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处不知名的山坳间,紧临一池不知名的绿湖,湖侧还有一汪流⽔,流⽔化成一缕溪河,溪河越过绿草平原、越过一株株垂头杨柳,尽是蜿蜒缭绕、婀娜媚妩。
雍竣将她挟持到河边。
脚才落地,织心跌坐在丰美的青草上。
她承认腿两发软,那腾空越过一座座屋檐的可怕经验,可以要她的命。
“你惧⾼?”瞪着她容⾊惨澹,他居然笑。
她抬眼,瞪他,第一次眼⾊凌厉。
雍竣发噱。“⼲嘛?这么凶瞪人!”他不以为忤,似乎还觉得好笑。
织心紧抿着<img src="in/chun2.jpg">。
她不说话说明她真的在生气。
“啧啧啧,你应该拿这双眼去瞪娄<img src="in/yang.jpg">那家伙!”他还笑,乐不可支。“不过,我保证看了你这模样,他会更爱你!”他柔嗄低笑。
他竟然说这种话,织心睁大眼死瞪着他,就像看疯子!“我警告你,别再拿那双眼勾人,要不,你的贞节就不保了。”他笑谑,沙哑的语调却含一丝货真价实的威胁意味。
织心虽然生气,却不敢轻忽他的话。
“到这里,要做什么?”她问,别开眼眸。
“谈情说爱,痹篇闲人。”他道。
听了他的答案,她还是想瞪他。“您不是饿了吗?”她只好说。
他一笑,忽然拉起她的手。
她缩起⾝子。
“别怕,这回咱们用走的。”他笑道。
他拉着她走进山坳,绕过一弯山涧,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一间竹子筑成的小平房。
织心跟他走,一直走进这间平房。
平房外观看起来不大,但要走进里面才会发现,竹屋只不过是掩⼊耳目的障眼法,它贴着山壁而建,屋后一扇小竹门,竹门打开,里面看似是一处幽敞的房间,房间內有一张小<img src="in/chuang.jpg">,雍竣掀开<img src="in/chuang.jpg">板,里面却是一条地道。
“贝勒爷?”织心惊讶地看他。
“你猜这条地道通往哪里?”他问她,眼⾊诡秘。
织心头摇。
“我也不知道,更不清楚,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眸⾊掠过一抹诡芒,问她:“你听过芝兰亭吧?”织心敛下眼,没有回答。
“你说过,有人能出⾼于如意轩一倍的价钱,”他盯着她的眸子,淡淡地道:“在苏州城,这样的价钱,只有芝兰亭出得起。”
“这里跟芝兰亭,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芝兰亭的旧巢,这条地道,就通往城內一处宅院,不过宅院现已荒废。”
“这里似乎久无人来,为何会荒废?”织心问。
“因为两年之前,朝廷曾派人歼灭芝兰亭的帮会。”
“歼灭?”
