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讨厌她!
骆虎儿就算是再没心眼也感觉得出来。
那叫⽟容、<img src="in/yan.jpg">容的两个女子听了苍狼的吩咐,在她前头引路,一路上骆虎儿终于收拾妥当了来自于苍狼的惊吓,改为对周遭环境的好奇探看,不过,她可没错过前头两个女子对于她的评头论⾜。
“嘿!少主说她是姐小耶,但她真是女的吗?你瞧她那一⾝还有那胡…”
骆虎儿垂眸,看见⾝上那在坠马时被扯破了的将军服袍,以及那一路因疾行而飞<img src="in/luan.jpg">叫结的墨⾊长发…呃,还有,她忘了将短髭取下了。
猛力一扯,她吃疼地喊了一声,两个女人都回了头,骆虎儿抛去一个友善笑容,对方却仅以两记⽩眼回之,然后转头继续评论。
“哇!就算没了胡子也不像是个女的,没<img src="in/xiong.jpg">没臋,生得又丑,少主⼲嘛没事将这样的丑女带回来,伤大家的眼睛?”
丑?!还伤大家的眼睛?
喂喂喂,这两位姐姐是瞎了吗?
她苏州小老虎虽说是以凶悍出了名的,但仍是跻⾝于江南二十大美女行列里好吗?二十大耶!
哼,光会说人丑,她倒想看看这两位是啥德行了,骆虎儿将对于周遭的注意力全部转向,审视之后果真是袅⾝柳<img src="in/yao.jpg">,杏眸含舂,长眉⼊鬓,两人穿着同式的薄纱绸裙,一红一紫,薄纱里是包裹不住的曼妙舂光,抹<img src="in/xiong.jpg">半遮半掩,満脸的狐騒味儿,魂销媚骨得可以。
但大家英雌所见不同,她们说她丑,她却觉得自己⼲⼲净净的,不知要強过她们几分呢!原先她是想着初⼊贵宝地,好歹先<img src="in/jiao.jpg">上个朋友再来逞霸气,既然对方不领情,那也好,她就省下礼数了吧。
到了那娑影楼后,琉璃浴池备妥,道具齐全,两个妖娆姐妹一块走上前。
“⼲嘛?”骆虎儿盯着那对凑近她,动手想碰她⾐裳的女子。
“为姐小宽⾐。”
“免了!”她轻而易举推开两人,哼了哼气“我既没断手也没断脚,我可以自己来。”
“这是少主的吩咐!”两名<img src="in/yan.jpg">姝不怕死地再往前。
“那是你们的少主不是我的,说到这,我还有好些话要问问那头该死的狼,待会我洗完澡后,叫他过来见我!”
见骆虎儿肆无忌惮着言词,一对<img src="in/yan.jpg">姝脸上登时浮现了不信及憎厌。
“你这丑女胆敢对我家少主不敬?”
“我对他敬不敬是我的事情,倒是两位…”骆虎儿沉了声,双掌<img src="in/jiao.jpg">握叩响“奉劝一句,别再对我不敬,<img src="in/luan.jpg">喊什么丑女的,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那叫⽟容的丫头<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xiong.jpg">脯,面带挑衅“你都已经被我家少主掳来,既为阶下囚就该守规炬,想我姐妹两人跟随少主五百多年,是他最疼爱的宠婢,可远胜于你这不男不女的丑丫头!”
“是呀!丑女!丑女丑女…”<img src="in/yan.jpg">容也加⼊了行列,发出了⿇雀似的叫嚣。
没多久,⿇雀变成了乌鸦,聒噪变成了尖啼。
“⽟容!她…她用手抓花了我的脸了!”
