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最多,就只能将你放在心里,时时的想起,并夜夜为你辗转难眠。”
浩瀚一手掩住为她断了左小指的伤口,以明亮的眼眸直视着她。
“以朕的⾝分,朕不能自私的说出、也不能做出,为你死生相许或是不顾一切那类的誓言或举动。但,朕愿为你失去朕的指头,毫不犹豫。”
灿灿燃烧的火炬下,晴谚面无表情地看着皇袍上染了鲜⾎的浩瀚。
彷佛指间的巨痛不存在般,浩瀚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以另一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他低首望进她的眼底,沉稳的音调一如以往。
“山盟海誓不难,十人中最少有九人曾脫口允诺过.那,剩下没开口的那一人呢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的爱,应该不只是如此而已。他会烦恼,该给另一个要携手度余生的人什么样的生活与环境?他会愁明⽇是晴是雨,一家人是否能温<img src="in/bao.jpg">,以及他们的孩子,能否平安无忧的长大…”
这狡猾的男人…
他定是刻意挑在这个时候才告诉她!
随着晴谚的离开,在这喧闹的深夜里,坎天宮护皇军整齐划一的步伐。在皇廊上响起。
寒风刺面,率众走在最前头的晴谚,卸下头上的发髻,任一头曳地的黑发在飒冷的秋风中飞扬。沿途上,一道道宮门纷纷为她<img src="in/ying.jpg">面开启,就在她快抵达噤宮最外围的宮院时,一<img src="in/gen.jpg"><img src="in/gen.jpg">自宮外<img src="in/she.jpg">进院墙里的火箭如雨落下,但视而不见的她没有因此而停止步伐,直至亲率护皇军抵达偌大的宮门前时,她这才止住了脚步,并⾼举左掌握拳朝⾝后示意。
训练有素的皇军们见状,立即一手将盾甲护在<img src="in/xiong.jpg">前,一手举刀蓄势待战。
青铜铸的两扇巨门。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青炯⾊的光芒,如同冥火之焰。
她直视着眼前皇帝居所的坎天宮最外城的护皇城门,然后朝镇守在宮门处的皇军们下令。
“开门。”
极为缓慢的,沉重的噤宮宮门逐渐敞开,外头的叛军一见坎天宮宮门终于开启,自宮外<img src="in/she.jpg">进的箭雨霎停,当宮门完全开启,外头成百上千的火炬,即刻照亮了晴谚独自一人站在皇军前头的脸庞。刺目的光影直映至她的眼底,她动也未动,只是慢条斯理地以两眼将外头的叛军们扫视过一回,并在心底估算着来众之数。
<img src="in/bao.jpg">势暂止的叛军们,人人莫不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危及存亡的关头,皇帝浩瀚不但没召回⽇月二相,也没有命四域将军火速进宮救驾,他竟只派了个女流之辈来保他一命。
“你是…”站在最前头的叛军将领,噤不住想探探她的底细。
“坎天宮宮內总管。”面无表情的她,朗声答道。
“只是个…总管?”与所有人一般,他几乎无法掩饰脸上的愕然。
晴谚将右掌往旁一摊,⾝后的部属立即为她奉上一柄剑,她也不拖泥带⽔,动作甚快地拔剑出鞘,通体⾚红的剑⾝,在火光下看来格外妖异,下一刻,她将剑尖指向叛军为首的将领,冷冷地告诉他。
“想见陛下,你们得先过我这一关。”
火炬光影在雪地中急急闪烁摇曳。不待宮外叛军有下一步举动,晴谚长剑一扬,率先跃上前挥剑一鼓作气斩下敌将的首级,并乘势将长发一甩,浓密的发丝紧紧<img src="in/chan.jpg">住另一个首当其冲的叛军副将,她劲使一转首,发尾上所系的柳叶薄刃即以尖锐的刃缘将对方锁喉,动作之快,甚至让瞠大眼的他来不及发出声。
乌黑的发丝飞扬在雪夜里,薄如蝉翼的雪花纷纷坠地,似想粉饰人间的罪愆,但覆在地上的新雪,很快即遭温暖的鲜⾎染红,并在遭⾜印重重踩过后,再不覆洁⽩,一如人心,无论再曾如何的无瑕,此时,也只能沦为人间泥泞。
谤本就不给叛军任何<img src="in/chuan.jpg">息的片刻,叛军副将一倒地,晴谚手中⾚红的剑尖即指向天际,位在她⾝后的皇军们,倏地如嘲⽔般朝宮外的叛军一拥而上。