“芝兰不仅是帮会,还是一个庞大的黑帮组织。”
“黑帮组织?我以为芝兰亭是江湖人的帮会。”
“黑帮与江湖,就像焦孟不离。”织心沉昑。“但是芝兰亭至今仍存在。”
“不但存在,即便朝廷不定期歼击,也已⽇渐壮大。”他敛眸道。
“他们已转为地下帮会?”“芝兰亭本来就是地下帮会。”他是巴王府大贝勒,巴王爷又是皇上倚重的大将军,雍竣知道朝廷的事,并不意外。
织心问他:“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出去再说。”他又拉起她的手,带她出去。
到了屋外,他并未放手。
“这个地方已经十分隐密,何况地道蔵在竹舍中,朝廷要查到这个地方,一定费了一番工夫。”
“所以我要让你明⽩,芝兰亭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在警告我?”她盈盈的秋眸凝望他。
他眯眼,淡淡地道:“你明⽩就好。”
织心垂下眼。“那么,您呢?”她轻声问他:“您跟如意轩又是什么关系?”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我跟如意轩的关系?还是我跟红⽟的关系?”他反问她。
她凝望地面不语。
雍竣还拉着她柔软的小手,忽然将她纤细的手臂圈在自己<img src="in/yao.jpg">际,他一掌按着她的后颈,另一手扶住她的纤<img src="in/yao.jpg">。
“看着我。”他命令她。
被动地,织心抬眼望进他深奥的眼睛。
“你在乎红⽟?”她不语,又垂下眼。
他忽然俯首贴近她莹⽩的脸庞,噴着热气的<img src="in/chun2.jpg">几乎贴上她的红<img src="in/chun2.jpg">。
“说话。”他柔嗄地命令她。
“我不与如意轩合作,她会对付我。那么您呢?您也要对付我吗?”她却问他。
“如意轩确实与我有关,红⽟跟我的关系也不平常。”他道。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他说了实话,没有含糊其辞、更没有骗她,但是太过诚实的话,有的时候却是伤人的。
织心别开脸,推拒他。
她的反抗惹他低笑。“你问了,我据实回答,不过看来我错了!对女人,果然说不得实话!”他耝嗄地笑。
未容她反抗,他握住她<img src="in/yao.jpg">肢的大手,将她按得更紧。
虽然推不开他,织心还是说:“我不会与如意轩合作,即使如意轩与您的关系不同。”
“你介意红⽟?”
“也许与她有关,”她比他更诚实。
“但是我不与如意轩合作,也不全然因为她的因素。”
“倘若如意轩是我一人的,你还会拒绝?”她看了他半晌,然后轻声说:“也许会。”
他眯眼。“你太诚实了,诚实的让我不⾼兴。”
“我拒绝,只因为您是男人。”她却说。
雍竣挑眉。“什么意思?”
“男人自以为懂得女人,可往往,能把女人气得半死的,也是男人。”她幽幽说。
雍竣一愣,随即咧开嘴。
“你的意思是,不跟我合作,只因为我是不解风情的“男人”?”他揶揄。
织心无声的笑。“解风情的男人,却往往都是无赖。”
他挑眉,以非比寻常的眼光重新评估她。
“几个月不见,我的小织心,竟然已成<img src="in/shu.jpg">得连我都惊叹!我看再过不久,我的小织心就能成为颠倒众生的小妖女了!”他话里轻浮,又惹她生气。
“我不是妖女!”她推开他,转⾝要走。
雍竣却自⾝后揽住她。“不是妖女,你是我一人的妖女!”他低笑,握紧她的⾝子。
他的手极为不规炬,不规矩的令她脸红心跳。
“贝勒爷,请您自重!”她挣扎,然在这偏僻山坳,没人能听见她抗拒的喊声,听见的人又充耳不闻。
“自重?一斤值几两银子?”他轻嗤,又嘶哑地贴着她的颈子低嗄地道:“对你,我已自重太久,眼看着就快要不能再“自重”!”织心咬着<img src="in/chun2.jpg">,她的心跳早巳经<img src="in/luan.jpg">了调。
此时雍竣忽然反手一拽…撕裂了她的⾐带,更扯开了她的⾐衫!
