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决定要现⾝了?”
喝!爷爷坐在走道尽头的一张破椅子上,双臂<img src="in/jiao.jpg">抱,脸上有着极诡异的表情。是怒火烧坏了脸上的神经吧?
“爷爷!”流星怯怯叫了一声,两三个不同的谎已经准备好了,无论如何不招,怎么也不招!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嘿,等等,这一开始不是爷爷的主意吗?
她学着双臂一<img src="in/jiao.jpg">,声音大了。
“坐在这里想吓人啊?当初是谁说要给我找伴的?是谁说要把我变成完整的女人?是谁…”
“流爷。”
肩上一只轻柔的大手,把流星的话有效地止住,她抬眼瞧萧雨。
“我们很快乐…真的。进度是快了一点,但我们的确是真心真意的。”
萧雨好像有些文不对题耶…快乐?她不懂萧雨为何会扯到那里去,但爷爷听了居然点点头。
“我是有点担心,不是不放心你,倒比较不放心星儿。”流老说。
什么?流星瞪大了眼。她从未见过爷爷如此正经,几乎是严肃內敛的面容。
“我怎么了?”她问。
流老叹口气,有半晌,岁月不曾多留的皱纹乍然浮现,眼角淡淡的感伤。
“你也只有我这个至亲了,所以一直跟着我。我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生投⼊的使命,会给你留下伤疤。”他叹息。
爷爷也会叹息的吗?他见过人生多少不平,她却不记得曾经看他叹息的啊。破口大骂或把不顺眼的人动手教训一顿,都很平常,但叹息?
“爷爷,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等我发现,已经来不及挽救了。”流老似乎没听见流星的话,幽幽的眼光飘得遥远。“现在希望你的,不是硬去改变,但设法补⾜一些,也许还有可能。”
她忽然心悸了一下。不懂!真的是不懂!但爷爷的话教她起了寒意。很久很久以前,爷爷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来不及挽救了…来不及挽救了…
陈年的记忆,和对萧雨的记忆一样模糊的,忽然涌上心头。萧雨他记得吗?她是记得的…但宁可早已忘记!
一直说服自己早已忘了,其实是记得的。
心一下结成冰,她连⾝子都僵硬起来,但肩上那只大手忽然动了,将她圈⼊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流爷,我带小不点出去吃饭。”
头顶上的声音不知怎地,听来有些遥远。
流老沉思地看着流星飘忽恐慌的眼神,想说什么,又改变主意。
“好吧,以前你们两个喜<img src="in/huan.jpg">的那个大卤面摊还在前一站那边,还有老刘的锅贴店也还开着。”
她被半抱着带出收容所,有些恍恍惚惚的,夕<img src="in/yang.jpg">已快消失,天空是橘红的⽔彩画,一切都是看了一辈子的<img src="in/shu.jpg">悉,却找不到定安感。
“别去想,不用急。”萧雨耳语。
那他是真的记得!她慌<img src="in/luan.jpg">地痹篇他的眼,一剎那间,又想跑了。以前每当想起那件往事,她就出去拚命接案子,离家越远越好,最好必须到另一个城市去,暂时不能回来。
但她还是一次次回来了。只要有爷爷在,就不能不回来啊!想念的心情终究庒过深埋的梦魇。
“不是说不要去想了吗?”他柔柔地叹息,将她转过⾝面对他,捧起她的脸。
“想这个好了。”线条分明的<img src="in/chun2.jpg">吻住了她。轻柔不带要求的,只是不断地小啄,先是在<img src="in/chun2.jpg">角,然后移到比上<img src="in/chun2.jpg"><img src="in/bao.jpg">満的下<img src="in/chun2.jpg">,两片<img src="in/chun2.jpg">瓣专心吻她的一片,不时用牙齿轻咬几下。
“唔--”她忍不住踮起脚尖。谁还能想别的呢?全世界的光都集中到他<img src="in/shi.jpg">润的<img src="in/chun2.jpg">上了,红红的,比夕<img src="in/yang.jpg">还好看。
“以后…”他不断吻着“只要想起不太快乐的事,就吻我…好不好?”
“好…唔…好…”学着他轻咬他的下<img src="in/chun2.jpg">,感觉他⾝体一跳。
微笑了,肚子好饿,好想吃大卤面,这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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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情说爱耽误了大半天的工作,流星含着小小的罪恶感用力敲计算机。“天冠”的帐目很齐,问题是又臭又长,支出的名目多半只用代号,没有标明,这要如何挑出和伍叔有关联的款项呢?
“我们先把六、七月的挑出来,缩小范围,然后再用额度去比对怎么样?”她征求意见地望向萧雨,他也在自己的计算机上埋首研究。
“很聪明。”他抬起头来。“你也搞了快两小时了,不简单。你不是一向很怕数字?”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还狠狠地下了工夫,特别在商专苦修了会计、统计和微积分。怎么样,很伟大吧!”
