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唐隶的前面,雷婷嫣不如原先预想的那么轻松。
尤其是唐隶那双锐利眼眸,竟让她产生莫名的罪恶感,欺骗一个年逾半百又爱子心切的老者,但愿她死后不会为此下地狱才好。
一方面慑于他的威严,唐隶毕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虽显病容但威仪仍在;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这一次的角⾊是准儿媳妇,她是那么望渴得到未来公公的喜<img src="in/huan.jpg">,好教唐驹以她为荣。
多可笑呀!明知是出戏,她的心却当作是真的一样在思量著。
就在她満脑子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之际,终于,唐隶结束对她的打量。
“既然你是阿驹的选择,我是不会有意见的。”
阅人无数的他,其实是对她十分満意,他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她将会是阿驹共度一生的好伴侣。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唐家在社会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绝不容许你和阿驹以后闹出任何丑事,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可以现在提出,唐家绝不会亏待你,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对这桩婚姻绝对忠诚!”
唐隶认真的样子让雷婷嫣心生为难,她其实是个假媳妇呀!她不敢点头也不敢头摇。
“怎么?你不敢答应,是怕自己做不到对阿驹忠实呢?还是怕我们唐家做不到你的要求?”雷婷嫣的迟疑令他有些不悦。
这年头,要求一名女子对丈夫忠实真的有那么困难吗?忠实不该是婚姻最起码的信条吗?
为什么唐隶不惜付出一切只求确保她对唐驹的忠诚呢?雷婷嫣不解的思忖著。
“不是的,唐伯伯。”雷婷嫣急忙否认“我决定嫁给唐驹,信守对婚姻的承诺是最基本的行为,不用您要求,我也一定会做到。我是有个不情之请,怕您不肯答应。”
尽管是口头上的承诺,雷婷嫣的话仍让唐隶宽心了不少。
只要能忠诚,他最大的要求仅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忠诚,这是一个女人的妇德。其他诸如智商、美貌、拜金与否…他唐隶皆可以忍受。
“你也知道阿驹是我的独子,他虽然不希罕我打下来的山河,但等我腿两一伸,唐家的一切自然归他所有,所以不论你要什么,尽量开口,不必不好意思,我
一定会尽可能的満⾜你的要求。”这是即将⾝为唐家媳妇的权益。
希望子女婚姻美満是⽗⺟的天<img src="in/xing.jpg">,雷婷嫣完全能够体会唐隶的苦心,尤其是生在唐家这么深具名望的家庭。
可是为什么唐隶的语气让她觉得事情并非想像中那么单纯?他要求她承诺的口气像一个男人而不像⽗亲,他对不忠女人的深恶痛绝的明显写在脸上。
避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自己的难题要紧。
雷婷嫣一鼓作气。
“我希望把婚期延后。”
“为什么?”唐隶对这个要求显然十分困惑。
“因为我希望能先进⼊唐氏。”她紧张得将拳头在膝上紧握,感觉指甲陷⼊掌心。
唐隶哈哈大笑后,不齿的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原来如此,看不出你的野心还真不小。”没想到他错看她了,阿驹真是不幸,竟然爱上胃口这么大的女人。既然摆明是为了唐氏而来,又怎么可能会对阿驹有什么真感情。
他转动轮椅,准备按下桌上的呼叫铃。
“唐伯伯,请等一等。”雷婷嫣温柔握住他孱弱的手腕“假如您是认为我在觊觎唐氏的财产,您可以不必给我任何职位,让我当您的左右手参与企划案就行了。一旦唐氏度过危机,我绝不恋栈,马上离开唐氏。”
好大的口气!唐隶算是开了眼界。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有这份能力?”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一个女流之辈,把事情看得如此容易,想他唐隶在商场上历经了多少大风大浪才有今时今⽇的成就,连他都解决不了的事,凭她一个⻩⽑丫头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是我不好,之前初次见面一片混<img src="in/luan.jpg">,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终究是雷家的孩子,受雷家气息薰陶而成,雷婷嫣的恐惧很快便消失,属于雷家人的自信与稳重不自觉地流露而出。
“我和可星在很小的时候⽗⺟双亡,分别由不同的家庭所领养,可星的部分相信您已经知道,而我…我则是被雷震威夫妇所领养。”
雷震威?
