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娇认真听着,拧开笔帽准备记录,又找不到可记录的,抬了一双剪⽔秋瞳瞧着他,目光盈盈,那张媚妩的小脸在灯光下更加动人。
“这个…嗯…”“这个…嗯…”“这个…嗯…总之,光是业务上出力还不行,思想政治上也要跟上…”记书总算想到该说什么,慢慢绕到她的⾝后,双手撑在她的椅背上“你还不是<img src="in/dang2.jpg">员,对不对?”
她认真点头,心下却想起来这个问题,好像记书最近已经问过几次了。
“今年上面给了几个名额,我还在考虑准备发展谁呢…”记书停顿一下,慢悠悠道:“有了<img src="in/dang2.jpg">票,以后才能提⼲,提了⼲以后,那前途可是一片光明…”
他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但当时的梁曼娇实在太单纯,也实在太想当先进争上游,只听得热⾎沸腾,频频点头。
“记书,我还有什么地方不⾜,你请指出来,我一定好好改正,争取早⽇跨⼊<img src="in/dang2.jpg">的队伍!”
记书的耳朵却在关心走廊里的动静,听她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哈哈笑道:“当然,当然,!”
他就站在梁曼娇的⾝后,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见她秀发如墨,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其间露出一段雪⽩的脖颈,润泽如⽟,玫瑰似的腮帮,泛着淡淡的桃红⾊。刚好可以看见她红润的嘴<img src="in/chun2.jpg">,鲜<img src="in/yan.jpg"><img src="in/yu.jpg">滴…
记书简直蠢蠢<img src="in/yu.jpg">动,却又不得不抑制住自己,呵呵笑道:“这个…嗯…既然有名额,自然是要报人上去,我怎么会不先考虑你呢…”双手就撑在梁曼娇的藤椅上。
一种复杂地味道飘进梁曼娇地鼻子。⻩⾖地味道。夹杂一些鸭子地膻味。经过发酵地酒地味道…梁曼娇不自觉屏住呼昅。
“我一向看好你…”记书庒低声音。肥胖地⾝子庒下来。庒在椅背上。椅背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地声音。
“谢谢记书…”梁曼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往旁边侧过⾝子。
“小梁啊。今年多大了?”记书喝了酒后泛着紫红地脸凑近。
“十八…”她尽量往旁边偏。苍着站起来。
“真是花一样地年龄…”记书地口⽔似乎要流下来。那双大手便扶上了梁曼娇地肩头。一双眼睛里噴出火焰。
“记书…”梁曼娇挣扎起来“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
“别急,我们还没讲到⼊<img src="in/dang2.jpg">地事呢,我一直就想让你上进…”记书是当兵出生的,手上的力气自然远非梁曼娇所能抗拒,她慌<img src="in/luan.jpg">起来,试图拿掉那双热烘烘的手。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
“别急嘛。年轻人,什么事情大得过前途…”记书的手上加了力,臭烘烘的嘴巴<img src="in/ying.jpg">上来。
“记书。这样不好,我…”梁曼娇左右挣扎。
“娇娇,娇娇…”记书已经意<img src="in/luan.jpg">情<img src="in/mi2.jpg">,嘴里胡<img src="in/luan.jpg">的叫:“我喜<img src="in/huan.jpg">你,我一直喜<img src="in/huan.jpg">你…”一只手就腾出来,胡<img src="in/luan.jpg">扯着她的⾐服。
“不…”她只能惊惶地叫,却怎么也挣不脫那有力的怀抱,她伸出手极力抗拒。
“娇娇,娇娇…”
门就在这时候被一脚踢开了。
“。子婊…”记书娘子叉着<img src="in/yao.jpg">在门口出现,肥⾁地脸颤巍巍,一手指着梁曼娇,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子婊…”
屋子里的两个人正在纠<img src="in/chan.jpg">,记书猛地就推开梁曼娇,一个耳光扇过去“<img src="in/jian.jpg">人,妄想引勾我…”
