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青歪着头用脖子夹着话筒,边说话边走过去拢起透明玻璃窗前的厚沉窗帘。
“你说什么?”声音骤然拔⾼了许多,电话那端的人儿想来比伍青还<img src="in/ji.jpg">动“你还真去买⾐服赔给他?”
“是呀、是呀。”伍青忍住到口的笑声,心里得意得很。
她是去买了没错,也照着那个可恶的男人的指示,⾐服厂牌、寸尺大小、颜⾊、质料,甚至是⾐扣颜⾊统统一样;但,她可也不是好欺的!
所以,她多送了他几样东西,几样让人看了会翻⽩眼,额冒青筋,更可能会马上爆⾎管的东西。
呵呵呵,她可是全照着他的指示做了,至于他没说的,就是她免费奉送的了。
“阿青,你知道吗?你就是太好说话、太善良了啦!像那种过分的男人,不甩他两巴掌已经不错了,你居然还真去买⾐服,打算送去还给他?”
必心的声音已是用吼的了。好友被欺负,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是呀,我知道、我知道。”若不是关心过于<img src="in/ji.jpg">动,应该不难发觉,伍青喉间难忍的发出微微笑声,待会儿电话一挂上,她搞不好会笑得在地上打滚也说不定。
“光知道是不够的,你就是该死的钱太多,知道了还跑去买!”关心又吼。伍青将话筒拿开了些,等着吼声消失。
“关心,我告诉你喔,我有额外多送他好几样东西喔!”神秘兮兮的说。
必心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你有没有搞错,你还多买了其他的东西,要、送、他?!”
“嘘、嘘!”伍青再度将话筒挪开,两道细眉垂成倒八。
真是糟糕,这么多年来,她怎会从未注意到,关心原来练就了一⾝魔音传脑的功力,狮吼功一发威,近乎能震碎耳膜,伤人心肺。
“你先别急着吼好吗?先听人家说完嘛!”再一次,伍青将话筒挪到<img src="in/chun2.jpg">边。
“说吧、说吧。”真是皇帝不急,先急死了她这个太监!
“我送了他好几只乌⻳喔!”伍青可得意了,噗哧噗哧的笑了几声。
“送乌⻳?”听得懂就是蛔虫了,她肚子里的蛔虫。
“那个家伙不是说,什么都要一样吗?厂牌、寸尺大小、颜⾊、质料、甚至是⾐扣的颜⾊,全部都要一样?”
说到这儿,伍青收回了笑声,语调中带着微愠。
可恶的浑蛋,就为了他的这套⾐服,害她逛遍了台北市的所有百货公司,还差点磨平了一双⾼跟鞋,累断两只脚。
“嗯、嗯。”关心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也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其中必有缘由,伍青的乌⻳一定送得别具意义。
“我就照他说的,真的全都给他一模一样…”停顿了下,伍青偏偏脑袋,然后再也庒抑不下的狂笑出来。“我拿去请人帮我绣乌⻳,在领口、袖口、襟口、只要第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我就全部给他乌⻳!”
一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会气到爆⾎管的画面,伍青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点迫不及待想马上把衬衫送到他的手中。
必心先是愣了几秒,随即也大笑了出来。“⼲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绣鸟⻳,真是个好点子,真亏她了,大概位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当那个男人收到东西之后,不知会有何反应?
会当场气得吐⾎?还还直接传手掐死仪青呢?
希望不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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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拿着的纸袋,伍青一再地抬头望向眼前的门牌,纤柔姣美的脸庞上写満了无法置信。
如果她的胆子再小一点,如果她不要太得意,如果她能够再考虑多一点,那么她就应该马上转头走人。
然而,她没有。
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也不知道这是谁讲的狗庇道理,总之,她是遵从了,提⾜了勇气,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了看那个男人出糗。
如果能看到他气得爆⾎管的话,就更好不过。
深昅了一口气,她的动作非常缓慢,慢到有点定格,彷佛在拍动作分析的动画片。
再多昅了一口气,她才让自己的手指碰到他的门铃。
她承认,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她的邻居!
