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脸上的笑容依然和煦,虽然眼神里已经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得意,只是面子上依然做出客气的模样,转过头来瞧着博仁亲王:“殿下,三场切磋已完毕…”
博仁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虽然心中不快,但是毕竟是皇室弟子,气度还是有的,庒下了心中的火气,缓缓说了一句:“今天的比试果然精彩,这位陈潇先生技艺非凡,让人赞叹。只可惜,今天却没有能见识到上辰家剑师的绝技。”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却也是存了心思,故意将陈潇和上辰家划开了界限,言下之意就是:赢的是这个国中小子,风光的可不是你们上辰家。
唐心也不计较,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反正传扬出去,三个上门挑战的剑师雄纠纠的前来,灰溜溜的败走…这样的传言就⾜够了。上辰家已经⾜够风光,不在乎多增加一次战绩,只是在上辰家现在的位置,却是不能输,输不起,只要今天没输就可以了。
至于博仁亲王讨几句口⾆上的便宜,他又是皇室亲王,也由得他了。
博仁已经缓缓的走下了內堂,经过唐心⾝边的时候,步伐略微顿了顿,仿佛还想说什么话,却终究忍住了,却仿佛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眼神瞧了唐心一眼,随后大步走下了內堂台阶。
下面的那些上辰家的剑师立刻伏在地上行礼,而唯独陈潇依然站在那儿。
“陈潇先生。”博仁亲王走到陈潇的⾝边,才停住了脚步,和颜悦⾊的看着陈潇。他是知道“野原新之助”这个名字的,陈潇胡说八道,他⾝为亲王,自然不会跟着陈潇胡闹,直接就喊了陈潇的本名。他的神⾊很是和蔼,居然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陈潇的肩膀,笑道:“今天阁下让我见识了中土地⾼超武学,实在让人惊叹。如果有机会,还请阁下能不吝赐教。”
赐教?
武林中人。说到轻对方“赐教”这样地话。多半就是开口挑战了。可这位博仁亲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陈潇微微一怔。对方已经继续笑道:“我对汉学颇有趣兴。从小也<img src="in/shu.jpg">读了不少汉家地经典。佛经也看过几本。对中土地武学也很有趣兴。我说地不吝赐教。可不是什么客气话。如果有机会。还请陈潇先生能教导我。我虽然愚笨。但是自问也不会比千叶子更差。千叶子找了阁下这么一位优秀地剑道老师。我也向分享一下。还请您到时候务必不要拒绝!”
说完。他居然还对陈潇点了点头。当着人家地面。就这么公然开口挖墙角。实在是嚣张地很。不过他毕竟是皇室亲王。也有这种嚣张地资格。
只是原本他地剑道老师是西平小次郞。今天西平小次郞输了。立刻在博仁地眼中大大掉价。环顾⽇本。一流地剑道⾼人。能超过西平小次郞地已经不多。而那种真正地大宗师级地人。比如竹內文山。却又看不上博仁。博仁一心想庒过上辰家地风头。眼看陈潇显露出如此地惊人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陈潇地⾝上。
至于陈潇是国中人。博仁倒是没有顾虑。向来⽇本皇室都会学习汉学。请几个人私地国中老师也是寻常事。况且。连千叶子都已经挂名和陈潇学习剑道了。自己这么做。也不算出格。
这一点。也是他紧紧地扣住陈潇是“国中⾼人。”而绝口不提什么“上辰家內堂弟子”地意思。
陈潇淡淡一笑。并没有开口答话。博仁也不气恼。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他⾝份超然。公然就招纳陈潇。别人自然没法说他。但是陈潇不好回答。他也是理解地。只以为陈潇是不方便开口。反正自己留了一个态度。事后私下里再派人接触就是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打招呼,大步就离开了院子。
出了院门,在心剑斋之外的山道旁,手下的诸多随从近侍已经等候在那儿,一个近侍眼看主子出来,立刻赶紧恭敬的凑了过来:“殿下,⾼本大师和宮泽大师两位已经送下山去疗伤了…”
博仁虽然心中气恼两人废物,不过毕竟两人是在比试之中受伤,如果自己不管的话,难免会留下一个刻薄毖恩的口⾆,就点了点头,庒着心中地不耐烦,温言道:“两位剑师辛苦了,派人去医院陪同,务必请医院方面多多关照。”
那个近侍却有些脑子不清,冒冒失失又问了一句:“还有…西平小次郞大师范,他已经带了人先下山了…”
博仁已经抬步往山道下走,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笼了一层寒霜,冷冷道:“什么大师范!哼,那种废物,也配当皇室的大师范吗!”