“贝勒爷!”她惊喊。
逃开他已来不及,她的⾝子被他握在手上,⾐衫在他掌下轻易碎成片片…她望进他眼中,为那其中闇合、深沉的<img src="in/yu.jpg">望而全⾝颤抖。
“贝勒爷,您不能如此!”她反手掩<img src="in/xiong.jpg">试图掩蔵一片舂光,然他的⽇光与铁钳似的五指似狼,令她的⾝子颤抖,心也发颤。
她挣开他却摔倒在草地上,碧绿的草嫰玷辱了一⾝羊脂⽩⽟,也催发了男人的情<img src="in/yu.jpg">。
“你一直明⽩我想要你,织心,”他蹲下,未碰她,只是暗哑地道:“这庒抑已太长久!除了你,对其他女人,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耐心。但现在,你再也挡不住我,再也阻止不了我了!”语毕,他伸手,如愿握住他想握的柔软。
织心倒菗口气,她清澈的眸子掐出了⽔…
闭上眼,她为自己逃不过的命运而默哀。
然而就在这时候,雍竣的手却突然离开她的⾝子。
织心睁开眼睛后,竟然看见一道绿⾊⾝影在山坳间左右飞奔,并不时回头与雍竣<img src="in/chan.jpg">打…她睁大眼睛,这幕突然的变化,令她惊讶得回不过神。
突然,绿⾐人竟然直直朝她奔来,同时一边奔跑、一边除下⾝上的披风,一直来到织心面前,绿⾐人忽然将披风甩在她⾝上。
“披上!”绿⾐人对她喊。
抓着披风,织心呆了半刻…
她听出,那道叫她“披上”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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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终于认出来,那绿⾐人是当⽇掳走她的蒙面人。
她记得,那天那蒙面美人⾝上也穿着绿⾐。
织心不再犹豫,她将绿⾐人的披风紧紧裹在⾝上。
此时绿⾐人忽然奔到竹屋之前,就在开门之际,突然转⾝丢出一把流星暗器。那一把暗器虽不能击中雍竣,然顷刻间绿⾐人已返回挟住织心,再回头奔进竹屋內。
“你…”织心话末出口,绿⾐人已蒙住她的嘴一路奔跑到屋后,再踹开一道竹窗。竹窗外,紧临一道⽔瀑深渊。
令织心惊讶的是,那绿⾐人竟挟住自己,跳到那险象环生的窗台上。
就在此刻,雍竣已经追进来。
眼见他夺门而⼊,绿⾐人终于不再迟疑!她毫不犹豫,抱着织心一起跳下窗外那道深渊。
跌下万丈深渊那刻,织心看到雍竣已追到窗台边,伸手却不能抓住她下坠的裙角:—坠落时,她只来得及看到他震惊的脸孔,听见他狂怒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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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但是她并没有死,⾝上甚至连一点伤也没有。
织心醒过来的时候,绿⾐人已坐在<img src="in/chuang.jpg">边,正在裹伤,同时等待着她清醒。此时绿⾐人的脸,仍然以布蒙住。
织心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完全醒过来。
“你,你没事吧?”织心先关心她。
绿⾐人停手,似乎愣了一下。“没事。”片刻后,她蹇涩地说。
“我记得我们跌下深渊…你是那时伤到吗?”
“不是。”绿⾐人头摇,迅速裹好伤口站起来。
“三天已经到了,我要答案。”
织心低头看到自己⾝上还裹着她的披风。“请你先给我一件⾐服吧!我⾝上有了⾐服,我们才能谈话。”
绿⾐人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返回屋內。
片刻后,绿⾐人走出来,手上已经多了一件月牙素⾐。
她把⾐服放在织心⾝旁。
织心拿起⾐服,背过⾝去穿⾐。
“是他伤的吗?他伤了你?”她问。
绿⾐人不答。
“我知道是他伤你的。”⾐服穿好,织心转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带我走?”织心忍不住问她。
绿⾐人怔立半晌,然后才答:“因为你不愿意。”
织心<img src="in/xiong.jpg">口一紧。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她别开眼,问了另一个问题。
“竹屋是我们的一个据点。”绿⾐人答。
“但是那据点早已被扫<img src="in/dang.jpg">。”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全安。”织心恍然大悟。
“所以,现在我仍然在竹屋內?”她猜测。
绿⾐人<img src="in/chun2.jpg">角牵动。
“不是,你在竹屋之下。”
“竹屋之下?”“你并非真的坠落万丈深渊。”
“莫非是那条地道…”
“地道只是一个幌子。在深渊下方有一块踏石,踏石紧贴着岩壁,岩壁內有一条小道通往山腹,我们已经在山壁內。”织心睁大眼睛。
如果一直待在王府,穷她一生,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奇遇。
“那么,在山壁內的人,要如何出去?”织心越来越好奇了。
“山壁內有暗流,通往山⾕底的溪壑,溪⽔流出山⾕,就到了河口。”
“这实在太奇妙、太惊人了!”织心喃喃道。
“你所有的问题,我已经给你答案。现在我的问题,你也该给我答案了。”
“我已知道这许多秘密,倘若没有答应,就不能活着出去了?”
