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钟家放粮赈灾的人马已经到了,听说这回每人可劣邺石米,每户超过五口者还可多领一石呢!”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由店外传来。
“长江滥泛,大伙收成不好,多亏了洞庭钟家,屡次出面帮忙,让我们这些穷老百姓有口饭吃。明⽇我就要去替钟家公子立个长生牌位,保佑他多福多寿、多子多孙,继续造福大家。”
“听说今天钟家公子会亲临这儿,我打算现在就去向钟公子道个谢。”
“钟公子要来?那我也要赶着去,小二算帐?”
这⽇,饭馆中传来阵阵的讨论声浪,环秋独自坐在店內,听到了这个消息。年岁不好,人人自顾不暇,难得有富人慷慨解囊,她不噤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钟公子起了敬意。
阿清不知会不会去领粮?算她多事也罢,不如她也去一趟,替阿清多领一份,别让他再每天吃耝糙馒头,顺便看看这位钟公子。
主意打定,环秋立即<img src="in/ji2.jpg">婆地动⾝,跟着人群走,来到钟家放粮的地方。
放粮队前,人人手上拿着锅碗飘盆,面露喜⾊地排队等着米粮,只有她四处搜寻着阿清,与人群目的不同。
“排好队?排好队!不排的没粮可领。喂!你这老头子挤什么挤?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远远地,前头传来这样的声音。
话传至环秋耳中,令她有说不出的厌恶。她踮起脚尖张望,瞧见放粮队中,有个男人正趾⾼气昂地<img src="in/cao.jpg">控着全局,方馋的话似乎是他所说。
他就是钟公子?环秋皱眉扫了他一眼,心里实在失望。没想到难得一见的大善人不过是个财大气耝的暴发户,仗着有几个钱,做了件好事,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施恩嘴脸,活像自己是个伟大的皇帝似的?环秋嫌恶地看着那人。
“看什么看?不想排队就快滚,还有一大堆人等着领粮呢!”那个男人再度不耐烦地开口。
环秋看着一个老人低着头,隐忍着怒气,而四周围的人亦是敢怒不敢言的态度,不噤起了火。原来钟公子竟是这副德行,这粮也不必领了,不如归去!
她愤愤地转⾝。
“真是可恶!为什么每回钟公子都要派这牛总管来放粮?教咱们每次都要受尽恶气!”⾝边中一年妇人怨道。
“是啊!可惜钟家一世英名,全教这姓牛的给毁了,更可叹钟公子永远也不知道这牛总管的真面目。”另一名老者跟着叹息。
原来他不是钟公子?
“难道没人告诉钟公子吗?”环秋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
“谁敢说啊?大家伙等着领粮,谁也不敢得罪钟家的人,要是惹恼了牛总管,等钟公子前脚一走,谁能保证牛总管不会怀恨在心,对咱们不利?”妇人摇着头,似乎在怪环秋不懂事。
“照您这么说,就去告上那牛总管一状,这钟公子如果是明理人,他应当能明辨是非,处置那牛总管才是,又何必顾忌这么多?”环秋疑惑道。
“这你就不知了,牛总管是钟家常驻在金陵的事业副手,而钟公子却久久才来一次,相较起来,牛总管像是这儿的土皇帝,钟公子远⽔救不了近火,大家反倒怕的是那牛总管。要是弄巧成拙,没把牛总管斗垮,倒霉的就是大家了。”老者无奈地头摇。
“岂有此理!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喽啰,还敢拿着<img src="in/ji2.jpg">⽑当令箭?”环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那牛总管一眼。
嚣张跋扈的牛总管一向眼鼻朝天,不以正眼瞧人,不巧今天意气风发之余,扫视人群,无意间对上环秋那双含怒的杀人眸子,背脊凉了凉。
“唉!算了!谁教咱们有求于人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起码有粮可领。”妇人劝着环秋。
“是啊!听说等会钟公子会到,到时领了粮也见了他,你就不会那么发火了。这钟公子实在是个好人,见了就让人火气全消。”老者点头赞道。
一群人跟着点头微笑。
环秋收回目光,对他们的称赞有所保留。一个任手下胡作非为却被蒙在鼓里的大善人,不就跟个耳<img src="in/gen.jpg">子软的昏君没两样?她等着看这昏君是什么模样。
约过半个时辰,环秋站的有些腿酸,终于让她等到了前呼后拥的钟家人马,而也差不多快轮到她领粮了。
钟家人马中,站出一位器宇轩昂的伟岸男子,容貌清秀俊雅,没有环秋以为的昏庸懦弱样,众人见到他,崇拜与感<img src="in/ji.jpg">的表情満満诉说对他的仰慕。
他就是钟公子?环秋目不转睛地凝视他。
祥和宁静,温婉斯文,哪像个一方富豪?倒像个书香弟子。环秋对他的成见稍有消褪。
“让我来。”他自哈<img src="in/yao.jpg">作揖的牛总管手中接过勺子,亲手为排队的百姓添上米粮。
环秋见他神情诚恳,对这位钟公子又回复点好感。
“谢谢!谢谢钟公子!”环秋前头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感<img src="in/ji.jpg">万分地道谢,捧着粮<img src="in/huan.jpg">天喜地地离开。
接着是两手空空的环秋。
近看这位钟公子,环秋不噤暗暗喝采;真是个卓然出众的一方之主!风范神采俱是上上之选,可惜驾驭手下的能力似乎有些不⾜…她放肆而大胆地打量他。
钟泉流舀了満満一勺米,正准备倒⼊眼前人的容器內,意外发觉对方两手空空,他尴尬地楞住。
“姑娘需要个瓢盆或⿇袋装米吗?”
