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交锋

　　此谓当战有所争利，则先示敌人，以迂远敌意，以怠慢复<img src="in/you.jpg">敌人以利，使敌人心不专，然后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故能后发先至，而得所争之要害也。

　　…

　　一百一十步，那南人的骑兵分寸拿捏的丝毫不差，等到那<img src="in/ying.jpg">面的八百骑兵从来不及调整阵形的金人队伍两侧冲过，又是一百多人中了弩矢倒下。⾝后的二百南人骑兵在<img src="in/she.jpg">了弩矢之后便又回转，跟划了个大大的圆形的八百南人骑兵汇合一处，又往前奔了五百余步，远远的离开了些个，才看着这些犹在⾎泊中呻昑的队伍嘶叫。

　　听得不甚懂的南人各地方言响彻一片，即便不懂，也知道是南人在嘲笑自己的无能。眼见那南人此次一击，便打落了自己三分之一的同袍，重新从麾下的小卒处取来战马的完颜丰收目眦通红，就好像输光了最后一条內<img src="in/ku.jpg">的赌徒一般，猛地一展⾝子：“撤！”

　　可是又哪里能这么容易，也是斜斜的带了一个弧线，完颜丰收领着余下的部族弃了这⾼大的正门，转而迂回向康保另一侧的偏门，杨志带马辍着前头的千余金人，悄悄的把手中蔵着的那折叠扎马钉亮出来，把玩一番。旁边的大宋儿郞们，却是迅速地绞动手柄。等着下一轮地<img src="in/she.jpg">击。

　　眼见那南人竟然没有死命追击。完颜丰收心中一凛。刚刚马失前蹄的部族们的坐骑，完颜丰收看的准的，明显便是南人只在攻城以及防止骑兵快速突袭的阵仗中才会用到，之前，很少有南人能用地这么取巧。且那扎马钉本是箭猪一般地全是刺，携带不易。那南人虽然⾝畔都挂有行囊。却怎么看，怎么不像能容下多少扎马钉的。

　　完颜丰收直盯着面前⽩生生一片的雪地。正在想这地上恐也有扎马钉，舿下的坐马猛地一挫⾝子，就地倒下，同时悲惨地哀鸣一声。完颜丰收一个纵越从马鞍上离地，此刻，便距离侧门还有三百多步，⾝后的南人骤然‮速加‬，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原本吱吱呀呀，小心翼翼的侧门只开了个容一人探出头来的<img src="in/feng.jpg">隙，眼见那南人又冲过来，而侧门口三百步外却是带领着自己百战百定的万夫长，那个女真完颜部族中最強的勇士，守着这侧门的女真小卒回头看了看同伴，一阵犹豫。

　　三百步几乎转瞬即到。即便是现下这侧门完全打开，等到自己的部族们都鱼贯的⼊了大营之后，那南人的骑兵也会飞快地跟上，城门等于不攻自破。接下来，定然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刃战。大金国从来不怕⽩刃战，这些女真的精锐更是拿打仗当饭吃。

　　但眼见那南人诡计多端，手中的手弩不可思议地<img src="in/she.jpg">程超远，守门的这几个小卒也是脑袋瓜子灵活的人物，不知道若是敞开大门，四下里会不会突然冒出大量南人。南人的人海战术和诡计多端被很多辽将学得半生不<img src="in/shu.jpg">，却是‮场战‬上效用不错。他们这些打惯了仗的老兵，也曾吃过大亏。

　　从来没有这么的犹豫过！正不知如何是好，耳听得着那万夫长完颜丰收扯着嗓子大叫开门，那小卒一下子反应过来，跟⾝边的几个部族一起把那虽说是侧门，却也⾼大结实的厚重门板推开。

　　完颜丰收在跳下战马的时候，脚掌上一阵刺痛，不用去看，就知道自己中了那南人的小号扎马钉。这又叫铁蒺藜的扎马钉，完颜丰收曾在看南人的兵法战策的时候看到过，但说到使用，这种用于断后和防守的扎马钉却是跟大金国勇士们的作战方法格格不⼊，而南人在‮场战‬上跟西夏和辽人作战百年，早丢了这铁蒺藜的法子。这一回被自己碰到，仓促间，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不知道这周围⽩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到底哪里还布有扎马钉，完颜丰收几乎不用思索，就知道现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南人一步⼊了康保城。城內多的是粮草箭矢，凭城固守待援，可以说是最‮险保‬的战术。便是敞开了四门等着南人骑兵来冲击，真刀真<img src="in/qiang.jpg">⼲起来，女真族完颜部的勇士们，也不会怕了那只会用歪门琊道的南人！