他的酒窝深深的,几乎是宠爱的笑容。
“你就是这样子,越是搞不懂的东西,越要不服气地去搞。”他停下手。“你也学会了游泳吗?”
她伸了伸⾆头,其实提到游泳,还是觉得浑⾝不对劲,从小就是只旱鸭子的。
“游是会游了,但我可是拚了老命才学会的。不对,<img src="in/gen.jpg">本是吓掉半条命换来的!扁是打⽔和比画搞了整整一个月,教我的那个大姐头发都⽩了。你不知道,我每次攀着游泳池,不管怎么命令自己放手,手指却像是属于别人的,死也不肯放!后来我豁出去了,叫爷爷把我最爱的小狈⾼举在⽔面上,我若不在三十秒內朝游泳池对面游过去的话,就松手把小狈放进⽔里。”她撇撇嘴“我居然忘了狗<img src="in/gen.jpg">本会游泳,笨死了啦!爷爷也不提醒我!不过倒是终于咬着牙游了生平第一次。”
“真的?”他凝视着她,眼光专注无比,好像要在她眼中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她不安地动了动⾝子。
“我只是在想…”他顿了一顿“感情的事,也可以一样的。”
“一样?什么意思?”忽然想痹篇眼,却被他昅住了似的。感…感情啊?
“不管再怎么怕,只要硬着头⽪去试,还是一样可以弄懂的。”他的语气肯定,无所质疑。
为什么忽然跟她提这个?
“我没事要谈感情⼲什么?”她<img src="in/ting.jpg">起肩来,像要接挡什么攻击似的。
“你甚至不感到好奇?”
他妈的!又用这招。好奇啊!好奇得要死!但那是对别人的好事感趣兴,女主角又不是自己。就像是有火灾一定会去围观一样,但谁想被烧着啊?!
“你连爱情这一门都是专家?”小小的讽刺一下,再怎么怕,她也不想承认。
萧雨垂下的睫⽑半掩住眼中的流光,这样的他,更教人难以捉摸。
“不是,我也不很懂感情上的事,我会做的只有一个。”
“什么?”
“等。”
越说越像在猜谜了,她最怕的就是这种黏黏⽑⽑的话题,怎么说都不痛快,怎么说都没个答案。
和萧雨聊天,却总是无缘无故就会聊到这种令人发⽑的东西,怎么搞的?
很难说她从小到大跟人聊天都是在聊些什么。在学校里,同学们満嘴的⽇本男明星,她左看右看都是小⽩脸一个,比她还像女生,不爱谈。放学后回收容所,一群大人骂政客、骂察警、骂黑道,她有听没有懂,只跟着学脏话。后来在伍叔旗下的征信社混了两年,聊的是如何闯空门、偷照相。
所以说啦,也不能怪她不像个女人嘛!没有妈妈、没有姐妹,至于收容所里的女人…
她打一个冷颤,脸⾊变了。萧雨坐直⾝子,向她伸出手,还没碰着,她已经跳起⾝。
“不要!我不要提那件事!”
她直直瞪着萧雨,全⾝一副待战的阵式,手在抖,握紧了想止住。那一个恶梦,再提起只会变得更近、更实真。她不提,死也不提!
萧雨的⾝形和她一样紧绷,但他的眼光从容而冷静,他的手仍然向她伸出。
“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又忘记了?”
死瞪着他,⾝体在放松,他眼中的柔光有一种定安人心的力量,传达到她的四肢百骸,像盏小灯,驱散不了整个夜,却凝聚一份温暖,教人忍不住要趋前靠近。
拒绝不了那只手,她还是伸出自己的手了,他的手握住,整个的包住她的。不加任何庒力,只是包容着。
“答…答应过你什么?”她小声问。
“只要想起不太快乐的事,就吻我。”
喔,那个啊。呃,是呀,只是…
心在跳,他这一招果然有用。她的眼光落到他的<img src="in/chun2.jpg">上,恐慌的心情开始挥散,取而代之的是,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img src="in/ji.jpg">起的感觉。
“你坐得太远了,只能飞吻,不算数。”
那个酒窝哪!流星忍不住噗哧一笑,萧雨就有这种本领,立即改变心情,连她的也一并改变。
很真心、很虔诚的倾向前,将小小的口印在他<img src="in/chun2.jpg">上。
啊,为什么心中忽然一阵酸楚的温柔?
一滴泪⽔溜下来,把自己都吓到了,她僵在那边,连呼昅也忘了。萧雨手一紧,将这一吻接收过去,反被动为主动,将吻立即加深千百倍。
泪⽔溜下去,又再一滴…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她啜泣起来,没办法再吻下去,被他按在<img src="in/xiong.jpg">口,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的泪⽔…狠狠怈洪个够,让他<img src="in/shi.jpg">透。
想哭…想哭…就是想哭嘛。
真的是不太认识自己了。
这一切,说来说去,都怪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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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萧雨的后盾是谁,他只说什么“有朋友帮忙”但二十四小时的全面听监?有这么好的朋友啊?
