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二背着大包袱,在夜⾊掩映的大街小巷里无声无息地穿行,
至将军府附近,没有马上进去,却是坐倒在一个角落里,抱头
痛哭。
这辈子都没怎么掉过眼泪,这个时候却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撕下袍角擦把眼泪鼻涕,重新背起包袱
,走进了将军府。
那两只信鸽径直通过半开的纱窗飞⼊将军大人的宽大卧房。赵
钧听到动静翻⾝而起,亲自点亮了灯,伸出手臂,两只信鸽乖
痹地停在他臂上。
取出信鸽脚下小竹筒中的东西,两块⻩绸碎片,一卷细帛⾎书
。
两个⻩绸碎片拼接在一处很容易看到上面龙鳞的精美刺绣,从
颜⾊到花纹,<img src="in/gen.jpg">本就是只有皇上才能穿的服⾊。
赵钧展开⾎书,读罢,默然无语。
⾎书上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王府地道的秘密。
看得出来,铁大铁三已经通过那条秘道进⼊王府深处。至于以
后…
只怕现在两个人已经是凶多吉少。
赵钧推门而出,就要点一支兵冲到王府去。在园內走了没几步
,铁二在刘总管的带领下奔至赵钧面前。
铁二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哭道:“我的大哥和三弟,已经…
已经没了!”
铁二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赵钧给他看了那封⾎书和
碎片,铁二愤愤道:“那个彦王<img src="in/gen.jpg">本就是想要谋反,赵大人把
这两块⻩绸呈上去,一定能将彦王満门抄斩。”
赵钧却头摇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区区两块碎片,还不⾜以构成彦王谋反的证据。
一块上用的⻩绸并不是那么难弄到。彦王能得到,赵钧同样有
能力得到。
能刺绣现如此龙鳞图案的巧手工匠以及御用的金线等物…亦
是同理。彦王能得到,赵钧同样有能力得到。
赵钧可以想象得到彦王在王府內深处是着龙袍的,但他却无法
靠两块区区⻩绸碎片向天下证明这一点。
彦王既然是在府內深处着龙袍现⾝过帝王的⼲瘾,那他那个王
爱內部,只怕不仅仅是一套龙袍那般简单。
当然,赵钧无法向铁二说明这些。毕竟那两块小小⻩绸是铁氏
兄弟以<img src="in/xing.jpg">命夺来的。
彦王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铁氏兄弟唯一幸
存下来的一个
铁二。
铁钧原本想拔一笔银子赠予铁二,好让他隐姓埋名,去他乡生
活。铁二却只是头摇,说他要留在帝都,等着看彦王遭报应的
那天。
赵钧没有多言,吩咐刘总管在园內收拾出一个立独的小院给铁
二。
天亮了,铁二背起那个大包袱就要离开。
赵钧最后只说出一句:“你放心好了,你的兄弟,绝不会⽩死
。”
天亮后,赵钧拿着碎片去找金宁公主说明原委。金宁公主却是
叹道:“就算他穿穿龙袍又能如何。龙袍他穿得上也脫得下,
昨晚事件后,彦王又怎么可能留着那套龙袍让咱们搜得到?”
赵钧:“只怕不会仅仅一件龙袍那么简单,他既然会穿别的龙
袍,一定还有其他举动。彦王这个人,不会是过过⼲瘾那么简
单。他如果想真的穿龙袍,就不会只是躲蔵在自家园子里…
他那个园子,里面还不定有些什么鬼名堂。倘若皇上肯去王府
中做客,有臣陪同,也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金宁公主望着他,终于点了头。
穆帝一向对赵钧言听计从,且极其贪玩。一听赵大人说王府內
有不少有趣好玩的,当下就来了趣兴。果然用不着别人再撺掇
,又吵又闹地带着一大群随从,也没有什么准备,直奔彦王府
。
彦王府,连堂堂天子都被挡了回去。府中下人诚惶诚恐禀上:“王爷突染恶疾,似乎是天花。皇上龙体,万万不可靠近…
”
纵然穆帝是如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里冲,一个“天花恶疾
”还是让众随从们死劝活劝,硬是把个少年天子一步步地拉出
了王府。
天子离去,赵钧偏偏不信那个琊,笑言:“你们王爷又在玩什
么鬼花样?”不顾阻拦径直往里闯,找到竹林与石园外的褚红
大石,数到右数第三列第二个“之”字,一掀一按,居然没有
丝毫反应。
试了三次,脚下都没有任何动静。
赵钧心知机关是被彦王事先关闭了。这个彦王果然一条老狐狸
,动作也够快。
王府內那片竹林是出了名的“有去无回。”
赵钧慢慢地从褚红大石上缩回手,笑道:“好手笔。”
转⾝离去。
至王府门口,见很多下人往府內搬着奇花异草与新鲜泥土,王
爱新总管笑道:“我们王爷说了,植物有灵气,可以辟琊。于
是特地从城外最有名的一家购回大批花草…”
赵钧没说什么,⽪笑⾁不笑的,就此离开了王府。
数⽇后,彦王公开宣称,自己得的不是天花而是花粉中毒。在
园中散步时昅⼊有毒的花粉,($,尽在。。(。。文。学网) 夜一之间脸上长満了类似天花的
疱疹。服过解毒葯物后,数⽇后已然消散。
彦王为庆康生,特地请来皇上公主以及护国大将军⼊园內深处
一叙。
竹林里点缀着各式宮灯,中心以金丝地毯铺成一条长长的路,
两边又是紫⾊纬帐,众贵人们小心翼翼行走其中。
园內深处,宝塔般的空中花园,种満了奇花异草,上面又放飞
着奇异的蝴蝶,居然夜是亦能出来飞行,翅膀上亮闪闪乏着奇
异的光彩,绕着丛丛奇花,上下翩跹,眩人眼目,华丽璀璨。
竟成隐蔵在王府深处的一大奇景。
连穆帝都看得啧啧称奇,领着一帮奴才,把个奇巧花园围着转
了三大圈。
赵钧在桌上笑道:“王爷好雅兴,能盖一座大殿的地方,居然
建起了这么漂亮的一处奇怪花园,让人不得不叹服。”
金宁公主微笑不语。
彦王笑着说:“人也好,物也罢,小王天<img src="in/xing.jpg">喜<img src="in/huan.jpg">新奇漂亮的…
…如今闲人一个,左右无事,就盖起个小小花园,私下里以为
别致。只是让公主皇上以及将军大人看笑话了。”
赵钧笑说哪里?
