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听到奇怪的嫌诏,循声找到书桌的安澜这才发现,原来凌瑞杰居然忘了携带机手,但是他已经出门好一阵,就算现在追出去也来不及。
不敢擅自接电话的安澜迟疑着,不一会儿就自动转⼊留言。
安澜曾听凌瑞杰提过,他目前在一家投资公司任总裁,十分重要的职位,如果有重要的生意客户再打来该怎么办?会不会耽误他的工作?
踌躇再三,安澜还是从书桌上找到他的名片,拿起外套,抓紧机手冲出门外。
PallerventureCapitalManagementCO。,Ltd,再三确认名片上的英文和现代商业大厦门口挂的烫金牌匾一致无二,安澜才推门进去。
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宽敞明亮的现代办公大楼,充斥着紧张迅捷而热闹的氛围,不时有打扮得一丝不苟、西装⾰覆的职员走来走去,令长期蜗居室內的安澜,彷佛踏⼊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在出示名片后,前台接待姐小狐疑地看着她:“请问您跟我们总裁有预约吗?”
“没有。”安澜摇头摇“我不是来见他的。今天早上出门时,他忘了带机手,所以我特地给他送来。”
那位姐小更加疑惑地上下打量她“请问你是我们总裁的甚么人?”
“我…是他家的佣人。”
她谨慎地选择着字眼。
“请稍等。”
姐小拿起话筒,看来是打给凌瑞杰,正等着,安澜忽然听到一个<img src="in/shu.jpg">悉的声立曰从后方传来…
“你想要去哪裏吃午餐?”
男子疾步如风地从电梯出来,俊朗的眉宇、沉静的眼眸,自信的菁英分子的气派!
“这附近大大小小的餐厅我都吃遁了,没有一家不吃得我口吐⽩沫,真怀疑他们从哪裏请来那些蹙脚的大厨,还个个号称⾼档餐厅,我看过不了多久这些餐厅就会通通倒闭。”
和嘴里吐露出的恶毒诅咒相反,说话的女子用“会动的玫瑰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img src="in/yan.jpg">美动人,是那种第一眼印象完美无缺,既使走过都忍不住回望两眼的⽩领丽人。
他们肩并肩从一楼的电梯走出来,态度十分亲昵,女的娇美如花,男的俊帅有型,无论从外形还是气度,两人都相得益彰,登对无比。
“裴大姐小,你的胃口实在太难伺候,从小到大,我从没听说你称赞过哪间餐厅的手艺,难道他们真的都这么差?”
“哼,我的要求并不⾼,只是他们实在太烂了。”
男子只能朝她无奈苦笑,苦笑的样子给人一种宠溺的感觉。
安澜站在一角,静静看着他们,他们却并没有注意到她,迳直往外走。
“总裁!”看到凌瑞杰和裴雪出现,前台姐小扬声叫道“等一下,这裏有位姐小找您。”
凌瑞杰转⾝,这才注意到安澜,明显一怔。
“安澜,怎么是你?”
“我来给你送机手,你忘在书桌上了。”安澜把机手递给他。
“是啊,我的记<img src="in/xing.jpg">真差,本来还想回家去拿,不过今天实在太忙,幸亏你送过来,否则可能会耽误重要的生意,谢谢你。”
“不客气。”安澜淡淡一笑,看了看他⾝边的女子。
罢才是远观,现在近看,连同样⾝为女子的安澜,也不噤折服于她那没有一丝瑕疵的美貌。
“Jason,怎么不给我们介绍?”
裴雪好奇地打量眼前有着淡漠沧桑的女子。
他的英文名是Jason?她从不知道。
“不好意思。这是安澜,这位是裴雪,Pallet的总经理,也是公司的创造人和股东之一。”
两人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安澜注意到,凌瑞杰没有提及她的⾝份。可以理解,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也会觉得难以明说。
懊如何定位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蓖主和雇员?他们明明已经超越了这层关系…情侣?连想都觉得可笑…朋友?老同学?天知道,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又怎能堂而皇之地展示于大家面前?
“吃过饭了吗?一起去吃午饭吧,然后我送你回家,你应该是搭巴士过来的吧。”凌瑞杰温和地看着她。
“一起去吧,安姐小。”
安澜久经世事,不会幼稚到以为他们是真心邀请,更不会让自己做太久的电灯泡。
“不用了,我还有事做,不打搅你们,再见。”
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好想快点逃离这些菁英们的世界…
她的世界,和他们的,实在差得太远了!
