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琅琅,不断地由木框窗往外传开,那是一间教室,门口挂着牌子,上头写着“六年三班”
在同学们齐声朗诵课文时,坐在最后一排,六年三班的模范生兼班长宁雪,正在帮忙掩护她⾝旁那已睡了快二十分钟的同班同学,韩桀。
喊同学是客气的称法,说是来讨债的冤亲债主,她还觉得比较像。
韩桀在宁雪七岁时与他的⺟亲一块嫁进忠义新村里,进⼊了她的生命,也为那向来朴实敦睦的村子,带来了茶馀饭后的闲嗑牙话题,及大大小小没断过的风波。
五年过去了,韩杰十三岁,封他为忠义新村首席话题人物,实不为过。
举凡过年放爆竹烧掉了人家半座果园,带着村里的孩子去和隔壁村划地盘分界线,王妈妈家里养的老⺟<img src="in/ji2.jpg">被人拔光了⽑,脫光光地坐上了烤架,邻村农田里的大⻩牛被人斗⽑了<img src="in/xing.jpg">子,奔进村里顶人庇股,种种数不清,只要是坏事,差不多都和他脫不了关系。
在韩桀出现在村子之前,打骂小孩是村里经常会听到的声音。
家家户户的男人几乎个个都是大嗓门,骂得再大声也没人会去过问,那些被骂的小孩也都知道要怕,只要是一见着了一家之主敞开嗓门、抡起了<img src="in/ji2.jpg">⽑掸子,若非假哭就是该开始跑着让人追了,但自从韩桀出现了以后,还多了一种反应,那叫做反抗顶嘴。
韩桀与张焕之间的战火,认真算起来,竟是从韩淑妹嫁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坚决不肯改姓,甚至宁可离家出走去当乞丐,不要他养。
澳不改姓这可是大事,怎可纵容着这⽑还没长齐了的小⾚佬?
为了这事张焕爆了火<img src="in/xing.jpg">,咆声隆隆,一老一小就这么当街开战起来,你来我往地,烟硝満天。
街坊邻居全都挤来看了,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看归看,总不好出主意。
最后,张焰无奈地屈服于韩淑妹的跪地磕头及抹不完的眼泪,咬牙<img src="in/bo.jpg">怒而去,任由了韩桀。
同个屋檐下老子姓张小子姓韩,彷佛就此注定了他们之间永远的⽔火不容。
至于宁雪,她小了韩桀一岁,原是不该与他同年级甚至同班的,却在张焕去帮韩桀转户口并理办转学时,才知道了这小子庒<img src="in/gen.jpg">就没进过学校读过书,只能以生新名义到学校注册,于是迟了一届,与宁雪成了同班同学。
生新报到的那一天,张焕还特意请了假,亲自押着韩桀到学校,甚至还在教室后面盯梢了三天才终于放心,将这个顽劣小子<img src="in/jiao.jpg">给老师来管教。
罢⼊学时的韩桀因为是生平头一遭被人管束,脾气坏、<img src="in/xing.jpg">格顽劣,同学们谁都不敢靠近他,只除了宁雪。
宁雪之所以会特别照顾韩桀,倒不是念在什么邻居情谊,而是因为受到了韩淑妹的托付。
说到这里,就得先<img src="in/jiao.jpg">代她与韩淑妹之间的结缘过程了。
说实话,若真要论较⾝世背景,宁雪比起韩桀其实不遑多让,韩桀至少还有个疼他⼊心的亲生妈妈陪在⾝边。
宁雪的⽗亲是个飞将军,在一次任务里失去了踪影,有人说是坠落大海,亦有人猜说是迫降到“那边”去了,众说纷纭,却因事关家国机密,没人能给她一个正确答案,而她的⺟亲,一个本就不安于室、贪自由爱享受青舂的女人,把军中发下的抚恤金全数拿走和男人跑掉,留下了当时年仅五岁的宁雪。
原先她是要被送到育幼院去的,却让她⽗亲的同乡好友简易闻讯后硬是将她留了下来,不愿见到好友的唯一骨⾎流落在外,便领养了宁雪,将她带回家。
简易是个大好人,热⾎好男儿,可惜的是做事冲动了一点。
为好友养孤并不是坏事,但也该先惦惦自己斤两,在决定要领养宁雪时,他庒<img src="in/gen.jpg">就忘了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比宁雪还小上一岁的简卿,以及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简怜及简<img src="in/huan.jpg">。
“烂好人一个!”
