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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者:齐萱 字数:10469 更新:2024-10-21 13:02:20

  “小林,你真的不肯跟我们一起离开临安城?”桑儿人都已经登上马车了,还不肯死心的问道。

  “不了,”仙龄‮头摇‬说:“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留下来。倒是你,真的不后悔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甘愿跟着乌克伦浪迹天涯吗?”

  “你觉得他不好?”桑儿的眼神马上朝正在教小天怎么捆绑行李的乌克伦飘去。

  “怎么会?别的不提,光是他昨天晚上率众逐退蒙兵,救了我跟夏雨、冬雪和小天的命,就够我们一辈子感<img src="in/ji.jpg">不尽了。”

  “那只是因缘际会啊,况且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要做的,如果不是你事先放了我出来,恐怕我也早被烧死在屋里了。”就像在另一边房里被烧死的那几位大婶一样。

  昨天晚上除了仙龄,其他的人都以为蝶飞也被烧死的时候,望着仍不停<img src="in/she.jpg">进的火<img src="in/qiang.jpg">,仙龄以为他们大家也都快要完了。

  突然,<img src="in/qiang.jpg">声齐息,跟着而来的,便是一个男人豪迈的呼唤:“巴巴桑儿,巴巴桑儿!你在哪里?”

  “伦哥!是伦哥!”率先回过神来的桑儿,立即朝那已看得见⾝影的男人奔去。

  等到她带乌克伦过来介绍给他们认识时,桑儿才知道原来仙龄并非受到情郞所托,而是赵凤舞真的吩咐仙龄,要她放走自己。

  而仙龄也实在不是有意撒慌,只是如今赵府上下,只剩下夏雨、冬雪和小天,以及她自己四人,再提凤舞原本想杀了桑儿的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做个顺⽔人情,更为凤舞留下一个仁厚美名,说这是凤舞原先<img src="in/jiao.jpg">代过她的心意。于是她现在便再度強调道:“那是赵凤舞的吩咐,或许她也感受得到你并不想嫁给纳真的心意吧。”

  “夏雨告诉我…”桑儿有些迟疑的说:“我希望那不是真的。”

  “夏雨告诉你什么?”

  “说赵‮姐小‬本来有意顶替我嫁给纳真。”

  “你…舍不得了?”仙龄忍不住打趣道。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嘛!”桑儿也显露出二十岁的她应该有的活泼本质,拍了乌克伦一下说:“都已经告诉过你,除了乌克伦,我这辈子<img src="in/gen.jpg">本谁都不想嫁了。”

  “但那个纳真却似乎是非你不娶,不然昨晚又何至于为了救你,而烧了这里?”想到在昨晚那场火中丧失的人命,仙龄不噤立时愤怒起来。

  “你认为昨晚的事,是纳真搞出来的?”

  “难道不是?乌克伦不是也说被他们打跑的,的确是一队蒙军吗?”

  “纳真是蒙军阵营里的一员猛将没错,但并非所有的蒙军都归纳真统领。”

  “你在暗示什么?暗示害死凤舞他们的,并非纳真?”

  “我没有在暗示什么,”桑儿见她一脸的悲愤<img src="in/jiao.jpg">加,连忙按住她的手,轻轻的拍抚道:“只是想就我们所知道的一些事实,为你做一番分析。你对纳真的⾝世背景,以及行事作为了解多少?”

  仙龄凝神一想,据实以答:“一无所知。”

  听了这个答案,换桑儿一怔道:“一无所知?你对这个名重天下的篾儿⼲,竟然一无所知?”