这无关自尊、自信和自傲,无关其他任何一切的东西,纯粹是一种距离上的遥远…天差地别。
而且,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般,感觉到这种距离和遥远。
果然不该冒冒然来呵,她苦笑着想。
“安澜,等一下。”
才走出大厦没几步,就听见凌瑞杰追来的脚步声。
佯装着没听到,快步跨过马路上的人行道,突然“嘎”地一声紧急刹车,一辆深墨绿⾊的吉普车就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上的男子探出头来,戴着薄薄的银丝眼镜,笑容儒雅,柔若舂风“安澜,怎么这么巧,会在这裏碰到你。”
“章医师!”安澜惊喜<img src="in/jiao.jpg">加。
“去哪裏?我送你。”
“好啊…”真是求之不得,安澜一反常态,迅速坐⼊车內,扣好全安带。
“他在叫你的名字,是你的朋友?”
章宇疑惑地看着远方匆匆赶来的男子,他明显是在叫她。
“我们快走吧,等会我再跟你解释。”
章宇不动声⾊地瞥了她一眼“好!”一踩油门,吉普车扬长而去,凌瑞杰的⾝影被抛诸于后,再后,更后…终至一粒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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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的香气,弥漫在茶桌上对坐的两人之间,轻啜一口,甘甜的清香自⾆尖<img src="in/dang.jpg">漾开来…
茶⾊的落地玻璃窗外,三三两两,行人络绎不绝。
“章医师,你怎么会在那裏?”
“今天我休假,顺便来看看我的表妹,她在附近的期货投资公司当<img src="in/jiao.jpg">易部经理。”
章宇修长的手指,沿着茶杯的边缘缓缓打转。
“真厉害…”
在那一片工作的人,不是商界菁英就是事业有成的人士吧。
“是啊,她是个典型的女強人,不得不让人佩服。”章宇微笑“你呢?你怎么会在那裏?刚才那人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的雇主。上次我告诉过你,我遇到以前的老同学,他让我当他的管家。”
“原来就是他。”章宇点点头“不过…你们发生了甚么问题?刚才为甚么要逃?你是在躲避他吧。”
安澜顿时沉默了,章宇也不<img src="in/bi.jpg">她,只是静静喝茶。
“章医师,你有没有爱过甚么人?”
突兀的前后完全不搭界的问题,章宇却并没有半点诧异之⾊。
“有。”他回答得很乾脆“每个人或早或迟,在这一生裏,总会爱上甚么人。”
“爱上了以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章宇怔了怔,然后笑了“我也不知道,大概会努力地经营这份感情,让它开花结果吧。”
“可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爱了,没有力气,没有精神,也不想再害人害已。”
安澜低垂眼睑,光线穿透玻璃,打在她淡漠的脸颊,肤⾊几近透明。
“是吗?早宇推了推眼镜,自己猜想得没错,安澜果然和刚才的男人关系匪浅。
“是这样。”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寂寞了?”章宇叹一口气。
“还好,有小康在就不会太寂寞。”
“可是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离开你去念书、工作、谈恋爱,然后结婚…到时只剩下你一个人。”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安澜淡淡地说。
“你会很辛苦。”
“我知道。”
“爱一个人就这么难吗?”
“对我而言…是的。”
两人重又归于沉默,甘甜过后,茶叶开始发苦,苦得令人几乎难以忍受,安澜又拆了一包糖放进去,尝了尝,还是満嘴苦涩,她再拆开一包糖…
默默看着她的动作,章宇突然问:“你和刚才那个男人,有连线吗?”
“甚么连线?”安澜不太明⽩。
“心和⾝体之间的连线。”
“心…和⾝体?”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安澜的內心,像有一道无形的狂风刮过。
“如果心和⾝体没有连线,那就不是真正的恋爱。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连线吧,否则你看起来也不会这么寂寞。”
一针见⾎、犀利无比的断定。
是了,就是这个问题…
安澜不由得握紧自己冰冷的指尖…
心脏瞬间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海市蜃楼在摇摇<img src="in/yu.jpg">坠,她的內心也在摇摇<img src="in/yu.jpg">坠…
心和⾝体的连线在哪襄?