“呜呜呜!人家的也是…都流⾎了啦…好痛…”
一对姐妹花跪在浴池畔对着⽔波倒影痛哭,一个是被利爪划了几个图圈,另一个则是划了叉叉。
“你快帮我报仇呀…”
“不行!我得先赶着回去抹葯,你去报,算上我的一份…”
“既然⽇后要算帐…”姐妹花⾝后,恶音幽扬“不如让我一次划个过瘾,一个刻车马炮,另一个刻围棋,两人还可以互相对弈…”
“不要!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对互抱着哭颤了的姐妹花跪在池畔猛磕头,骆虎儿却还没玩过瘾,她纵⾝狠抓,却乍然见着了两团⽩烟,两个原是千娇百媚的女子竟在她眼前幻化成了两头雪狐,在她呆愕间,倏然从她眼前逃命去也。
直至一对雪狐没了影子,骆虎儿才回过神来。
是她疏忽了,忘了目前正⾝处于长⽩洞天里,任何对她而言不可能的事情,都会有可能发生。
一个闭目跃⾝,她直直跳⼊了热气腾腾的浴池里,连⾐服都没来得及脫,因为她实在是急着想让整池子的热⽔,速速涤清她那被惊吓了太多回的神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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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过了个香噴噴的澡,又狼呑虎咽地大啖一顿后,骆虎儿还是没能等着那该死的少主现⾝。
她火恼地爬上<img src="in/chuang.jpg">,决定先睡<img src="in/bao.jpg">了再说,却在睡下合眼不久,听见门扉轻响,她偷偷敞开了条眼<img src="in/feng.jpg">,果不其然,天一黑,狼踪再现。
“不许上我的<img src="in/chuang.jpg">!”
她坐起⾝,伸手去点烛,让烛火将房里映照得分明,很好,他现在人模人样的,就让大家把话给说个清楚吧。
“你还没睡着?”
苍狼顺手拉了张冰凳在她<img src="in/chuang.jpg">畔坐下,盯视着她的碧瞳里,写着些许疲意。
为了她,他不眠不休地将原是要一个半月的行程缩短为九⽇,谁知回到费阿拉城却只发现了她的叛逃。
一怒之下,他化⾝原形,召唤了所有山区的狼陪他去将她夺回,又奔行了一⽇夜一才回到洞天,接着还为她和爷爷起争执,他很累很累了,却知道依她的脾气绝对等不及隔⽇的解释,所以,他来了。
骆虎儿哼吐鼻息没打算表示同情,双臂环<img src="in/xiong.jpg">神情戒备。
“⾝在敌营自然要打十二万分的注意,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让敌人给偷偷爬上了<img src="in/chuang.jpg">。”
他勾惑一笑,眼神变回先前她所惯见的琊肆挑衅“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她瞪着他“去你的见鬼的习惯了!”
对于她的口出恶言他报以大笑。
“小老虎,这才是你的实真面目吧,那阵子在费阿拉城里不断与我虚与委蛇的乖巧小姑娘,我虽然也<img src="in/ting.jpg">喜<img src="in/huan.jpg">的,但可半点也不像你了。”
她瞇起眸“因为你已将『真面目』出示于我,那我也就不用再对你客气了。”
“说到这里…”他琊琊一笑“小老虎,你对于我的本尊面貌还算満意吗?”
“不満意!你⼲嘛要把我捉来?”
“因为你必须履行你的诺言,别忘了,在费阿拉城的那夜一,你是如何热情地说服我,让我相信了你会等我,并且陪我回长⽩山的。”
那由她主导且煽情的夜一被他提起,骆虎儿面红过耳,表情很是尴尬。
讨厌!他就不能君子一点别再提及那夜一吗?哼,她忘了,他是匹狼,而狼,从来就不可能和“君子”两字画上等号。
“那夜一只是权谋,是为了去你的防心,你一发现我不见了后就应该懂了,懂你受骗了。”
“我不懂!”他头摇,碧眸定睐着她“我只知道你既然答应了我,就该做到。”
不讲道理!
她暗暗咬牙“好!就算我骗你在先,但之前你也没向我坦⽩清楚呀!你只说要我陪你回到长⽩山上,却没说…没说…”
他帮她接了口“没说我是个狼妖?”
她瞪圆了杏眸“所以你真的是?”
他怪笑“要不你还能有更好的解释吗?我的小老虎。不过我并没瞒你,初次见面你问我是何族人时,我就曾提醒过你,说我也许…<img src="in/gen.jpg">本就不是人的,你还记得吗?”
“谁会把句玩笑话当真?”
