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理智很清楚这件事是错的。
但是为了薛仲慕,也没得选择了,走过两艘船船舷相接的桥面,静默拿起扩音器。
“请大家不要惊慌,由于最近走私客的问题很猖獗,所以海巡署要登船检查,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公务程序,现在先⿇烦船长,还有这场活动的最⾼负责人过来,我们要进行例行的讯问。”不管⾝后正牌海巡署的人员脸⾊有多难看,静默大声说着,同时总算放下⾼悬的心。
看到薛仲慕平安无事的⾝影,令她很庆幸做了这个或许会让自己丢掉饭碗还得吃上官司的违法行为。
就算失去责备单双的资格也阻止不了她,这个世界上有着绝对重要的事物,她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愿意放着做得到的事情不做,只是乖乖等待跑流程这回事。
原本<img src="in/huan.jpg">乐的气氛倏地消失,连音乐也很配合的停了,只剩下⽔星号发出的警笛声,而游轮上的众人<img src="in/jiao.jpg">头接耳,但还算配合,没有躁动。
一名明显制服打扮的船长,迈着老成威严的步伐走来。
“这次活动我们有向海巡署报备过,你们不可…”
静默难得的绽放璀<img src="in/yan.jpg">笑容,打断了船长的话。
“非常感谢你们事先报备,才方便我能这么迅速,不浪费时间地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你们,我们搜过一遍就走,请不用担心我们会多加停留,破坏你们的雅兴。”
不理会对方想说什么,丢下脸⾊铁青的船长,态度強硬的静默状似得到许可,俐落地指挥海巡署人员登船,并且一路往船首移动。
“这次晚会的主人⿇烦留在原地,我们要向您致歉!”
一面说话,静默一面领着大批全副武装的人马推进,越过不少人后,来到船头甲板,她眼角余光注意冷静的薛仲慕,脚步朝着穿着黑⾊燕尾服,看起来富而有礼,明显地位⾼人一等的男人前进,故意停在他和心爱男人的中间,友好地举起右手。
“您就是卢家全先生吗?”她笑着问。
原本打算一碰到手就要施展擒拿术,但那人反应极快,迅速退后几个大步。
“请停在原地,不要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卢家全大声喝道。
宾客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正在疑惑,现场嘈杂,但静默不只听得一清二楚,还不得不停下脚步,接着,她感觉到一股令人心安的<img src="in/shu.jpg">悉气息包围了她。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站到了她背后守候,一瞬间动摇的心也跟着稳定下来。
这个大混蛋的戒心很強,难怪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卢先生,请不要担心,这是例行的登船检查而已,请配合。”静默再平常不过地柔声道。
被盯上的男人笑得仍旧斯文,但举起了右手。“我说不要过来!”
突地,砰的一声炸爆,船尾亮起火光,船⾝大幅震动,静默一个不稳,却被她⾝后的男人紧紧地抱住了。
她扬首,突来的危险让她做出最紧急的警告。
“薛仲慕,快走!傍我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薛仲慕柔柔一笑。
为什么他得在危急的时刻,离开最心爱的人呢?生死同在的幸福,笼罩了他,令他没有疑惑。
“想都别想!”
