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静夜,商熙石在车库停好车子,转⾝到对街的超商买咖啡。
当他走出超商,一名手里拿着饮料罐的陌生女子同时跟在他⾝后出来。
本来他也不以为意,但是他发觉有些怪异,他过马路那女子也过马路,他朝家的方向走,她也跟在他⾝后。
他不是个多疑的人,但总觉得那女子在跟踪他,他希望自己是多虑了,然而当他站在门口掏出钥匙,那女子就站在他⾝后不动了。
这下子不是他神经质了吧?他转⾝打量这陌生女子,因为除了他的⺟亲,极少有女人找上门来。
她眼睛晶亮,长得⾼挑,模样非常的漂亮可爱。
“你也住这儿?”茉儿先开口,目光盯着他手中的钥匙。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倏地转⾝径自开门进⼊便要关上门,她立即伸手挡住,说明来意“我找奜立。”
奜立是商熙石的同居室友,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摄影师,他有艺术家随兴不羁的个<img src="in/xing.jpg">,也十分有脑筋,虽然两人职业不同、个<img src="in/xing.jpg">不同,却很合得来,不过他们有过协议,彼此都不准带女人回家里。
因此,商熙石没打算让她进来,只回答“他不在家。”
她有些失望,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三天或四天之后,他到外岛去拍照了。”他摇头摇,心想这美丽女子又是奜立花名册的一员。
“噢,对呵,他是摄影师,但要三、四天才回来?”她呻昑一声,垮下双肩,很懊恼的样子。
商熙石没答腔,又径自关上门。
然而门铃马上又响起,他无奈的前去开门,双手<img src="in/jiao.jpg">迭在<img src="in/xiong.jpg">前冷肃的看着她。
“怎样?”他以冷漠的语气问。她果然还是不死心,追男人追上门,说不定还想住进来呢!
“让我进去等,好不好?”不管他的态度多冷淡,茉儿使出必杀绝招--眼中充満无辜和<img src="in/mi2.jpg">惘,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什么玩意儿?真的想住进来!
他冷笑一下,坚持道:“你过几天再来。”
咦!这招对酷男没效吗?
她把头靠在墙角,软软地央求“拜托,我从台北下来的,这么晚没地方好去,让我进去等奜立。”
“你可以住饭店,台中各式各样的饭店都有,很方便的。”他<img src="in/chun2.jpg">边毫无笑意,很严肃的说。
“我…我的行李在车站弄丢了,现金、信用卡、机手全都不见了,连坐车都有问题,更何况住饭店。”茉儿为难地直瞅着他。
商熙石瞪着面前美得不象话的小女人,冷酷的开口“可惜我这里也不是收容所。”说完他又要关上门。
她愣了一下,急得挡住铁门大叫“等一下,奜立说我可以到他家里,他说有客房给我住,他没跟你说我要来吗?”
“没有。”有也不能开先例,以免坏了规定。
“Shit!奜立回来,我一定找他算帐。”她喃喃自语,然后又抬头说:“让我进去等他。”
“我并不认识你。”话得先说在前头,免得给她无谓的希望,以为有机会进屋里来。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是,你是不认识我,但我认识奜立,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他。”
商熙石不客气的顶回去“问他也没用,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儿不准招待女人?”
这么不近人情?茉儿眼里浮上怒意,不死心的再问:“就不能让我进去等他回来?”
“那你等他回来再说。”他也不耐烦了。
“拜托,难道你还怕被我強暴不成?”她气得口无遮拦。
“不行就是不行。”像这种死⽪赖脸的女人最⿇烦,他拒绝得更彻底。
她拍拍额头,叫道:“天,你真的很不近人情耶!到底给不给我进去?”
“不给!”他冷冽的声音和表情显示出毫不通融。
她气坏了,扠着<img src="in/yao.jpg">说:“好,要嘛给我进去,不然借我钱。”
商熙石沉昑了一会才开口“我宁可借钱给你。”
他很清楚奜立这家伙一向爱拈花惹草,女朋友可以组成一支⾜球队,但他只恋不爱,所以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通常都只擅长吃喝玩乐,为免⿇烦⼲脆用钱打发她了事。
她冷笑一声“你不怕我借了不还你?”
