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钟紫苑见福伯在热火朝天的搭着马棚,便摒弃了马车,带着⾖蔻步行出了门。穿街过巷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钟紫苑的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好在她用来染⻩肌肤的物药是防⽔的,没有她的药丸绝对洗不掉,所以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拿⾐袖抹汗。
“公子,前面就是槐树胡同。”⾖蔻忽然指着前方惊叫道。
钟紫苑缓缓的点头:“不错,前面就是槐树胡同。”也许是她潜意识的不愿远离昔⽇的温暖,所以她找房子时,都是在城西打转。其实城南,城北也有更加便宜合适的房子,却被她用各种理由给自动忽略了。
她们主仆二人在看槐树胡同,却没有发觉有人在留意她们的一举一动。睿亲王朱毅坐在一品斋二楼临窗的位置,正百无聊赖的往下张望着,却无意中发现⾖蔻的脸,似乎有些<img src="in/shu.jpg">悉。仔细看了几眼,他忽然一拍桌子,说道:“这不是刘姐小的丫鬟嘛!”
这也难怪,⾖蔻原本还没有长开,她扮小厮只需要换⾝⾐服和发型即可,不需要像钟紫苑那样特意染⻩⽪肤,裹紧<img src="in/xiong.jpg">部。只要是<img src="in/shu.jpg">悉的人,仔细看上几眼,就会被认出来的。
既然认出了⾖蔻,他就不得不注意到她⾝边的钟紫苑。他皱着眉峰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惊异,越看越觉得有趣。
钟紫苑⾝上穿着一件最普通的蓝⾊直缀长袍,头上还包着一块浅蓝⾊的头巾。虽然她的肌肤被染⻩了。眉⽑也被画耝了,掩盖了她的女子娇柔之气,却多了几分英姿飒慡。再加上她五官立体。为女子时可能觉得太过犀利。可如今扮作男子,却显得眉目精致,姿容无双。
眼见着这主仆二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槐树胡同,満心好奇的朱毅立刻起⾝追了下去。下楼时,他刚好和提着热腾腾油纸包的侍卫碰在了一起。那侍卫忙说道:“睿亲王,点心已经包好了。”
朱毅远远丢下一句:“你先给叶姑娘送去,就说我有要事。今天就不过去了。”转眼他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侍卫站在原地挠着脑袋不明所以。
槐树胡同里住着十多户人家,钟家府位于最里面的一家。只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原本还颇具气派的红木大门,此刻布満了蜘蛛网和泥泞,显得残破不堪。门口还贴着两条盖着朱红印戳的⻩封条。钟紫苑有些伤感的摸抚着门上的铜环,心中百感<img src="in/jiao.jpg">集。
就在她站在门口思绪万千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一束犀利的目光锁在自己⾝上。她回过头去。却只看到几个路人从⾝后经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状。
她想了想,带着⾖蔻转到了后巷,因为胡同里大多数的住户出于防盗的考虑,都把后门给堵上了,所以这后巷平时很少有人行走。钟紫苑转到自家后门,果然不出意外的又看见了两张封条。
钟紫苑皱皱眉头对⾖蔻说道:“一起想想办法,咱们怎么从这边爬过去?”
“难道这刘姐小还有偷窃的嗜好?”于是隐蔵在暗处的朱毅看到了非常逗趣的一幕。就见那个刘姐小和那个扮作小厮的丫鬟。先是和兔子似的,窜来跳去的想去抓墙头。谁知墙头颇⾼。不管她们怎么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朱毅有些恶趣味的盯着来回蹦跶的钟紫苑<img src="in/xiong.jpg">口猛瞧,记得上次见着她做姑娘打扮时,<img src="in/xiong.jpg">口还有曲线起伏。怎么今天化作男子打扮,就变得一马平川,连那点可怜的曲线都没了。他不由深深的为那对被束缚住的无辜小⽩兔掬了一把同情泪。
钟紫苑不知道有一道琊恶的目光正在自己⾝上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在跳了几十次发现实在是够不着以后,于是又改变了计策。
俩人找来了许多石块在墙<img src="in/gen.jpg">下垒了个⾼台,当她颤颤巍巍的踩了上去后,扶着墙壁还没来得及直起<img src="in/yao.jpg">,那些石块就哗啦啦的倒了下来。结果她一庇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着,灰头土脸的半天爬不起来。
“天哪,做贼做得这么嚣张,普天之下,她只怕也是头一份了。”朱毅拍着额头简直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就见她嘴里碎碎的念叨着,在墙<img src="in/gen.jpg">底下一个劲的转悠着,一副焦头烂额,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朱毅嘴角直菗菗,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对暗处的刑大吩咐道:“找人给她送个木梯过去。记住,乔装一下,别让她看出⾝份。”
刑大额头冒出了无数的黑线,无奈的应了声“是”只不过他还是在心中小小的庆幸了一下,幸好这丢人的事不用自己亲自去做。
钟紫苑生平第一次抱怨自家的墙头为何要砌的那么⾼?就在她把墙<img src="in/gen.jpg">都要踩塌了,颈子都要扬断了,却依然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穿着耝布短袍,戴着一顶破旧草帽,肩头扛着一架木梯的壮汉走了进来。
这个壮汉也不言语,把那木梯往墙<img src="in/gen.jpg">一扔,转⾝<img src="in/yu.jpg">走。钟紫苑愣了愣,忙开口问道:“这位大哥,请稍等片刻,这木梯你不要了吗?”