“你是说…你是…”难道是他?
雷婷嫣点点头。
“我就是商场上人称﹃雷公﹄雷震威的养女。”提起雷震威,她的骄傲油然而生。
唐隶总算明⽩她⾝上那股不凡的气息所为何来了,他就说嘛,这个女孩子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与众不同,原来是雷公的养女,怎么以前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
想当年,他和雷震威、赵环世并称亚洲三巨头,纵横了整个亚洲商场,正要计画横跨际国市场时,没想到雷震威夫妇因为一场意外而英年早逝,而他自己也因没有多久后的一场家庭变故而沉寂了下来。
往事不堪回首啊!唐隶不胜欷吁。
“雷家的三兄弟,都还好吧?”这一想起来,他还吃过老大雷霆钧的満月酒呢?雷震威初为人⽗时脸上満⾜得意的笑容,他迄今难忘。
“托您的福,他们都很好。”
雷婷嫣甜甜一笑,谈起家人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她甚至忘了逃离家时的狼狈模样,只记得那一屋子的温暖。
“是该很好,这几年我听到不少关于老大的风评,没有人不是赞不绝口,纵然后辈堀起,还是属他最为杰出。雷兄弟真行,自己风云一代不说,教养出来的儿女也个个成材。”讲到老朋友,唐隶话不知不觉就多了“没想到阿驹这个臭小子,眼光真是不错,不过…”
雷婷嫣懂他的意思,虽然她顶著雷家养女的头衔,但是如果没有实真力,唐隶是绝不可能只因为这个理由就放心把毕生的心⾎<img src="in/jiao.jpg">到她手上。
“唐伯伯,您放心,我倚靠的绝非我⽗亲和我大哥的名号,而是我自己的实力,我绝不会辱没了他们的美名。”
这些话倘若是出自一介平凡女子,康隶会像之前一样嗤之以鼻,暗笑她是不自量力,但是出自雷公女儿之口,他可就有几分欣赏了。
“好好好,年轻人就是该有这样的志气,阿驹除了不爱接管我的事业,这一点你们倒是満像的,难得你对唐氏有趣兴,横竖这片山河也是得<img src="in/jiao.jpg">到你们手里,好吧,你先来帮帮我,至于婚期是不是需要延后,我会再斟酌情形。”故人之女,唐隶总不好不卖面子。
“谢谢唐伯伯。”
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雷婷嫣⾼兴得想要大叫。
唐隶按下桌上的呼叫铃,没有多久,沈冰梅和唐驹走了进来。
雷婷姗迫不及待寻找唐驹的眼,她在他的笑容里找到一种肯定,那定安了她的心
见到雷婷嫣粲然的笑容,唐驹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自豪。
两个人相互凝视,目光胶著热切地<img src="in/jiao.jpg">换千言万语。
唐隶和沈冰梅有默契的一笑,唐隶喝了口沈冰梅为他准备的养生茶,用力清著喉咙。
听到这么明⽩的暗示,唐驹不情愿的移开目光。
“爸。”
“瞧你那副紧张的模样,难不成怕我会把婷嫣呑下肚子不成。”唐隶调侃他。
唐驹尴尬地瞄了眼雷婷嫣脸上的羞赧。
“我哪里是担心她,我是担心你的火爆脾气庒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他低声嘟嚷。
“老爷,你就别再取笑他了。”沈冰梅笑睨著唐驹“他刚才在外面坐立难安,活像守在产房外的准爸爸,差点儿就要冲进来了。”她后两句话是对著雷婷嫣说的。
“梅姨。”唐驹⼲脆板起脸议抗。
“你这小子,怎么?你梅姨说你两句你就不⾼兴,光是担心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要买个戒子给人家套上,一个女孩子家十个手指头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唐家小气。光会跟流行,学人家私订终⾝,真是小孩子玩小孩子的把戏,一点规矩也不懂。”说罢,唐隶挥挥手,示意沈冰梅推他出书房。
未来公公的命令,未来婆婆的见证,未婚夫的疼惜与爱怜,雷婷嫣沉浸在一切顺利的<img src="in/huan.jpg">愉里,要不是看见唐驹突然转寒的眼,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准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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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唐驹不发一语。
即使雷婷嫣偶尔有意望着他,他也都装作不知情地毫无回应,面无表情的脸上教人分辨不出他是在专心开车,或是心有旁骛。
难不成怕我会把婷嫣呑下肚子不成。
他刚才在外面坐立难安…差点就要冲进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是爸爸和梅姨那些夸张暧昧的话点醒他,他差点就在雷婷嫣的面前出糗。