钟泉流注意到眼前的绿衫贫女两袖清风,手中毫无可装米的容器,不经意流露出同情神⾊;竟有人穷到这般地步?待他的目光接触到环秋清丽秀美的脸孔,呼昅骤然停顿了一下。然而,环秋评分似的目光令他稍感局促不安。
“好啊!谢谢公子。”她微笑道。
钟泉流忙差一旁的牛总管找出个可装米的容器。
牛总管认出了环秋。方才她那杀人般的谴责神⾊,令他心中大大不快,他站在钟泉流⾝后,面露不屑之意,朝她做了个不雅的无声动作,然后扔给她一个二十寸见方的小⿇袋。
狈奴才!好大的胆子!环秋肚里暗骂,微愠地接过来,并不打开袋口。
钟泉流一勺米停在半空,诧异地不知如何自处。
“姑娘?”他出声询问。环秋怒视牛总管,満脸忿慨;那牛总管丢给环秋一脸轻鄙之⾊,他的主子却完全没瞧见。
“姑娘,你怎么了?”钟泉流手持勺子再度出声。
“算了!”环秋将⿇袋往牛总管脸上一甩,冷然道:“本姑娘不食嗟来食,这粮不领也罢!”她怒气冲天地转⾝要离开。
“站住!臭娘们,给你脸你不要脸!”牛总管怒极,一手挥掉⿇袋,忘了主人在一旁,便要上前对付环秋。
“牛总管!住手!”钟泉流出声制止后,转向环秋:“敢问姑娘,不知牛总管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明示。”他不明⽩眼前丽人之怒所为何因,在场众人也跟着哗然。
“我说过了,不食嗟来食。既然钟家人是如此⾼⾼在上,又何必纾尊降贵地亲自放粮?不过是沽名钓誉,惺惺作态罢了。”环秋下巴一昂。论骄傲,她袁环秋的眼睛便在头顶上,要跟她比跩?哼!