“可那并不是一句玩笑话,那是我对你的暗示。”
“所以…”她咬咬<img src="in/chun2.jpg">,一双杏眸直瞪着他“⽟容、<img src="in/yan.jpg">容真是雪狐精?那些一路上对你跪拜磕头、喊你少主的也全都是妖精?说到底,你们这长⽩洞天里,到底有没有一个是人的呢?”
他看着她,笑了笑“有!就在我眼前,不就是你啰!”
骆虎儿翻了翻⽩眼“既然你知道这样,那还非把我给掳来,<img src="in/bi.jpg">我履行自己的诺言不可?”
“是不是遍地的妖精不重要…”他深深觑她,眼神霸气“重要的是,我就在这里,不是吗?”
“你在这里关我什么事?咱们人妖殊途,各有各的⽇子要过…”她说得义正辞严,却看见眼前的男人蓦地刷⽩了脸,背脊猛然一缩。
“你怎么了?”她从<img src="in/chuang.jpg">上跪直起⾝,満脸的惊惶“是伤口在作怪了吗?”
他只是咬牙蹙眉没出声,任由她急急忙忙跳下将他拉到<img src="in/chuang.jpg">上,命令他面朝下趴着,并褪去了他的上⾐,倾⾝替他细细检视起那位于背脊上,由她砍出来的伤。
苍狼乖乖听话地俯卧在<img src="in/chuang.jpg">,将脸埋进掌心,厚实的肩膀一下紧接着一下菗搐着。
在她忧心地以为他是因伤口痛到受不了时,事实却是--
他正在咬牙強忍着笑。
嘿嘿嘿,刚刚她是怎么说的?⾝在敌营要打十二万分的注意,以免一个不小心,又让敌人给偷偷爬上了<img src="in/chuang.jpg">?而现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而且还是她主动邀请的,狼的智慧狡狯,果然远胜于恶虎。
其实,她的利斧庒<img src="in/gen.jpg">不可能重伤了他,他是妖不是人,复原能力非人类所能想象,她那一斧他是故意去捱的,还有沿路的⾎丝、现在的伤口菗搐收缩假象全是他的手段,好让她舍不下他,好让她一步一步傻傻地坠⼊他为她所编织的情网。
只见骆虎儿快手快脚地帮他换好葯,原是该就此踢他下<img src="in/chuang.jpg">,但一想到他的伤她就施不了力,他伤得<img src="in/ting.jpg">重的,若是夜里发起了⾼烧,伤口感染可就⿇烦,虽然她也不懂,这些妖精族的体质会不会同人类一般地脆弱,但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让他暂时睡在一旁,好让她可以就近盯着,也省得真因那伤要了他的一条狼命。
“先说好了哟!”她推推他沉重⾝子,先行警告“是看你受伤我才让你在这儿休息的,你如果敢动手动脚,可别怪我在你⾝上多加几道伤口。”
苍狼将俊颜偏转方向,直直看着她,俊魅的眸里漾出坏笑。
“那如果动嘴呢?”
“你?!”
她瞠目咬牙,一个抬腿便要踹他,却听见他慢条斯理接下去说。
“小老虎,你⼲嘛总往歪的地方想?动嘴,是要和你聊聊天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好些问题想要问我的,不是吗?”
她收回了长腿,开始认真反省,她真是那个老将事情给想歪的人吗?
“甭再费神反省了,小老虎…”他浅浅打着呵欠“我是真困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快些问了吧。”
她毫不客气用手猛推着他“不许睡!我问啥,你就乖乖作答,不许有半点犹豫隐瞒,一直问到了我満意你才可以睡。”
酷刑哪!
苍狼在心底哀号,面上却是不动声⾊“好,你问吧。”
“你真的是苍狼?”
他没好气地睨瞪她“要不我会是谁?”
她换个方式重问:“真是努尔哈⾚麾下的苍狼将军?”
他轻咳一声,登时换上一张漠然的脸“我原也是不想多事的,只不过因为你是大明皇帝派来的,而我又是努尔哈⾚营下专司负责与中原派来的人接头的,所以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手。”
他开口,一番话正是两人在场战上初遇时的对话,听他一字不漏说出,她不得不扁了扁嘴“可你又是个狼族妖精?”
他点头轻应,目光觑着她,哼笑反问:“亲亲小虎儿,还満意我给你的惊喜吗?”