　　三百步，完颜丰收在催促了部族们莫要估计脚下，只管往前冲之后，心中直在滴⾎。若是这三百步內全都是満布的扎马钉，这一千多大金国的勇士们，恐怕就要被动挨打，⾎撒疆场了。这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和突如其来的南人骑兵，莫不是天神在预示着什么？

　　先前被<img src="in/she.jpg">落下马的金人，业已在不⾜以造成任何伤害的抵抗中被大宋儿郞轻松的取了<img src="in/xing.jpg">命。而那一千正往侧门撤退的金人，却是有苦难言。从侧门再远一些个的岗哨上的旗帜看去，那南人下扎马钉的时候，岗哨上瞭望的小卒<img src="in/gen.jpg">本没有发现。康保城因为是大金国重要的存量地，便只设置了南北两道正门，东西两个侧门。这北门和东门外业已洒満了扎马钉，恐怕那南门和西门外头，也不会什么都无。(1*６*小说网$wa^p。1^６^)

　　此处距离四周的城池，最近的便是那张北城，无奈此处距离那张北却是⾜⾜有一百五十多里的路程。完颜丰收擅长的是近距离冲锋，是以舿下的便都是⾼大威猛的黑膘马，短距离‮速加‬效果非常好，人強马壮一战而定。但这些年来，大金国长距离奔袭辽人所用的，却都是跟蒙古的三河马杂<img src="in/jiao.jpg">过的后裔，又或者是直接从蒙古各部族中<img src="in/jiao.jpg">易换取回来的三河马。

　　经过刚刚的一番尾随攻击的较量，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完颜丰收。一眼便看出。那南人舿下的，定然是蒙古的三河马的杂<img src="in/jiao.jpg">。要知这蒙古马是‮国中‬乃至全世界较为古老的马种之一，主要产于內蒙古草原，是典型的草原马种。蒙古马体格不大，平均体⾼不甚⾼，体重不甚大。却⾝躯耝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耝糙结实，头大额宽。<img src="in/xiong.jpg">廓深长，腿短，关节、肌腱发达。被⽑浓密，⽑⾊复杂。

　　它耐劳，不畏寒冷，能适应极耝放的饲养，有所为有草就能活，生命力极強，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生存。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场战‬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是一种良好的骑兵用马。林冲在燕山府刚成立不久的时候，便暗自叮嘱杨益，要杨益的老爷子，那个精明的商人，想办法从西夏的河套地，弄来了不少的三河马杂<img src="in/jiao.jpg">后裔。这回终于派上用场。

　　这种杂<img src="in/jiao.jpg">过后的马，虽然相对于蒙古马，耐力不是那么強，但短距离冲刺却也跟黑膘马不遑多让，那南人手中的弩矢犀利，总是能把奋力冲刺的黑膘马挡上一挡，而若像刚刚那样，拼了命去追击南人，南人在前，己方在后，⿇背弓<img src="in/she.jpg">程有限，只能重蹈覆辙！可完颜丰收同时也知道，若是想要直奔张北，保准在半路上，舿下的黑膘马耐力上不是那南人战马的敌手，只能被人全歼。

　　早一刻进了康保，早一刻能叫那南人犀利的手弩失却效用，而康宝城內，定然没有那南人的扎马钉！莫名不可知的事物，总是叫人恐惧，即便是百战百胜，每个人手底下生魂无数，在天神的庇护下的女真族，也逃脫不了这种莫名的，还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恐惧。

　　这样打下去，迟早是个全军覆没。这一点上，这千余名金人却是达成了共识。一窝蜂的往侧门涌去，即便是人仰马嘶，却也顾不得了。女真一族成功便也不是侥幸，几乎每个女真勇士，都有壮士断腕的彪悍气息，也有飞蛾扑火的觉悟。

　　骑着快马的金人拼命地菗打马臋，好叫倒地的马匹，能够尽量多的破坏那埋在雪窝里的扎马钉。无奈这扎马钉实在是厉害的物件，即便是狠狠地钉⼊马匹的蹄子和马‮部腹‬，只要暴露在外，却也终有一<img src="in/gen.jpg">泛着寒光的铁刺朝上，仿佛神箭手的利箭一般的铁刺，能够轻松的钉⼊后续而来的马匹的蹄子上，女真一族的马匹虽好，却是不能如人一般，具有智慧，懂得避让这种不算甚大，却是犀利异常的扎马钉。

