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宇文护之死

　　琴这下真的要急疯了，大声吼道：“宇文护你在么？在的就回一声！宇文护！”

　　没有人回话，琴‮子套‬剑来一面开道一面大喊：“宇文护！宇文护你给我出来！别做缩头乌⻳，你到底去哪儿了！”

　　山崖边，树影摇曳，一道月光照下，琴能清楚的看见山崖边歪歪扭扭一道⾎迹，向远方延捎邙去。一摸⾎，没有⼲透，应该就是不久之前留下的。可是宇文护的人却找不到了。

　　“别躲了，你就在附近的对不对？再躲我可要生气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琴一面朝着⾎迹疾奔，一面大吼。没人回应。

　　转过一道弯，琴赫然发现那些⾎迹一瞬间消失不见：延伸到山崖边后，便戛然而止！

　　难道说…

　　琴迅速的跑向悬崖边，向下望去，是黝黑而不见底的深渊，仿佛地狱一般，呼昅吐纳，要将每一个失⾜跌落的人全被纳⼊怀抱当中。而看到山崖边的一棵树的时候，琴一下子就懵了。

　　那颗生长于山崖边的松树，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它的枝桠之上，挂着一片布条。借着月光，看那布条上的花纹，分明是从宇文护的⾐服上撕下来的！

　　琴眼前一黑！

　　宇文护他，难道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琴不可置信地摇‮头摇‬。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

　　“宇文护。宇文护你给我出来！”琴朝着崖下大声地喊。惊飞了大群栖息山下地鸟兽。四散而去。

　　还是没人回话。琴真地要疯了。过去那么讨厌地宇文护。曾经以为无所不能地宇文护。居然…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是笑话是不是？他绝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宇文护。你在哪里。给我出来！”

　　“宇文护。你再不出来地话。我以后一辈子不理你！”

　　“宇文护。拜托你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大呼小叫，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宇文护，我求求你…出来吧！”

　　一声声地呼唤，并没有唤回宇文护。对于喜<img src="in/huan.jpg">耍帅的他来说。这个时候的横空出世，绝对能收获眼泪及女人的芳心。但是他还是不能出现的话，可能是他不在这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img src="in/gen.jpg">本没有办法来回应。

　　在喊了⾜⾜半个时辰，嗓子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以后，琴无力的瘫软在地，望着眼前一道深深地天堑，心里一面悲伤后的茫然。

　　他真的，死了？就在这下面么？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相信！琴又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宇文护，你在这里是不是？你出来啊！”声音传到山的那边。过不了多久，便和尾音重叠。数次的返还过来。真正做到了余音袅袅，不过此刻琴再也没有闲心来玩这个言语游戏。连⽇来⾝心地疲乏一下子达到了顶点。琴视线朦胧，差点就要掉了下去…虽说不算是殉情。

　　月亮东升西落。天空一片斗转星移。不过，坐在地上的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山风吹<img src="in/luan.jpg">了她的头发，琴眼神木讷，脑中茫然一片。

　　与他的过往的一幕幕闪电般浮现在脑前。宇文护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奇怪的存在了。打从一开始琴就讨厌他，讨厌他的轻浮，讨厌他的霸道，讨厌他⾝上的一切一切。而在宮里，无数次被宇文护追逐，甚至还被他囚噤在⽔牢，被骗喝下舂葯，还对她笑道：“比起得到你，我更想看看你放<img src="in/dang.jpg">地样子。一定很有趣！”那种刻骨的仇恨，即使是现在，也还残存在琴地灵魂深处，左臂上那道丑陋的疤痕，一直在提醒自己，当天所受地聇辱！

　　随着这些天来一直和宇文护的接触，琴已经渐渐对他产生改观。不过，也并不能说明琴就真地对宇文护一点芥蒂也没有。相反，两人几次的冲突，包括宇文护说些亦真亦假地情话、夜晚溜到琴的房间去假装亲热，甚至是刚才的‮吻亲‬，都让琴感到难堪又尴尬。尽管事后证明宇文护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个<img src="in/xing.jpg">使然；总之，其中多少存在着乘机揩油的意味，这点琴心知肚明。然而对于他的一次次“打搅”琴每次莫不是想甩手就走，一刀两断。因为宇文护总是试图挑战她的底线，触动她的对过去伤痛的记忆。