想他一向潇洒不羁、无牵无挂,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方寸大<img src="in/luan.jpg">。
雷婷嫣一颗心全系在雷霆钧⾝上,这一点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若不是她所受到的伤害太重,到现在仍然难以平复,何需用可星来逃避回雷家,又何需演这场莫名其妙的戏。不错,他也感觉得出来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而那不过是人在绝望时的求生本能。
说得明⽩些,他不过是雷霆钧的代替品。
他应该是绝对不受威胁的,然而雷婷嫣现在的一切却威胁著他的喜怒,他不喜<img src="in/huan.jpg">这种感觉,太没有全安感。那种如同一丝挂不站在他人面前任人宰割的感觉,他不喜<img src="in/huan.jpg">,非常非常不喜<img src="in/huan.jpg">。
“戒子你自己去挑,挂我的帐,没问题吧?”愈是懂得如何照顾一个人,就愈是懂得如何伤害他人。他当然知道这话会伤人,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雷婷嫣没想到他劈头就来这么一句,所有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不用了,再怎么说祸是我闯的,你肯帮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道理还让你破费。”如此重要的东西,他居然连陪她一起去买都不肯;难道在唐家,他对她的紧张与关心全是在演戏?
“随便你!”
他的口气冷得令人发寒,与之前判若两人。
“我⽗亲既然已经同意让你去帮他,以后你出⼊我家与可星见面也应该不成问题,密码是6996。”唐驹接著说著,两眼直视著前方的道路。
“什么密码?”她像个搞不懂状况的捕手,只能被动的接住每一个他发出来的球,却完全接收不到他的讯息。
“我住处的电子锁密码。”她不懂最好。因为,其实连他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起伏如此大,心中患得患失。
“待会儿你自己上楼去,还有,连这部车的钥匙我也会一并<img src="in/jiao.jpg">给你,你暂时开我的车吧!”
“那你呢?”她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以致唐驹现在的口气像是在和她划清界线。
“你以为我很闲吗?我已经很多天没去公司,公司里的人一直打机手来催,你总不会要我为了你的事,放下偌大的公司,什么都不做吧!”
打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处在下风,等待她、迁就她,如今才想要扳回劣势,应该来得及吧?
他的决然让雷婷嫣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与警讯。
才短短几天啊,她竟然对他有了那么深的依赖!她是那般全然的相信他,可是他…
纵然心底有千万个声音在对他呼唤,可,她毕竟是倨傲的,为她留下、为她早点回来这种话,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也好,这样我一个人住起来也比较方便。”她刻意忽略<img src="in/xiong.jpg">口纠结的缘由,这句话不只是在回应他,更是在说服自己。
看吧!人家一点也没有需要他陪伴的意思,搞不好还在庆幸他主动离得远远的。女人真是现实,过河拆桥这种事做起来一点也不手软。
幸好他先开口,否则多没面子。男人就是不能没有面子,真正的男子汉尊严重于一切。
只是不知…真正的男子汉在顾及骄傲与颜面的同时,心…是不是也会像他一般在淌⾎。
“房子有人按时会来打扫,我会请她买好食物放在冰箱。还有,你帮可星也要有个限度,不要让她骑到你的头上,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去给梅姨…”虽然她无情,他却止不住对她关心的频频叮咛著。
雷婷嫣听著听著…心竟<img src="in/mi2.jpg">失了。
她该拿他怎么办?他究竟在想什么?一面倔強的拒她于千里之外,一面却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前一句要跟她划清界线,吐出的话冷淡的如同一道冰柱,敲开冰柱,里面却包含无限深情;他温柔的霸道实在教人难以捉摸。
雷婷嫣黯然别过头,望着窗外疾逝的景⾊,脑中突然闪过在雷家大厅雷霆钧抱著不知名女子进门的画面。
好奇怪,原本只要一想到那画面连呼昅都觉得困难,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只是一张展示架上的明信片,毫无心痛的感觉。
当时的难过跟此刻的心相比,简直是微不⾜道!