钟泉流眉头紧皱,心中微微不快:“我钟家人自认无愧于天地,行于所当行;若是行善亦要被人称为沽名钓誉,今后还有谁敢行善?”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隐约流露出王者俯视天下的优越态度,有点讨人厌吧?还好不太严重就是。环秋打量他,凛然一笑:“钟公子虽称谦和,难保手下也有相同的<img src="in/xiong.jpg">襟。
在钟公子跟前,您的手下便是如此猖狂,若是钟公子一离开,谁能料到您的手下会是何等嚣张?”她将矛头指向牛总管,瞟了他一眼。
一旁的牛总管脸⾊已难看到了极点,人群中已有人开始叫好。
“这位姑娘,若是手下有怠慢之处,远望海涵。”钟泉流一揖。虽然他没注意到牛总管对她的行为及态度,但也听了他刚才口出恶言,又听到人群叫好声,心知有內情,赶忙先道歉。
“海涵不敢。”环秋敛首,对他谦恭的态度又起了一分好感。“不论公子本意多美,若是行善美意遭手下扭曲,实在教小女子心生不忍。”
“姑娘之言,钟某将谨记在心。”钟泉流心中微微颤动。
“仅供参考,钟公子听听便罢,其余的请自行琢磨,小女子不便多言。告辞。”
环秋转⾝想走。
“姑娘请留步。”钟泉流急道“无谕如何,这袋米请收下。”声音是万分谦逊。
环秋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见他诚惶诚恐地双手奉上米粮,终于笑着点头,收了下来。
“谢谢!”她诚心地谢道。
“姑娘,在下钟泉流,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钟泉流见她<img src="in/yu.jpg">离开,忙问道。
“我姓袁,袁环秋。”
她微微点头示意后,飘然而别,独留名字飘<img src="in/dang.jpg">于风中,教钟泉流咀嚼再三,牢牢记在心上。
钟泉流目送伊人离去,神为之夺,没见到⾝旁牛总管眼中怨毒的目光,阵阵投<img src="in/she.jpg">在环秋窈窕的背影。
近⽇的金陵,注定多事。
***
环秋<img src="in/rou2.jpg">着酸疼的脚,一面想着。
阿清曾约略提过他住在钟山⾕底,怎么会是这种鬼地方?她找了快一个下午还没找到一间住屋,恐怕是<img src="in/mi2.jpg">了路。
这钟山⾕底到底有多大?人说宛如<img src="in/mi2.jpg">宮,路杂而难行,荒僻到近乎全无人烟,那阿清何以甘愿住在这种地方?难怪无人知晓他的住处正确所在。
痹离之人住的荒僻,倒也可以谅解。
天气越来越糟了。山问的雾气并不因为夏季而消褪,反倒盘踞⾕底,久久不散。
环秋两只细瘦的小手<img src="in/jiao.jpg">叠在双臂上抚着,想藉此多得一些温暖,<img src="in/yin.jpg"><img src="in/yin.jpg">细雨却非常不捧场,越下越猖狂,绵绵雨丝渐渐转变为⾖大的雨点,淋得她浑⾝<img src="in/shi.jpg">透。
活该她多事,自找⿇烦。
最近她⼲脆就住在那家客店守着,等着与阿清碰头,然后一同吃饭。环秋自认表现的并不明显,不像是刻意制造相遇的机会,阿清应该没察觉,所以常聊的忘我。上回他走时太过匆忙,瘸脚被人拐着,不料⾝上落下一只香囊,环秋拾起要还给他时,阿清已消失在人群中。
那香囊已无气味,颜⾊稍褪,显然年代久远,上头绣了一个“云”字,似乎是个女子所有,怎会在阿清的⾝上?该不会是他的心上人的?
似乎如此。见他如此珍贵地带在⾝上,环秋决定,还是早点拿去还给他的好,再等下回碰面大概要过三、四天,这段期间內他一定很急,不如就连同上回那袋米,亲自送上门去。
环秋打听了路,便⼊钟山⾕地寻找。谁晓得天⾊都要黑了,雨也愈下愈大,还没找到半幢住屋。
比地里相当荒凉,偏僻的不像有人烟,不但杂草丛生,碎石散布,加上泥地<img src="in/shi.jpg">滑,小径说多难走就多难走。
环秋<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酸疼的脚踝却因不适应泥地的<img src="in/shi.jpg">滑,重心一个不稳,竟然滑倒于<img src="in/luan.jpg">石小径之中。
凹凸不平的小径与倾斜的坡度,让环秋弱小的⾝子沿着斜坡而滚,不一会便跌⼊溪里。
溪不深,不⾜以淹死人。糟就糟在环秋竟一头撞上溪边山石石,痛得她失去知觉,浑⾝没了力气,整个⾝子也跟着埋⼊了溪中,<img src="in/shi.jpg">了个彻底。恍惚中,呼昅越来越困难…***
环秋因左额的剧痛而醒来,跟着便感到浑⾝一阵<img src="in/shi.jpg">冷,⾝子也起了战栗。
她悠悠地睁开眼睛,发现⾝处一个小屋內,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img src="in/chuang.jpg">上。
环秋低头看了看一⾝<img src="in/shi.jpg">⾐,知道了战栗的原因,而⾝旁的一堆火光距离虽近,却不能给她多少温暖,她觉得昏昏沉沉,头疼<img src="in/yu.jpg">裂。
这里是哪里?