穆帝也跟着说哪里哪里。
金宁公主笑道:“王兄果然风流雅致,小妹敬王兄一杯。”
举杯饮酒,甚是慡快。引来一片喝彩与恭维声。
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一桌子皇族把酒言<img src="in/huan.jpg">,至少从表面上来
看,极见融洽。
饭毕,免不了在园內一游。
偌大的园子处处见新奇,连久居皇宮的穆帝都大开眼界,连声
赞叹。
绕了一圈,还回到“空中花园”附近,赵钧看似不经意地伸手
去采摘花朵,脚下一滑,似被青苔滑倒,整个人向前扑了一下
“空中花园”登时被撞断一角。
赵钧把那些泥土花丛用脚踏开,果然脚下用力,踩出一不大不
小的坑,其下金光闪烁。
赵钧蹲下⾝,拂开泥土笑道:“王爷,你这个花园还真值钱,
下面居然是铺着金砖…而且,砖上面好像还刻着点儿龙…
”
穆帝听了甚是来劲儿,大呼小叫地跑过去看,嘴里还说着:“
原来除了皇宮那鬼地方,别人家里也能见得着龙这样的东西。
”
彦王面不改⾊,笑道:“以前大病饼一场,请来的道士说了,
最好找点雕龙的金砖埋在土下,方能辟琊。小王贪生怕死,听
了道士的劝说,又晓得这金龙砖只有皇上能用,不敢报上,私
下里埋在了园內土下。的确是小王的不妥当处,望皇上惩罚。
”
穆帝吊儿郞当:“你居然这么怕死,想埋点金龙砖也没什么大
不了。你放心好了,朕体贴臣下,不治你的罪就是了。”
彦王果然拜倒⾼呼“谢主龙恩。”
穆帝笑嘻嘻,还问:“是不是嫌少,要不要朕再赐点儿给卿?
”
金宁公主和赵钧默然无语。
彦王拜倒在地,脸上无法掩饰的鄙夷。
出王府,赵钧骑⾼头大马送公主凤舆回宮。
爆內,隔着一道窗,金宁公主低声嘱咐:“还望赵大人以后多
加留意。”
赵钧点头:“臣晓得。”
金宁叹道:“这个彦王,如果只是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怕只怕
,以他的聪明,以后不定会有什么举动…”
赵钧:“如果他真的有计划,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动手…”
金宁公主:“如果他真的有出其不意的那一天…调动天下兵
马的虎符在赵大人手中,到时候,就要仰仗赵大人了。”
赵钧半跪倒:“臣誓死保护皇上与公主,保护大衡山河,不落
在奷人手中…”
鲍主长叹一声。
两个人都无言,都晓得对方內心的心思。
赵钧刚刚告辞,⾝后公主又突然问出一句:“听说格丽公主在
大人府上,刚刚…刚刚受了伤…”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赵钧马上明⽩过来。
自从那夜一,他赵钧固然在葯力的作用下昏<img src="in/mi2.jpg">了两天才醒转。
榜丽公主,却是比他要惨得多。太医后来悄悄跟自己说了,公
主“那里面”伤得很重,怕是要好一阵子只能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了。
细细一想,格丽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女人。但她毕竟给自己下了
那种葯,又害得自己失去了苏宇,至今无法找到对方…
赵钧醒转后再也没有去看过格丽一眼。
如今听公主说出,自己亦是默然无语。
金宁公主隔了良久,方叹道:“本来赵大人的家事,别人是不
方便多说什么的。只是闹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是为了那个姓苏
的…的公子…”
“格丽公主⾝份特殊…关系到两国的大事,真的就比不上一
位…一位汉<img src="in/yang.jpg">侯的苏公子吗?”
“无论赵大人是不是只爱些少年,只望赵大人以后…处理家
事的时候,能多多体谅一下自己的<img src="in/qi2.jpg">子…毕竟,这不仅仅是
赵大人一个人的家事…”
赵钧低下头,只道一声:“臣告辞。”
不待对方开口,转⾝离去。
出宮,上马,扬鞭策马,在帝都的宽阔大道上狂奔。
一口气奔至城外,至河边。
天⾊已黑,河⽔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
蛙鸣阵阵,却丝毫见不到成双成对的⽩鹭⾝姿。
赵钧⾼⾼在马背上,望着对面的河滩。
泥滩,杂草,大石。仅此而已,见不到⽩鹭,亦看不到半点人
影。
赵钧突然仰天长啸,啸声划过天际,在夜空下久久回<img src="in/dang.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