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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秦聆 字数:7251 更新:2024-10-21 12:40:23

  八月,天清云淡。

  这⽇,明<img src="in/yang.jpg">邀了桓灏出外游玩。旋露早早备了茶点预备路上吃,也随同前往。

  在朱槿几人的取笑下,三人以及四个随从便微服出了宮。

  趁着太<img src="in/yang.jpg">还未大热,几人沿着古道上了城郊的青云山。

  青云山虽不⾼,却很有几分险意。因其峭壁林立,青松傲然,被许多人称道。桓灏是早来过的,明<img src="in/yang.jpg">却从不曾到过,自然处处惊喜,处处要拉着他问东问西。

  如此停停歇歇,终于到了山<img src="in/yao.jpg">间可歇脚的“忘忧亭”那原是前朝的几个文人见山⾊虽好,却无地可下脚而集资修的。这亭背后就是悬崖,坐着只觉得青山尽揽眼前,很是壮丽。

  天气有些热,也没有其他人到这里,偌大的亭子就只有他们几个休息。

  拿出凉茶点心,明<img src="in/yang.jpg">边吃边听着桓灏讲这山中的典故,倒也津津有味,连嘴中嚼的茶点也不知其味了。

  正说着,亭外守卫的侍卫忽来报:“前面有个女子朝亭子走过来,似乎是游人。”

  明<img src="in/yang.jpg">抬头,见山间一粉⾐女子渐渐走来,远远地看,只觉⾝姿姣好,却万分疲累的样子,便道:“若是普通客人就算了,你们也别凶巴巴地吓着人家。天气炎热,总要让人歇歇脚步的。”

  “是。”

  说话间,女子已快到亭前,忽听“咦”一声,明<img src="in/yang.jpg">回头,只见桓灏満脸不悦,奇道:“你认得这个人?”

  桓灏不答,只沉着脸道:“莫让她进来了,挡着就行了。”

  明<img src="in/yang.jpg">诧异问:“就算与她有仇也得与人方便啊!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你不要太难为人家了。”

  桓灏闻言不再说话,脸⾊却越来越差。

  那女子走近,果然是清<img src="in/yan.jpg">无比的女子,见到他也“咦”了一声,却是惊喜的<img src="in/huan.jpg">呼,但见到明<img src="in/yang.jpg">,脸⾊却黯了下来。

  明<img src="in/yang.jpg">省悟过来,忍不住冷笑“雪姬。是不是?”

  桓灏不语。

  来人正是雪姬。她站在亭前,也不知该不该进。

  侍卫回头看两人脸⾊,明<img src="in/yang.jpg">冷哼一声,⽩了桓灏一眼,扬声道:“雪姬姑娘吗?进来坐坐吧,天气渐热了,里面凉快些。”桓灏抓住她的手,却被明<img src="in/yang.jpg">挣开了。

  雪姬強笑着“谢谢姑娘。“终于进来了。

  明<img src="in/yang.jpg">端了一盏茶,笑意盈盈“姑娘喝口茶吧。”

  雪姬犹豫着看着桓灏,但明<img src="in/yang.jpg">一转⾝,遮住了两人的视线。雪姬尴尬道:“谢谢了。”

  两个女子微笑着打量对方。

  雪姬放下茶,忽然郑重道:“小女子冒昧,请问您是不是…陛下?”

  明<img src="in/yang.jpg">一怔,笑道:“什么陛下不陛下的。你我都只是出来游玩的闲人而已。”

  雪姬却慌忙跪下了“小女于冒犯凤驾,罪该万死!”

  明<img src="in/yang.jpg">忙伸手去扶“都说了是在外面,不必拘这些虚礼。”

  变故就在运转瞬之间。

  雪姬倏地扣住了明<img src="in/yang.jpg">的手,将她拖到⾝前,在所有人不能反应之前,一把匕首架到了明<img src="in/yang.jpg">的喉头。

  兔起骛落,当一切静止之时,明<img src="in/yang.jpg">已沦为她的俘虏。

  桓灏见情势有变,已伸手去拉明<img src="in/yang.jpg">,却终于慢了一步。见架在明<img src="in/yang.jpg">喉间的寒光,他的脸⾊煞⽩“雪姬你做什么?快放手!”

  雪姬<img src="in/yan.jpg">笑着,已没有刚才的尴尬紧张“丞相终于也有求于我了吗?”

  旋露暗暗执起手边的茶壶,向侧旁迈出一步,却被雪姬喝制:“小爆女,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小心你主子的<img src="in/xing.jpg">命!”

  旋露停步,冷静道:“放开她。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

  桓灏缓缓走近雪姬“正是。你要说什么或是要什么,尽可以跟我说。又何必做出这种要赔掉<img src="in/xing.jpg">命的事?现在放手,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好?”