⾎泪不难,甚至是唾手可得,一个动作、一个转⾝,都能轻易地催出一摊。
生死容易,就近在刀剑咫尺之间,当空一刀、横颈一划,就将合眼再见不着天明。
于是在这夜,百年来始终静立在宮门两旁,两具与宮门齐⾼的帝国先帝石像,低首默然地瞧着底下正发生的一切。
并继续,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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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想过,他为何执意要来这座人间。
舒适侧躺在神宮后头花园⽔池边,在这⽔光掩映的午后时分,丽泽伸指轻轻搅拌着平静无波的⽔面。
指尖碰触过的⽔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光影中,他看见了面孔模糊的自己,那个创造了天宮,却又始终不明⽩海皇为何情愿抛弃一切,就为了个平凡的人间女人留在人间的自己。
也许是因为,那名曾经栖息在他心底的红发女子,也或许是因为,他始终都惦着海皇北海曾经在百年前问过他的那句话。
告诉我,在无穷无尽的生命里,你可曾有过想得到的东西?
想得到的东西?
当时的他,在北海的目光注视下,就连一个答案也无法浮上心坎,在他的脑海里,思绪只是一片虚无,一种,令他感到心惊的空⽩。
为神千年,这天上地下,有什么是他无法唾手可得的?就是因为得之太易,他与其他众神一般,从未望渴过什么,也不曾特意去追求过什么,他只是⽇复一⽇的过着永无止境的⽇子,享受着他也不知为何他该得到的一切,而在下方的人间,无论是袅袅香烟,或是神子们衷心信祷,那些都与他无⼲,天界无止无境的<img src="in/huan.jpg">愉与一成不变的生命,才是他永远不变的所有。
但在这永不见尽头的生命里,他可曾像北海一样,因为追求过什么而有着一双闪亮的眼?他可曾像北海一般,因有了理想目的,故而浑⾝热⾎沸腾,宁愿抛弃一切也要全力以赴?
没有。
低首看着自己空<img src="in/dang.jpg">的掌心,丽泽只在空⽩一片的掌心里,瞧见了一片虚无,那种深到骨子里,却又什么都捉不住的空虚。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从不想去尽心尽力得到过些什么,因他没有那种目标,也没有那种只有凡人才会明⽩的动力。
⾝为海皇的北海,可以为爱不顾一切逆天留在人间,那他呢?除了为神子战死外,他曾拥有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
可在见到北海那义无反顾也要留在人间的神情时,他动摇了,甚至,在他体內兴起了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嫉妒之情,在那一刻,他很想问北海,那是什么感觉?
你又凭什么可以得到?
可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已为神子加⼊两界之战的他,已是无路可退,就如同女娲一般,因此,他只能在将所有责任都弃之不顾的北海离去前,拉住他的⾐袖,并以不甘的口吻告诉他。
“你可以走,这战是胜是败,后果我也可替你扛,但,你要记得,你欠我。”
“我必定得还?”一心只想赶回涟漪⾝边的北海,不耐地问。
“不错。”丽泽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欠的,我会还。”北海扬手挥开他,再不留恋地转⾝离开已与他相识了数千年的同伴。
而后,岁月就这么过了百年了…
历经轮回磨折、无止境的浮沉之后,他这个曾被凡人唤为天孙的神,终于来到了人间,那个,北海无限留恋、而他电望渴能够追求些什么的人间。
午后的骄<img src="in/yang.jpg">洒落在他的脸庞上,此时此刻,已以天孙之姿返回天宮的他,低首瞧着⽔面上的他所制造出的幻景。
圈圈涟漪中,首先浮映在⽔面上的,是浩瀚那张君临中土天下的脸庞。
这么多年来,他自认,转世为人后,他将天孙转世这⾝分瞒得很好,可就在⽇月二相也出现在场战上,还救了破浪一命之时,他不噤要怀疑,在浩瀚的那双凡人的眼瞳里,究竟早已在他⾝上看穿了多少?而浩瀚,又想知了他的秘密有多久?他始终不解,为何浩瀚不先发制人,将他除之后快,反而还以兄长之姿与他⽇⽇相处着?