简太太骆美心是未经商量就被迫接受“事实”的,所以三不五时便要叨念老公一番。
“真想要帮人养,好歹也找个能在咱们死了后,帮忙捧香炉的男娃娃,你是嫌家里的赔钱货还不够多吗?”
“美心!”简易翻脸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它的男娃娃和宁翔没关系,我养来做啥?你不要在孩子面前<img src="in/luan.jpg">说话,我就不信凭我简易,养不活四个女娃娃!”
被骂了的骆美心没再吭气,反正她自有变通办法,⾝为军人的简易得屏东、花莲移防出任务,一个月没几天在家,养孩子<img src="in/gen.jpg">本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既然权在她手上,那个⽩吃⽩喝又不姓简的女娃娃,自然就得把⽪给绷紧点,千万别惹⽑了她。
骆美心的冷颜恶声及毫不掩饰的排斥,在在让年纪虽小却已很懂得看人脸⾊的宁雪,清楚了自己在这家里的地位。
她不挑吃、不拣穿,从不曾主动向简家要过什么,她帮忙煮饭,帮忙拣菜,帮忙收⾐服扫地,帮忙照顾小她四岁的简怜和简<img src="in/huan.jpg">,标准的娃娃带娃娃,偶尔还得帮任<img src="in/xing.jpg">刁蛮的简卿收拾善后。
她和简卿虽然只相差了一岁,却是一个像公主,一个像是小女佣。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子的,她必须要懂事,直到她有能力养活自己的时候。她常常这样警惕自己,⽇积月累地庒抑下来,原就话不多的她变得更不爱说话了。
不说话勤做事,她像是一只安静的小堡蜂,而这样子的宁雪,终于让骆美心看得顺眼多了。
在村外的河堤旁,有着一大片从上游冲刷下泥沙淤积而成的无主沙洲。
国中人向以勤俭持家,对于这样一块荒废的土地,村里人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在那儿圈地自用,灌溉种菜。
秋冬时的茼蒿⽩菜,舂夏时的韭葱萝卜,冬瓜、丝瓜、西红柿、地瓜叶等等,甚至只是些九层塔及红辣椒,都⾜以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家中食指浩繁,骆美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节省菜钱的机会,她也学人占了一大块河边地,占地的事归她,但之后的播种、掘土、施肥及浇⽔,却全都落到了宁雪⾝上。
之前还没读书时还好照顾,但七岁起她要开始上学了,是以只得捉紧空档,在每天上学前,先跑到菜圃里去挑河⽔浇菜。
那一天清晨,天还是蒙蒙亮时,宁雪就来到菜圃,还没走近河边她就先听见了一把甜沁女青,宁雪微愣,捉着小木桶傻站在河边,不知道能不能上前去打⽔,深怕打断了人家,下一瞬间,那抱着膝头坐在大石上唱歌的女人转过头来,正是前些⽇子刚嫁到村里的韩淑妹。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视线对住登时一僵,一个不再唱,一个也不敢动了。
“小妹妹,你早呀!”
蚌<img src="in/xing.jpg">和宁雪同属內敛的韩淑妹,碍于自己年纪较长,是以虽然害羞,却还是先开口打招呼。“张妈妈早!”
宁雪乖巧地朝她鞠躬,不管其它的婆婆妈妈在背后是怎么<img src="in/luan.jpg">嚼⾆<img src="in/gen.jpg">的,她对于这美丽恬雅温柔,乍看下像煞了朵雏菊的张妈妈,可是颇有好感的。
“你叫做宁雪是吗?”坐在大石上的韩淑妹朝宁雪真心微笑“你的名字很好听喔!”
宁雪闻言莫名其妙红了脸,也莫名其妙红了眼,也不知道是因为竟然会被人给记住名字,还是因为太久没被赞美的情绪所冲击出的伤感,她不敢多说话,只能再一个深深的鞠躬。
“谢谢张妈妈!”