“你很聪明。”织心沉昑。
“我还有一个问题。”绿⾐人眯眼。
“说吧!”“河诠绣庄并不特别,我也没有名气,你何故为了我大费周章?”
“这个问题你已问过,我也已回答。”
“但是答案不⾜以说服我。”
“你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
“我想要听你心底实真的答案。”
绿⾐人沉眼看她,然后这么说道:“没有其他实真的答案,上一次的答案,就是实真的答案。”这个答案当然不算回答。
但是织心已明⽩,从绿⾐人口中,她再也要不到其他答案。
“现在,你已没有其他路可走。”
绿⾐人往下说:“其一,知道芝兰亭秘密,如不答应,必死。其二,拒绝如意轩,你活着,也不会痛快。”织心怔怔看着她,半晌,她却淡淡笑出来。
“你说话一向如此简短有力?”
“人活着,不该浪费力气说废话。”织心又笑了,这回,是会心的笑。
“听起来,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你答应了?”绿⾐人缓下眼⾊。
“答应了,就可以立即回到河诠绣庄?”绿⾐人却头摇。
“你必须离开河诠绣庄。”
“为什么?”织心的笑容消失。
“因为孔红⽟不会放过你。”
“我也不怕,不管她要如何对付绣庄,我不能逃避。”
“除了对付绣庄,她会对付你,你一定不能回去。”
“我离开绣庄,你与我合作,还有价值吗?”
“你本⾝就是价值,芝兰亭也不会放弃河诠绣庄。”织心不语,她想到雍竣。
他已经承认与如意轩有关系,如果孔红⽟要对付她,雍竣也会对付她吗?想到这里她眉心锁起,凝成一股轻愁。
“为了利益,他不会犹豫。”绿⾐人突然说。
织心抬起眼,茫然看她。
“你说什么?”
“就算你是他要的女人,为了如意轩的利益,他不会阻止孔红⽟。”绿⾐人再说。
绿⾐人猜中了她的心事!“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与如意轩的关系?”
“能在这世间上立⾜,都有耳目。”绿⾐人说着与上一回见面同样的话。“看起来,芝兰亭的耳目众多。”
“如意轩的耳目也不少。”织心笑了。
“我还是要回去。”她却说。
绿⾐人不说话。
“如果丢下河诠绣庄不管,我对不起⽟贝勒的托付。”
“芝兰亭会照顾河诠绣庄的生意。”
“河诠绣庄不是芝兰亭的,河诠绣庄就是河诠绣庄,河诠绣庄的绣品卖给芝兰亭,但是河诠绣庄并没有卖给芝兰亭。”织心一字一句地道。
她要绿⾐人理解,这其中的差别。
“你一定要回去?”
“对。”织心毫不犹豫。
“那么,我要派人保护你。”
“我不需要…”
“从你我合作这刻开始,你已是我芝兰亭的财产。”绿⾐人冷酷地道:“只要是芝兰亭的财产,就要接受芝兰亭的保护。”她坚定的语气不容分辩。
织心不再说话,叹口气,她自忖可以在这一点上妥协。
然而,与芝兰亭合作,究竟是对是错?到了这个时候,织心仍然无法厘清。
“我也有一个问题。”绿⾐人忽然说。
“什么问题?”
“你为何答应?”
“因为你希望我答应。”
“如意轩也希望你答应,但是你没有答应。”织心淡淡地笑。
“是,因为我是为了你而答应的。”
“为了我?,”“为了你说的那句话。”绿⾐人眯眼,回想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
““因为我不愿意”所以你带我走。”织心告诉她。
绿⾐人定定地回视她,两人相望无语,彼此却已了解对方的心意。
稍后,绿⾐人对织心说:“你该回河诠绣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