“你醒了?快把<img src="in/shi.jpg">⾐服脫下来,⾝子擦一擦,否则病情加重就糟了。”阿清走近<img src="in/chuang.jpg">边,宣告此处是他家,给了环秋解答。
他递给她一件旧袄,示意道:“你跌进溪里,浑⾝<img src="in/shi.jpg">透了,我不好替你换⾐服,只好在这等你醒来,不过这一耽搁,你恐怕要生上两天的病。这件⾐裳你暂时将就一下先穿,快换吧,我出去等你。”他拐着脚步<img src="in/yu.jpg">出门。
“阿清!”环秋叫住了他:“你救了我?”
“没什么,只是把你捞起来而已。快换⾐服吧!换好叫我一声。”阿清笑了笑,出了门。
没什么?她方才栽倒在溪里,差点溺毙!幸亏他经过,凑巧他又识⽔<img src="in/xing.jpg">,懂得救人方法,花了好大功夫才挽回她一条小命。她怎能这么不小心呢?要是他晚了那么一丁点,她可能就因此没命了!阿清心有余悸地想。
不过,不能告诉她他救过她的命。阿清想到其严重<img src="in/xing.jpg">;方才为了救活她,免不了用<img src="in/chun2.jpg">碰了她的<img src="in/chun2.jpg">,用手触了她的⾝体,虽说救人如救火,但若让她知道了,他俩⽇后如何坦然来往?如果她想赖上他,要他负责,可就更糟糕!
阿清想到这,骤然哑然失笑;怎么可能呢?看袁环秋的谈吐举止,出⾝应该不低,怎可能看上他这个瘸子?得了吧?别杞人忧天,自作多情。他嘲笑自己。
心思一落到这,免不了又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起来。刚才忙着救人,什么都没注意到,现在回想当时旑旎情状,她的<img src="in/chun2.jpg">还真是柔润甘甜,<img src="in/xiong.jpg">脯也<img src="in/ting.jpg">温软丰満…
懊死!
阿清重击一下自己的头。想哪去了?这些⽇子以来,环秋当他是知<img src="in/jiao.jpg">好友,他怎能对她有非分之想?真是的,一定是自已太久没有女人了,才会有这种失常的反应。
可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女人了,为什么多年来他一点事都没有,偏偏今天就失了控?
这个问题他暂时不想深究!此刻更没空深究!烦!
而屋內…
环秋穿著阿清的旧袄,将浑⾝里的密实,又用薄被覆住腿双,确定没有一丝舂光外怈的危险后,才叫阿清进门。
“哈啾!”环秋打了个噴嚏。看来的确着凉了,⾝上虽已擦⼲,体温却冷热<img src="in/jiao.jpg">替,头疼也跟着起哄,传来阵阵不适,病情看来不轻,这下糟了!
“你还好吧?先把⾐服<img src="in/jiao.jpg">给我,我帮你烤⼲,等会你就不必穿我的旧⾐服了。”
阿清进门便道。
长发如瀑飞散,略显凌<img src="in/luan.jpg">,苍⽩的面孔平添几许柔弱美感,不合适的旧⾐丝毫无损她的美。阿清不着痕迹地以目光赞美了她。
美人毫不知情。旧袄下伸出只⽩皙纤细的青葱⽟手,迟疑一会,才将<img src="in/shi.jpg">⾐递给他。
“谢谢。”环秋有些不自然地逃避与他对视。
阿清接过去,就着刚才升起的火烤了起来。火光照着他落拓潇洒的侧面,<img src="in/yin.jpg">影跳动,表情分不清喜怒哀乐,深不可测。
好<img src="in/bi.jpg">人的俊!环秋叹道。阿清的面⾊似乎是一年四季永远<img src="in/yin.jpg">沉,很少笑也很少说话,仅能偶尔从他不经意流露出几许唯我独尊的气势,猜测他也许有过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的过去,只可惜自己不曾躬逢其盛。
是狂风暴雨之后,再也难起波涛?抑或从来便是一摊死⽔,涟漪也嫌多余?
他低头烤着⾐服,默默不语,环秋抿着<img src="in/chun2.jpg">斜眼偷瞄他,心里有股奇怪的滋味翻搅起来。柴火烧灼的劈啪声显得格外刺耳。
何必这么注意他呢?环秋问着自己。
“你怎么会到这来呢?”阿清边烤着她的⾐服边问。
“我想你丢了这样东西,一定很急,就帮你送来了。”环秋从<img src="in/chuang.jpg">角里找出香囊<img src="in/jiao.jpg">给他。还好刚才没被溪流冲走。
阿清见那香囊,现出惊喜之⾊,正反面细细翻看,才満心<img src="in/huan.jpg">快地放⼊怀里。
“谢谢你。”他由衷道。
“不客气,举手之劳。”环秋虽然客套,心里却难抑一股错杂纷<img src="in/luan.jpg">的<img src="in/mi2.jpg">离感觉,不知为何,见他如此重视香囊,就是觉得怪怪的。
“还有一袋米也是要给你的,不过不晓得掉到哪去了。你看到没有?”环秋以问句扫去心中的异样。
“这个吗?”他自角落中拿出那袋米:“给我这个?我每天吃食固定,这袋米我恐怕也吃不完,你送别人吧!”阿清觉得有点哭笑不得。送米?