“别跟我客气。”
韩淑妹温柔招手将她唤近,真心感叹。
“如果小桀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我就算是得死也没有遗憾了,真的,张妈妈好想要有个像你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儿。”
一个说得真心,一个听得<img src="in/huan.jpg">快,两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开启的。
没有刻意的约定,但从那一⽇起,清晨的菜圃就成了两个女人的聚会处。
韩淑妹会帮宁雪挑⽔、除草、松土,忙完后,透着晨曦,<img src="in/ying.jpg">着微凉晨风,她会笑昑昑地拉着宁雪坐到大石上,为她梳发,甚至还会哼唱歌谣,并说一些她小时候在山上割野菜、抓蜗牛炒来吃的往事。
两人在人前都算是沉默寡言的人,却在单独相处时还満有话聊的,就算都不吭声,气氛也还是一样的自在。
“小雪呀!”韩淑妹边梳发边央求“你把头发留长一点嘛!这样我才能够尝到帮人绑辫子的乐趣呀!我以前曾在美容院里学过几招的,还没真正用上就嫁给了你张伯伯,想想真可惜。”
宁雪重重点头,把这话记进了心坎里。
不是她不想留,只是因为没人会费神为她梳发扎辫,为了不愿再给简妈妈惹⿇烦,是以她从不敢妄像跟简家三姐妹一样,留了一头长发。
见宁雪点头,韩淑妹快乐叹息。
“小雪呀,你真的好乖、好可爱,张妈妈真的好喜<img src="in/huan.jpg">你…”她倾⾝张臂拥住她,像在推摇篮般地左右晃<img src="in/dang.jpg">。“就算我以后真能生个女儿,怕都还没你这么贴心呢,不过呀,我已经和你张伯伯说好了,在小桀还没能让人不担心之前,我是暂时不打算为他添弟弟或妹妹了。”
“张妈妈,你会不会为韩桀考虑得太多了?”宁雪忍不住要这么问。
要让那混世魔王懂事变乖?搞不好得用上一百年呢!就和睡美人觉睡的时间一样的长。张伯伯年纪大了,韩桀又不肯姓张,总不好让张伯伯始终都抱不到自己的儿子吧?
“我知道这么做是有些自私…”摇晃停下,柔音变得有些惆怅“但是当妈妈的都是自私的,当她们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有关于这一点,⽇后你自会知道。”
是吗?当妈妈的都是自私的吗?
宁雪模模糊糊地想着,却在亿起了自己的⺟亲时,不得不有些嫉妒韩桀了。
“小雪,你和小桀是同学,又这么会念书,你帮张妈妈的忙,教一教小桀,多照顾照顾他好吗?张妈妈不识字,张伯伯又常常不在家,小桀脾气坏个<img src="in/xing.jpg">像牛一样,就连老师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当时宁雪没多想,只是为了想让韩淑妹开心,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她没考虑到一个连老师都拿他没办法的人,凭她一个小小女生,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但她不管,她点了头,接下了任务,那就得要全力以赴。
接下任务后她才发现他的程度差得离谱,别说简单的国字,他连ㄅㄆㄇ都没有听过,不会背国语的三字经,耳<img src="in/shu.jpg">能详的只是台语的三字经。
于是宁雪将自已变成了小老师,且还是个有着天大耐<img src="in/xing.jpg">的小老师,因为她面对的是一个浑⾝牛脾气的生学。
上课时韩桀若不乖乖听课,她就不许他下课休息,两人利用十分钟的时间将老师上过的东西整理消化,<img src="in/bi.jpg">到他非懂了不可。
如果他敢说脏话,她就会捉着牙刷冲跳上去亲自帮他刷牙,那些什么女生碰男生羞羞脸的问题,她全都没放在心上。
韩桀原是鸟都不鸟她,却在宁雪如幽灵般时时刻刻紧黏着不放,就连上个厕所都能被跟进男厕里,静蹲在一旁等他把厕所上完的情况下,终于投降了,渐渐地,为了伯耽误到他下课玩耍的时间,更担心自己迟早会因此得了便秘,他只好忿忿不平地由着她管了。
罢开始时他其实是被<img src="in/bi.jpg">的,但久而久之,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宁雪之于他,竟成为了这世上除了韩淑妹外,唯一一个能有本事影响他,庒下他火气的人了。
韩桀被迫发现,这个叫什么雪的小女生,不像雪,像冰块,外表或许柔弱,內在却是个冥头不灵的老太婆,一个⾜以将圣人给<img src="in/bi.jpg">疯的老太婆。