每晚都拥抱在一起,<img src="in/shu.jpg">知对方⾝上每一寸裸露的肌肤、每一丝吐息的热度、每一个<img src="in/jiao.jpg"><img src="in/chan.jpg">的眼神…
可是心呢?
心却愈来愈空洞,愈来愈寂寞…
心和⾝体的连线在哪襄?那裏<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任何连线!
⾝体是结合在一起了,心却未必。这样的结合,只会令人更加悲哀罢了。
看着脸⾊瞬间苍⽩的安澜,章宇的眼中有一丝了然和怜悯“想要连线很简单,敞开心<img src="in/xiong.jpg">,去接纳一个人,去爱一个人就行了。”
“你看…”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看着鸟儿的影子掠过天边,淡淡的痕迹…
“如果那些鸟儿知道自己只能一直飞,停不下来,它们也许会后悔拥有这么一双翅膀。真正的自由,并不在于流浪,而是在于归宿。真正的坚強,并不在于孤独,而是在于拥有。只有你真正爱过甚么人,才能变得強大,最终才可以一个人,持之以恒地走下去。”
“我…”
狂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安澜的心裏,纠结成一团…
章宇说得没错,但是有些事,往往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她和凌瑞杰之间怎么可能会有连线?
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img src="in/gen.jpg">本连<img src="in/jiao.jpg">集都没有的两个人,今天这一趟愈发让她看清了彼此的差异。
事到如今,安澜再也无法掩饰因为看到裴雪而萌生的嫉妒之情,这种黑⾊而丑陋的思想,席卷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照出內心最灰暗的灵魂,令她几乎无地自容。
嫉妒?她怎么可以去嫉妒?凭甚么嫉妒?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地支撑这种嫉妒之心的存在。
她不能,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的心和⾝体产生连线!如果天边没有憩息的枝条,她就一直飞,一直飞…
飞到力竭而死!
被狂风刮过的內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她抬起头来,脸颊恢复了⾎⾊,茶⾊的玻璃映着她清素的五官,黯淡裏格外动人。
“虽然我不知道方向到底在哪裏,可是,我还是决定这样走下去。就这样,一个人!”
“只要你觉得好就好。”沉默良久,章宇只是轻叹着这么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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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澜惊醒的时候,一⾝冷汗,发觉又做了噩梦。
梦境是甚么,已经记不起来,但心中悲伤的感觉,却⾝临其境。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了甚么而悲哀,但就是情不自噤想要流泪。
“怎么,又做噩梦了?”
耳畔传来男人低沈的声音,他没有睡着?
现在多晚了?肯定已过夜午,难道凌瑞杰一直都没阖眼,看着她睡?她怎么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安澜全⾝—僵。
“没有。”她強装笑靥。
凌瑞杰轻叹了一口气,摩抚着她的脸颊。
“你的睡眠很差,经常会半夜三更做噩梦,是不是今天特地到公司送机手累着了?我说要送你回家的。”
“有章医师送也一样。”
凌瑞杰一下班,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中午她被陌生男子带走的事情,安澜没有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他是我⽗亲的医生”凌瑞杰“喔”了一声,没有追问究竟。
“要不是你告别,我还不知道你的⽗亲在医院裏。”
他凝视着她在黑暗中幽幽闪烁的眼眸,这个浑⾝是谜的女人,还隐瞒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他又不能<img src="in/bi.jpg">她,只能说:“今后无论发生甚么事,记得一定要先找我。”
“谢谢。”
“现在还跟我这么客气。”
凌瑞杰低声笑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微露的肩头,然后把她整个人抱在怀裏,下巴轻轻抵上她的头顶。
“睡吧。”
“喔。”
这种充満占有<img src="in/yu.jpg">的保护势姿令她的<img src="in/xiong.jpg">口又酸又<img src="in/zhang.jpg">,彷佛柔弱的公主,被深情的王子紧紧抱在怀裹,一起经历天荒地老…
不要再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
心在寸寸向他靠近,安澜又拼命把它拉回来…
头顶传来男人均匀的呼昅声,安澜静静聆听內心寂寞的挣扎…
扑通、扑通…
—声声,它在诉说着…
心和⾝体,<img src="in/gen.jpg">本没有连线,也不可能有连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