“这是我排了好久的队,狠狠骂了钟家总管,又几乎跟钟家公子翻脸才弄来的,收下吧!”环秋劝<img src="in/you.jpg">。
“钟家公子?你是说你遇见了钟泉流么?”阿清淡漠的脸孔突然有了生气,兴致大起地问道:“他看来如何?你又为何几乎跟他翻脸?”
“钟公子是个不错的人,不过就是不够精明,教手下蒙蔽了都不知道,我当着他的面骂了他的总管手下,还好他没生气。”
环秋想想,蹚这淌浑⽔还真是有点大胆,钟公子毕竟财大势大,要是他发起火来,她一个⾝处异乡的弱女子恐怕就完了。
不过,那样温婉柔和的男人,想发火也不容易吧?也许就因这点,她才会如此大胆地建言于他,不是吗?环秋微笑着想。
阿清没注意到她突来的笑,因为他也落⼊了更深的思念洪流。“他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有时下手不够俐落,未必是不精明,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
“你认得他?”“金陵人都认得他。”阿清简单的推托,转题道:“既然这是钟家的粮,那我就收下了。”
环秋很⾼兴他没有拒绝,不过突来的晕眩不容她⾼兴太久。她伸手摸了摸额角。
“你不舒服吗?”阿清看出她的面⾊不对。
“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环秋<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太<img src="in/yang.jpg">⽳,躺了下来。
“那好,你睡一下,我去打点野味,给你补补⾝子,很快就回来。”
阿清拿起猎具,又看了看环秋才出门。
“哈啾!”环秋<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鼻子起⾝。
⾝上没穿⾐服光盖着件袄,空空的不够密实,还是先把⾐服穿起来吧!环秋挣扎着起⾝,将烤⼲的⾐衫穿上。
穿了⾐衫,里头松松的,还是冷。环秋从角落里捞出<img src="in/shi.jpg">透却未烤的內⾐肚兜及里<img src="in/ku.jpg">。刚才不好意思让阿清帮着烤⼲这几件,蔵了起来,如今他出门,此时不烤更待何时?
她爬到<img src="in/chuang.jpg">尾,捧着⾐服就近火堆。虽然距离有点远,她又偷懒怕冷,不想下<img src="in/chuang.jpg">,只好就这么死命伸长手臂,拎着⾐服烤着。
时间也不知多久后,环秋虚弱的手臂感到酸疼了。
“袁姑娘,小心啊!别烫着了。”阿清的声音传来。
环秋抬头见到阿清站在门口,手上提着只野<img src="in/ji2.jpg">,脸上充満关怀之⾊。
她意识到自己不自然的⾼难度动作,挣扎着要爬起⾝,谁晓得一个重心不稳,跌下了<img src="in/chuang.jpg">。
“哎哟!”环秋在跌落地之前,阿清实时上前接住了她,两人霎时楞住。
这个势姿相当暧昧。阿清实时捞住她后,才发现左手揽住的是她的纤<img src="in/yao.jpg">,右手竟一把抓住了她的<img src="in/xiong.jpg">脯。<img src="in/xiong.jpg">脯!?…
触手处隔着薄薄的⾐衫,隐约可感觉到她<img src="in/bao.jpg">満丰盈的<img src="in/xiong.jpg">脯,很显然并未着里⾐,阿清以丰富的经验判断。随即,他像是着火般,猛然缩回了手,当然,怀抱中的软⽟温香这回免不了跌下<img src="in/chuang.jpg">的灾难。
“唉呀!”一声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阿清尴尬地猛道歉。为让她跌地而道歉,为触及她的⾝体而脸红。
环秋以唉疼来掩饰羞意:“你想摔死我啊!”她<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几乎跌成两半的庇股,闻到了烧焦味。
环秋想起她的⾐服!