宁雪也发现,尽管桀骜不驯,尽管叛逆捣蛋,韩桀却有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头脑,他只消用上十分之一的努力,就能得到比别人多十倍的成果。
不过人家是五育均衡,德智体群美样样均重,他却是只碰他喜<img src="in/huan.jpg">的东西,例如数学、音乐、画画及体育,其它那些没趣兴的,不管台上的老师如何声嘶力竭,他都能当作是野狗在吠。
为了能不负韩淑妹所托,明明按⾝⾼是该坐在教室前三排的宁雪,每每在班上换位子时就得举⾼小手,自动要求坐在最后一排,和⾝⾼比班上同学⾼出了一颗头的韩桀坐在一块,好方便就近盯视兼看管。
就这样从一年级管到了六年级,眼看着他们即将要步出小学,韩桀在她这样一步一盯的“管束”之下,野气渐散,总算有点“人”样了,至少他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満口脏话,也不会动不动就要找人打架了。
但不打架、不使坏,可不代表他变得循规蹈矩了。
忠于自我,仍是他一贯秉持着的生活原则。
就好比这一堂国语课,正是韩桀的最恨,是以他几乎从头睡到尾,而宁雪,也只能用她的国语课本加上他的,挡在那几乎是半伏在桌面上的头颅前。
运笔沙沙,因为她得一次作两份笔记,好让这条睡虫回家时有东西可看,在她偶尔停笔休息的空档,她都会没好气地偏过视线,瞧着这条大睡虫。
她不得不看,因为被昅引,还从没看过有人能在上课打瞌睡,睡得如此理直气壮,睡得如此放肆大胆,却又睡得那么…
好看的。
韩桀长得像妈妈,那惯常出现在原住民脸上的特征,炯炯有神的浓眉大眼,<img src="in/ting.jpg">直的鼻梁,他一项也没少,可又混杂了汉民族的斯文俊逸,而没有纯种原住民那种微带憨直的稚拙。
韩桀虽然功课不属顶尖,却因为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再加上长相帅气,是以成了学校里不少小女生的崇拜对象,不提别人,光商家的三个小女生,就都<img src="in/mi2.jpg">他<img src="in/mi2.jpg">得要死,常常要宁雪拉他到家里来玩。
宁雪没好气地头摇,对于她们光凭外表去喜<img src="in/huan.jpg">一个人的作法深觉荒谬,中看不中用,行事只凭一己喜恶,是她和韩桀同学了六年之后的观感。
下课钟响,老师离开,她⾝旁的大睡虫终于清醒过来。
“你晚上是去当小偷了吗?”宁雪本不想多问,却实在忍不住要这样调侃。
“没有…”
韩桀浅打了个可欠,即便只是个呵欠,却依然好看得叫人移不开视线,他有股天生的巨星风采,是那种能攫住人目光不放的天生发光体。
“我去帮人顾钓虾场。”
宁雪讶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个月前。”
一提起挣钱的事,韩桀的困容顿时成了兴致<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
二个小时四十五块,一天三个小时,帮忙换⽔、抛虾,帮客人换掉打结的钓线,如果客人不会烤虾,还要帮他们用竹签串虾子,嘿,你想不想去看看,就在…”
“韩桀!”宁雪不悦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张伯伯会生气的。”为了他三不五时偷偷打工的事,这一老一小已大吵过几回了。
“谁管那张老头儿怎么想?”他无所谓的冷哼“我要钱!”
即便他的⺟亲已经嫁给了人家,即便他已在人家屋檐下被养了六年,他不但不喊人家一声爸爸,就连一声伯伯也没有,见了面不是“喂”就是装没看到,至于背地里,则是一声“张老头儿”
她当然知道他要钱。
每年过年时他都会在村外大树底下摆桌,趁着那几天法律假期,趁着大人为了过年气氛不能打骂小孩,大赚村里村外大小孩子们的庒岁钱。
此外,他还常在下课后跑去收破铜烂铁,收旧报纸,都是为了挣那几块零钱。
他去帮人探果子,去帮人捉老鼠都是要收钱的,他原还想去陪人摆夜市,却让张伯伯用<img src="in/gun.jpg">子打了回来,还有什么送报纸送牛<img src="in/nai.jpg">之类的,也都被告知了除非他十五岁,否则一律免谈。
“你的钱还不够多吗?”她头摇,对于这家伙爱钱不爱读书的态度难以认同。
韩桀笑了,笑得很得意,伸指在桌上写下个数字,一个让她咋⾆的数字,这数字或许在大人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对个年仅十三岁还在读书的孩子,这已经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有这么多?”她真的很惊讶。
“这样能算多吗?”他皱了皱眉头“这离我的梦想标准还差得远呢,小学毕业后,我可得要再加把劲了。”
梦想?!