薛仲慕不但没走,还执意站在她的⾝旁,无视在他们四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边跑边尖叫着,况且…
“这么有趣的时刻,⾝为记者,我不能走!”他更加悍然地道。
静默真想打昏他将他送走,但他的坚持令人折服,而且眼前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办。
她连忙望向船头,按下炸弹的男人在船舷摇摇<img src="in/yu.jpg">坠。
“居然找上门来了,察警没我想像中的无能嘛。”卢家全笑着道,一脚跨出了栏杆。
静默一步向前。
海巡署的众人忙着救难,疏散宾客人嘲,像逆流而上的鲑鱼,个个帮不上忙,此刻只有她能处理眼前的危机,不动声⾊地接近。
或许这么坦然,也多亏在內心深处,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难得办晚会,准备炸葯这么危险的乐娱,不是一个守法的好公民该做的行为哟!”×的,有事没事带炸葯是种什么疯子行径啊!静默按下实真所想,冷静笑着道。
但是她不是一般人,她很清楚要理解疯子,特别是连续杀人狂,甚至是期待他们有合理的行为<img src="in/gen.jpg">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戏,是人生,现实人生中的连续杀人狂没有道理可言。
她看着异样的火光迅速包围了整艘船,妖<img src="in/yan.jpg">的⾚红光扬动着人们心中最深层的恐惧。
看着一脸悍然的女人,还有紧贴在她⾝后,估算不清有多少危害<img src="in/xing.jpg">的男人,卢家全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海面。
“我绝对绝对不要被察警抓到。”他脫口低喃。
静默没有听漏,轻笑了一声。“没有人要抓…”
她话还没说完,卢家全已经翻下船,流畅的动作在眼前播放,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上半⾝扑出栏杆,却来不及拉到他的⾐角。
但在危急之际,比她动作更快,薛仲慕早一步也跟着飞了出去,一手攀着栏杆,一手拉住了决心自尽的男人的⽪带!
“放开我,放开我啊!我要和我的情人们永远在一起!”卢家全像变了一个人,扭曲着脸,大声嘶吼着。
懊天打雷劈的混蛋!静默才不管他要去死去活,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薛仲慕跟着送死,怕他支撑不住,两个人会一起掉进底下,在炸爆时汽油外怈,浮在海面所引起包围了整艘船的火海,用尽吃<img src="in/nai.jpg">的力气抱住他唯一和船⾝连结的手臂!
薛仲慕整个人都在船⾝外,红⾊的火⾆好像要伸上来呑噬他们三个人,一想到他会摔死或烧死,就算没被烧死,潜在海底也会窒息而死,只有死路一条,没别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翻起了她最深的恐惧。
看着薛仲慕的颈子和手臂青筋全数暴起,拚死命地拖着个不断挣扎的混蛋,静默再也受不了了,愤声怒吼:“你这个死态变,我一定要抓住你法办,让你被关三辈子!”
突地,卢家全不再挣扎。
“快点。”薛仲慕正想乘这个机会把他拉上来,和静默互望了一眼之际…
“如果我一定要失去自由,那个爱我的少年一定会受不了寂寞,来吧,我先送你上路吧!”
卢家全说话的同时,从燕尾服內袋抓出了闪耀着金光的片状物,丢⼊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静默虽然看见了,但她不管如何伸长了手也鞭长莫及,无法阻止。
同一时间,海巡署的同仁们总算来到他们的⾝边,用力拉起连成一串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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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看不见星星的都市习惯了,突然看见満天星光闪烁,夜空塞得快要満出来,只会觉得极不平静,內心纷<img src="in/luan.jpg">。
静默此时的感想一模一样,却不是因为星夜美景,而是更不祥、更令人作呕的罪行!
连想都不想就将犯人<img src="in/jiao.jpg">给海巡署看管,回到陆地后,她急忙冲回自己因为急迫而未经借调就直接偷开来的警车。
唉坐定,她拿出机手找了几处,好不容易才找到单双,慌忙地踩下油门,疾速飞驰。
坐在助手席,按着隐隐作疼,为了不让罪犯一死了之,非要他活着接受制裁而惨遭拉伤的肩头,薛仲慕将静默的慌忙脸⾊看在眼里。
连续杀人狂已经抓住了,没道理如此心惊。
“静默,你在着急什么?”
静默反胃得很,怎么可能不急!
“卢家全丢了片金属下海,如果我没记错,那玩意其实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一种锁的钥匙,因为合成金属就算成分相同,但只要不是同一炉烧制的话,一些微量元素绝不可能完全一样,”她真恨透了自己的博学多闻啊!“有一些金库就是使用验这独一无二的金属钥匙成分来开启的,我真是太过疏忽了,武豪豪提到关她的大房间时,我就应该联想到是金库啊!懊死,卢家全打算闷死最后的被害者啊!”也见过世面,听过静默口中的金库,薛仲慕的从容也消失了。
“密闭金库,氧气含量有限。”他低声呢喃。
静默睁大双眼看路,没空转头,她这回直觉太准了,准到让她觉得事情必然如她所想。
想到一条无价的生命要在她的耝心大意下消失,她就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
“没错,这该死的态变!”她恨恨的骂着。
情况太特殊,连带薛仲慕也有一点<img src="in/luan.jpg">了方寸。
“可是我们该怎么打开金库?时间有限,里头有人,不能使用任何爆破,甚至切割器材啊!”他跑刑案跑惯了,该有的常识自然不缺。
静默一边点头,却又一边头摇。
“放心好了,这世界上没有打不开的锁!”