“你有几个朋友在帮忙?”流星瞇起眼来怀疑地打量他。是⼲察警的朋友吗?
在爷爷的收容所长大,对察警的观感实在很错纵复杂。收容所中的人有大半是曾和察警正面<img src="in/jiao.jpg">锋过的,剩下的则有的<img src="in/gen.jpg">本是躲警灿阢到这里来。但也有少数是被察警好心送来,或者是在街头流浪太久,和警灿诩混<img src="in/shu.jpg">了,称兄道弟的。
其实人一旦什么都没有了,就很容易成为他人防范的对象,因为饿了冷了,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自然让人害怕。若要问她的话,这些流浪漠<img src="in/gen.jpg">本病弱到连伤人都没力气了,有什么好怕的?
但不知道怎么搞的,邻居朋友对她和爷爷多半侧目而视,连上门来拜访都不敢,察警倒是三天两头上门,说什么想和“某人”谈谈。
邻居朋友的“歧视”很伤人,察警则教很多叔叔伯伯害怕,看到就想跑。
“三个。”萧雨回答。
“察警?”
“以前的同事,后来也退下来的。”他看了看她。
“你…你自己有一个保全公司?!”她瞪大了眼。“对不对?还是你在帮什么征信公司工作?”
“我和朋友合伙开的征信保全公司。”他微笑了。“你很机灵嘛。”
“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可能?你不但有齐全的听窃装备,而且还有人帮你听监!”太吓人了,⼲这行一点都不便宜的哪,请过征信公司去捉奷的人都知道。而就算她是自己一个人,光一个人还是很花钱的。
“你一个人也做得来的。”他淡淡地说。“你会换一个方法去做。”
“像是躲在会议室的柜子里偷听?这是最『省钱』的办法了。”她促狭地把手附在耳上比样子。问题是,被捉到了一定死得很难看!
喔,不对,她大概会copy到帐单就跑,连听监也免了。若被尤千骥摆了一道,偷到的是假帐册,她恐怕连害伍叔吃亏了都不知道。不像萧雨,还会考虑到要确定这一点。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么多啊?”思考得这么周密,好崇拜哟!
“因为我从来不信任任何人。”
讲得斩听截铁,毫无转圜余地,那份严肃教人吃惊。
“为什么?警灿诩是这样的吗?”
“你不喜<img src="in/huan.jpg">察警,是吧?”他反问。
“啥?”她缩了缩肩。“我没说不喜<img src="in/huan.jpg">呀!只是…”
对于代表权威的一切力量,她都感到紧张不安。譬如男人的力量,察警的权威,世俗规范的牢笼…
她像个流星一样没有目的地的<img src="in/luan.jpg">飞,不想走一般人的路,而这也并不是个黑⽩分明的世界--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收容所里的人,大概都会被一般生活无虞的人当作是应该避而远之的人吧?但他们又不是坏人!虽然她知道,任谁走在街上,看到那些餐风宿露、蓬头垢面的流浪汉,都是又厌恶又害怕…
而察警就是好人吗?谁说的?她也不是没看过烂察警!
“那你又为什么不⼲察警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不太守规则,有很多事都是察警不能做的。”
“像是什么?”
他放在计算机旁的机手忽然响起来,他伸手去拿。“像是现在。”
他专注地听着对方说话,一直没吭声。她真是好奇得快死了,但萧雨不说话,她连猜也没得猜。他就是这么沉得住气,和她完全相反的<img src="in/xing.jpg">格啊,他们怎么做伙伴呢?
好不容易,听到他说了一句:“那我还得再回去了。”
流星赶紧坐直⾝子。再回去?回去尤千骥的办公室吗?
等他终于挂断电话,立刻炮轰“为什么要再回去?帐目是假造的吗?”
“尤千骥很圆滑,他做了两份帐本,一本用来应付合作的对象和缴税用,真的那份不知道蔵在哪里。”萧雨沉昑道。“别墅是他的,他在市区还有一间公寓,但是开会都是在别墅。”
“那我们再回别墅去!”除了办公室,那里还有尤千骥专属的卧室,说不定…
“我回去就好。”萧雨简单地说。
啥?啥?“门都没有!”这算什么,要她在这里眼巴巴地望穿那道破门?“姓萧的!你敢?!你口口声声要什么『伴』,你就乖乖把这个『伴』给带着走,你听到没?”
忽然看到了那个酒窝…咦?
“我就希望你会这么说。”他连笑容都亮晶晶的。“承认是伴了?”
懊死的萧狼!哇哇哇,着了他的道!她把一叠帐目狠狠往他头上砸下去“伴你个头…”
半秒钟之內又被摆平了,呜…唔…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