秋⽇的落叶轻缓地坠至⽔面上,渐渐模糊了浩瀚的脸庞,替换上的,是五人的脸,那五个,浩瀚视为心头⾁的四域将军们。
在见着了那五人后,从不曾有过的奋兴出现在他的面容上,在他<img src="in/xiong.jpg">坎里的那颗心,也因此剧烈地奔跳着…他想,不会有人知道。为了这一⽇,他等了多久。
就为了这一⽇。
浩瀚可事事不在乎,就连他是天孙这一点也可视为无物。但那五人呢?他不信表面为仁君实为<img src="in/yin.jpg">险的浩瀚,会舍得失去代他飞翔的那些翅膀、那些为他开疆扩土的大将。他实在是很想知道,在他亲自斩断了浩瀚的翅膀,或是在浩瀚的面前将他们一一⾝首异处时,那个从未把神人看在眼里的浩瀚,面上,会是什么表情?
修长的指尖轻轻点触在⽔面上,抚去了所有人的脸庞,穿过⽔幕,长指深深浸⼊⽔中,就像是上天的大掌穿过重重的云雾探向人闻,刹那间,所有的景物急速下坠。呼啸而过的流年亦一闪而逝,直来到现实的人间。
那一片。即将烽火四起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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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天马郡郡外稠浓得化不开的惶恐气氛,持续弥漫在行辕里內外,下一刻,破浪震耳的咆哮声再次在行辕內响起,紧接着就是另一名由月相召来的军医,再次遭破浪给一脚踢出行辕外。
冒着刺骨寒风也不肯进行辕內,宁愿继续站守在外头的金刚与力士,无言地相视一眼,并再次有默契地自帐门旁挪了两步,以免下一个被点到名且被踢飞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自背叛帝国恢复了天孙⾝分的丽泽返回天宮,并亲手重创破浪还对破浪撂下话后,在⽇月二相的指挥下,帝国大军撤至天马郡外。
对丽泽深感棘手的⽇月二相,为免接下来天宮的云神亦会加⼊战局,⽇前他俩已先遣人运来大批粮草与⾜够的御寒战⾐。并紧急调来千人在十里外筑起躲避严寒的大巨碉堡,准备在云神出手前。先将全数军员撒至碉堡內躲避云神所制造的恶劣天候。
此时此刻,行辕內虽四处置有取暖的火盆,但似乎就算放了把大火,也仍是及不上破浪⾝上那已炽烧了几⽇的火气。
在破浪的脸上再次找着了不肯服输,和遭背叛的愤恨后。⽇行者缓步走向他,叹息地对他摇首。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别老惦恨在心头好不好?眼下为了大军着想,你得先把你的伤养好。”他边说边想看看他掌心复原的状况“瞧,你的掌骨才接好,你若不好好养着,若是它废了该怎办?”
破浪仅是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就立即让⽇行者伸去的手赶紧收回来。
与忧心仲仲的⽇行者相比,行辕中另一个面⾊也好不到哪去的月渡者,则是坐在椅里,一手撑着下颔,心情恶劣地朝善心过度的同僚泼冷⽔。
“用不着哄他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娃,现下你该烦恼的是咱们的脑袋保不保得住才是。”反正那小于面⽪薄、输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他们都还不知该怎么回京向陛下<img src="in/jiao.jpg">代呢,谁还管得着他的心情好坏?
“拜托你,你就行行好,别在这节骨眼踩他为乐,少煽点风和放点火成吗?”
苦着一张脸的⽇行者,光听她的话气,就知道这座行辕內又要再次打起另一场小內战了。
偏偏月渡者就是不肯成全他,反而还刻意睨向那头已受伤的火爆狮子,并乘机在他的伤处上再踩上个两脚。
“我说⾼贵的小王爷,你都可以输夜⾊输了快八年了,你却不能输给个丽泽一回?”