  仙龄好笑的摊摊手。“桑儿,我真不知道你对于这个自小便与你指腹为婚的男人,究竟怀抱着什么心态也?口口声声绝对不嫁给他,可是一听到有人说完全不‘了’他的威名,却又马上露出要翻脸的模样,或许乌克伦有必要早⽇娶你进门,省得你哪天突然反悔,又跑回来嫁给这位‘<img src="in/she.jpg">遍天下无敌手’的篾儿⼲。”

  “你别把话题扯开,原来你也知道纳真的箭术绝佳,但你恐怕并不知道他的家世、智谋、手腕、战功等等,也都是排在蒙军前几名的吧?最重要的是,打从我开始听到他南征北讨起,就没有听说过他麾下的一兵一卒,会在争战中半途离开,更别提是伦哥所形容的‘荒落而逃’和‘做鸟兽散’了。”

  “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嘛,不是吗?”

  “别人还有可能,但纳真会这样做的可能<img src="in/xing.jpg">却微乎其微,除了一旦战起,就会战到全胜,或战到全死为止的特<img src="in/xing.jpg">以外,他的军队还有另一项为人所敬重的原则,你知道是什么吗?”

  若非全胜,就是全死,好可怕的带兵方式,但以前她对于蒙军的故事会情有独锺,不也正是心仪于他们的骁勇善战吗?“什么?”

  “他从来不对妇孺下手,说如果那样做,就是有辱先祖之名。”

  这倒是说到了仙龄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他的先祖是谁?”

  “曾经被成吉思汗夸奖,说他:‘急追众敌,掳获战利品,叫马鬃上升出太<img src="in/yang.jpg">,叫马尾上吐⼊云雾,使敌人战马<img src="in/mi2.jpg">途,使我军平安凯旋。’的人是谁?”桑儿却反问她道。

  仙龄对这首歌有印象,那是…是蒙古⻩金史中的一段记载,描述成吉思可汗在打赢一场仗后,如何称赞他的六位将军。

  刚刚桑儿昑唱的是他对于…老天!“纳真的先祖是木合黎。”

  “现在你还会说自己对于纳真一无所知了吗?”桑儿微笑着问。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赵家人谈起来胆寒⾊变,听桑儿描述,却又仁义兼备的纳真,竟然会是爸爸生前最推崇的蒙古英雄之一…木合黎的后代。

  “朵奔,也客敦呢?”纳真一边让贴⾝侍从为他换上家居的袍服,一边问道。

  “元帅,十六爷他…”

  “自己家里,还叫什么元不元帅的,”纳真本来严峻的表情,为此松开笑道:“我看你这些⽇子以来,也着实累坏了。”

  “是,少爷,十六爷他…还没起<img src="in/chuang.jpg">呢。”

  纳真接过⾐带来系上说“还没起<img src="in/chuang.jpg">?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起<img src="in/chuang.jpg">?”

  每次一谈起这个异⺟弟弟,纳真就备感苦恼,平⽇统帅十万大军,游刃有余,驰骋疆场时,更是虎虎生风,独独对于这个小他还不到一个月的弟弟,是劝也不听,管也不对。

  他的先祖木合黎在当年铁木真被各部族于斡难河的河源拥戴成为“海內的皇帝”即成吉思可汗后,大封功臣时,与功劳最大的孛斡儿一起被封为世袭的千户,同时也被任命为统率大军的万户。

  十二年后,成吉思可汗在西征西夏与花刺子模以前,又先在丁丑年的八月,把对付金国的战争,<img src="in/jiao.jpg">给木合黎全权负责,并封木合黎为“国王”那也是成吉思可汗一生当中,唯一封过任何人为“王”的一次。

  在封木合黎为国王的同时,成吉思可汗并赐他以全印和相同于可汗自己所用的“九旌⽩旗”至今那面中心有一个黑月亮,杆上并缀着九个牛尾的⽩旗,犹是他们家族的珍宝。

  另外成吉思可汗又拜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都行省和太师”拔了十个“提控”的兵力<img src="in/jiao.jpg">给木合黎。

  木合黎受到如此恩遇,加上本⾝即具帅才的资质,颇得麾下诸将领的合作,所以从受封为国王起,到癸未年三月病死为止,前后五年半的时间,替对他信任、给他厚恩,因而增強了他的自信,并<img src="in/ji.jpg">发起他图报的忠心与热忱的成吉思可汗连续拿下了六十来个城池,也收服了许多投降于蒙古和他们称为“权皇帝”即“代理皇帝”的木合黎的契丹人,乃至于汉人。