这时候。梁曼娇的头脑全有慌<img src="in/luan.jpg">和恐惧,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耳光,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是捂了脸直直瞪着记书,脸上地泪⽔哗哗地流,⾝子剧烈颤抖,嘎声道:“你,明明是你…”记书娘子的眼里噴出火来“好个不要脸的妖精。竟敢引勾
导领…”肥胖的⾝子在这个时候现出异常的灵活来。冲上前去就揪住梁曼娇的头发,一把把她往外拖。一边⾼声嚎叫:“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果然不出所料,大半夜的来引勾男人,狐狸精啊…”记书娘子是记书的结发<img src="in/qi2.jpg">子。在当时这个结发<img src="in/qi2.jpg">子的含义还有另外一层,也就是记书在农村地时候,还是面朝⻩土背朝天的时候,他找了这个老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胖胖的有官太太威严的记书娘子当初是在家乡务农,并且一个人顶两个人地⼲活,一直到记书当上军官,复原还乡,记书娘子才带着两个孩子就跟着进城,并且找了一份工作。
因为这样的原因,记书娘子其实是一个得到了很好的劳动锻炼的女人,手上的力气实在不小。再加上此刻她的心情那样<img src="in/ji.jpg">动,梁曼娇在她地手下完全动弹不得,头发几乎要被扯掉,唯有偏着⾝子将就着那只手,疼得眼泪直流。
疼的不仅是头⽪,还有不知所措的心。记书娘子已经把她扯到外面,大声叫嚷:“快来看呀,剧团里出了不要脸的狐狸精了…”
记书已经跟在后面出来,抹着満头的汗⽔,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给她个改过的机会吧!大半夜的,大家都休息了!”
“甭想!”记书娘子猛地一瞪眼。
多好的机会!自从记书就任剧团最⾼行政长官以来,她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剧团都是一群年轻女孩子,妖妖娆娆,个个都比她年轻漂亮,她就在旁边看着记书的眼神从这个⾝上溜到那个⾝上,又从那个⾝上飘到这个⾝上…
其中停留得最久地还属梁曼娇。记书看着梁曼娇地眼神,那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她⾝上去那种。记书娘子很想发作,却一直没有办法,眼看自己的男人心猿意马,觉睡都心不在焉,心里那个恨…
记书娘子虽然没读过书,从小听说书也知道不少谋略。比如…杀<img src="in/ji2.jpg">给猴子看!
眼下这样好地机会,岂能⽩⽩放过!想到这里,记书娘子更加带劲,⼲脆扯开喉咙大叫:“来人啊,来看看不要脸的狐狸精啊…”剧团里的人其实早已被惊醒,只是还不敢公然现⾝。一个个躲躲蔵蔵,在角落里暗中看好戏。这时候,突然冲出一个⾝影来,扑到梁曼娇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
“梁曼娇,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记书那样正派的人你也妄想引勾!”
记书娘子定睛一看,原来是梁曼娇地好姐妹鲁娜。只见鲁娜怒目圆睁,气愤得脸⾊都变了!
这是第一个支持者。记书娘子瞬间就把鲁娜划进了自己人的圈子。嘶声道:“娜娜,还是你有正义感,这剧团。就应该用你这样的人啊…”第一个支持者有如此待遇,很快便有第二个,<img src="in/yin.jpg">影中又陆续走出几个人,一人扇梁曼娇一个耳光,然后和记书娘子一起痛骂狐狸精。人群开始围拢来,群情<img src="in/ji.jpg">奋,齐声声讨。
事情已经完全闹开来。记书见局势已经无法逆转,马上发扬顺风使舵的本领,倒打一耙。怒声责问梁曼娇:“你,你思想龌龊,作风败坏,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辜负了剧团上下对你的期望…”
鲁娜地耳光无疑是更大的打击,梁曼娇在记书娘子手下挣扎不得,颤声道:“娜娜,我…我和你亲如姐妹…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正义面前没有友情!”这位大力凛然的“姐妹”引用从剧里学会的台词。“再说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这种不要脸的人,现在你的嘴脸暴露了,我怎么还可以和你好?我虽然在剧团担当不重要的角⾊,但是我还是明⽩做人的道理的!”