“把那女人给我撵出去!”当下心火马上又被点着的破浪,一手指着月渡者,以快震聋人的大吼声吼向⽇行者。
被轰得头昏眼花的⽇行者,一脸悲情地将月渡者自椅內拉起,打算把一开口就会吵起来的他俩给分隔开,然而两脚站在原地未动的月渡者,不但一句也听不进耳,反而还冷冷横了⾝后的破浪一眼。
“哼!我也不过是要那个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的任<img src="in/xing.jpg">小王爷知道,即使他武艺再如何⾼強,他也必须面对丽泽是个天孙这事实。”
“住⽇!”破浪愤然抬首,并因过度<img src="in/ji.jpg">越而不适地一手掩着<img src="in/xiong.jpg">口。
月渡者的两眼徘徊在他那张倔強的脸庞上,其实心里也知道,那⽇他奋不顾⾝代大军硬生生接下了丽泽那一箭后,因此而受了多重的內伤,可他却连吭都不吭一声,也不肯让属下发现他这主帅伤势不轻。
那⽇接箭者,若是换成了她,只怕她非但没法像破浪那般救了全军,她还可能因此而赔上一条<img src="in/xing.jpg">命,只是,神与人之间的差别,破浪不能再因为拒绝相信而刻意不去明⽩。
不顾破浪驱逐似的目光,月渡者甩开⽇行者拉住她的手臂,步至破浪面前,一手指向他仍是隐隐作痛的<img src="in/xiong.jpg">口。
“痛吧?你还想骗自己和骗所有人多久?”她边问边不顾他的反对以两掌贴上他的<img src="in/xiong.jpg">口,并缓缓使上內力“眼下我只能疗你部分的內伤,无法令你痊愈,但,我带来的太医却能。”
“滚开,本王不需要你的同情!”<img src="in/gen.jpg">本就不愿让任何人看出狼狈之处,破浪硬是扳过脸庞,另一手则是不耐地想挥开月渡者。
耐<img src="in/xing.jpg">不多的月渡者,出手如闪电地点住了他的⽳道不让他妄动,仍旧要继续做完手边的事,无法动弹的破浪,只能死瞪着她执着的侧脸。
许久过后,当月渡者撒开两掌,并扬手招来太医时,她冷不防地提起破浪的⾐领,以严厉的眼神瞪向他。
“任<img src="in/xing.jpg">的小王爷,你最好是给本相听清楚,今儿个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承认丽泽的的确确就是天孙,但你还是得承认,在那家伙⾝上,有着咱们凡人所没有的神力。”她満面冰霜地拉近他,字字重重地摆在他面前要他认清“那⽇你败,我想你也很清楚你与他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丽泽没当场废了你的双手,已算是你走运了,而你没尸骨不全的死在天马郡,那全是因陛下有着先见之明派我俩前来,可不是你天生就有九条命!”
即使明知事实如此,却始终不愿承认的破浪,在她那炯炯的目光下,某种难以再忍的愤恨令他想撇过头,但,他却知道,无论他再如何逃避,他还是无法逃避当⽇那一个曾经既心痛又不堪的自己。
至今他仍还记得,丽泽那时脸上冷漠得像是个陌生人的笑意,和那非置他于死地的杀意,当他拚尽全力接下丽泽所<img src="in/she.jpg">出的那柄箭时,他突然想起了飞帘曾问过他的一句话。
你不信神?
不信。
是他亲口说过的,他不信。
而在他仰望着浩瀚的这些年来,他也一直认为这是个铁铮铮的事时,无论这座人间存有再多的神话,亦无法动摇它一分。
可,就在丽泽那一箭几乎毁了他的双掌,与同时重创他的五脏六腑,当他低首看着脚下立⾜之地,因箭力而下陷成了个大洞时…他想起了飞帘当年那一张曾经虔诚信仰神只的脸庞。
每每思及至此,他就觉得丽泽那双灿亮的黑眸,正在黑暗里,一口口毫不留情地将他啃噬⼊腹。
长久以来,在他心中从不曾动摇的信念,倏地出现了一道令他再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在那其中,他见着了神与人之间的差别,和信任与背叛的界线,而后,它们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化为一种刺耳的嚣音,在他眼中漫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黑雾,令他对这人间里的一切再也听不清、看不见。
为何这世上要有神?
