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杨华的预料一般发展。从城墙上下来之后,梁方平当晚就发起了⾼烧,躺在病<img src="in/chuang.jpg">上不能视事。汲县城防的重任就落到了何灌头上,对于兀术那支骑兵,何灌不屑一顾,说不就是五百骑兵而已,怕他怎地?直接消灭他们就是了。
可事情并不如何灌所想象的那样,骑兵指挥使只听梁方平的,对于何灌提出的主动出击的计划嗤之以鼻,不予理睬。且说他的作战计划中没有这一项。
无奈之下,何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人的骑兵在城墙下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气得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分。
而兀术在城下跑了半天,见城中的宋军被他吓得不敢出城<img src="in/jiao.jpg">战,便缓缓退到城北十四里的一个小村子,大模大样地安营扎寨,大有不再离开的的驾驶。
“简直是…简直是!太嚣张了!”杨华无奈的头摇。说句实在话,若让他做统帅,一定不顾一切地将所有骑兵出派去,先吃掉敌人的这支前锋队部再说。如此,不但可以打击金人的猖狂气焰,也能<img src="in/ji.jpg">励宋军士气。可宋军作战有一个非常古怪的习惯,喜<img src="in/huan.jpg">事先安排和行军路线、决战地点,大将在外统兵作战得严格按照朝廷大员们制定下的作战方案行事,否则就是抗命,颇有红军时李德同志用地图指挥作战的风格。
军情瞬息万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凡事都严格按照预案来,还要大将做什么?
想当初,北宋开国时猛将如云名臣如雨,可一对上契丹却不灵了,吃的就是这个大亏。
这次朝廷给何灌大军的命令是阻敌于⻩河以北,保护汲县⻩河大桥,并不是让他们打退敌人的进攻。噤军巴不得躲在城里享福,又有谁肯出去拼命呢?
在城里呆了一天,杨华几乎快被郁闷死了。他知道,再在这座危城呆下去,<img src="in/ying.jpg">接他和都中弟兄的将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好在,第二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命何灌将军领两万步卒退守⻩河以南的酸枣。
作为步兵司以下作战序列,杨华也接到了后撤命令。
一声令下,两万步兵全体出动慌<img src="in/luan.jpg">地出了南门,往⻩河浮桥跑去。
“他娘的,总算活着退下来了。”杨华难得地露出笑容。
队伍无头无尾,<img src="in/luan.jpg">糟糟地通过浮桥。不时有大车和士兵被挤下⽔去了。北宋时⻩河⽔量充沛,加上正值洪⽔期间,河⽔汹涌翻滚,咆哮的⻩⽔如果沸腾的热油,看得人两眼发花。士兵们都穿着沉重的铠甲,此时若落进⽔中,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罢开始的时候,队伍还走得顺利,可一个时辰之后事情起了变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金人杀过来了!是那支骑兵!”两万人都炸了,哭爹喊娘地向南拥去。顿作泰山崩,⻩河溃。混<img src="in/luan.jpg">的队伍绵延五里,摊成一张大饼。
杨华在队伍中大声呐喊,不住用鞭子菗着前面拥堵的<img src="in/luan.jpg">兵,累得混⾝是汗,可即便如此,队伍还是被冲散了。等到了南岸,⾝边只剩二十来人。
现在,不但桥上全是人,南岸⻩河大堤和滩涂上也是汹涌的人头。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呼喝和⽪鞭声。
“赵明堂,清点人数,看看还落下了多少。”
赵明堂:“都头,古虞侯和李鹞子他们都掉队了,都中弟兄现在只剩二十二人。”
“把旗帜竖起来,大家都集中在一起,别被人冲散了,我去找找。”杨华烦恼地抓起头盔,骑着马转⾝回去。
眼前实在太混<img src="in/luan.jpg">了,大军旗帜已被冲得东倒西歪,汹涌的人浪时不时发出一声呐喊,然后“轰!”一声朝一个方向涌起,随即便是一片哭喊声和惨叫声。想来定有不少人被践踏在地,这种非战斗减员本可以避免的,只要有严格的纪律。这还没遇到敌人,真遇到金人,还不定变成什么模样。
杨化看着満地密密⿇⿇的人头,头发都竖了起来,噤军装备不可谓不精良,可秩序混<img src="in/luan.jpg">到这等地步就很成问题了。大凡一只军队变成这种模样,就只能说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已经低劣到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
步兵是不堪使用了,看来,要想抵挡住女真人的进攻只能靠留在汲县城中的七千重骑兵了。一想到那天半路上遇到的那支钢铁军队,杨化安心了许多。
在人群里挤了半天,总算找到李鹞子和古松,失散的弟兄收拢了十来个。古松还好,至少还骑着马,李鹞子就惨了,他⾝材本小,被一群大汉挤得面⾊发青,不住尖声叫骂:“他妈的,你们挤什么,不怕把卵子挤爆了吗?”