“我没打算要你还,要不要?”他掏出三张大钞递给她。哇!就当是救济她,免得她流落街头。
唉!谁叫她此刻人穷志短?何况识时务者为俊杰,茉儿不客气的伸手接下钞票放⼊口袋“谢了,我会还你。”
她转⾝走了两步,又走回他面前“再借我一支笔和一张纸可以吗?”
商熙石转⾝进屋去找,过了一会递给她纸和笔,她低头写了几个字,<img src="in/jiao.jpg">给他说:“帮我转<img src="in/jiao.jpg">给奜立。”
他点点头,只见纸上写着--
我住在“金典”记得来找我!
尹菜儿
她走了之后,他便关上大门,把留言纸条贴在冰箱门上,等奜立回来看。
接着,他洗去一⾝疲惫,享受屋里一片宁谧。
自从他搬出来住之后,少了⽗⺟的催婚声,耳<img src="in/gen.jpg">清静多了。他一手拿起⽑笔,一手捧着砚台,站在一面⽩墙前,挥毫疾书--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昑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舂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img src="in/ying.jpg">,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睛。
片刻,整面墙都是龙飞凤舞的草书。
这是他工作之余放松自己的方式,藉此忘却繁忙的公务,沉浸在浩瀚无涯的艺术中,只不过他把墙壁当成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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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奜立回来了。
他一进屋里见到冰箱上的纸条“哎呀”一声,立即冲到商熙石面前嚷道:“茉儿来过了?”
“什么?”正在看《家国地理杂志》的商熙石,从渺无人烟、冰封极地的图文中抬起头。
一向处惊不<img src="in/luan.jpg">、处<img src="in/luan.jpg">也不惊的奜立,此刻又惊又<img src="in/luan.jpg">的抓住他“茉儿,尹茉儿啊!你怎么不留住她?”
“留住她做什么?”商熙石挑眉反问。
“哎!真是的,我一时忘了她要来,你也不会帮我留她等我回来。”斐立恼得直跺脚,狠狠的瞪着他,一副要他杀自谢罪的模样。
“你又没先告诉我,我也不认识她,怎么方便让她进屋里来?”商熙石淡淡回道,心里对他的紧张态度有些诧异。
“你还怕她強暴你不成?”奜立大声议抗。
咦!果然物以类聚,这句话那小妞也这么说过。商熙石为之气结,指着冰箱上的纸条“她不是有留话,去找她不就行了。”
“对对对!我去找她,妈的,她老爸要是知道我把她扔在外面,一定不会放过我…”说着,他如箭般冲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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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久,奜立带着茉儿回家。
她有些不安的问:“你确定我可以住这儿?”
“当然,你不住这儿要住哪儿?”奜立向来对女人很好,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可是,你那个室友好像不喜<img src="in/huan.jpg">见到我。”她可没忘记那晚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哦,你说熙石啊,别理他,他那个人就是这样,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奜立拍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冷漠无情得很,那晚我求了很久,他竟然无动于衷耶!”她想他一定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其实也不尽然。我们约定不能带女朋友回家,他那个人又很讲究原则,所以才坚持不让你进屋。”他客观的解释。
“要是他不答应让我住这儿,你得快点帮我找房子。”茉儿耸耸肩。
奜立回道:“我说过要照顾你的,怎么可以让你独自一人住在外面?而且熙石会答应的…”
“才怪,我看这种人一定是没心、没肝、没肺。”她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表示他真的是个没良知、没风度的男人,那我就咒他娶老婆娶错人,一辈子搭错车、走错路、吃错葯--”
“是不是还有更狠的呢?”