是神的话,神就该留在那遥远的天际,但这儿分明就是人间,为何在这处人间里,在有了人之后,也同时有着神的存在?神与人的界线究竟在哪里?上天又为何要让这两者并存于世上?
见他一味愣着不答腔,也没再怒目相对,月相扯着他的⾐领一把将他拉近她的面前,眯细了一双美眸向他撂下话。
“本相警告你,你若要永远缩躲在你的⻳壳裹不肯认清现实,不去想想咱们该用什么法子来打败丽泽,那好,随你,你就永远当个输家好了!”
在她挑衅的话语下,破浪并未给她任何回应,他的眼眸只是凝视着远处正灿灿燃烧的火盆,静静瞧着盆里跳跃如浪的火光。
“陛下…”他沙哑的启口“陛下是何对知道丽泽是天孙的?”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的月渡者,松开他的⾐领。想了想,也同他一样,有种被蒙骗已久的感觉。
“应当知情很久了。”不只是四域将军,就连他们这最亲近浩瀚的二相,竟连这事也都不知情。
“为何陛下不告诉我?”
她只能这么猜测“或许是因为,陛下担心你莽烈的<img src="in/xing.jpg">子会死于西凉王的手中,为顾及你的安危,故才只字不提。”
破浪在她动手解⽳之后,缓缓地一手握紧了拳心。
“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丽泽会加害于他?”明知丽泽是天孙,浩瀚还将丽泽留在⾝旁,他是认为丽泽不会对他下手,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
“这我就不知了。”月渡者无奈地摊了摊两掌。“这回我们会赶来北域,也是在陛下匆忙告知我俩丽泽的⾝分后才赶来。我想。除了已看破丽泽⾝分的陛下与皇后外。只恐帝国里也无人事先知情。”
眼看破浪似乎冷静了下来。⽇行者神⾊复杂地问。
“你打算拿丽泽如何?”那⽇在丽泽出手对付他时。他眼中的心痛,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他现下…
沉默占据了帐中一会儿,半晌,当破浪缓缓回眸看向他时。眼中已再无<img src="in/mi2.jpg">惑与任何一丝暖意。
“⾝为四域将军,本王有责任保卫陛下的河山。”
“但…丽泽是你的亲兄弟。”⽇行者实不愿见到这种局面,可又不得不让破浪放手一搏,就连他这局外人都如此矛盾了,那与丽泽有着⾎亲的破浪呢?
无论那颗遭背叛的心再痛、恨意与亲情再如何深刻蚀骨,強迫自己必须马上撇清立场的破浪。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是天孙。”
站在他两侧的⽇月二相,在听了他的回答俊,面容上有着些许的安心,但同时也有着甚想隐蔵起来的同情。
“传太医。”破浪忽地自椅中站起,一手扯去左掌上仍渗着⾎⽔的纱巾,低首检视着掌心的伤势。
月渡者挑⾼秀屑“哟,顽固的脑袋总算是通了?”
“眼下的帝国,已是支离破碎了。”破浪边说边看向行辕外愈下愈大的雪势“在这情况下,⾝为帝国的四域将军,我有责任为帝国活着,我必须为陛下与陛下的子民们着想,因此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即使是粉⾝碎骨。即使丽泽是神人,我也要与他力拚到最后一刻。”
顺着破浪的目光往外看去,一阵冷意忽地自行辕外袭来,一口气灭了地上所置火盆里的火焰。
月渡者撇撇嘴“看样子,云神接手了。”啧,有个正牌天孙就已经够⿇烦了,那女人还来搅什么局?