这番话铿锵有力,记书娘子忍不住赞赏:“娜娜,你真是个好苗子!你放心,就凭你这样⾼地政治觉悟,以后一定有机会当主角!”
如同很多戏剧里狗⾎的剧情一样,这天晚上。下起了倾盆大雨。雷电<img src="in/jiao.jpg">加,梁曼娇躲在被窝里嘤嘤哭泣。剧团画报宣传栏。黑影闪过,一道闪电劈过,映出黑影的⾝形,一胖一瘦。
黑影在墙壁上忙碌着什么,终于弄完,胖胖地退后几步观赏,却不小心踩进路边的泥潭里。
“薛姨,小心点!”瘦瘦的黑影上前搀扶。透过不时劈下的闪电,我们可以看见这个黑影留着一头长发,年轻秀丽。
“娜娜,明天你记得要揭发那个狐狸精啊!”“薛姨放心,我这个人最正直,最见不得那些妖里妖气的人了,就是你不说,我也会站出来揭露她,还记书一个清⽩的名声!”
“这就好,这就好,年轻人就应该像你一样,有觉悟,这样才能得到提⾼嘛!”文化不⾼却常常在政治觉悟下熏陶的记书娘子如是说。
这一天的早上,梁曼娇起<img src="in/chuang.jpg">,头晕脑<img src="in/zhang.jpg">,⾝子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她很想请假休息一下。她想起附近的大姐。大姐和她不同,读书时勤奋努力,考取了令人瞩目地工业大学,随即分到一个央中直属大企业做了技术员。
好像有很久没有和大姐联系了。
好像是因为那一次,剧团送戏到厂里,正好是大姐那个厂子。演出完后厂子里的导领请客吃饭,有厂长副厂长科长什么,席间副厂长知道了她的姐姐梁曼亭也在这个厂子里,便叫了梁曼亭和她丈夫一起来。
梁曼娇本有些不愿意。她知道这个姐姐的脾气,死板又固执,一见面就老是要说道她,让她多读书多学习,不要成天沉<img src="in/mi2.jpg">于打扮。果然姐姐来了后有些沉默,特别是她和厂长副厂长一行人⼲杯的时候,那两只眼睛简直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上,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喝到一半的时候,桌上气氛空前热烈,副厂长举杯邀请梁曼娇为他们来一段《贵妃醉酒》,并说这是厂长的最爱。这一次来演出厂长非常热情。不但送了她时下流行的羊⽑衫,还承诺要好好重用梁曼亭和她丈夫,梁曼娇推辞不过,也就站起⾝来曼声表演。
孰料大姐的脸⾊更加难看,一声不发吃东西,而大姐夫更是起⾝走开。
一曲终了。席上掌声雷动,梁曼娇含着微笑,正要坐下,厂长就在这个时候过来,大声笑着:“太好听了,来,小梁,我们合个影…”
她一向和观众,特别是有头有脸地观众合影惯了。当下微笑着摆出矜持姿态。厂子里的宣传⼲事拿着照相机在对面摆弄,笑道:“厂长,您再过去一点。对,头稍稍偏过去一点。厂长您来点无敌的笑容…”
摆弄势姿的时间稍稍长了点,她发现有只手悄悄在⾝后爬,到了<img src="in/yao.jpg">部,接着往下。
她不动声⾊往旁边挪了挪。这一切尽收大姐眼中,一张照片拍完,大姐忽地站起来“曼娇啊,我想回去了。你很久没去我们家了,志天很想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她有片刻犹豫。因为她正和厂长谈到买电视机地事情,厂长说他有关系可以买到⽇本原装进口的电视机。那年月,电视机很稀奇,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而且她还想帮姐姐也买一台,虽然姐姐嗦,但是小志天很喜<img src="in/huan.jpg">看电视。她对这个侄子一向爱护有加。总希望别人有的他也有。那天小志天给她打电话来,稚声稚气说:“小姨,我天天去邻居家看电视,可好看了!”