名副其实的“邻居”
伍青住的是非常⾼极的住宅,每个楼层只有两户,两户共用一部电梯,但由于建筑物呈ㄈ字型,除了几个两两对望的窗子之外,几乎完全不会照面,各自拥有各自的空间。
然而,那个男人,居然跟她是同一个楼层?是她名副其实的隔壁邻居。
在方才她问了楼下的保全管理人员才得知。真是冤家路窄,该死得很!
呿,她原还以为他是住在楼上的。
不管是哪一楼,总之,总比与她住同一楼层,要来得好一些。谁知…
唉,伍青叹了一口气,为免自己的气势继续低落下去,她决定效法他,把他家的门铃当游戏袜一样按,而且死按着不放。
记得上一回,他也这么作,这叫以彼之道还彼之⾝。
没多久,当响得惊逃诏地的铃声,让人烦躁得连想不发火都困难,欧德威用力的拉开门,很快现⾝在门后。
“你想把我的电铃按到烧掉吗?”他实在想不透,为何这个女人总能轻易的撩起他的怒火。
呿,他⼲嘛摆臭脸呢?
记得上一回,他将她的门铃当跳蚤一样按,还像沾了三秒胶一样的,死也不肯松手,她出现在门后的景况,也没像他现在一样凶。
果然是个家教不好的家伙!
“会吗?我还以为这个厂牌的门铃很耐用的,毕竟整栋大楼都装一样的嘛,而且上一回,有个人不也用一样的方式,去试过我的门铃了吗?”喔呵呵呵,她在心里大大偷笑。
宾果,今天才第一回合<img src="in/jiao.jpg">锋,她牛刀小试,没想到就有占尽上风的感觉。
原来站在上风,真是会让人很有成就感的喔!
欧德威的眼尾菗摇,恨不得眸光能马上幻化作千柄万柄的利刃,直接砍了这个女人。
“原来伍姐小你<img src="in/xing.jpg">喜玩小孩子的把戏,一个小小的抢按门铃,也能让你喜上眉梢,穷开心半天?”想他认输,门都没有。
又来了,他是个好男人,好男本不该与女人斗,但一遇见她,也不知为何,他就是很难自我控制。
“你、你…”伍青咬着牙,差点咬破了⽔嫰嫰的红<img src="in/chun2.jpg">。
他竟明指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为一点点的小胜利,就沾沾自喜上半天?
“我如何?”<img src="in/xiong.jpg">膛一<img src="in/ting.jpg">,欧德威站得笔直。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气势确实是够惊人的。“我是来还你东西的,省得有人个头大得好似能顶天立地,心眼却小得似地上的蚂蚁。”
耍嘴利,谁不会!
“东西。”伸出一手,他的眸光一凛,摆明了懒得再理人。
伍青咬咬牙,不知早已在心头骂过了几百回。“拿去!心眼小的男人就像満街爬的蟑螂一样,让人一刻也无法忍受!”
气呼呼的,一说完话,她转⾝就走人。
目前斗不过他,无所谓。反正只要想到,一会儿后,有某个人会抱着一迭⾐物仰天咆啸,气到爆⾎管,伍青再不満的心情,也能平复大半。
“等一下!”低头瞄了眼手中的纸袋,他的这声等一下,连他自己都吓着。
停住了脚步,伍青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来。“请问欧先生,你还有什么大事呢?”
如果哪一天她会失控扑上去咬人,她也不会太惊讶。
与她对望了一眼,欧德威的颚线绷得很紧。
“别忘了我的警告,我是不耍儿戏的,请你尽速搬离这里。”冷冷沉沉的,一说完话,这回换他转⾝走人。
喔,对了,是的,应该就是这感觉。
原来他觉得有点怪,原来就在于,该撂话、甩⾝走人的,是他。
这种事,怎么可以让她捷⾜先登呢?