宁雪没好气,因为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你还是不死心?”
他抬⾼下巴不悦哼气“我为什么要死心?”
“张妈妈现在生活很定安,张伯伯又待她很好,他能够给她幸福的。”
“你是眼睛瞎了吗?那张老头儿年纪破六十,算是半个⾝子躺进棺材里的人了,他凭什么能够给我妈妈幸福?”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张妈妈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韩桀理直气壮的反驳“她会嫁给张老头儿,全都是为了我。”
“既然知道是为了你,你为什么不乖乖学好?为什么非要整天和张伯伯作对,害你妈妈夹在中间难做人?”
“那有什么办法,那个开口闭口鹅不鹅的老头儿,以前至少会去管管小兵,现在退休了在家里,唯一的差事就是找我的⿇烦。”
“那你为什么不能够懂事一点,别让人家有找你⿇烦的机会?”
“你烦不烦哪!”韩桀大吼一声猛挥手,吓着了坐在前排聊天的同学,却没能坏了宁雪的冷静。“你这个女生真的很罗唆耶!”
她眸光冷扫,将自己放在他桌上用来帮他“挡风”的课本收回来。
“嫌我罗嗦,就别跟我说话。”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希罕和你说话了?从小一到小六,哪一回不是你主动巴黏着我不放的?老师!”韩桀故意学她温缓的女调“我想坐在韩桀隔壁耶!老实说,从小一起我就开始怀疑,怀疑你是不是喜<img src="in/huan.jpg">上我了,就像简家三姐妹一样。”
宁雪懊恼咬<img src="in/chun2.jpg">,难得冒火“坐你旁边是为了看着你别出事,要不是为了对你妈的承诺,我才不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烦。”
“我知道你对我妈妈真的不错,所以我才会睁一眼闭一眼地让你管,也才会睁一眼闭一眼地让你偷偷喜<img src="in/huan.jpg">我…”
“我没有!”宁雪握⾼小拳绯红小脸,却也不知是被羞被<img src="in/ji.jpg">的,还是真有几分心虚。
“好啦、好啦!”他故作恩赦状的挥挥手“没有就没有嘛,那么生气⼲什么?愈生气就愈代表心里有鬼喔!”
见她气得想打人,他笑嘻嘻转开话题。
“就是因为知道你对我妈妈好,所以我才要更努力的钱赚,因为除了妈妈和我以外,我的梦想标准里,又得再加上一个人了。”
“加一个人?谁?”她不懂,困惑的问道。
“就是你呀!”收起玩笑语气,韩桀表情一本正经的说。
“加我做什么?”宁雪傻愣愣地问,但不可否认的,心里生起了一丝丝的感动。
韩桀直直觑视着她,认真专注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因为你就跟我们一样,需要一个真正的落脚处。”
“我已经有简家了!”她严正议抗。
他翻了⽩眼“简家?你我心知肚明,在那个地方,不管待了多少年,你永远只会是个外人而已。”
她没打算领情“那又怎么样?如果我真的跟了你们,也不过只是加⼊另外一个不属于我的团体。”
“放心吧,我们会让你感觉到很自在的。”
“不要,我不要欠人人情,更不要没有理由地让人供养。”
“怎么会是没有理由呢?”韩桀笑嘻嘻地皱鼻“让你跟,是因为我想要让我妈过享福的⽇子,所以还缺了一个乖巧听话,合她的意又不会喋喋不休的小台佣…”
说到这里,他摇头摇“但有关于喋喋不休这一点,你最近的表现真是差強人意。”
宁雪听完话气得用课本扔向韩桀。
那方才心底昙花一现的感情动绪,顿时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