她懒得回他,径自再问:“那你为何好好的妖精不当,反而鬼混到女真族人的军营里?”
“那是因为努尔哈⾚的先祖有恩于我族,我奉了爷爷的命令,在努尔哈⾚小时候便刻意亲近他,并助他起兵,但所有恩情已在他统一建州女真时偿清了。”
“既然你不会再去帮他了,那能不能改去助我大明?”骆虎儿天真地突发奇想。
“不,小老虎,有关于人类之间的战<img src="in/luan.jpg">不安都已与我或是你…”他眼神转冷“已然无关了。”
“那是你可不是我!”她不悦地议抗“我的亲人都在中原,终有一⽇我还是会回到江南去的。”
苍狼表情古怪冷笑睇她“你舍得下我吗?”如果当真舍得下,那在战马上,在狼脊上的一斧她早已砍下,也不会傻敦敦地任由一头碧眼狼载着她千山万⽔地跑了吧。
那当然!
骆虎儿张口,原以为这三个字能够轻而易举出口,却好半天也挤不出来,她咬咬<img src="in/chun2.jpg">,強抑着不安,改为瞪他“嘿!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不许莫名其妙出声捣蛋!”
这是在莫名其妙捣蛋吗?我的亲亲小虎儿,他在心底嗤笑,是你还没打算要诚实地面对着自己的心吧?
他闭上眼睛,嗓音带着困乏“继续问吧,小老虎,希望在天亮之前,你能把我的祖宗八代都给问完…”
夜还长,且慢慢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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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骆虎儿醒在刺眼的天光里。
她无意识地<img src="in/ru2.jpg">动了下⾝体,这才发现那偎了一整晚的热源体不见了,她倏然张眼,微红了脸,因为忆起了昨夜里她先是质询了他老半天,最后却不敌困意,任由他伸臂过来,将她亲昵地拥⼊怀,相偎相伴着共赴梦乡。
这阵子他没睡好,她又何尝不是?
没命似地赶路,就是怕被他给追上,而这会儿既然她已彻底投降、束手就缚了,那么头件事,自然是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睡<img src="in/bao.jpg">了的骆虎儿跳下<img src="in/chuang.jpg">,双手⾼举左右摇摆,做了个柔软<img src="in/cao.jpg">,今儿个天气真好,也许她该叫苍狼陪她去认识一下环境,毕竟,这儿已是她准备要住下的地方了。
真要住吗?
住多久呢?
她在心中问着自己,却没敢给答案,昨晚苍狼曾说过的话浮现在她心头--你舍得下我吗?她红了红脸,闭上眼睛深昅口气,拒绝回答。
接着她张开眼睛,恰巧见着了门外有个悄悄探进半张脸的小男孩,男孩脸上有着怔忡不安,眼神胆怯。
骆虎儿想了想,学对方也侧歪了半张脸,大眼对上小眼,她先笑了“进来吧,我是不会吃人也不会吃妖精的。”
小男孩噴笑,脸上的不安褪去,慢慢磨蹭了进来。若依人类岁数来看,男孩顶多五岁大,他头上扎了两管冲天炮发辫,眼儿大大,子邬小小,很是可爱。
“你是?”她再度释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小绿。”
“小绿?<img src="in/bang.jpg">槌精?”
小男孩用力点头,双目流露出崇拜“姐姐是精族的哪一支呢?怎么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得出来。”
骆虎儿边笑边耸肩,没打算告诉小男孩实话,毁了他的崇拜。
她会知道是因为昨晚在与苍狼对话时,她曾说了不喜<img src="in/huan.jpg">那对雪狐姐妹花,如果要她留下,那么她就要一个他曾经和她提过的长⽩山上<img src="in/bang.jpg">槌精作伴。
没想到他真的将她的话给记在心上,她人才刚起来,伴儿就来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泛起了甜藌,是狼也罢,是人也罢,重点是,他是真实真实地在乎着她的一言一行,怎么办?她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他是个狼精的事实了呢!
念头拂去,骆虎儿专心地想着该如何和她在这长⽩山上所认识的第一个<img src="in/bang.jpg">槌精小男孩,结<img src="in/jiao.jpg">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