背后一抹沉冷的嗓音响起,她猛然转过⾝,震惊的对上充満怒意的冰冷五宮。
他他他…怎么不声不响就冒出来,连走路都没声音。
茉儿一惊,冲口说出“噢!全被你听见了。”
没想到这么巧,她开玩笑的话竟被他听到了,而且他似乎当真了,还很生气的样子。
丙不期然,商熙石讥讽地扬起嘴角,回道:“没错,精彩的诅咒一个字都没错过。”
奜立马上解围“熙石,你在家啊,我替你们介绍,尹茉儿,茉儿,这是商熙石。”
商熙石⾝穿⽩衬衫、休闲<img src="in/ku.jpg">,⾼大健硕的⾝躯伫立在她面前形成一股庒迫感,那双深邃又严肃的眼睛,像要穿透她似。
“幸好我在家,不然就听不到尹姐小的真知灼见了。”他的口气轻柔,但极具讽刺之意。
“茉儿说话比较直率,你别见怪。”奜立试着解释。
商熙石冷哼一声“很好,这也表示她直率的诅咒是真心话。”
“不,我不随便诅咒人的…”糟呀!她又说错话了。
“不随便,那你是专挑我诅咒?”
“我…”她的脸刷地红了,面对他咄咄<img src="in/bi.jpg">人的气势,有些招架乏力。
天!这哪来的男人,怎么小气成这样?
一阵无言后,奜立开口打破沉默,脸上漾着<img src="in/mi2.jpg">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熙石,我有事跟你商量。”
商熙石敏锐的感觉到奜立要商量的事一定与她有关,不噤朝她多看了一眼,心想他对这漂亮的小女人的确很谨慎。
今天她依然素净可人,穿了件T恤、牛仔<img src="in/ku.jpg">,脚边放下一只小小行李箱…行李箱?!
他马上警觉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以询问的眼神看她“不是说行李不见了?”
哟,怕他喔?难道他的目光能杀人吗?
茉儿马上回瞪着他“我的行李是被人偷了,里面的现金和信用卡都没了,只剩下⾐物被扔在车站角落,我可没骗你喔!”
商熙石却冷笑一声,嘲讽意味十⾜。
奜立清了清喉咙,试着解释“是这样的,茉儿单⾝来台中,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外面,所以想--”
不等他说完,商熙石已提出议抗“不行!我们说好不能带女人回来。”
“我知道,但我答应茉儿的爸爸要好好照顾她,你就通融一次如何?反正楼下有一间客房。”这房子是他们一起合租的,讲好权利义务各半,他是有权反对。
“这是原则问题,通融你这次,一定会有下次以及下下次。”商熙石的口气很冷。
奜立举起右手,极诚恳的保证“绝对不会,就这一次。”
茉儿一直屏息以待,当她看见他这么不通情理时,打从心里冒起火来,马上拎起行李箱问:“奜立,哪一间是客房?”
“楼梯口右边那间。”奜立直觉回道。
“我先进去休息,你慢慢跟他『噜』好了。”她马上以行动表示要住下来的决心,气定神闲地拎着行李箱走进房里。
“你…喂!”商熙石气得说不出话来。
避他的呢!看他能把她怎样?
“我要她三秒钟之內离开这房子。”商熙石的音量不噤提⾼,天晓得他从来、从来不会这样大声说话,这女人可真会惹他发火。
“熙石,看在这么多年的友谊份上,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吗?”奜立恳求着。唉!他原本想好好商量的,偏偏他们两个是哪儿不对盘了?
“你要<img src="in/luan.jpg">搞男女关系,我管不了那么多,但你现在把女人带进家里来,违反我们的规定就不行。”他有洁癖,而且是精神洁癖,看不得那种胡来瞎搞的行径。
“哦!”奜立用力一拍腿大,恍然大悟“你误会了啦,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也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然是怎样?”商熙石挑眉看他,<img src="in/gen.jpg">本不相信他会和那女人没有暧昧关系。
奜立⾼举双手作投降状“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平常太花了,才会给你不良印象,但是,这次绝对、绝对不是!”他庒低嗓音煞有其事道:“老实说,这个尹茉儿啊,给我天大的胆子都不敢碰。”
“为什么?”商熙石嗤笑一声,仍然疑信参半。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哼,她姓尹,你姓美,别说什么你们是同⺟异⽗兄妹,少来这套。”
“谁这样说啦?”奜立⽩他一眼“茉儿的⽗亲是我的义⽗,她当然就是我的妹妹,明⽩没有?”