原本皇室成员聘请的老师,分为主师和客师。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重,凡是担当教导皇室弟子的“主师”都会被尊称为大师范。这个“大师范”不算是正式称号,不过是非正式的尊称。
只不过,竹內文山的“御剑道大师范”那才是皇室册立的有正式称号的“大师范。”
那个近侍眼看亲王发火,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心里却想:来之前,殿下对西平小次郞恭敬有佳,张口闭口都是“西平大师范”还亲自执弟子礼。现在西平输了,在殿下地口中,就变成“废物”了。
历来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古往今来,不分中外都是如此,在⽇本也是亦然。
当下这个近侍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的跟了下去,却不敢再提半句关于西平小次郞的话了。
倒是走到了山下,博仁亲王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山上,越过満山的樱花林,山上的心剑斋隐隐在望。他微微沉昑了一下,吩咐道:“今晚,你拿一张我的名帖,去拜会一下那个陈潇,态度客气一点。我记得你中文不错,这件事情就<img src="in/jiao.jpg">给你办了。务必办妥!”
随后心中一动,又担心分量不够,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柄折扇来,这把折扇乃是皇室贡品,质地精美,端的是一件艺术品,象牙质地的扇骨,雕刻精美。
他想了想。随口就道:“笔!”
他是亲王之尊,又是极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走到哪里。⾝边都是跟了一串随从,排场比那个佐藤內亲王又大了不少。随行地随从之中,时刻有人准备了各种物品,博仁只是一开口,立刻就有人将一柄蘸了浓墨地狼毫⽑笔双手捧了过来。
博仁打开折扇,沉昑了一下,旁边那个侍从立刻会意,赶紧走到前面,弯下<img src="in/yao.jpg">去。把自己的背部方平,给亲王殿下充当桌案。
博仁地汉学果然颇有造诣,微一沉昑,提笔在扇面上写下了两句中文古诗:但为君故,沉昑至今。
这句诗乃是东汉末年曹<img src="in/cao.jpg">所著。原来那首诗主要是表达了对才德兼备的君子人才的渴慕,暗合礼贤下士的意思。只是在国中传扬了千百年来,随着文化地更迭差异,这两句诗渐渐的演变成了带着一点男女情愫的味道了。
不过博仁这里取了这两句诗,却也是礼贤下士的意思。
他的书法颇有功底。提笔写下的这两句诗来,比划圆润有力,显然书法上也颇有造诣,不是那种草包纨绔弟子。
吹⼲了墨迹,博仁拿在手里又看了看,脸上露出満意的微笑,将折扇递给了这个近侍:“这是我的礼物,你帮我转赠给陈潇君。”
那个近侍一向跟随博仁亲王,手里恭敬的接过折扇。心想当初殿下招募西平小次郞地时候。也是送了把折扇,却没有亲笔题字。这次给这个国中人送去,还亲笔写了两句汉诗,看来在殿下的眼中,这个国中人的分量要远远⾼于西平小次郞了。经退去。这次陈潇出面,将上门挑战的三名剑道⾼手一一击败,顿时这些上辰家的剑师看陈潇的眼神就颇有不同了。昨天还充満了敌意,现在却亲热了很多,更带着一股淡淡的恭敬和畏惧。⽇本人对強者是崇拜的,尤其是上门挑战的三人都不是弱者,那西平小次郞出手,就能看得出来,剑道已经颇有成就,稳稳进⼊了顶尖一流剑师的境界,在上辰家的八杰之中,无一人能达到那种境界。
而击败了西平小次郞地陈潇,自然就让上辰八杰敬畏<img src="in/jiao.jpg">加了。
那个伊藤大绪临走之前,深深的看了陈潇一眼,眼神却并不友好,显然今天的事情,虽然唐心和他通了气,但是他并不是十分赞成,只是事情到了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伊藤京就推着伊藤大绪退了出去。
“谢谢你,陈潇君。”唐心缓缓走了下来,脸上依然挂着恬静的微笑,不过却眨了眨眼⽪,略微露出几分女孩子的顽⽪来:“或者,我该称呼你,野原新之助先生?”
陈潇嘿嘿一笑,随后就道:“我帮了你一个忙,上辰家怎么谢我?”
唐心却多看了陈潇一眼:“事情还不算结束,要想得到报酬,总要等事情做完了才行。”
陈潇却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唐心一眼:“你不怕与虎谋⽪?”
唐心微笑:“我今晚就会去别院里,先传授你心剑术的⼊门之道,至于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img src="in/xing.jpg">和天赋了。”
陈潇原本对于这种真正的武学并没有太大地趣兴,今天出面帮忙也多半是看了唐心的面子,心中对这个⾝世可怜的女孩子的三分同情而已。
只是和西平小次郞一战之后,心中的想法却隐隐有些改观了…似乎,认真的学习武功,也是颇有好处的。自己一直都是靠着异能来欺负人,遇到真正的⾼手,难免就吃苦头。
只不过,他心中对上辰家的心剑术并不太向往…在国內烂尾街还有一个真正地大⾼手田将军呢,要想学武功,自然是学正宗地华中武学才对。
看了看左右已经无人。陈潇随口就问道:“那个博仁亲王是怎么回事?竹內文山老先生是皇室御剑道大师范,怎么那个亲王还好像对泉流宮如此敌视?”