  望着纳真陷⼊沉思的表情,跟在他⾝边已近二十年的朵奔知道他一定又缅怀起那位在汉人心中,地位早已与成吉思可汗不相上下的木合黎来了。

  但他可不真是值得缅怀与景仰的吗?俗语说:“打仗打将”更何况木合黎是位千古难得一见的将帅,他一死,在华北的蒙古军顿失‮导领‬,虽然有少爷的祖⽗孛鲁,即木合黎的儿子继位为国王,但汉化颇深的他,却是位翩翩美公子,而不是个能征善战的赳赳勇士。

  等到孛鲁病死“国王”位置由当时才十八岁的塔思继承后,他就已经只是个国王,而不再是全华北的统帅了。

  这种一代不如一代的表现,自然不是一直以⾝为木合黎一族后代为荣的子民们所乐于见到,但却又是无力改变。

  直到称塔思为伯⽗的纳真出生为止,才终于扭转了这种颓势。

  他虽然不是出自长房,在全族兄弟中,排行也在十五,而且⺟亲还是即便深受丈夫宠爱,却备受其他<img src="in/qi2.jpg">妾排挤的汉族女子;可是靠着本⾝过人的机智、胆识、战技和勇气,纳真依然成为几乎不输于曾祖木合黎的少年英雄。

  令爱他、敬他的族人觉得尤其骄傲的是,去年他受忽必烈可汗封为与当年木合黎同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时,行年方才二十七,真可谓前程似锦,声名如⽇中天。

  然而树大招风,眼见他的威望一路向上攀升,眼红嫉妒,乃至于恶意中伤者,自然也不在少数,但从六岁稚龄开始,就跟在当年十岁的他⾝旁的朵奔知道,最令纳真困扰的心事,向来就出于帐內,而非营外。

  成事不⾜,败事有余,老是要兄长为他出面处理善后的也客敦,尤其是其中之最。

  “少爷,要我去叫醒他吗?”朵奔恨不能多为主子分忧解劳的问道。

  “不用了,他自己不想起来,你去叫,岂非自讨没趣,说不得,还会平⽩无故的挨顿打,我的人,可没有让他拿去当出气筒的道理。”

  “您都知道?”

  “知道他喜<img src="in/huan.jpg">对自家人耍脾气、充硬汉?”纳真撇撇<img src="in/chun2.jpg">说:“当然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这么…”朵奔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有把话给讲完。

  “这么纵容他?”纳真却慡快的接道。

  “请少爷饶过朵奔放肆,但朵奔实在是…是看不过去,才会大胆进言。”

  “没有人怪你,但这话可也不准你再提起了,⾎缘至亲,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更何况我们还是爹这一房唯一的一对兄弟,我不担待他,叫谁担待?”

  兄弟?若非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朵奔相信叫完全不知情的人来看,绝对没有人会猜纳真和也客敦是一⽗所出的兄弟。

  也客敦个儿瘦小,⽪肤蜡⻩,虽然跟纳真一样同为二十八岁,但长年放浪形骇,酒⾊不忘的结果,却让他看起来仿如近四十的早衰男子。

  而纳真正好相反,他的⾝材⾼大<img src="in/ting.jpg">拔,面容俊朗清秀,眉儿浓、眼儿亮、鼻儿齿⽩的纳真,在不出外打战的平时,浑⾝总散发出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

  老一辈的族人甚至都直言称赞他简直就是集合了木合黎的武功,和孛鲁的文治于一体的完美化⾝。

  相形之下,因眼睛暴突如蛙,硬被他⺟亲向丈夫求来,取蒙语是“大眼睛”之意为名的也客敦,就更加不堪,连名字都几乎成为一种反讽了。

  “您担待他,夫人照顾他娘,这算哪门子的天理嘛!”朵奔不由自主的嘟哝着。

  “朵奔,你什么时候跟个娘儿们一样唠叨了,有时间嚼⾆<img src="in/gen.jpg">,怎么没时间去打探巴巴桑儿公主的下落?”

