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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家宴,持续到了华灯初上。刘仁轨的鲸呑海量,令人叹为观止。虽说现在酿酒还未有蒸馏之法,酒⽔的度数并不⾼。刘冕自认酒量也不算差了,可跟刘仁轨这个八旬老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冕儿你不知道。老夫这酒多喝一分,便多一分胆气气长一份谋略,人也会清醒一分。”刘仁轨哈哈的长笑,搭着刘冕肩头就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卧房“来,今⽇给老夫暖暖脚头。”
刘仁轨房间的摆置,不⾜以用‘别致’来形容,简直就是另类。谁会在卧房里摆放丈长的马槊、二石雕弓与金盔亮甲呢?刘仁轨就是这么⼲的。
简直就像是进了一间军营。
喝了一点酒,老头子兴致⾼涨⾎气昂扬,进屋后就噌啷子套一柄挂在墙上的华丽佩刀,手抚刀锋沉昑道:“这把横刀,名为‘破浪’。老夫当年⽩江口一役得胜归来,当今圣上亲赐此刀以作嘉奖。”
刘仁轨不无怀念的悠然道:“遥想当年,万里乘风杀敌无数,惊涛骇浪尸⾎飘橹,是怎生的男儿豪气。如今垂垂老矣,不复当年之志气啊!”刘冕在一旁沉默无语淡淡微笑。都说虎老威不倒,人老亦多情。用在刘仁轨的⾝上再合适不过了。
“拿着,归你了。”刘仁轨不容置疑的将横刀归鞘,塞进了刘冕的怀里“老刘家也只有你配得上继承老夫之志。”
“谢祖⽗大人。”刘冕以痛快对豪慡,毫不推托的收了下来。
刀名‘破浪’,好刀!
华丽不失凌厉,金⻩的剑柄宝石缀⾝,明冽的刀⾝如霜气绽放。大唐之刀,一脉传承着华夏文明之中刚、直、劲、正的特点,刀⾝直而长,意为守正辟琊。
这便是后来⽇本刀的祖宗。
“来,坐。”刘仁轨将刘仁轨唤到⾝前坐下,虎目如炬的沉沉打量着刘冕,点了一下头“很好,长大**了。三年不见,如脫胎换骨,不愧我刘仁轨之孙,哈哈!”
刘冕将刀放到一边,拱手长拜下来:“孙儿多谢祖⽗大人救命之恩!”
“废话。老夫要是连你都不救了,活着作甚?此等无用话语今后一概免提。”刘仁轨抚着胡须畅快的笑了几声,随即笑意浓浓的打量着刘冕说道:“冕儿,你很不错,没有让老夫失望。虽然这三年来老夫没有和你朝夕相处,但能感觉得到你一直在勤谨向上。我老刘家能有你这样的子孙,也算是福气。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李贤连番上表向皇后示好,应该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刘冕自知这种小聪明逃不过刘仁轨的慧眼,微笑了一笑道:“祖⽗大人明查秋毫,孙儿这种卑小伎俩自然瞒不过您老法眼。”心中转念一寻思,连刘仁轨都能查觉出来,武则天恐怕就更不用说了吧?
刘仁轨抚着长须呵呵笑道:“李贤为人,老夫尽知。他贤能儒雅有余,而变通圆巧不⾜。当他第一封上表传至皇宮的时候,皇后就将老夫召⼊內廷一起览阅。皇后当时就说了,知子莫若⺟,这份上表绝非出自李贤本意。言下之意,对你不无褒奖,称你识时务,懂利害,是个可造之材。”
“祖⽗谬赞,孙儿惭愧。”刘冕逊礼。心中却隐隐暗忖,这些人果然都是异常的精明啊!
刘仁轨的兴头更盛了:“这一招代李贤⼊宮尽孝,更是妙笔生花的一招儿。冕儿,莫非也是出自你手?”
“也不全然是,李公亦有此本意。”刘冕也不尽然是在谦虚。做人,无论何时也不能锋芒太露。前世在社会上打磨了那么多年,深黯此理。虚名有什么好处,有一种<img src="in/qiang.jpg">专打出头鸟。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刘仁轨话锋一转“重要的是,眼下冕儿打算怎么办?”
刘冕眉头微微皱了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刘仁轨详尽说来,于是只好道:“兵来将挡⽔来土掩,一切不过是为了守生求存。”
“很好,路子是对的。”刘仁轨老辣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刘冕的脸,继续说道“至从御史台与你见过之后,老夫就明⽩,你有着一份超乎常人的冷静与睿智。‘我没杀人但必须认罪’,聊聊九个字,救了你的<img src="in/xing.jpg">命。如果不是你的叮嘱,当时老夫情急之下说不定真的跑去皇帝皇后那里,与他们争论你是否有杀人犯事了。如果那样,你小命休矣。在那之前,老夫只当你是个资质平平的俗子,给你安排了一个东宮伴读的差事也好让你以后一生无忧。不料却生出这般枝节,哎,说来也是老夫失算哪!”
“祖⽗大人言重了。时事变迁,非人所能料。”刘冕一点也不怪刘仁轨。毕竟⾝在庐山中不知真面目。他刘冕若不是穿越而来,又怎能早早有了威机感?饶是如此仍然无法摆脫,可见政治利害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脫⾝事外的。
“嗯。”刘仁轨回过神来“老夫传与你的兵法,学得如何?”
“尽皆牢记于<img src="in/xiong.jpg">,不过,一切只是纸上谈兵。”刘冕如实回答。
刘仁轨眼神灼灼的看着刘冕,发问了:“那好,老夫问你。‘战策’第七篇说的什么?”
《正则兵法》上中下三卷,分别为谋策、战策、兵策。分别详细介绍了战前谋略,临阵指挥与兵马器械这些知识。
“战策第七篇,详尽叙述‘奇正’之道。”刘冕侃侃答道“临阵对敌,奇兵扰敌杀敌于<img src="in/luan.jpg">阵;正兵推进胜之以磅礴。二者若能灵活运用得心应手,则战必胜克必果。”
“说得好。”刘仁轨眼睛微眯露出一股凛然气势“政局如场战,过之而无不及。明⽇,你便要上阵了。你打算如何用兵?”
“唯今之际,只有正兵<img src="in/ying.jpg">上。”刘冕拱手一拜,正⾊回道。
“详细说来。”
刘冕略加思索,说道:“眼下朝堂局势复杂,皇帝病重,局势眼看便要动<img src="in/dang.jpg">。如此混<img src="in/luan.jpg">的场战,任何奇兵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万变不离其宗,孙儿朔其本源看清实质,决定发正兵以求胜果。孙儿的正兵,就是心无旁鹜的向皇后投诚,绝不二心绝不造次。唯有如此,才能救人救己以求存。”
刘仁轨怔怔的看着刘冕,半晌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刘冕却发觉,这老头子的眼睛在笑,笑得还很醉,很得意。
“哈哈!哈哈哈!”刘仁轨又是一巴掌拍到了刘冕的肩头“明⽇,随老夫⼊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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