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治者,居则阅习,动则坚整;进不可以犯,退不可以追;前劫如节,左右应麾;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虽绝成阵,虽散成行,治之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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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敢当说到:“倒也是,他们在大牢內,虽失却自由,却也勉強能活下去,算得上吃住不要钱的客栈了。怪不得大人曾令狱卒善待罪犯来着,却是有这一层的顾虑。只是咱这燕山府多有潦倒穷困之人,这法子可别被那些人学了去,都来作奷犯科⼊狱蹭吃喝…”
后世里倒真的有过不下去的,大冬天的没处躲,拿砖头砸公家的玻璃自投罗网而求一⽇三餐免费的,想不到这堂堂大宋朝幽云地,也有可能出这种状况。当下林冲苦笑说到:“这也是迫不得已,终究不是常法。这些人是一定要放的,且去看看辽人留下了什么财物罢。”
燕山一府,即便宋辽开战时⽇不久,却因这是那北辽的最后控制地域,当地的男丁几乎被征募一空。不是为大宋的十几万大军运送粮食,就是被辽人集中起来充作守城的步卒军士,短短时⽇,已经叫这个地方土地荒芜,流民增多了。这些⽇子大批的粮草被林冲散发出去救济流民,无奈这燕山府本就被辽酮得民不聊生,存粮缺失…
携同莫敢当,二人站到了燕京城的库房重地前头。这是位于燕京城北边的一大片无人区,一排排加厚的库房占了不少的地面,算得上是军事重地。周围骁骑营军士们层层把守,一个个的,便都是<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xiong.jpg">凸肚目不斜视。有带队的都头见林冲来。赶忙上前行礼:“大人。”
林冲“嗯”了一声。便问:“这库房,这些⽇里可曾开启过?”便谁也不相信,辽人会在乞降之时不转移财帛的,朝廷地邸报上关于辽人库房里的各式各样的器具用度写的不甚分明,但若真有值钱物件,恐怕也会被那六部的清官们搬空了。虽这些人来的时候幽云地已改称燕山府。但长期地观念中,他们便也存了隔阂的心思。总觉得这幽云地不如东京汴梁来得有归属感。
那带兵地都头随着林冲边走边说“不曾有人开启过。咱们一⼊城,便接管了这块地界,六部的人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这儿,兄弟们不敢大意,这些天寸步不离。库房的封条都是完好的,大人尽可查看。”
撕开封条。推开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声中,一股沉闷的气息从库房里散布出来,吹到人⾝上,叫人呼昅一窒,难受的紧。库房里是一排排的。码放地异常整齐的大箱子,一眼看来,密密⿇⿇到处都是,却又分类整齐、规整。
这个库房里,每一口箱子上,都贴着工部的封条。便好像这些东西是宝贝一般,保护的严严实实。开锁,揭封条。掀开一口近在眼前的箱子,但见那箱子里头,赫然是契丹人特制的,闻名大宋地大铁犁的配件,以及其他的诸多农耕用具。犁桦、犁镜、瞠头、锄、撅、锸、镰、铲、铡刀、垛叉…
我⽇,即便都是金银珠宝,也不会叫林冲这么欣喜的!这些东西可是宝贝啊,契丹人以治铁闻名遐迩,镔铁的冶炼同大宋朝的点钢技术同时冠绝一时,而以前的辽地多有各种铁矿蔵,原料充⾜的状况下,却是把铁器地制作推⼊了一个⾼峰期,一时无两。
燕山一府因大战人丁稀少,若其他的库房,其他的州县,便都有这么多的铁器,那能解决多少人的温<img src="in/bao.jpg">,能开垦出多少土地,能为燕山府减少多少流民,能储备多少粮食?林冲越想越⾼兴,竟然差点儿笑出声了。只是同时心中有疑问,不知这些东西为何辽人只是封存,却未见使用过。
从这首当其冲的库房中出来,顺便又⼊了第二个。带着猎奇的心态,便如同那等着掀开⾊盅,等着揭晓输赢的赌徒一般,林冲等不及那都头用钥匙开锁,手刀落处,大铁锁应声而落,掀开箱子看,清一⽔的炊具。竖耳园底锅、三⾜环耳锅、三⾜竖耳锅、无耳锅、吊锅、提耳锅、铁烙锅、铁釜、单柄铁锅、铁鼎、铁铛、铁勺、菜刀…
这些东西便能救活多少人?林冲有点儿不敢去算,但只要给这些器具配以种子,经过一个耕作年度之后,只要不是老天爷跟燕山府的百姓们卯⾜了劲作对,可以说,整个燕山地瞬间就会活过来!
