan.jpg">时,他看到了她吁了好大一口气,接着是为自己扣上全安带,相当守规矩。
“你叫什么名字?”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隐约关切。
“米…”一时之间她编不出假名,只好说出自己的真姓名。“米<img src="in/rui.jpg">妮。”
“丁捷磊。”他报上自己的姓名。
“丁先生。”她看看他。
“就叫丁捷磊吧。”他从来都受不了那套繁文缛节,先生来先生去的。“你卖什么?”
“卖什么?”她一时没有弄懂的呆了呆。
“你摆地摊,那你卖的是什么?”他有些失去耐<img src="in/xing.jpg">,做出好像她智商不⾼的表情。
“我卖…⾐服。”米<img src="in/rui.jpg">妮有些勉強的回答,事实上她卖的是她所有的家当,当她发现自己的信用卡、提款卡都“故障”时,只好把她从纽约带来的那一⽪箱⾐物都拿来卖,除了贴⾝內⾐<img src="in/ku.jpg">。而刚刚为了跑察警,她连可以为她换来一些现金的东西都还来不及拿走,这下…真的要喝⽔和昅空气填<img src="in/bao.jpg">肚子了。
丁捷磊没再问,也清楚那些⾐服的下场。
“因为太突然,我没机会拿走那些⾐服。”她很是懊恼。
“这就是非法摆摊的风险!”
她不満的嘟起嘴。“我是第一次!”
“那你还真倒霉。”
米<img src="in/rui.jpg">妮本能的又要顶嘴,但是一想到他毕竟对自己伸出了援手,而且她的喉咙又痛又紧又不舒服,鼻⽔也直流,实在没必要逞一时口⾆之快。
“你感冒不轻。”他又说。
“你眼力真好!”她一副他终于发现的表情,从斜背的小包包里拿出面纸。让他看到她的糗样不是她愿意的。“你是医生?”
“不是。”
她也不认为他是,因为他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同情心的样子,所以也没奢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只是,经历过纽约天寒地冻和大雪气候的她,居然会在湾台的初秋得了重感冒,明明只是秋⾼气慡的环境和温度,她却被病菌侵袭,腾折得像是一只病猫。
没有健保,看病必须自费,由于她的每一块钱都得省着用,所以不敢去看医生,只能买买成葯,然后多休息、多喝⽔、多吃维他命,幸好她从纽约顺手带了几瓶维他命来湾台,不然她这会连这东西都没得吃。
想想自己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她机票一订、护照一拿,随手收拾了一个⽪箱的⾐物,就直奔机场飞到湾台,当然她不忘留下一封信,起码要让自己的老爸、老妈知道她在哪里。
用面纸捂着嘴的猛咳了几声,现在她真想倒头睡上个四十八小时,摆地摊原来这么辛苦。
“你看医生了吗?”他边注意路况边问。
“你怕被传染啊?”
“我不想感冒,而你也该去看医生,如果这之前没有去看的话!”丁捷磊实际而且带着霸气的说:“你到底看了没?”
“吃过葯了。”她该下车了,他到底是想载她去哪啊?“⿇烦你路边停一下。”
“你要下车了?”
“难道你要载我回你家?还是要把我载去卖?”她不忘幽默的说。
“载一个病恹恹、重感冒的女孩回家或去卖,我想都不是好主意,我看起来没有那么笨吧!”他没有停车的意思。
“那请问一下你的打算是什么?”米<img src="in/rui.jpg">妮并不怕他有什么企图,只是…
这男人即使坐着,个子看起来也很⾼,⾝形是超乎寻常的结实,有着明显強健的体魄,脸上的轮廓线条分明,英俊得不可思议,那冷冽的眼神及<img src="in/ting.jpg">直的鼻梁告诉人他是个极自信而且超自负的男人,方正的下巴、有力的<img src="in/chun2.jpg">线,当他不苟言笑并紧紧的抿着嘴时,代表他是一个意志力坚強、果决又有点冷酷的人,浓密的黑发狂放不羁的垂在他的额头前及脑后,显示着他的桀骜特质。
这个男人…应该要保持距离,惹不得。
还有他那双眼睛,宛如石墨般的深黑⾊,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令人难以昭架。
掂掂自己的斤两,米<img src="in/rui.jpg">妮决定改变主意,还是“怕”他好了,她自⾝的⿇烦已经不小,不需要再添一些无谓的困扰。“我想你还是让我下车吧。”
“我会让你下车的。”他给她一个不必想太多的表情。
“你会?”
丁捷磊扬起一个隐约的讽刺笑容。“你可以算是清新、慧黠那型的女孩,也可以算是漂亮、动人的那类,但是我以男人的眼光来保证,还绝不到国⾊天香、美<img src="in/yan.jpg">绝伦的地步,如果你认为我不会让你下车,那你真是想太多了。”
米<img src="in/rui.jpg">妮认为自己又被羞辱了一次,这个男人一副他没有趣兴把她怎么样的意思。
“在你看过医生之后,我不会再让你上车。”他更⼲脆的说。
“不会再让我上车?”她莫名其妙的担起心。
“你还想再上车?”
