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关系,他们来到这间全湾台首屈一指的医院,主治医生特别空下整个早上的时间,不帮其他病人看诊。
“君先生,请你先到外面等。”病人也需要隐私。
他不为所动,态度坚持。“我要在这里听。”
主治医生也有自己的原则。“你在这里会影响病人的情绪,所以请先到外面去,不然我没办法进行诊断。”
“她还不是病人。”君苍昊瞇眼,寒声的说。
嘉欣仰⾼小脸,半乞求的看着他。“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就在外面等。”他让步了。
她颔了下首。“嗯。”拳头握紧了一下,才強迫自己走出诊间。
见主子在诊间外的长廊上烦躁的来回踱步,夏夜在心中叹气,却束手无策。“大少爷,还是坐下来等吧!彼姐小不会有事的。”
君苍昊咬住牙龈,沉声说:“她当然不会有事了…今天她没有再叫错名字,看起来很正常,也没有再认错人了。”
“是,所以那应该只是偶发事件。”夏夜附和。
他在靠墙的塑胶椅上坐下,双手抱着头颅。“对。”
就在君苍昊快要等不下去时,诊间的门总算打开,护士出来请他进去,那种感觉让他每定一步路都好像要坠落到无底深渊。
“顾姐小,我想跟君先生私下谈一谈,请你到外面坐一会儿。”主治医生看着手上的病历说道。
嘉欣轻轻摇着头。“我有权利听。”
“等我们谈过自然会告诉你。”医生还是坚持。
君苍昊将她从椅上扶起。“这次换你出去,不要跟我争,你争不赢的。”
“我跟大姐得了同样的病对不对?”嘉欣幽幽的开口,看向他,然后看着医生。“医生说过那会遗传的,所以我也会跟她一样。”
心一紧,他強硬的将她推出诊间,要外头的夏夜看紧她。
“砰”的一声,君苍昊关上门,沉着俊脸转过⾝。“你可以说了。”
主治医生拿下眼镜,用手指<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两眼之间的酸涩。“<img src="in/gen.jpg">据刚才的诊断,她已经出现一些『阿兹海默症』最初期的症状,记忆会反复出现,时而记得、时而遗忘,再加上她的亲人当中有好几个例子,所以君先生最好有心理准备。”
“要我准备什么?有葯可以吃吗?”他两手拍在桌上,有些<img src="in/ji.jpg">昂的说:“再多钱都没关系,趁现在还是初期,一定可以医治。”
重新戴上老花眼镜。“君先生,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花再多的金钱也没有用的,这种病就是其中之一。轻度的患者会很容易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因此很难学习新的东西,有时候会<img src="in/mi2.jpg">失在<img src="in/shu.jpg">悉的路上,进而会忧郁,不敢外出…
“当她变成中度,健忘的情形会加重,渐渐的连老朋友的名字、自己以前做的事也忘了,对一件事物一直重复着,或一次次地问同样的问题,最后也会连君先生都忘了,再也想不起你这个人。”
闻言,他站立不稳的退后,脸上的⾎⾊褪去。
“真的…没办法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很抱歉,目前医界还在努力研究这种病当中,可是只能预防,却无法治愈。”主治医生沉昑了下“我只能建议让病人待在自己<img src="in/shu.jpg">悉的环境,免得她因为不<img src="in/shu.jpg">悉而产生挫折。”
君苍昊眼眶泛红,一手按着额头苦思良策。“我要带她去国外医治,说不定国外已经有新葯研发出来了。”
“君先生宁愿冒着让病人病情加重的危险吗?”他狠心的打断他的想法。
“你不是这方面的权威吗?为什么连你也没有办法?”君苍昊嘶哑的指责,准头紧紧的握着。“你再仔细想一想,一定有的。”
他同情的叹气。“君先生,我的<img src="in/qi2.jpg">子也是得了这种病去世的,当时她才不到五十岁,若有办法的话,我比你更想知道。”
“不!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我一定可以找到!”君苍昊鼻头发酸,大吼“我不相信无葯可医!”