即便对上辽人的四军大王萧⼲的一万军士的大营,只率这三千军士的林(1*6*小说网$wa^p。1^6^)冲也没有像今⽇这样浑⾝冒汗,即便是得知辽人终于要投降了的消息,一直苦苦寻思要利用辽人铁蹄对抗金人的林冲也没有手指头发抖。
靶受着浑⾝大汗淋漓,颤抖的手指划过眼前一尊双耳铁锅的⾝子,就要像在摸抚一个未经人事的纯洁处子一般,小心翼翼,却又<img src="in/ji.jpg">动万分。谁不爱自己的民族和自己的家国?如果你能为与你同样⽪肤、⽑发、眼瞳、口语、文字甚至信仰的千万人带来福祉,你会是个什么样子的状况?
这燕山府以前所属的幽云地,因地处宋辽的疆域<img src="in/jiao.jpg">界处,且契丹汉人混杂居住,百十年来已经渐渐地融为一体,每年有数不清的混⾎儿诞生在这块土地上,每年有数不清的两族男女共结连理,自然,这块土地相对于极北草原上那真正的民族,对林冲说来要亲切的多。自从圣旨下了之后,这燕山府,已经完全被林冲视为自己家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了。
勉強庒下自己的情绪,林冲转⾝对紧跟其后的那都头吩咐到:“好生看管这片库房,万不能叫人轻易靠近。除了执着<img src="in/yao.jpg">牌的骁骑营军士,若有強行⼊库者,杀无赦。”虽知道这地方轻易没人回来,也知道这地界人们缺的是粮草⾐物,不会有人来抢这些锅碗瓢盆的,但林冲还是不放心,下了这道令。
那都头大声接令:“是。”尽管林冲叫不出这都头的名字,但这都头却早把林冲当成心中的偶像了。他原本是隶属骁骑营的,丛林冲当上御前兵马指挥使,统带骁骑营之后,他便眼睁睁看着林冲以不可思议的行事彻底服征了他的灵魂。林冲一直都知道,若想将士用命,定要把自己的命卖给将士们,但他没想到,在这都头一类的基层武官中,他在场战上已经是战神一般的指挥官,他在场战下已经是这些人自己家的亲兄弟了。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就是战神。能为部卒挡箭矢就是亲兄弟。
出了这库房地,林冲与莫敢当并肩而行,见莫敢当也是一脸的⾼兴模样,林冲问到:“老莫,辽人自金人攻占⻩龙府后便⽇益式微,照说这些农耕器具是他们复兴国本的希望,留在库房好生看管本是应该,但天祚帝西逃夹山前后,便<img src="in/gen.jpg">本不见辽人用这些器具,却是为何?”
莫敢当当即回到:“大人,我实在不知。听闻那牢內有辽人关押的前南院员官,咱们何不去那牢內提出来一两名知道此事原委的,好生相问便知。”
林冲点头:“唔,也好。那些狱卒们便都还是辽人的原班人马,吩咐下去要他们好生看管犯人,只不知道到底如何了,看看也好。走吧,我终于知道所谓的百废待兴、青天大老爷⽗⺟官是个什么意思了,<img src="in/gen.jpg">本不是人⼲的活…”
莫敢当望着林冲匆忙的背影头摇苦笑,这位大人,胜在⾝体好,整天介忙忙碌碌,便好像是文曲星武曲星下凡,什么事儿都知道一些个,还真神了。
燕京城的大牢在城西,与这库房重地有一段儿距离,林冲打算与莫敢当先回府衙取了马匹,再顺着城內大道一路往大牢赶。
罢走到府衙门口,便见有两三个人一匹马在那儿吵吵闹闹个不休。林冲心说莫非这燕京城內的人正事不⼲,每天的主要工作都是吵架么。即便是吵架,什么地方不好吵,却来我这府衙门口聒噪!
先⼊为主的林冲见那几人除了吵架,甚至还推推搡搡,为首的,正是自己的贴⾝亲卫,那个正六品骁骑尉刘孟。走得近了,才听刘孟说到:“你这人,见天来这儿聒噪不休,我家大人现下不在,莫要再来寻了,燕山府的知府大人,岂是随便就能见着的么?”
被刘孟推搡着到大衙上的那人,背对着林冲,只是点头哈<img src="in/yao.jpg">的不住说好话:“定要烦劳这位军爷通禀一声。小人得知咱林知府是个大大的好官儿,向来爱马,是以花了大力气大价钱,才从一个契丹贵族手中买得这匹马。军爷眼看也是爱马之人,向来也是眼力劲⾼明之人,看这匹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