  “我打探到了啊,但这会儿人恐怕也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你说什么?什么打探到了,人又不在了?赶紧跟我把话给说个清楚。”

  受了喝斥,朵奔却依然低声滴咕道:“你又不想娶人家,⼲嘛要我把话给说清楚?清不清楚,反正她还是当不成未来的王妃。”

  “朵—奔—。”纳真沉声叫道。

  “不是吗?”朵奔却来个嘻⽪笑脸,避重就轻说:“都说忽必烈可汗大有可能下令将‘国王’封号赏封给少爷了,那么将来谁要是嫁给了您,不就是王妃吗?”

  “算了,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纳真起⾝一撩袍服的下摆,真的就要往外头走。

  “少爷,少爷,我说,我这就说,”朵奔赶紧绕过来拦住纳真道:“你大人大量,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

  纳真双手环<img src="in/xiong.jpg">,一语不发,只是斜睨着他瞧。

  “昨天下午我打探到巴巴桑儿公主的蔵⾝处时,十六爷正好在一旁跟他几个手下掷骰子玩,他一听便直嘛嚷着说:‘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少我参加?’并一再拍<img src="in/xiong.jpg">脯保证<img src="in/jiao.jpg">给他就好,我怎么推辞也推辞不掉,所以…”

  纳真深昅一口气,随即铁青着脸,转⾝折回到方才所坐的椅上。“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就是事情被他的人给搞砸了。”

  “他不是要参加吗?莫非自己没去?”纳真心中的怒火一路延烧到脸上来。

  “后来他手气奇旺,哪里肯离开那几颗骰子?就让…札合去了。”

  “札合?”纳真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妙,那个札合可是个标准的专挑软柿子吃的人,叫他冲锋陷阵他不敢,一碰上有落⽔狗可打的机会,倒是比谁都还要卖力。“我问你,结果呢?”

  “就是把巴巴桑儿公主蔵⾝的农庄,用火葯夷为平地,然后在半途受到一群由各族集合而成的‘菁英分子’的攻击,幸好凭藉着他的‘机智’,才‘突围’成功。”

  纳真⽩了他一眼道:“好歹是自己族里的弟兄,你也用不着在每句话跟每个字里,都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但他分明是落荒而逃,还逞什么口头英雄呢?连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换作是我,早就自己抹脖子谢罪了,谁还有脸回来?”

  “达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动不动就想抹脖子,岂非匹夫之勇。换句话说,就是人没救成,还丢脸到家了?”

  朵奔很想找个比较婉转的说词来代替,但在挣扎了半天以后,还是终于宣布放弃了应了声:“是。”

  “那你说我应该要罚谁?”纳真的口气转为森冷。

  “罚我,”朵奔倒也慡快的说:“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坚持不让十六爷揷手,亲自出马的话,现在也不会搞成这种局面了。”

  “知错就好,那我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现在就带十名弟兄,再到农庄去瞧瞧,该赔给人家的,全别吝啬,补偿得宜的话,或许人家便愿意告诉我们巴巴桑儿眼前的下落。”

  “是。”朵奔口里应着,脚下却不见行动。

  “那你还不快去?”

  “少爷,我有个疑问,实在不吐不快。”

  知道他这个贴⾝待从一向死心眼,任何事情若不问个⽔落石出,就会一直钻牛角尖,怎么转也转不出来,纳真只好捺着<img src="in/xing.jpg">子说:“什么疑问?你问吧。”

  “我知道少爷并不想娶巴巴桑儿为<img src="in/qi2.jpg">,那又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找到她呢?”