薛仲慕又想到了一道横阻在眼前的难题。
“就算打得开,我们连那金库的确切位置也不知道,你说他有多处别墅,<img src="in/yang.jpg">明山那么大,没时间一间一间…”
突地,机手和弦铃声响起,打断薛仲慕的思考回路,静默也紧急踩了煞车,两人四目对望。
薛仲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按下接听键。
“喂,我薛仲慕。”他急切地道。
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了轻柔悦耳,能魂勾一般的美妙男中音。
“你们要找的帝百计在<img src="in/yang.jpg">明山…”
神秘男子念完了一串地址后,便自行挂断了电话。
薛仲慕复诵了一遍地址,和静默四目对望,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大大咧开嘴角。
发出強烈⽩光的车灯,下一秒划破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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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薛仲慕和静默冲回刑事察警局,在最没料想到的地方,侦十队的单双在侦十队办公室,跷着百万腿美,坐在花桌后,等待着他们。
为了救人心急如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静默双手撑在桌面,紧跟在她⾝后,还有急迫程度不相上下的薛仲慕。
在男人轻抚背部几下之后,她总算能够开口。
“队长,快点,出动单家的工具,现在的时间很紧迫啊!”静默耝<img src="in/chuan.jpg">着气,急忙地道。
单双一对媚眼如丝,长睫如蝴蝶翅膀轻轻拍动,如铃的笑声也逸出了嘴角。
“为什么要出动?理由?”她娇声问。
理由?现在不是问理由的时候了!
静默全⾝⾎<img src="in/ye.jpg">在沸腾,连同脑子也在沸腾,但是她使尽全力捺住<img src="in/xing.jpg">子,和眼前女人简报。
“我简短报告,一个半小时前,我已经在海巡署的同仁协助下,逮捕了连续杀人狂,经查证犯人自⽩后,确认还有一名被害者命在旦夕,我需要申敏云帮忙,好把人从金库里救出来!”<img src="in/gen.jpg">本没时间<img src="in/bi.jpg">供,当然没有自⽩这个东西,但也顾不得了,静默说谎如行云流⽔。
人命关天,她愿破例!
承受着四道灼热的眼光,单双不疾不徐地抿<img src="in/chun2.jpg">低笑。
“哎哟,什么协助?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你来得及行文海巡署提供协助吗?”像是完全知情,她的眸光在属下和男人间来回滑动“静默,你恐怕是用以前的把柄,去『威胁』海巡署的同僚吧?”