走出了诊间,重重的关上门,看着用期待的眼神凝睇着自己的嘉欣,<img src="in/xiong.jpg">口窒了窒,不让自己怈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我们回去吧!”将纤躯揽⼊怀中,小心的圈紧,深怕弄痛了她。
嘉欣<img src="in/mi2.jpg">惑的瞅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得倒我的。”这句话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确定他们都走了,待在诊间的主治医生拿起机手,按下一个已经设定好的号码,等待对方接起。
“…他们刚刚离开…是,老夫人,全照您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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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秦皇集团和个人的名义,君苍昊很快的和际国各大葯厂和生物科技研发中心联系,就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內取得治疗“阿兹海默症”的葯物,可是得到的回复都让他大失所望。
“大少爷。”夏夜接过管家送来刚煮好的咖啡,帮他又倒満。
他坐在沙发上,两手紧抱着头颅。“这世上还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说对不对?”
“是,大少爷。”
君苍昊嗓音沉痛“不管要花多少钱,几亿、几十亿,甚至是几百亿,随便他们开,只要把葯给我就好了。”
“大少爷…”看见主子这样,夏夜也不好受。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斗不过上帝,祂一直在嘲笑我的无知,这是祂给我的惩罚。”君苍昊呵呵的笑着,那笑声却夹杂着哽咽。“我该怎么救她?我该怎么办?”
饼去,他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以为拥有了权势,便可以目空一切,现在才明⽩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永远战胜不了天意。
自己的愚蠹终于得到报应了。
他想大声的问上帝,难道不能给他赎罪的机会吗?为什么是她?她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她试凄?
从沙发上倏地站起⾝,君苍昊眼神布満痛楚和可疑的⽔光,来到房门前,整理好情绪,这才扳动门把进去,一眼就瞥见坐在<img src="in/chuang.jpg">尾的嘉欣,正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那张他早该扔掉的图画。
“嘉欣?”
听见低唤,她抬起螓首,泪光在眼中翻涌。“我都想起来了。”
君苍昊的表情像被揍了一拳,就怕看到她充満恨意的目光。
“我的记<img src="in/xing.jpg">真是越来越差,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忘了大姐已经不在了,大姐知道一定很伤心…”一行行的泪⽔滑下她的脸,滑进她的嘴中,尝到了又咸又苦的味道。
来到她⾝前蹲下,柔声说:“就让她怪我好了。”
瞅着他片刻,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君苍昊的眼⽪。“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你不该有这样痛苦的表情。”
“那我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嘉欣偏着螓首,思索了好久。“很霸道、很⾼傲、很…自我。”说到最后,嘴角忍不住上扬,像哭又像笑。
“对,你说的没错。”将她微凉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永远不要忘记我就是这样,千万别忘了。”就算都是些不好的,他也宁愿她记得。
她无比哀伤的看着他。“我也会跟大姐一样吗?渐渐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总有一天会再也想不起来。”
“不会!”君苍昊咬紧牙关低嘶。“无论花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葯医好你。”
“我好怕。”
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却彻底击溃了君苍昊,只见他下颚剧烈菗搐着,双眼和鼻头全都泛红了,拚命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怕,你还有我…”
“即使我忘了你?”她幽幽的问。
君苍昊倾⾝覆上她的<img src="in/chun2.jpg">,嗄哑的立下誓约。“对,即使你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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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仰头看着这栋<img src="in/shu.jpg">稔的公寓,嘉欣没有忘记她在这里住了五年多,留下许多回忆。“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君苍昊牵着她的小手走进楼梯间。“我把你以前住的房子连同对面的都买下来,之前的住户好像因为要结婚,所以前阵子已经搬走了。”
“为什么?”她不懂。
他扯<img src="in/chun2.jpg">笑了笑“我想你住这里会比较习惯,也会自在一点。上去吧!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位,你看还需要什么,我再叫人去买。”
走上光线有点昏暗的楼梯,到了三楼,君苍昊将整串钥匙<img src="in/jiao.jpg">给她,示意她亲自来开门。
小脸有些紧张和奋兴,等她推门进屋一看,果然里头的摆设就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注视着嘉欣<img src="in/chun2.jpg">畔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嘉欣东摸摸、西碰碰,屋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当初她存了好久才买下来的。“真的都没变。”
“嗯。”君苍昊将两手揷在西装<img src="in/ku.jpg">口袋內,双眼贪看她奋兴的美颜。
她绽出甜美的笑靥。“谢谢。”
“不客气。”他因她的笑容而感到満⾜,原来爱一个人这么简单,只要她⾼兴,自己也能开心个半天。
接着,嘉欣看到摆在柜子上的布偶,惊喜的低呼,像是失而复得般的抱住,然后跑了过来。“志希,你看!这是我们有一次去玩夹娃娃机的时候,你帮我夹到的,你还记不记得?”