正骂着,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暴喝:“大胆,敢挡何将车军架。”
杨华等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见前方是五个骑马的人,为首那人正是杨华都中的直接导领,军都指挥使雷彦兴。在他⾝后正是两⽇不见的何灌将军。
雷彦兴是军中有名的猛士,力大无穷,善使一支铁<img src="in/qiang.jpg">,据说曾经一<img src="in/qiang.jpg">将一头⽔牛挑得翻了个⾝。此刻,这支杀敌无数的铁<img src="in/qiang.jpg">正指在杨华的<img src="in/xiong.jpg">口上。
杨华忙恭敬地说:“见过雷军主。杨华万死。”
“你见我做甚,快让开!”雷彦兴大喝,因为实在太吵,他不得不扯起喉咙一阵大吼。“行了!”何灌的脸上全是汗⽔,所有的皱纹都⽔淋淋在⽇头下闪着光。虽然満面嘲红,可看起来有一种深⼊骨髓的疲惫,神⾊也异常的⿇木:“杨华,你手头的人还都在吗?”
杨华见主帅出言询问,忙从马上跳下来,几脚将一个试图挤来的士兵踢到一边,恭⾝道:“将军,这里太<img src="in/luan.jpg">,末将不敢全礼否则就再爬不起来了。我都人都还在,没被冲散,现在有大约五十人。”
“很好。”何灌叹息一声,突然转头对雷彦兴一笑“这<img src="in/luan.jpg">得,兵找不将,将找不到兵。请问雷将军,你现在还能指挥几人?连一个小小的都头也比不上,你这军主也当得轻松啊!”雷彦兴额上有冷汗滴下:“将军责怪得是,末将无能。”
北宋军队平时带队训练的军官是一套人马,作战时的指挥系统又是另外一套班子,杨华的都也是战前才归与雷彦兴指挥序列。这个指挥系统虽然可以防止武将专权,但一遇到战事,却有指挥不灵之虞。
也因此,大军过河时一挤,大家都<img src="in/luan.jpg">了起来,军官们再没法掌握队部,加上出兵多⽇,士兵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一过河,就演变成一场大溃退。
正说话间,又是一个浪头涌来,几乎将这群人冲散。杨华大叫:“何将军,快随我来,再等上片刻就要被挤死了。”
何灌已被挤得快要从马上掉下来了,他大声对杨华道:“杨华接令,命你守住⻩河大桥,不得放一个女真人过河。”他沉默了半天,突然提起精神,策马冲到杨华⾝边,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杨华你听着,立即着人收集燃料放在浮桥上,必要的时候烧桥。放一个金人过桥,我砍你你的头。”
“啊…末将军遵命。”杨华点点头,突然说:“金人我倒不怕,唯死战而已。我担心梁公公先退。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何灌面⾊大变,怒喝一声:“杨华,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吗?何公公乃最得官家信任的內侍,又是一军之主将,自会英勇作战。你什么⾝份,仔细闪了⾆头。”
“是,末将糊涂。”
⻩河以北可还有两万噤军精锐,其中包括七千骑兵,这可是北宋噤军精锐中的精锐。现在连何灌都不认为他们能够挡住女真人,事情真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