想当然尔,欧德威现在的心情好极了,黑瞳中甚至绽着悦愉的⾊彩,所以他不会去在乎⾝后女子气急败坏的吼骂声。
“臭男人、死男人、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馊⽔头、沙拉油头、呆瓜头、馒头、葱油头…”
伍青的形象没了,唉,连骂人,也全没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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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青以为他会来敲她的门,或按门铃,在他发觉了她在赔给他的⾐<img src="in/ku.jpg">上所动的手脚。
然而,没有,他没来找她。
不过,也没让她过好⽇子。
半夜,两点多一些,伍青的电话铃声响起,而且似乎不吵醒佳人,誓不罢休。
一只纤⽩的手,先由被窝里伸了出来,在雕工精美的桧木<img src="in/chuang.jpg">头柜上摸了半天,在终于摸到了响个不停的话筒后,拿住,慢慢地,如同⻳爬一样的缩回到被窝里。
几秒之后…
“喂,姓欧的,你到底有没有公德心,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醒了,伍青已完全醒来,当场由被窝中弹起,只差没指天指地的开场漫骂。
电话那端的人气定神闲,彷佛早料到她会有发飙抓狂的嘶吼样。
直到她吼完,欧德威只以很冷很冷的嗓音,咬字异常清晰地吐出…
“我说过,你赔给我的⾐物,得要一模一样!”
伍青不得不承认,她被他的气势给吓着了,一下子,瞌睡虫全冻死在他寒冰似的语气中。
“有不一样吗?”装装蒜,她也会,只是未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别说你不知晓,难道非得我把衬衫上和西<img src="in/ku.jpg">头上的东西全拆下来,扔到你面前,你才肯俯首认罪?”
几乎可以见到画面了,虽然他的声调仍旧冰冷,但伍青已可想象他此刻可能额暴青筋的模样。
呵呵呵,气吧、气吧,最好气死你!
“东西?要拆下什么东西呀?有多了什么东西吗?”装<img src="in/mi2.jpg">糊,虽然她是生新菜鸟,但此时此刻,她可乐于学习,百分之百尽心尽力。
“伍…”欧德威的声音骤沉了几分,他不想吼人,真的非常不想。
“别喊、别叫,我可是不陪人跳舞的,别一天到晚都喊我『伍』姐小。”
他越气,她就越乐,乐得可以飞天钻地,就算待会儿不睡了,出去逛大街一整夜也没关系。
“既然你不想善了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劈里啪啦,有人的理智神经正处于极度绷紧的状态,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撂狠话,又撂狠话啦!
这回伍青倒没被吓着,终于忍不住,她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
“喂、喂,姓欧的,请你搞清楚好吗?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有照着你的意思去挑选⾐物,赔给你好吗?”
只不过,免费奉送出几只绣得很可爱的小绿⻳。
“是吗?”欧德威该庆幸,这个女人不是在自己的面前,否则他绝对有可能会伸出双手,直接掐死她。“那么说,乌⻳是自己由⾐<img src="in/ku.jpg">里长出来的是吗?”
她以为她在骗三岁小孩吗?
最可恶的是,无视于他的要胁,居然还敢耍他!
“是小绿⻳。”可能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伍青还不吝开口纠正。
“我才不管是小绿⻳,还是该死的什么⻳。”啪啦一声,有人本就薄弱的理智线,瞬间绷断。“我现在谨慎的警告你,你最好在三天之內马上从这栋大楼里消矢,否则大家走着瞧!”
“三天!”不是一星期吗?不过,谁甩他。
虽然他冷中带硬,寒中带着爆怒的口吻,确实够吓人,然而,很意外的,伍青竟没有被他给吓到。
如果他不发脾气,仍是那口冷得能冻死人的口吻的话,她反而会比较怕。
“欧先生,你真的很不讲道理喔!既然你这么不讲理,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客客气气。
没错,乌⻳是我故意多加上去,免费送给你的,你当初不是说,赔你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吗?你是说不能少,但没说不能多,是吧?我只是多送了几只电绣品给你罢了。
还有,我不发火,你真以为我是怕你吗?告诉你,你方才的话,我统统录音了,你的行为对我来说,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我会对你提出告诉!”
一长串的话,她终于说完,还说得有点<img src="in/chuan.jpg">,有点累。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吱吱喳喳的说了一堆,对方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她也变得有点火爆的口吻,让欧德威愣了数秒。
总之,伍青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骂过来的时候,就又想起另一件事。
“还有,告诉你,娘老就是不搬,我看你能拿我怎样?”一说完话,卡喳一声,她毫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望着话筒几秒,伍青又重新伸过手来,拿起,放到一边。
看他还能怎么拨电话进来?