君苍昊的眼眶倏地<img src="in/shi.jpg">了,挤出破碎的字句。“当然记得。”
“我还以为丢掉了,想不到还在。”她将布偶又放回原位,当她转过⾝,觑见他眸底的悲痛,脑子又糊涂了,分不清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怎么了?”
他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痛。“我没事,你还是喜<img src="in/huan.jpg">住在这里对不对?”
“嗯。”嘉欣仰⾼头才看得清他的脸庞。“君…苍昊,你也要住在这里吗?可是这里很小。”
只因为她唤了他的名,他可以为这小小的恩典而向她跪下。“我不需要太大的空间,这里刚好。”
嘉欣释然的笑了。“那我到房间整理一下。”
目送她走进房间里,君苍昊这才紧紧的闭上眼⽪,像是在阻止什么东西会顺势淌了出来。
“大少爷。”夏夜从对面的房子走了过来,他和其他随扈就住在那儿,这可以就近保护,也能不打搅他们的生活。
他喉头紧窒。“有消息了吗?”
“目前都还没有。”
夏夜不想说,却又不得不据实以报。“老夫人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了,如果大少爷不马上回去,她将会发布人事命令,正式开除大少爷。”
“随便她。”君苍昊盯着房门说,现在他只关心她。
“可是再这样下去,大少爷连总裁的位子都可能保不住了。”
“夏夜。”
“是。”
“你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道。”
君苍昊心中涩然,沉痛的说:“我只要她能记得我,哪怕多一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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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后。
她不见了。
“嘉欣人呢?”他才没注意她,她就不见了。
夏夜连忙解释。“大少爷先别紧张,顾姐小大概一个小时前说要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几样菜回来自己下厨,我有派人暗中跟着了,不会有事的。”
“你做得很好。”君苍昊強迫自己冷静。
以一个旁观者来说,他看得很清楚。“大少爷把自己<img src="in/bi.jpg">得太紧了。”
君苍昊屏住怒气“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是。”这时,外套里的机手传来单调的铃声。“喂…我知道了,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
夏夜切断机手。“顾姐小在回来的路上好像想不起来要怎么走,我派去的人不敢靠近,怕会吓到她。”
“她在哪里?”
夏夜停顿了两秒。“就在巷口出去左转不远而已。”
闻言,君苍昊的心急速的往下沉。
这里应该是她最<img src="in/shu.jpg">悉的地方了,而她居然<img src="in/mi2.jpg">路了,这代表着什么意义呢?他不敢再往下想。
“我去接她。”他沉重的说完便冲下楼去。
听着主子下楼的声音,夏夜又拿出机手拨了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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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等。
你想离开我孙子吗?