米<img src="in/rui.jpg">妮摇头摇。不管了,走一步是一步,不要想下一分钟会发生的事,见招拆招就是,她都敢单独从纽约飞来湾台了,她还怕什么啊?!
*********
因为已过了夜间门诊的时间,米<img src="in/rui.jpg">妮只能看急诊,幸好真的只是重感冒,没有转肺炎的迹象,不需打点滴、不需住院,只要按时吃葯,多喝⽔、多休息,三天之后再回诊就可以。
丁捷磊早就注意到她并没有拿健保卡出来,而是跟护士说要自费,但当她拿着葯单要到缴费处缴费时,忽然回过⾝看着一直走在她⾝后的自己,咬了咬<img src="in/chun2.jpg">,平静的说了一句。
“没有钱。”她有点脸红的说。
“你的健保卡呢?”他可以帮她,但是没打算当⽩痴,这年头会骗人的女孩太多了。
“掉了。”她的谎已愈说愈顺。“我的⽪夹被扒了,所以什么件证、⾝份证、信用卡都没了。”
“报案了吗?”
“你是问我…我是向哪一个察警局报案的吗?”米<img src="in/rui.jpg">泥強作镇定。
“你似乎真的很倒霉。”丁捷磊没再追问,只是掏出⽪夹。
“我想从我当儿孤的那一天起,我就和倒霉结缘,和幸运绝缘了。”她本来是不想洒狗⾎、来肥皂剧情节的那一套,但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如此冷酷、犀利,不装可怜怎么办?
从⽪夹中拿出了两张千元大钞给她,他静静的看着她缴费。曾经他也有这种感受,抱怨老天不公平、抱怨自己是个儿孤,但现在…他感谢自己是个儿孤,因为如此他才会努力活下去、努力的爬上事业巅峰,迈向成功。
拿着找回来的钱,米<img src="in/rui.jpg">妮想要<img src="in/jiao.jpg">给他。
“你留着吧。”他头一摇的拒绝。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你钱。”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诚实的。
“不用还了。”他慷慨的一挥手。
“你是慈善家?”她低低说。
“没这两千元,我的⽇子不会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对你而言…”他不可能没有惧隐之心,而她其实看起来是需要协助的。
“所以你是在施舍我?”米<img src="in/rui.jpg">妮有点悲哀的自嘲。在纽约的堂堂“纽约之花”没有想到这会竟会落到被施舍的地步。
“你不需要吗?”丁捷磊直接的问。
“我需要…”她难过的承认,什么叫虎落乎<img src="in/yang.jpg">被⽝欺她是领教到了,想不到她米<img src="in/rui.jpg">妮也有这一天。
丁捷磊发现自己有点忍残,对一个女孩,尤其是孤女的困境,他竟然还如此直来直往,看她微红的眼眶、強忍的苦涩,他不噤自责,有必要这么冷硬吗?
“你几岁当儿孤的?”他为了改变气氛,随口问。
“我不想谈!”她眼神一惊,拒绝提及这个话题,若被爸妈知道她自称儿孤,他们一定不会原谅她。
他了解的点头“还是令你这么痛楚吗?”
“是不好受。”她勉強答。
“我懂。”
“你懂?”米<img src="in/rui.jpg">妮狐疑的偏头看他。
但是丁捷磊没再接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等葯,在这等待的期间,他只是偶尔看看她,那默默怨言似的梭巡眼神,令米<img src="in/rui.jpg">妮心里发⽑,幸好是在医院里,不然她真的会吓破胆。
拿到了葯,她深深的向他一鞠躬,然后打算和他说再见。
“我送你回家!”丁捷磊抢在她之前忽然说。
“但是…你说你不会再让我上你的车。”米<img src="in/rui.jpg">妮僵硬的说,声音快要没了。“我不想再欠你更多的人情,真的!”
“你不会是突然没胆了吧?”他<img src="in/ji.jpg">她。
“我…”她左右为难。
“你刚刚都敢拍着我的车窗非上车不可,现在是突然成了胆小表吗?”丁捷磊的话叫她没有理由反驳。
“刚刚是有察警。”
“我可以找几个察警来证明我是好人。”
“我相信你是好人!”她是怕被揭穿⾝份啊,这个男人是精明、剽悍的,万一被他发现她一开始就在说谎,那下场八成会很凄惨。
“我话可能说得太快,说不会再让你上车的事,我收回。”他很勇于认错。
“我可以坐公<img src="in/jiao.jpg">车回去。”
“那你可要多浪费公车钱。”
“丁捷磊,你做得够多了,”米<img src="in/rui.jpg">妮小声的想说服他“真的已经很多了!”