“明⽩得很,她是你这个花花公子的妹妹。”商熙石冷讽道。
“耶,花花公子就不能有妹妹?花花公子也是人呀!”奜立大声议抗,
商熙石⽩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強调“是没有⾎缘关系的妹妹。”
“你别以为我对所有的女人都心怀不轨,我是打从心里把茉儿当亲妹妹一样的疼。当年我在台北念书时,穷得没饭吃,就是义⽗资助我完成学业的,义⽗对我有恩,她又是义⽗唯一的宝贝女儿,我哪敢对她有丝毫琊念。”就因如此,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回报尹家。
商熙石瞇着眼,像在考量他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这时,奜立的机手响了,他接起马上脸⾊一凛,以少有的恭敬口气说话“是、是,义⽗放心,茉儿在房里休息,要不要叫她听电话?”
电话里的尹德权说:“不用了,让她休息,你要帮我看好她。”
“义⽗,别担心,她的大小事都包在我⾝上。”奜立很豪气回道。
“呃…还有…”尹德权突然<img src="in/yu.jpg">言又止,沉昑一下才又开口“奜立啊,你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一个人只⾝在外,我担心…”
“在我这儿绝对很全安,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难道我这个做义兄的不会照顾妹妹吗?”奜立不厌其烦的一再保证。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担心茉儿还年轻,万一她<img src="in/jiao.jpg">男朋友我又没法子守在她⾝边…现在这个责任就<img src="in/jiao.jpg">给你了,如果她<img src="in/jiao.jpg">男朋友,你一定要向我报告,知道吗?”这就是尹德权最大的担忧。女儿大了难免<img src="in/jiao.jpg">男朋友,却又担心她受骗上当,而且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当然什么都担⾜了心。
“当然,这还用义⽗说吗?什么人想追茉儿就得先通过我这一关,我一定把对方的家世背景一清二楚全向你报告。”
“我信得过你,你可别叫我失望。”有奜立斩钉截铁的保证,尹德权略微放心,不过还是叨叨絮絮的<img src="in/jiao.jpg">代一些事。
“嗯…好好好,再见。”奜立阖上机手,看着商熙石,慷慨<img src="in/ji.jpg">昂的说道:“你看,人家爱女心切,特别拜托我照顾,我能拒绝吗?俗话说饮⽔思源,要不是当初有义⽗的帮助,哪有现在的我?我可是知恩图报,你该不会阻挠吧?再说,现在社会风气败坏、治安不好,要我这个做哥哥的把妹妹放在外头任她自生自灭,我还是人吗?”
从未见过这么坚持不罢休的奜立,商熙石犹豫起来“这…”“这什么?你妈不也常来这里?我义妹就不能来?”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妈是亲人,我义妹就不是亲人?双重标准,呿!”为了报答义⽗,奜立好说歹说,非要他答应不可。
其实商熙石也不是那么不讲理,脑子里已稍有妥协的念头“你知道,我一向喜<img src="in/huan.jpg">安静。”
奜立见他态度软化,马上陪笑说:“我保证茉儿不会吵你,她很乖巧又立独的。”
坐下来,他想了想这才开口“算我怕了你,看在你诚意十⾜的份上我可以让步,但在答应之前,我们先约法三章。”
“你说!”奜立听了极⾼兴,马上回复嬉闹本<img src="in/xing.jpg">,涎着笑脸的巴着他的手臂。
商熙石狠瞪一眼,立即甩掉他的手,严肃责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是!”奜立乖乖的配合,立正站好。
“这屋子分作二分之一,上层是我的活动范围,那女人噤止上去,她只能在楼下,而且不能带朋友回来吵闹。”画清界线保持距离,才能确保宁静的生活品质。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奜立満口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