她不噤开始有点怀疑,她爱过雷霆钧吗?那份她以为十多年来专注唯一的爱,真的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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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园,程可星如昔地扮演称职的随⾝护士,照顾唐隶。对照她以往的活泼与热情,这几天来她安静得教人不安。
她手指俐落的弹掉点滴注<img src="in/she.jpg">器里的空气,调节好滴落的速度,菗出唐隶口中的温度计。
“体温、⾎庒都正常,补充完这瓶营养剂就可以了。”她不含一丝情绪,公式化的报告。
尽管唐隶的气⾊不差,但胃口与精神状况明显下降许多。⾝为医护人员,她该劝他放下工作进医院好好检查休养的,可是她知道,说了也是⽩说,群龙目前不能无首,更何况唐氏企业现今已面临摇摇<img src="in/yu.jpg">坠的局面。
唐隶和沈冰梅<img src="in/jiao.jpg">换了个眼⾊,沈冰梅了然于心的叫住了她。“可星,你是不是还在生唐伯伯和梅姨的气呀?”她明知故问。
“没有啊!”程可星口是心非地否认。
她哪敢啊!好歹她捧的是唐家的饭碗,吃人嘴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唉!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唐驹选择了婷嫣,我们必须尊重他。”也许他们曾经觉得可星太过活泼、<img src="in/ji.jpg">进,又太重视物质享受,但是可星的本质不坏,只要阿驹愿意,他们两老打心底乐见其成。
“梅姨,我懂,我不会怪你们的,一般人家尚且希望门当户对,何况是唐家娶媳妇,自然是要选一个有显赫背景的金枝⽟叶,即使她<img src="in/gen.jpg">本也只是一只假凤凰。”她酸溜溜的挖苦。
“可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姐姐呢?”沈冰梅不悦地指出。
程可星却心有不甘。
“我才没有这种会霸占人家老公的姐姐。”程可星但愿雷婷嫣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冰梅和唐隶互看一眼,她温柔的握住程可星的手,慈蔼的像是一个⺟亲。
“如果你还当梅姨是长辈,就听梅姨的劝,别这么死心眼,退一步海阔天空,像你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还愁找不到比阿驹更好的对象吗?”
程可星噤不住她的温情攻势,小辣椒的脾气一下子爆了出来。
“我不甘心呀!阿驹明明答应要娶我的,一定是她硬赖著阿驹不放。”天晓得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刻,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最教她不服气的是这个狐狸精居然还是她的亲姐姐。
“一个铜板敲不响,也要阿驹愿意让她赖才行呀!”
“他是一时被鬼<img src="in/mi2.jpg">了心窍。”她反握住沈冰梅的手,哀声请求:“梅姨,你帮我劝劝阿驹好不好?他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傻孩子,梅姨也想帮你,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阿驹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了解,何况,婷嫣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谈吐、举止…无可挑剔。
“我才不相信她会有什么魅力,充其量不过是仗著她现在姓雷。”程可星嘴硬地反驳,眼底却己浮现犹疑的神⾊。
是私心吧!沈冰梅自然不愿见到唐驹的情事受阻碍。
“放手吧,可星,佛家说舍得,能舍才能得呀!虽然你不能成为唐家的媳妇,但是我和唐伯伯都会拿你当女儿看待,我们绝不会亏待你的。”沈冰梅真心地承诺。
程可星看似无奈的点头敷衍,心里却暗暗咬牙。
她是绝不会放弃唐驹的!
在唐驹没有正式娶雷婷嫣之前,她仍然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