  雪姬的手却不见松动“是吗?桓大人果然是玩弄权术的⾼手,明明心里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却还能平静说出这许多话,佩服佩服。”

  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只有明<img src="in/yang.jpg">平静如昔“说吧,你要什么?能给你的,我们自会満⾜,若是做不到的,你就算杀了我一样没有用。”

  雪姬在她耳边轻笑“早听说昔⽇的大公主,今⽇的平昭帝只是姿⾊平平之人,今天一见,果然平凡。我正想为何桓大人会为你着<img src="in/mi2.jpg">呢,原来大胆无畏,总算是可以让人倾心啊。我算见识了…我不要什么,只是想来见见你而已。”说着,望着已站在亭中,脸⾊凝重的三个守卫“你们也要小心了,千万别吓到我。不然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是还有一人吗?快出来。不要耍什么花招!”说着,拉着明<img src="in/yang.jpg">,渐渐退向亭子靠悬崖的一侧。

  忽然,一个声音在亭外响起:“雪姬!你不要浪费时间!”在众人皆紧张地无暇顾及四周时,有人靠近了忘忧亭。

  桓灏目光如电般直视来人,冷笑道:“王爷,原来是您!”来人正是逃亡的镇西王明广。

  明广朗笑着“真想不到居然还有机会见到皇上和丞相。原以为这辈子只怕是无缘相见了,还好老天有眼,让我还能平平安安走到两位面前。”

  桓灏转头“雪姬,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当然,雪姬是我的忠臣…”明广的笑声未完,雪姬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早就说过了,我只是想见见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而已。”

  明广敛了笑容“雪姬,快杀了她!”

  桓灏一震,一字一顿地怒道:“你们敢动她一<img src="in/gen.jpg">毫⽑,我让你们两个死无全尸!”

  明广狠毒地笑着“既已到了这里,我原就不打算要这条命了。死也要拉下你们两个。”

  雪姬却不理睬两个男人,只对明<img src="in/yang.jpg">说:“他们全不懂,他们从来不听我的话。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一定知道我是来⼲什么的,是不是?”

  明<img src="in/yang.jpg">平静地笑着“你爱上了桓灏了,是不是?”

  闻者变⾊。

  雪姬却大笑着“果然,聪明的人总是明⽩得快些。”

  桓灏冷笑“没想到,你居然恬不知聇到能讲出这个字!何必伪装呢?你只是寻求強者来获得权势地位而已,偏偏冠冕堂皇地硬要加上一层面具,真是可笑!”旋露偷偷拉着他的袖子,生怕他<img src="in/ji.jpg">怒了拿着匕首的人。

  雪姬凝住了笑脸,雪⽩的脸上尽是悲愤“你又对我如何呢?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偏偏生了这样的相貌。人人都想从我这儿占便宜,可是没有人看得起我。我不寻求权势又怎么能保护自己?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一边占着便宜,一边却轻视我,心里骂我。你们又⾼尚得到哪里去?”

  桓灏沉默了,良久,他缓缓道:“那么,你今天不是为了明广而来的,而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你要什么,说!”

  雪姬笑了,正<img src="in/yu.jpg">开口,忽然沉下了脸“亭外是什么人?何不进来聚一聚?”朱槿和紫眉几人赶到了。

  桓灏一怔,紫眉轻声道:“抓到了明广手下的流军,知道他和雪姬密谋要对你们不利,所以马上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朱槿按剑,目光炯炯地盯着雪姬。

  雪姬柔声对明<img src="in/yang.jpg">道:“真不知你为何有那么大的力量,无论男女,似乎都愿意为你卖命。”她含笑的眼扫过亭中几人,几人心中却升起了寒意。她笑道:“那么,我且来看看,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你卖命!”听到她的话,原本平静的明<img src="in/yang.jpg">脸变得雪⽩。

  雪姬扬眉“桓大人,要我放了陛下,简单得很,请您从这儿跳下去,我马上束手就擒!”

  所有的人脸⾊都变了,紫眉骂道:“疯子!”

  明<img src="in/yang.jpg">狂怒着,喊了出来:“不要!”咽喉却被雪姬的匕首扼住,一丝鲜⾎沿着刃流了下来。然而惊恐盖过了痛楚,她的眼睛直看着桓灏,只能用眼神哀嚎着:“不要…”

  桓灏怔住了,望着那鲜⾎滴落到地上,只觉得心如刀割,而冰冷的寒意笼罩了他的心。

  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居然要面对着她的死…自从消沉了后,他便说服自己放弃了自己的野心,満心以为这样也许可以得了小小的幸福,而今天,居然连这个也无法保全…

  到底为什么,要让他们相爱,却总是面临着分开?

  雪姬催促着:“如何?桓大人为陛下倾心竭力,満朝皆知,大人又打算怎么做呢?”脸上是恶毒的笑意。

  明<img src="in/yang.jpg">只能轻轻地‮头摇‬,眼中全是哀伤,不知不觉,泪⽔流了下来。

  桓灏深深看着她的泪眼,心痛的滋味让他按住了<img src="in/xiong.jpg">口,他缓缓点着头道:“好!我跳下去,你放了她!”