唐心叹了口气,简单的将博仁地⾝份,和在皇室之中的地位大概介绍了一下。
陈潇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啊!原来是一个未来可能会成为⽇本天皇的人物啊!可惜了,刚才没有多看他两眼。将来他成了天皇,可就很难有机会接近这种人了。”
他开了一句玩笑,随后就继续道:“只是,他既然是这么一个⾝份特殊的皇子,你们上辰家为什么不和他和睦相处?弄地关系这么紧张?”
唐心苦笑了一声:“因为…祖⽗的缘故。”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祖⽗是皇室御剑道大师范,名义上,是所有皇室弟子的剑道老师,对所有的皇室弟子,都有教导的指责。我们⽇本的剑道老师。并不是单纯的只传授剑术,也包括了武者之道,做人的道德。准则,等等很多很多。而且,⾝为皇室御剑道大师范,祖⽗在天皇陛下地面前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天皇陛下偶尔也会接见祖⽗,询问皇室弟子的教育情况。如果祖⽗说谁两句好话,天皇陛下对那个人地影响自然就会留下几分好感…反之的话,如果祖⽗说谁的坏话,那个…”
陈潇点了点头:“明⽩了,大概就是一个太傅的意思。只不过竹內文山不是文太傅,而是武太傅。可是,既然这样,那个博仁如果聪明的话,更应该好好的和你们结<img src="in/jiao.jpg">才对,怎么会和泉流宮弄得⽔火不容?”
只是,面对这个问题,唐心却并不回答,只是微笑不语。眼神也多少有些古怪。
陈潇看唐心不说话,也不方便追问,心中却忍不住想:看那个博仁,瞧着唐心时候的眼神有些古怪,难道是他喜<img src="in/huan.jpg">唐心,老竹內不同意,两家才结下了仇吗…这倒是大有可能啊。唐心已经跳开了这个话题,转口道:“博仁和祖⽗关系不睦。如果是旁的皇室弟子,也不在乎天皇的印象好坏。只是博仁是有机会问鼎皇位地人选之一。自然希望有人在天皇的面前多多美言。不止如此,还有宮內厅对皇室弟子的考评等等。祖⽗都能说得上话的。现在我们两家不睦,博仁自然不放心祖⽗继续坐在皇室御剑道大师范的坐位上,纵然他不能动摇祖⽗的地位,却也要想办法削弱祖⽗对皇室的影响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削弱祖⽗和泉流宮在⽇本武道界的威望。祖⽗是⽇本第一宗师,要打祖⽗地主意不容易。但是削弱泉流宮的威望,却是可以做到的。削弱了泉流宮的威望,就等于打了祖⽗的脸,让祖⽗在皇室之中,说话也就硬气不起来了。”
听到了这里,陈潇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数。
⽩天的时候,伊藤京又跑来陪了陈潇一天,游山玩⽔,在神户市到处闲逛了一天,只是不等太<img src="in/yang.jpg">下山,陈潇就早早的回到了泉流宮山上的别院,他⽩天和唐心约好了,晚上唐心会过来教自己心剑术。
支走了伊藤京,陈潇就坐在院子里静静等候,想到昨晚唐心深夜来访,心中不免有些隐隐的期望,他对自己这种心态,也忍不住微微有些自嘲。
可太<img src="in/yang.jpg">才下山,院子外就有人来访,却不是唐心,而是一个陌生地年轻男子。
那个男子举止恭敬,⾝后跟着两个泉流宮地弟子陪同。
那个男子走进了院门,对着陈潇很恭敬的行了礼,然后退后两步,微微欠了欠⾝,语气更是客气之极:“陈潇先生,我们亲王殿下⽩天和阁下一晤,对阁下地风采大大心折,特派我前来拜访,转达殿下对您的尊敬。”
说着,就郑重取出了一方小木盒,双手奉上:“这是殿下亲手所书的礼物,还请笑纳。”
这人也不等陈潇答复什么,反正博仁只<img src="in/jiao.jpg">待他送礼,也明⽩陈潇现在还住在泉流宮里,不可能立刻就公然倒向自己,上门送礼,留下一个好印象,待来⽇再见就可以了。
送走了这个莫名其妙来拜访送礼的人,陈潇关了院门,看了看手里的这个盒子。
这是上等的檀香木质地的盒子,自然散发一股微微的香气,打开一看,一柄精美的象牙骨扇静静的放在其中。
陈潇不由得笑了笑,这些贵族男子,都喜<img src="in/huan.jpg">摇折扇么?伊藤京是如此,这个博仁亲王也是如此。
取出扇子展开看了看,就看见上面那圆润有力的两行诗字。陈潇先是一愣,心中不免就想:这个⽇本的皇室亲王,汉字书法倒是真有两下字,别的不说,但是这种⽑笔字,我就写不了这么好。
可是看清了上面的诗词內容:但为君故,沉昑至今。
陈潇看了这句诗,却顿时误会了…这句诗词流传到今天,已经很少人记得它原本的礼贤下士的意思了,倒是经常被用于男女之间表达爱慕的意思。
陈潇一看这位博仁亲王居然在给自己的折扇上写了这么一句,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恶寒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靠!难道这个博仁亲王看上去人模人样,却是一个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