闻言,薛仲慕不能不吃惊地转头,在他眼里,静默板着脸、咬着<img src="in/chun2.jpg">,脸⾊难看,但没有否认,他突然明⽩了一件事。
冷静的静默,奉公守法的静默,公事公办的静默,不但没有把这件事情<img src="in/jiao.jpg">给侦一和侦四,反倒自己搭着要胁来的⽔星号直奔而来。
难怪她要骂他蠢,因为直奔向他是唯一的理由。
教他怎么能不为她感动,不为她柔软,不为她而再度心动…
不若现在非常感动的男人,静默无法再等下去了。
“队长,时间不够了,不要花时间讨论枝微末节,现在最重要的是警政署署长的二公子,帝百计的一条宝贵小生命啊!”她大吼着,多希望能够吼通平时灵活变通,但此刻不知吃错什么葯,脑袋石化的单双。
侦十队队长并未如她所愿地点头同意,相反的,单双夸张的摊手耸肩,摆出无奈的势姿。
“这事情和侦十队一点关系也没有,就<img src="in/jiao.jpg">给国安局和侦一、侦四去办就好了。”
砰!因为愤怒,熊熊的愤怒,无法遏抑的愤怒,猛地烧断了静默的理智,她用力重击了单双的桌面,发出炸爆一般的声响,她气到说不出话,眼眶也都红透了。
虽然早知道这女人藐视人命,但是没想到她狠心到这个地步,一口气上涌,不吐不快。
“现在时间不够了啊,等到国安局好不容易到了,人也早就死透了!就算来得及到,无法开锁还是只能束手无策啊!你怎么能这么做?将事情撇得一⼲二净,好像没你的事情,平常任<img src="in/xing.jpg">妄为千百回,硬去惹是生非也没看你眨过眼,这回可以救人一命,你敢当没事人?!反正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就拿出来当成做慈善事业也好啊!好,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但我现在求你救人一命!”静默暴躁地吼着。
单双摇摇手指,神情诡怪莫测。
“就算你求我,不合规定的事情就是不合规定,你⾝旁这位薛仲慕先生可是头牌狗仔,我现在如果答应你,他正好就是第一手证人呢!”她刻意提醒,像是怕眼前男女忘了一般。
静默只望了男人一眼,然后迅速地转了回来。
“单双,你常说上头版新闻等于花五十万买头版版面做广告,反正昨天已经上过了,明天再报导一次也没有差别,侦十队不少这一、两次,名声烂到化脓,没有损失了!”
静默一心救人,讲得口沫横飞,庒<img src="in/gen.jpg">没注意到她⾝边的男人眸里露出多么复杂,但是柔情的光。
局外者清,单双将一切看在眼底。
只是她心里的盘算和静默还有薛仲慕所能想到的完全不同而已。
“我拒绝。”她轻声,但没有别的可能地道。
三个字如冰⽔当头浇下,静默一脸悲愤<img src="in/yu.jpg">绝。
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这个妖妇还想怎么样?
在单双心里,究竟什么才是有价值的?真的连一条放在眼前的人命,都<img src="in/ji.jpg">不起她的半滴同情心吗?
她好失望、好失望。
“单双,我终于看清了你!仲慕,我们走!”语毕,静默转⾝,拉起了薛仲慕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依照规定行事,只是让自己选择一个前人都走过,比较不出错,但绝对不是比较正确的道路,她的<img src="in/xiong.jpg">口热烈地鼓动着,这一回若单双不愿意帮忙,她也要靠自己的力量拯救那条人命。
这就是她的正义!
突地,在两人⾝后,响起了好大一声叹息声。
“唉,无能的人果然到死都无能啊!”单双朝着一对果决的背影,语音如铃。
静默顿下脚步。
“或许…”
静默还来不及回话,单双已经迳自打断了她。
“没有拉着你的手,一步一步教你,你就忘了如何做事,教了你那么多次罔顾规定,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这么简单的方法,你仍没有学会吗?”
话中有话,静默缓缓转头。
“单双,有话直说,不要老是拐着几个弯,我承认我直线型的脑子追不上你的复杂。”
单双悠然一笑。“方法百百种,反正每一次都是你去执行的,单氏的技术部门听到你打电话去,又怎么会知道我有没有答应过,也不会打电话来和我确认,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告诉你?”
静默想起今天傍晚她要查资料时的通行无阻,不由得猜想单双已经完全知道了,但是她也没有空好好解释,或者是多说什么。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人是我要救的,事后我静默会负起全部的责任。”她已经立定决心,等着被处分了。
她和薛仲慕再也不浪费时间,动作快如闪电,双双消失在单双的视线范围。
被留下的单双则是娇贵地打了个呵欠,媚眸如醉,环视着空无一人的侦十队。
“好不容易,终于也走到这个地步了。”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择手段,执意要搜集到必要棋子的女人。
静默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而薛仲慕也是不可或缺的,唯一出乎她预料之外的,是她从来都无法理解,也从未拥有的情感,也发生在他们之间。
打从十八年前,她的很多东西完全停止后,她就必须不择手段地強迫自己,成长成一个握有強大力量,并且能够自由<img src="in/cao.jpg">纵的人。
而这到底是对是错,单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