  “想不想娶她是一回事,她分明与我指腹为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一次她私自离家出走,南下找我,无论如何,我总该保障她的‮全安‬。”

  “一名女子家里好好的不待,却挑在这兵荒马<img src="in/luan.jpg">的时节南下,不是任<img src="in/xing.jpg">胡为是什么?非但令她家人担忧,还惹得少爷您挂心,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早退婚早好。”

  “你知道什么,说来这位公主也是可怜,她的⺟亲是被她⽗亲強掳回去的汉人女子,玩厌了以后,就不再得宠,紧接着又香消⽟殒,留下了当年才七岁的独生女儿。此后她⽗王与可汗赐予的我族公主联姻,连生五名王子,巴巴桑儿几乎已被她⽗王遗忘,加上她⽗王这一支本来就并非皇室宗亲,据我娘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她继⺟恶意<img src="in/nue.jpg">待,有时<img src="in/gen.jpg">本就是把她当成了下人来使唤。”

  朵奔听得一脸惊诧,外带同情的说:“难怪她要离家投奔您,那您现在…若不娶她,她岂不更加可怜?”

  “怎么?这会儿又站到她那边去了?朵奔,你这‘舵’,也转得太快了吧?”纳真取笑他道。

  “呃,这个嘛,我…”朵奔涨红了脸,犹不肯服输的说:“其实少爷您还不是很关心她,不然为什么在百忙之中,还会特地拨出心思来留意她的事,一直想把她给找来。”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帮我把公主找到,才算正事。”

  纳真不想让朵奔知道的事,是巴巴桑儿的⽗亲早就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眼內了,完全由得现在的那位蒙古王妃主事,而王妃派人传递给纳真的消息,表面上是通知他未婚<img src="in/qi2.jpg">离家出走的消息,其实字里行间,真正想说的,却是巴巴桑儿“寡廉鲜聇”早与一名金人的“<img src="in/jian.jpg">民”暗通款曲的挑拨言语,并且暗示纳真可任由巴巴桑儿自生自灭,甚至还说如果真的气不过,派人解决掉那对“狗男女”也成,反正⾎脉里流着汉人那种下等⾎<img src="in/ye.jpg">的女人,注定成不了⾼贵的凤凰。

  唉,这位王妃或许不知道,也或许是疏忽了,竟忘了纳真本人也流有一半的汉人⾎脉啊。

  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更愿意倾囊相助,让她得与真正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不过这些因事关巴巴桑儿的“闺誉”加上朵奔一向护主心切,还是不必跟他说了吧。

  “少爷,大家都说波斯人肌肤⽩得像雪,滑如凝脂,⾝段窈窕,面容秀丽,而且双眸五彩,头发也并不一定是黑的,个个还都能歌善舞,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至少也得等见到人以后,再来决定是不是真的不想娶她嘛。”

  “你有完没完。”纳真皱起眉头来,突然有些烦躁,又有些抑郁的说:“五年前与三年前的那两件事,你都忘啦?每一个想嫁给纳真的姑娘,到头来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就算有人敢嫁,纳真也不一定敢娶啊。”

  “可是少爷…”

  “去,去,去,不想受罚的话,你还是赶紧去给我找人要紧,这件事办不好,下回你也不必想跟我上‮场战‬去了。”

  “就算他只有传闻中的一半好,应该也值得许多女子倾心了,”听完桑儿的描述后,仙龄由衷的说:“为什么你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嫁给他的未婚<img src="in/qi2.jpg">,反而会裹⾜不前呢?”

  “因为我已看够了所谓‘皇室联姻’、‘宮廷夫<img src="in/qi2.jpg">’的虚伪残酷和尔虞我诈,为了争宠、为了夺位,再美的女人,都做得出最毒辣的事情来,我甚至怀疑自己的⺟亲,<img src="in/gen.jpg">本就是被一直未生出一儿半女来的大娘给毒死的。”

  仙龄听得捂起嘴来。

  桑儿却依然平静的说:“但毒死了我柔弱的娘又如何呢?蒙古公主一娶进门,便接连替我爹生了五位王弟,备受宠爱,大娘一样继续被冷落、被忽视。连我爹这样一个权势弱、财富少的波斯小王,都尚且如此了,更何况是在蒙族中贵为人上人的纳真?”