“姐,你有事就先走吧!”她微笑道。
就在这晚的酒席上,她谈妥了两台电视机。厂长拍着<img src="in/xiong.jpg">脯向她保证一定托人买两台⽇立电视机,而且是內部低价。她盘算着,她地宿舍里已经有一台,这两台电视机一台给姐姐。一台给还在老家地⺟亲。
酒席上略略多饮了两杯。她有些头晕,厂长“好心”问她要不要在厂招待所休息。她明⽩这好心后面有什么,很技巧拒绝,只答应让汽车送到剧团门
下车后凉风一吹,她清醒许多,朝宿舍走去。这时候她看见她宿舍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姐夫。见她回来,姐夫自觉往一旁去,说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们姐妹聊!”
她明⽩姐姐要聊什么,昂了头,不耐烦道:“进来吧!“
开门进去,她径直去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装睡,姐姐走过来看看她晕红的脸,叹口气,走到脸盆前拧了⽑巾过来给她擦脸,缓缓道:“曼娇,你也该注意一点了…”唠唠叨叨,讲着一大堆大道理,她终于忍不住,腾地翻⾝起来“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这天晚上照例爆发了争吵,到最后姐姐气得发抖“你怎么听不进去我劝啊,你迟早要吃亏地…”
“那是我的事,我不是过得比你还好?”她反<img src="in/chun2.jpg">相讥。
姐姐气得发抖“好,好,好,你能耐,你就这样下去吧…”
她腾地一下打开门:“你该回去了,太晚了志天会找你的!”
姐姐抹着眼泪走了,姐夫在门口叹气道:“早就叫你别来,她那脾气,能听得进去别人劝告吗?自己找气受!”
“她是我妹妹…”姐姐哽咽道。
这一次争吵后,梁曼娇很久没有和姐姐联系,姐姐打电话来,她也淡淡说句:“我正在忙,什么事以后再谈!”
现在梁曼娇想起来,眼泪忍不住哗哗流,姐姐说得对,她果然尝到了苦头了。她写了个请假条,不愿意自己去递,习惯<img src="in/xing.jpg">叫了声:“鲁娜!”这时她才想起来鲁娜已经成了她的敌人。她満腹辛酸,只好自己朝办公室去。临到办公楼下,就看见一张明晃晃的大字报。
涸祈很大,很昅引人眼球的大字报。
漂亮的楷书,她认得这个字体…鲁娜是个书法爱好者,写得一手好字。
漂亮地楷书,端正的楷书,写満了雪⽩的大字报。大字报有个醒目地标题…妖妇!下面是条理清楚的罪行,第一条就是企图引勾
导领…
梁曼娇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抓住了⾝旁的树,这才没有倒下去,待要定睛再看,画报上的楷书已经变成一个个小蝌蚪,拖着尾巴,琊恶的,漫天游来…
“打倒妖妇狐狸精梁曼娇…”⾝后想起一声⾼呼,她恍惚想:鲁娜这嗓子中气好⾜,看来指导是发挥作用了…
“把狐狸精妖妇梁曼娇拖出去亮相…”有更多的声音响应。
她被拉到戏台上,她再次做了主角。只是这一次的主角没有太多台词,龙套们也空前活跃,她的戏服凌<img src="in/luan.jpg">而怪异,头上带着一顶奇怪的凤冠…⾼帽子!
她在泪流満面中渐渐转为⿇木,最后是任人厮打。记书娘子地家族人多力量大,来了一大堆三姑六姨,表哥表姐堂兄堂妹主持正义,在认清妖妇本质的贴⾝检查中,她被扯头发扯⾐服吐口⽔,更有一些辨不清的手袭<img src="in/xiong.jpg">袭庇股…
她轰然倒地。
台柱子换成了深明大义的鲁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