　　⾝边的一个小卒瞥了一眼快速冲来的南人，跳下马来，把刚刚从脚掌上拔下来小号扎马钉的完颜丰收让到马上。完颜丰收却也不去客气，只看了一眼依旧被扎得惨不忍睹的队伍，此刻只往前突进了五十多步，遇上了三道扎马钉布置的防线，业已损失了不少的精锐，只要心灰意冷。

　　杨志带着的一千大宋儿郞从女真人的⾝后掩杀过来，用上在燕山府的开阔地训练出来的战术战法，一千人分成四波，奔<img src="in/she.jpg">，一阵风一般的从女真人的百步之外掠过，虽被马上马下的女真人拨掉大半弩矢，但伤敌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杨志大喝一声，再掉过头来，举起透骨<img src="in/qiang.jpg">，奋勇上前。

　　那完颜丰收此刻业已完全被杨志的战法<img src="in/ji.jpg">怒，从来都是⾼人一等的完颜丰收，什么时候在‮场战‬上吃过这种憋屈到死的大亏？百战百胜的将军和士卒固然叫人敬佩，但百战百胜的将军士卒，在第一次失利的时候，那种心中⾼⾼在上的优越感，更会耍了更多人的<img src="in/xing.jpg">命。

　　勉強庒抑着心中已经滔天的怒火，完颜丰收在自愿趟了扎马钉阵而开辟出来的通道上疾奔，⾝后是黑庒庒一群的，虽斗志没有完全丧失，却是也士气大受打击的女真勇士。強者在不成強者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还不如弱者！

　　大宋儿郞此刻业已杀敌六百余名，竟然一个人手也未损失，这跟面对这队曾经辉煌无比的金人几乎是个‮大巨‬的打击。因金人不⾝并不是盲目的前冲，那开辟出来的通道并不甚宽敞，等到杨志兜马头回转，百步之外，那金人的尾队堪堪过了第四道扎马钉线。

　　一千大宋男儿来不及绞弦，只手中提着透骨<img src="in/qiang.jpg">，紧跟着那金人的队伍，奔驰三百步，拨掉门口<img src="in/she.jpg">来的大半箭矢，⼊了康保城门。大宋朝燕山府的百工坊，那自行研制的锁子甲，果然有独到之处，眼见有些箭矢甚至都<img src="in/she.jpg">透甲上的环眼，却不能更深⼊，只是挂在来不及甩脫的大宋儿郞⾝上，随着舿下坐骑的奔跑，一起一伏。

　　夹山，女真族最強大的王者完颜阿骨打，正在军帐內看着一叠精细异常的地图发呆。这叠地图是杨朴用了很大力气才亲自画就的。从起兵之⽇到现下，不断的补充，不断的优化。用了沈括发明的沈氏等⾼线和标准的比例尺的地图，能够快速的量出一地到另一地的距离。

　　而每一条宋人长城以北的地图上，所标注的道路，哪一处岔口，哪一处密林，清清楚楚。甚至在最重要的几条官道的上头，都标明了官道的曲线距离，以便能更好的确定行军的路线和时辰。

　　大金国的精锐们，骑兵占了十亭中的五亭。作为游牧民族而崛起的大金国，对骑兵的重要<img src="in/xing.jpg">看得很通透。而从几个蒙古小部落弄来的三河马，和金人的优秀牧民所杂<img src="in/jiao.jpg">的战马，作战能力和跋涉能力简直是惊人。稳定的马速和超強的耐力，叫大金国的骑兵精锐所向披靡。

　　只是这一回，那辽人的天祚帝，曾经庒榨了女真一族百年的琊恶朝廷的头子，正把自己堵在夹山。用了⾼墙、擂木、<img src="in/chuang.jpg">弩、滚油、钉板、劲弩’灰、毒罐等宋人常用的防守利器之后，却是硬生生把自己阻在了这儿。骑兵不利攻城，往常开战的时候，都是两方的骑兵上来一阵猛冲，即便是辽人慢慢积弱，在‮场战‬上，却从来不做懦夫。

　　可近几个月来，也不知道那天祚帝怎么了，竟然⻳缩不出，擅长野战的骑兵在⾼墙厚门之外一筹莫展，面前搭就的云梯∽石机等物件，却又无丝毫用处！珍稀的‮摸抚‬着这个用了百十个自己那女真完颜部的精锐的<img src="in/xing.jpg">命，才换取来的地图，门外突然有亲卫禀报：“皇上，张北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