  “但你的地位不同,你毕竟是他的正房<img src="in/qi2.jpg">子,对不对?”

  “对,但那又怎么样呢?我长得美或丑,我自己心里有数,而凭纳真如⽇中天的声望,和据说俊逸潇洒的风采,想娶什么样的美女会娶不到?与其做一个注定寡<img src="in/huan.jpg">一世的⾼贵怨妇,我宁可与想开家小吃店的伦哥做一对快乐的平凡夫<img src="in/qi2.jpg">。”

  仙龄早从之前的<img src="in/jiao.jpg">谈中,得知桑儿坎坷的成长历程,现在听她娓娓道出对将来的期盼,不噤感动得捉住她的手说:“桑儿,我明⽩了,也相信你一定会幸福快乐,或许今⽇一别,我们将永远不会再见,但不论你和乌古伦⾝在何处,都请你不要忘了,远方有一个我,在随时随地为你们祝福着。”

  “谢谢你,”桑儿的绿眸立时浮上一层泪雾。“谢谢你,小林,我会,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所以我才说不希望赵‮姐小‬顶替我嫁给纳真。”

  “你怕她受你刚才说的那些罪?”

  “不,”桑儿盯住仙龄说:“我知道她想代我嫁给纳真的用意何在,因为赵学士在临安城破时殉国,纳真现在住的宅子,还是他们家世居的赵园。但赵‮姐小‬若真的那么做,下场恐怕会不堪想像,任何想向纳真报仇挑战的人,<img src="in/gen.jpg">本都没有丝毫成功的机会。”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也曾力劝过凤舞,奈何她个<img src="in/xing.jpg">倔強,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如今她已离开人世,再说这些,恐怕也都是多余的了。

  “瞧我,赵‮姐小‬已去世,再说这些⼲什么呢。”桑儿也发现到了,马上改变话题道:“对了,小林,你不跟我们先南下,等时局稳定一些后再回北方去,执意留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

  其实她一时也还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昨晚才搞清楚了自己⾝世的来龙去脉,便决定暂时先留在这里,总要等<img src="in/shu.jpg">悉了“赵蝶飞”的种种后,才能定下心来做完整的全盘规划。

  “我…”

  “桑儿!”乌克伦的惊呼打断了仙龄本来想做的解说:“阿财刚刚来报,说纳真的人马上就要过来这里打探你的下落了,我看我们还是马上启程吧,现在走,我都怕会来不及了。”

  桑儿刚露出惊惶的神⾊,一旁的仙龄已经冲口而出说:“不用怕,你们尽管放心的启程,这里就全部<img src="in/jiao.jpg">给我来应付好了。”

  “不行,小林,我看你还是先跟我们一起走好了,回头再做其他的打算。”乌克伦自有他的坚持,桑儿也跟在旁边连连的点头。

  “我的‘异行’,冬雪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一堆,带她上路以后,她还能说更多给你们听哩,总而言之,你们快走就是,我负责拖延追兵,绝对不会让纳真追上巴巴桑儿。”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做?”

  仙龄笃定的说:“他既然是木合黎的后代子孙,又有贤名在外,想必不会听不进道理,我打算先冒充巴巴桑儿随他回赵园去,再为你们争取婚姻自主权,说服他答应解除掉这门婚约。”

  “你疯了!”木合黎和桑儿齐声叫道。

  疯了?也许吧,反正都已经碰上穿梭时空的疯事,再多“疯”他个几回,又有何不可呢?

  包何况能会一会⽗亲的偶像一木合黎的后代,与他谈古论今,未尝不是乐事一椿;说不定那纳真心情一开,还会答应送她几桶火葯,助她完成至今犹未放弃的“回到未来”的心愿。

  “对,就这么办!”面对木合黎和桑儿的瞠目结⾆,仙龄却露出了<img src="in/xiong.jpg">有成竹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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