既然你无法爱他,那么请你离开他…
嘉欣站在那儿,静静的等着…然后她看到了,看到一个⾼大焦灼的⾝影从巷口冲了出来,左右张望,接着当他也远远的看到自己,于是加快脚步奔来…
不知道为什么,泪⽔在她的眼眶中慢慢凝聚了。
那是一张真情流露的男<img src="in/xing.jpg">脸孔,那些她所痛恨的⾼傲和自大再也不复见,只剩下脆弱和无助,还有深层的恐惧,好像活生生的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再剖成两半,整个摊在她的面前,让她可以看个清楚明⽩…
君苍昊奔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她,震落了嘉欣盈睫的泪⽔。
“我找到你了。”君苍昊觉得自己像是差点遗失最宝贵的东西,沙哑的喃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啪!提在她手上的环保袋掉在地上,更多的泪⽔滚了下来。
君苍昊再把她圈紧一点,紧到她无法呼昅了。“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扒下泪⽔直流的眼⽪“我…我找不到路…”
这次她真的<img src="in/mi2.jpg">失了!
她该拿这样的男人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他深昅口气,嗓子痦痖到不行。“有我在,我会带你回家,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嘉欣咬住下<img src="in/chun2.jpg">,不让哭声逸出来。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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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相瞪着眼前老旧破烂的公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再的问⾝旁的随扈人员。“你们确定大少爷就住在楼上?”
“是的,就在三楼。”他还要问几遍?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眼乌漆抹黑的楼梯间,门口还有一坨狗便大,忍不住捏住鼻子,一脸嫌恶。“大少爷为了个女人竟然愿意住在这种地方,真是太委屈了,我倒要亲眼见识看看是哪里来的妖女。”
苞在后头的随扈人员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左丞相想到即将要当上总裁的主子会为了感情,甘愿把整个秦皇集团都拱手让给二少爷,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一定要拆散他们不可。
嘴里一边念,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当他爬到三楼之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呼、呼,怎么也不装个电梯?”
随扈人员往上翻了个⽩眼,当作没听到。
“按门铃啊!”左丞相整了整⾐服,命令的说。
习惯他作威作福的⾼姿态,⾝旁的人只得多多容忍了。
喀!是夏夜开的门,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
“大少爷呢?”一跨进门槛就开始找起人来了。
君苍昊从小到只能站一个人的厨房里走出来,衬衫的袖子还往上卷了好几折,一副居家男子的模样,看得他险些晕倒。
“谁准你来的?”
“大少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左丞相夸张的怪叫。“我的天!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那些平凡老百姓一模一样…”⾆头差点就打结了。“你、你、你可是要继承秦皇集团的。”
“你来⼲什么?”君苍昊冷淡的问。
他赶忙收起震惊,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请大少爷马上跟老臣回去,还有很多事要等着大少爷亲自裁决,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放心,秦皇集团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倒,你依然可以坐稳你的位子。”那些权位已经不重要了。
左丞相把眼珠都瞪爆了,因为这<img src="in/gen.jpg">本不像他会说的话。“大少爷,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是以前。”
“大少爷…”
君苍昊不想再听他废话。“你可以走了。”
“大少爷,你不能跟死去的总裁一样,为了个女人就变得要死不活,你千万不能走上他的后路。”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她。”君苍昊厉声的低斥。“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生我的⺟亲。”
他缩了缩脖子。“是,大少爷,老臣当然知道了,可是这个姓顾的女人呢?她什么都还不是。”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这点他早就想过了。
左丞相张口结⾆了半天,半晌才说:“难道大少爷真的要和她结婚?可是她不是得了什么老年痴呆症?那可是会遗传的…”
在君苍昊可怕骇人的怒瞪下,他只得把下面的话呑回去。
“给我滚!”怒吼。“大少爷…”
“滚!”
只见左丞相一大把岁数了,还要连滚带爬的逃出大门,真是⾼难度的动作,一下子屋子就清静下来了。
而在房里将他们的对话全听进去的嘉欣,只能用手臂抱住自己,垂下的长发遮住她陷⼊挣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