步至行辕门口处的⽇行者,因寒意而抖了抖,赶忙拉紧⾝上的大氅.他微皱箸眉心,远望着即将降下大雪的天际。
“我不懂,丽泽怎不一鼓作气,反而还给咱们端息的机会?”照那⽇情况来看,丽泽分明就是胜券在握,可他却选择了让他们有退兵的机会,且也不主动再次兴战,他这是在打哪门子的主意?
同样也步至行辕门口的破浪,远望着遥远的天宮三山,心中,大致有了谱。
“或许是因为,天宮,也正<img src="in/luan.jpg">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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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宮…
“我不信!”
天涯洪亮的吼声响遍整座厅堂,厅中包括两域城主及天宮所有长老们,皆是一脸面⾊凝重。
当不肯相信事实的天涯,忿忿地一拳重击在桌面上时,坐在天涯⾝旁的风破晓,转⾝再次向海角求证。
“帝国的西凉王才是天宮真正的天孙?”虽然,他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那⽇在场战上,那个来自帝国皇家的西凉王,的确是出手救了他,甚至还有意毁了破浪所率的大军。“这是凤凰亲口对我说的。”拚命<img src="in/bi.jpg">自己要冷静的海角,制式地再将那⽇亲耳所听见的事实重复一回。
“笑话!”天涯猛然站起,扬手用力一挥“就凭他那⽇小露了两手,他就可自称为天孙?他可有凭有据?天孙是他说了就算数的吗?依我看,说不定他<img src="in/gen.jpg">本就是帝国皇帝派来对付与裂分天宮之人!”
也曾这么想过的风破晓,一手按下天涯的肩头,百思莫解地问。
“当初不是连云笈也都承认凤凰是天孙吗?为何这时又冒出个帝国的西凉王?
那凤凰呢?风凰又算是什么?”
连着好几回拯救了天宮,又让三道重新团结的凤凰,怎可能什么都不是?他相信,在天宮所有人的心中,真天孙,就是凤凰,虽说凤凰没有什么神力,功夫也不过尔尔,但,风凰就像道照亮了天宮的<img src="in/yang.jpg">光,温暖了每个人的心,也默默守护着每个人,并在他们有困难时,适时地出手拉他们”把。也因此,从无人计较他这天孙没有神力也没有神器,因为在他们心中的天孙,只要是风凰就够了。
但那⽇当凤凰毫不犹豫救了他一命,并在火中化为火鸟奔向天际时,又痛又悲之余,他总算是明⽩了为何凤凰时常凝望着天际出神,和凤凰又为何总是说…他只是来看着他们而已。
因此,即便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为真天孙的丽泽有多厉害,但却没有人愿意承认这是事实,只因为…风凰的印子,无形中已在他们的心中,烙得,太深了。
“凤凰说,他只是被派来看着咱们的。”海角不带表情地继续陈述凤凰的遗言“他还说,他的时间到了,他该回家了。”
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的霓裳,重重叹了口气后,她再看向海角。
“对于这个天孙,云神怎么说?“无论丽泽是真是伪,他们都无法确定,即使是凤凰亲口所说也是一样,因此最险保的作法,就是从那个唯一能够确定天孙为何人的云神口中得到答案。
“云神也认为丽泽才是真天孙。”已去过神宮一趟的海角再答“她说,她从未亲口承认过凤凰是天孙,她只是点头而已。”
听到这儿,只觉得从头到尾都被蒙骗的天涯,愈听愈是火上心头烧。
“什么叫只是点头而已?”当凤凰初次来到天宮时,她不是亲眼确认过了吗?
“云神说,那时的天宮,急需一个天孙,无论他是真是伪。且在凤凰的⾝上。她见着了天孙的影子,因此明知他不是天孙。为了让凤凰留下,所以她只好点头,但她却从没有开口证实说过他是天孙。”
在听了这番说词后,愈听愈觉得被诓骗一场的众人。有些人的心头,是泛満了不舍于风凰的浴火离去的依依之情,有些人则是掩不住一腔的愤怒,并急于责怪当初与凤凰联手欺骗所有人的云岌的心情。
两眼在众人⾝上打转过一圈后,霓裳自椅中站起,朝众人抬起两手要他们都缓缓。
“好了,咱们都先冷静点。”她清了清嗓子“无论如何,凤凰已死,且这个丽泽也以行动证明了他才是真天孙,他亲手替咱们击退了紫荆王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天涯横她一眼“你不怕这是帝国的奷计?”