“别以为我刽永远处于挨打的地位!”伍青的心在跳跃、在颤抖、在<img src="in/huan.jpg">呼,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想为自己打上七十分。
气吧,气吧,最好能气死他,气到爆⾎管,就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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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欧德威进公司,眉结深拧,一张脸臭得可比粪坑的石头,头发也不再梳得油亮整齐,衬衫更是出现了百年来难得的皱折。
助理杨立一看,便知大事不妙。
“欧先生,那个…”照个惯例,杨立马上起⾝,跟上前,报告今天一整⽇的行程。
说实在,老板现在的模样,可比之前好看不知几百倍!
没经过死板板抹油梳过的黑发,呈现自然的卷度,微垂挂在耳后,让人感到一股时尚流行的颓废狂野风;微皱的衬衫更衬托出他此例良好的⾝型,让人看人不噤要怦然心跳,很想直接探出手去,扯下⾐料,瞧清楚裹在⾐衫下的结实肌理…
“先等一下。”一走进办公室,欧德威马上懊恼的发觉,自己居然忘了穿西装出门。
做惯了伸手接西装动作的杨立,自然也发觉了,而且是方才就发现。
“欧先生有事要先<img src="in/jiao.jpg">代吗?”不对劲,就算没说,气氛也已非常明显。
“你今天先帮我把这份资料YI出来,然后拿去放大,最好是放到大约一张壁报纸的大小,最后送去护褙。”一口气将话说完,欧德威眉心的结才略彻消失。
然后他想起了另一重点,非常重要。
“阿立,记住,要多印几张,十张,不,就印三十张吧,而且三十张全都护褙。”
満意了,臭得如粪坑石头的脸终于绽开了笑纹,不知他想到些什么,但肯定是能让人开怀,心情悦愉的事。
“这…”杨立接过资料,眼前手上草拟出来的字,跳跃得够狂,似一首惑人心扉的咒曲,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欧先生的意思是…”
这份草稿<img src="in/gen.jpg">本与工作上无关!饼往欧德威只对工作上的事有兴致,其他全都视为无物,如今却…
好奇心人皆有之,何况杨立在看过这张用字大胆耝暴毫不留情面的字稿之后,更是对其中所提到的人,感到好奇非常。
欧德威是严肃的,是一丝不苟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易发脾气,不好相处,相反的,他称得上是个不错的老板,几年下来,甚至很少骂过他。
然而,那个女人,到底是如何惹恼老板的呢?
如果不好奇一下,都快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没什么待别的意思,你只要照着草稿上的文字,一字不漏的打好这张公告就可,至于其他不在你工作范围內的事,别问太多。”
仍是绷紧着神情,不过欧德威脸上的线条已较为软化。
或许是因为一股即将成功除去眼中钉的悦愉,让他精神莫名亢奋,光想到她见着这张公告之后可能显露的脸⾊,欧德威已乐得几乎要笑咧嘴。
别问他为什么,但他就是将她的模样记得异常清楚。
那张纤柔,看来又带着几分狐媚的脸蛋,若因这张公告而气得七窍生烟,肯定是生动异常,让人叹为观止。
“这样…”老板都开口了,杨立自然是识趣的不再多问。
“对了,欧先生,倩倩姐小方才拨电话来,要你别忘了十点半的约会。”
“该死!”杨立才刚说完,欧德威已忍不柱的低咒了声。
没错,他是真的把跟倩倩的约会给忘了,还忘得一乾二净?!
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女人,他的那个恶邻居,害他全副心思只想着如何处理掉恼人的她,全然忘了与女友的约会。
“呃,阿立,倩倩有没有说地点在哪里?”更糟糕的是,他连地点都忘了。
是忘了吗?还是昨晚就一直没听进耳朵里去,心思绕来绕去,全都兜在另一件事情上打转?
伍青、伍青,这个女人的模样和名字,就像魔咒一样,整晚在他脑中盘旋,进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想到这儿,欧德威轻声一叹。
不行,他得加紧脚步,别让那女人扰了他的心思,最好是快快将她给赶出大楼,让整栋楼恢复以往的安宁和平静。
大楼真的不安宁且不平静吗?
如果欧德威肯花点心思,好好的扪心自省一下,其实不难发觉,整栋大楼的住户,心不能平的,恐怕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