　　可以说，四年前的记忆虽然经过时间的冲刷，在琴⽇常的生活里已经慢慢被尘封。尤其是在金帐汗国的那些⽇子里，由于见到的都是些不一样的人，呼昅的也是不一样的空气，她可以很轻松的甩掉过去的一切，只管以“凌月”的名义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就算是宇文朗过来，也因为彼此不知对方的⾝份，原本的排斥之心也渐渐平息。

　　然而，宇文护就不一样了。他的出现让琴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宮中岁月，而宇文护本人又是琴极其讨厌的对象。这样強烈的刺<img src="in/ji.jpg">，让她想逃，想躲，想恨，想怨。可以说，宇文护带给琴的记忆正像她左臂上的伤口，可怖而丑陋。而且，表面上似乎是长好了的，然而只要触碰一下，表⽪之下的伤口便会再一次的复发，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

　　但是，这样一个宇文护，居然就这么死了！

　　而且，他是为了让自己离开，才孤⾝一人面对那些敌人！

　　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想骂，嗓子早就已经喊哑了；想恨，<img src="in/mi2.jpg"><img src="in/mi2.jpg">茫茫的悲伤慢慢涌上心头；想笑，怎么弯起嘴角，看上去都像是在哀悼。琴漠然的坐在地上，看着从山崖下一点点弥漫上来的雾气，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一辈子都被宇文护玩弄在股掌之上。就连他的死，都像是精心设计的一场局，让自己恨不出来、悲不起来，也无法去爱。

　　他欠我太多，却用自己的一条命来还。这样強烈的爱与恨，琴躲不开也逃不掉，一辈子注定背负着他的⾎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是不是赔你一条命才够！

　　琴无力的瘫倒在地，她已经受够了。曾经的抱负，‮望渴‬自由的心情，追求‮定安‬的生活，还有⾝边<img src="in/luan.jpg">七八糟不断涌现的人，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思考。唯一担心的寒霜，在找到宇文彦之后，按照宇文彦的个<img src="in/xing.jpg">，应该会给她安排一个不错的生活吧。她又不是被追杀的对象，还不如好好的活下去，一个人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反正跟着自己也是试凄。

　　真的好累啊，不论是在哪里都是一样。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处理不完的复杂事宜，还有随时可能暴露的⾝份，来自晟国和隐鹰营两方面的追杀…从她嫁过来至今，就没睡过几‮安天‬稳觉，她真的不想再这么下去了。也曾想过，逃离了宮廷之后，找一个不认识她们的地方，结识一群不认识她们的人，每天牧马放羊，过些安贫乐道的⽇子。但是，连续不断的战火烧灭了她心中对于自由的‮望渴‬，逃离之后，又是遭遇旧人，新一轮的拉锯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想法，早在她被废的那一刻就抛弃了。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小人物，虽然“废后”的名头光鲜耀眼，晟国、国，甚至金帐汗国利用她的⾝份大作文章，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充其量，最多的也只不过是天下人茶余饭后的绝佳谈资笑料罢了。而她自己，于时局、于百姓，<img src="in/gen.jpg">本毫无可取之处。

　　好想休息一下。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想做个平凡的人，有一个平凡的生活。为了这个，甚至可以牺牲掉她的一切，淡漠的亲情、刻骨铭心的爱情、植<img src="in/gen.jpg">于心的国恨家仇、还有曾经对不起她的那些人，她真的不想再去招惹，也不想再去思考了。随便吧，怎么都好。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上天竟然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懊怨恨么？埋怨世道不公还是苍天无眼？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剩下，过去的骄傲和自尊，还有执拗与幸福，一切都烟消云散。那个轻佻的宇文护都可以为了她死，她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不就是死么？又不是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我⾝无长物，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的一条命！

　　想到这里，琴忽然站了起来，眼神空洞的看着对面的山崖。山风袭来，吹得她⾐带翻飞，有些<img src="in/luan.jpg">的头发也随风轻扬。琴默默的伸出手来，摘下了发髻，随意的梳理一番，重又绾好。再整理了一下⾐服，拍去⾝上的泥土灰尘。整个动作缓慢之际，又细致无比，神情严肃。

　　破晓了。东方的天空泛出了鱼肚⽩。琴无限留恋的看着东方初升的一轮红⽇，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