  明<img src="in/yang.jpg">愣住了!望着他决然的眼,她的全⾝都冷得发抖。

  一直知道,他用情很深,原来,竟是至深…

  但每一次,总是她,要拖了他⼊地狱…

  “不!我原已负了你!你何必如此为我?你死了,我能独活吗?”明<img src="in/yang.jpg">终于哭喊了出来,雪姬却拉着她慢慢往一侧退,让出了悬崖的所在。

  一刹那,明<img src="in/yang.jpg">心中转过万千景象,仿佛看到了当⽇宣布圣旨时桓灏痛苦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冷冬里他将她的手蔵在怀里的微笑…

  比思想更快地,她撞向了⾝后的雪姬。雪姬促不及防地被撞歪了⾝子,而匕首也割人了明<img src="in/yang.jpg">的咽喉。

  “不!”桓灏狂叫着,伸手要抓住明<img src="in/yang.jpg">,而朱槿已抢到他的前头。

  但是,斜着⾝子的雪姬却翻出了围栏,在朱槿的手将要抓住明<img src="in/yang.jpg">的刹那,堕⼊了深⾕之中。

  朱槿指间触到了柔软的⾐料,但在反<img src="in/she.jpg"><img src="in/xing.jpg">的一抓之前,雪姬连同明<img src="in/yang.jpg">已消失在下方。她不及细想,跃出了亭,随着坠⼊了深崖。

  桓灏扑向栏杆,但在想要翻越栏杆跃下的同时,被人耝暴地拉住,回头,是紫眉含泪却忍住不哭的脸。他吼道:“放开我!她在下面!”

  “啪…”紫眉的手扬起,结结实实地掴在他的脸上“你下去有什么用?不要做傻事!”

  桓灏被一掌掴醒,停了下来,只觉五脏六腑全紧紧绞在一起,痛苦、愤怒、狂暴,全都袭上心头。

  紫眉的声音是痛苦的沙哑“连我都没有跳下去,你怎么能死?总要有人留下来,帮她们做事!你如果敢跳下去,明<img src="in/yang.jpg">死不瞑目!”

  睁开眼,桓灏的眼中一片鲜红“给我杀了明广!”満山⾕全是他悲痛的吼叫。

  …*♂*♂*♂*…

  随后,紫眉派为后援的队伍也赶到了。带着绳索,他们攀下悬崖,却终因地势太过陡峭,只能到达几十丈处。桓灏与紫眉不死心地再次攀缘,终于也未能再前进一步。

  士兵们只在崖边的青松、亡找到了些⾐裳的碎片。淡蓝⾊的锦缎,正是明<img src="in/yang.jpg">⾝上所穿的⾐服。

  桓灏沉默地握紧碎片,不言不语,脸⾊苍⽩得可怕。

  旋露和紫眉陪他在山上等了一天‮夜一‬,终于没有等到生还的人。

  在百劝不听之下,紫眉点了桓灏的睡⽳,派人将他抬下山。

  之后,桓灏及紫眉的亲信将山上山下细细搜了数遍,仍然一无所获。

  苦等一月后,心力憔悴的桓灏终于宣布了昭帝遇刺而失踪的消息。

  依着明<img src="in/yang.jpg">生前留下的遗诏,因明氏一族无继承人,故废了平的国号,传位于桓灏。

  桓灏沉默地接受了百官的朝拜。得到了权势的他却被痛苦灭了顶。

  他以死去的明<img src="in/yang.jpg">的帝方为国号,定名为“昭”又取“明”为帝号。史称昭太宗。

  然而,即使为明<img src="in/yang.jpg">建了⾐冠冢,桓灏却仍不信明<img src="in/yang.jpg">真的死了。仍派人在青云山及附近驻守,专为探听她和朱槿的消息。

  直到旋露将明<img src="in/yang.jpg">⾝患绝症的消息告之,他在明<img src="in/yang.jpg">的墓中枯坐两⽇,才形容枯槁地离开。从此,再也不提明<img src="in/yang.jpg">的名字。

  此后,紫眉飘然远游。当⽇她其实仍抱了微渺的希望,希望能见到朋友的生还,然而,终于在久等之后,她接受了为之伤心<img src="in/yu.jpg">绝的事实。

  临别时,她邀旋露一道离开这伤心之地,旋露却安详地笑道:“这里有我全部的回忆。”桓灏将原来明<img src="in/yang.jpg">的寝宮仪初殿赐与她居住。旋露此后一直闭门不出。

  …*♂*♂*♂*…

  尘归尘,土归土。

  只有无尽的回忆,萦绕在所有人的心中,⽇夜不停地‮磨折‬着每一颗悲伤的心…

  时间不停流转。

  痛苦不断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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