“所以不差再送你回家。”丁捷磊比她更坚持。“你喜<img src="in/huan.jpg">浪费时间吗?”她这个样子让他怎么也放心不下。
“不喜<img src="in/huan.jpg">。”她想也不想的说。
“那走啊!”“你没有别的事吗?”米<img src="in/rui.jpg">妮又咳了起来,愈是不想咳,喉头愈是发庠,最后,她咳到弯下了<img src="in/yao.jpg">。
现在没有!“你最好快点回家吃葯!”他皱着眉扶住她的手臂,万一她突然昏倒,他还来得及接住她。
“真要送?!”她痛苦的看他。
“我不想做的事,绝不会做,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他简单回答。
一个惨笑,米<img src="in/rui.jpg">妮只能接受了。
*********
当丁捷磊的宾士停在这一幢又破又旧又黑又<img src="in/yin.jpg">森森的公寓前,他脸上的表情也很<img src="in/yin.jpg">沉。
“你住这里?!”只怕一个大男人都要在这种地方考虑一下自己的全安了。
“这里便宜。”她淡淡地说。
“你怎么找到的?”
拜托,她来时拖了一个⽪箱,手上的钱又不多,也不知道会在湾台待多久,当然只能找价钱愈低的地方啊!“你以为一个儿孤可以去住总统套房啊!”他难以苟同的头摇“这里…看起来就不全安!”
“我又没有国⾊天香、美<img src="in/yan.jpg">绝伦的面貌,我怕什么?”她流利地把方才他说的话奉送回去。
“你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你是侮辱人的⾼手!”她打了个噴嚏。
“但你总是女<img src="in/xing.jpg">,住在这里…”丁捷磊不能接受的喃喃出声“你该换个地方。”
“我该下车。”她没好气的开了车门。
“米<img src="in/rui.jpg">妮…”他当下的反应是拔下车钥匙,也跟着她下车。
“你还要跟?”米<img src="in/rui.jpg">妮在心里大声哀嚎。
“我要看你全安的进门,然后吃下葯。”
“再然后呢?”
“我会离开。”
“但我家很小、很…<img src="in/luan.jpg">。”她抗拒。
丁捷磊没有回答她他住饼比一间厕所还大不到哪去的地方,也待过只比猪舍还⼲净一点的处所,他是儿孤,走过的路和尝过的辛酸不会比她少,他能懂、也会懂,毕竟他是苦过来的。
“没关系。”他只这么说。
米<img src="in/rui.jpg">妮不知道她会和这个男人牵扯多深,只知道自己愈演愈失控、愈离谱,她家在纽约的大厦据当地的房屋中介人员初估就要一千万元美金,如果换成台币,也要三亿多元,但这会她所分租的套房…其实只是一个房间而已,厕所、客厅、厨房都要共享,真的可说是天地之别。
丁捷磊跟着米<img src="in/rui.jpg">妮来到了她的房间,见到只放了一张单人<img src="in/chuang.jpg">,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一架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小电视,一个塑料⾐柜的小房间,这…很像是民国三,四十年代的湾台,他不知道现在还有这样的房间,当下眉头深锁。
“多少钱?”他好奇的问。
“你是问什么?”米<img src="in/rui.jpg">妮一骇,后退了一步。
他没错看她的紧张,却没说什么。“房租。”
“五千元。”
“这样的地方要五千元?”他眼睛一眨。
“<img src="in/jiao.jpg">通便利、押金便宜,只是暂时租住,要那么挑吗?”米<img src="in/rui.jpg">妮解释。她用美金换来的台币不是永远用不完,她得省点花,而且这房东还不看她的⾝份证,只要钱而已。
“说是套房,但你连个厕所、浴室都要和别人共享?”他以为女生都有洁癖、都注重隐私。
“我们这里住的都是女生,所以还OK啦,我也没有听到别人抱怨啊!”她一副如果批评完了就可以走人的姿态。她知道这里不是皇宮、不是度假村,但他也不必那么挑剔。
“我无法容忍这情形!”丁捷磊一直庆幸不管自己以前的⽇子有多苦,但他的良心和人<img src="in/xing.jpg">一直都没有消失、堕落,他不能把她这样丢着不管,然后掉头走出这里,他办不到。
“你无法容忍?”她解读不出他的意图。
“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他没有考虑太久,他不是犹豫不决型的男人。
“我不能吗?”她困惑的问。
“这里不好适你。”
“这里适合我,房租便宜、房东不难搞,其它的室友也都OK。丁捷磊,你想扮上帝吗?你不是神,我也不需要你的拯救。”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门。“我要觉睡了,不!在你走,我吃完葯之后。”
“你可以去我家住!”他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