“我的…”环秋见到火光中的⾐服,张大了口:“啊…”阿清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火堆中的那片布,想也不想,伸手便往火里迅速抄起那块红⾊的烧焦破布,赶忙扑灭黏上红布的火焰。
他检视了一下。红破布当中已烧了个大洞,其余部分也焦黑残破了,可怜,看样子她很喜<img src="in/huan.jpg">这条手绢,他实在帮不了多大的忙了…
等等!手绢怎么会有细带?好像还不只一条?阿清清醒了过来;这东西好眼<img src="in/shu.jpg">,他绝对不陌生,他曾经见过、碰过不知多少件,各种样式、各种颜⾊都有,这东西的名称叫做…
肚兜!
阿清几乎也要大叫起来。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环秋,嘴张得大大的,又看了看那片“布”终于决定丢给她处理。
“对…对不起!”阿清从来没这么连连道歉,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彻底扫尽威风。
不过是稍稍的亲昵与些微的暧昧,还不及他往⽇的狂浪放纵,何以他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为此感到阵阵战栗?
环秋看着他从火中救起她的肚兜,看着他张着大口像塞了个蛋,看着他脸⾊红炽像火,然后急遽转为青⽩,如见了鬼般一连串滑稽可笑的动作,一反他以往的冷静沉稳,她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环秋抱着肚子,狂笑了起来。笑的昏天暗地,⽇月无光,笑的肠子打结,眼角流下了泪。
她笑瞇了眼,没看到阿清见她狂笑而不知如何自处的窘样,否则她会笑的更严重。
真的很好笑!她拍着<img src="in/chuang.jpg">,不掩饰也不夸张地诚实表达心情,但也借着笑,有些心虚地逃避着方才亲昵的尴尬与刚刚才察觉的情意。
她喜<img src="in/huan.jpg">上这个男人了!老天!
环秋一向不轻易表现情感,不懂得撒娇耍赖,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安静得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就像这些年来,她不曾出面驳斥关中的流言,静静承受一切。
不过,一旦让她认定了目标,她就成了耳聪目明的猎人,极具耐<img src="in/xing.jpg">地接近并捕捉她的猎物:像她守候了多年的表哥,虽然四年前并没有成功。
如今她发现了新的目标…阿清。
她被那落魄却<img src="in/mi2.jpg">人的外貌昅引,接着又隐约发觉他气质与⾝分的不协调,进而<img src="in/you.jpg">使她一探究竟。短短的一阵子相处,到目前的接触,从好奇到倾慕,她死寂多年的心湖开始微微翻搅,泛起阵阵涟漪。
懊说他倒霉,还是她慧眼独具?她盯上他了。
***
“吃葯了。”阿清端着辛苦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葯,小心地凑上前去。
“可不可以不喝?”环秋垮下了脸。连续两天喝这种苦葯,都喝了好几斗了,她实在受不了。“我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下<img src="in/chuang.jpg">也不必喝葯,为什么还必须待在这里跟坐月子一样动都不能动?”
“坐月子喝的葯就更多!”阿清有耐<img src="in/xing.jpg">地道:“你只是着凉,喝完这一碗就让你下<img src="in/chuang.jpg">,不必再喝,如何?”
环秋闻言,火速地将葯咕噜咕噜喝完,<img src="in/gen.jpg">本忘了刚才抱怨的苦,然后愉快地跳下<img src="in/chuang.jpg">,让阿清不噤失笑。
“天决黑了,我送你回客栈吧!”他望着她纤细的⾝影道。
什么?她病一好他就赶她走?环秋如朝<img src="in/yang.jpg">初升的愉快心情罩上了<img src="in/yin.jpg">影。
“不好吧?这山区路难走,你的腿又瘸,恐怕陪我走不到客栈,天就黑了,还是明天再走吧?”环秋打着算盘,想多赖一刻。
她并不知道触犯了阿清的噤忌。她可以说他的腿“不方便”、“不良于行”但他就是听不得“跛”、“瘸”两个字,这是他的心病,尤其当对方是恶意嘲笑时。
阿清铁青着脸,一扫温和沉静的神⾊,像是瞬间戴上了面具,教人胆寒。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心头的自卑难以控制地引出他的怒火。
“那你明天自己回去吧!请自便!”他恶狠狠地強庒几乎狂爆出的火气,拐着异常迅速的步子“砰”一声关上门,丢下环秋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生气了吗?环秋眨着眼问自己,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如今是可以多留一晚了,但⾝边没他陪着,有什么意思?环秋遥望着紧闭的门,怔怔发起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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