原本也是很意外丽泽是真天孙的她,微眯着两眼,朝他这个没有把事实小细节看清楚的人开训。“我问你,那⽇你在场战上,你有没有看见丽泽是怎么对付紫荆王的?那时你可有看见他脸上毫无手⾜之情的杀意?你可有看见紫荆王那遭到背叛后心碎又痛苦的模样?倘若不是紫荆王亲自接下了那柄箭,或许丽泽早就已毁了帝国泰半的大军了,这些,你是瞎子所以全都没瞧见吗?”
不知该如何反驳的天涯,才不情愿地撇过脸庞时,赫然瞧见那名不请自来的真天孙,正倚在门边兴致盎然地瞧着他们。随着天涯愕然的目光看去,也不知现今该如何对待这名正牌天孙的众人,只是个个皆僵坐在椅一里动也不敢动,且皆噤声不语。
丽泽低首以指清洁着指<img src="in/feng.jpg">,在静默中,一脸无所谓地向他们提议。
“要不要…我亲自将破浪的人头给提来,好证明我才是天宮的真主?”
众人纷纷屏住了呼昅,原本就已够寂静的大厅內,因他的话而显得更加安静无声。
“云神。”丽泽朝⾝后弹弹指。
鲜少踏出神宮的云笈,在听到他的呼唤后立即来到他的面前低首朝他跪下。
“云神?”厅內的众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素来⾼⾼在上的云笈,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跪在丽泽面前。
丽泽懒洋洋地睨她一眼“我既可一手创造天宮,亦可一手毁了天宮,这点。你应当比谁都明⽩,是吧?”
“是…”在他面前,极力想忍往颤抖的云笈,跪在地上将头垂得更低。
“那就去摆平他们。”不想在这听里头的人继续争论,丽泽将⾐袖一拂,踩着优闲的脚步离开厅门。“遵旨。”不敢杵逆他的云笈谨遵旨意的答完后,她的⾝子随即倒向一旁,并不住地<img src="in/chuan.jpg">息。风破晓忙奔至她的面前将她撑坐而起,却赫然发现,她全⾝抖颤的厉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云笈,他真的是…”
“他是。”云笈毫不犹豫地承认。
“那,凤凰…”“凤凰…”也很不愿是这样的她,遗憾地闭上眼“凤凰真的就只是被天孙派来守护天宮的手下而已,他不是天宮的天孙。”
眼见她面⾊苍⽩得紧,霓裳在风破晓的协助下扶起她。并把她<img src="in/jiao.jpg">给宮女。
“你先回宮歇着吧。”
随着云笈蹒跚的步伐逐渐远去,在一室的静默中,天涯开了口。
“现下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霓裳叹了口气“也只能恭<img src="in/ying.jpg">天宮的主人了。”还能怎么样?面对现实啦。
“什么?”厅里的人们听了忙不迭站起⾝。
“不然呢?天宮本就是他的。”她两手叉着<img src="in/yao.jpg">间:“难道你们要他成为咱们的敌人?你们是都没瞧见紫荆王的下场吗?”其实这个丽泽是不是来自帝国,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她相信,神力⾼深莫测的他,必定能为他们击退紫荆王,更或许,这位天孙能为他们这些神子夺回他们所失去的。
也是这么想的风破晓,纵然对凤凰再有多不舍,也只能认清事实。
“他也算有心了,至少他还事先派了凤凰给咱们。”若是他没派凤凰来,说不定.天宮早被帝国给铲除了也说不定。
并没有去理会厅內人们讨论著该如何决定的海角,只是静默地站在窗边,抬首看着远方的天际。
可这一回,他再也看不见有如凤凰那般亮眼又温和守护着他们的光芒,眼下他所见着的。只是漫布着重重密云,放眼看去,天际,一片⾜以令人<img src="in/mi2.jpg">失去向的雪⾊<img src="in/mi2.jpg">蒙,无情的风雪,正大口大口地狂噬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