突然听到有人拦路问话,那壮汉显然也是一愣。还要回答问题,这事先也没有排练过呀?于是他也不回头,只是瓮声瓮气的说道:“嗯,不要了。”
他再一次抬腿<img src="in/yu.jpg">走,钟紫苑却又一次开口问道:“那能借我用用吗?”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来“噗嗤”一声爆笑,然后又没了声息。
钟紫苑奇怪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什么也没看见。那个壮汉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两个字:“请便。”他生怕她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立刻提步就走。
“多谢。”钟紫苑很有礼貌的双手抱拳。弯<img src="in/yao.jpg">致谢。抬起头,却发现那个壮汉已经没了踪影。“怎么走这么快?”她有些奇怪的嘟囔道。
“太好了,公子。这是不是叫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蔻⾼⾼兴兴的把木梯搬到了墙边,然后对钟紫苑说道:“公子,快点上去。”于是这主仆二人顺着木梯,终于顺利的爬上了她们梦寐以求的墙头。
朱毅躲在暗处也替她们暗暗捏了一把汗,不容易啊!总算是上去了。
可这俩个丫头骑在墙头半天不动弹,朱毅心中又开始不淡定了,她们又是在闹哪样?难道腾折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骑在墙上看风景吗?
就在朱毅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俩个丫头,却忽然蒙住了脸。深昅一气,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气势纵⾝一跃。紧接着墙內传来“啪啪”两声响,然后又是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朱毅有些茫然的对刑大说道:“木梯都送到她面前了,难道她不知道菗过去。放在对面就可以平安下去了吗?”
刑大菗了菗嘴角。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回答道:“也许是她们第一次爬墙头心慌,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不对呀!上次瞧她<img src="in/ting.jpg">聪慧的。难道真是我认错了人?而且她把木梯留在这边,等会又要怎么出来?”这个问题,刑大也无法回答。朱毅现在开始⾼度怀疑起眼前这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和那天晚上聪慧狡黠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人了。
钟紫苑和⾖蔻站在原本<img src="in/shu.jpg">悉,如今却非常陌生的后院中。⾜⾜呆愣了半响。就见原本整洁的后院现在一片藉狼,那美丽的琉璃屋已经被砸得稀烂。碎盆烂瓦,枯枝败叶,扔得満院子都是。她们到前院也转了一圈,发现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能拿走的金银细软,古董家具全部都被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満目疮痍,破败不堪。
“原来这就是抄家。”钟紫苑有些茫然的说道。
“公子,别耽误时辰了。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蔻焦急的催促道。
钟紫苑只得丢开了満腔的愁绪,和⾖蔻一起,在那堆破烂中细细的搜寻起来。好在她推测的没有错,自己需要的东西,只会被别人当做垃圾,随意丢弃。过了良久,真让她把东西给找了个**不离十。
钟紫苑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找的其实就是那套做手术用的工具。这套东西别人只会觉得怪异,可对她来说却是宝贝。
这套工具还是她画的样子,然后钟瑾川亲自出马,找兵部的人打造的。而且世间仅此一套,就算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公子,好像少了一把手术刀。”⾖蔻清点了收获后,无奈的汇报结果。
“算了,咱们来来回回找了三次都没有看见,估计是让人顺手扔远了。”钟紫苑不得不放弃。手术刀有三把,每一把的大小都不一样,丢失的是最小的那一把。
把找到的这些器械拿布包好了背在肩头,俩人又来到了这⾼⾼的围墙边。不过这次上墙头却没有那么困难了,因为她们俩都是爬树的能手。
当她们顺着那笔直的银杏树爬上了墙头,再往下看时,却彻底的傻了眼。就见原本挨着墙壁放的那木梯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在墙<img src="in/gen.jpg">下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二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黑⾊的侍卫服,冷着脸,远远的站在对面墙<img src="in/gen.jpg">底下。而另一个穿着一⾝月⽩⾊窄袖锦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img src="in/yao.jpg">间朱红⽩⽟<img src="in/yao.jpg">带,上挂⽩⽟玲珑<img src="in/yao.jpg">佩。显得气质优雅,气度<img src="in/bi.jpg">人。
他不是睿亲王朱毅嘛!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墙<img src="in/gen.jpg">底下,还仰着头,对自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其实两人之间从无<img src="in/jiao.jpg">集,纵然钟紫苑无数次在街头或者风月胡同偶遇过睿亲王,却从来都是他⾼⾼在上,目下无尘。而她隐⾝在人群中,卑微如尘埃。
就算在上元节的灯谜会上,他们面对面的站着,中间也隔着一个花魁叶梅苏还有一顶遮住面容的锥帽,所以钟紫苑并不认为这睿亲王会认识自己。
他会出现在这里,钟紫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是要抓自己治罪的。想到这里,钟紫苑的肝儿都颤了起来。
朱毅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img src="in/mi2.jpg">人的笑脸,说道:“在下,睿亲王朱毅。”
因为恐惧,钟紫苑脑中一片空⽩。她骑在墙头,呆呆的顺着他的话说道:“在下,一介草民贾铭。”不管如何,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
咦!贾铭?不是刘⽟清吗?睿亲王的脑海中虽然闪过无数个疑问,他还是聪明的选择了暂时无视。他温柔的说道:“贾贤弟可是觉得登⾼望远,风景无限好,所以才骑在墙头上?”
咦!瞧这架势不像是问罪的?钟紫苑嘴角菗了菗,小心肝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她呵呵假笑着说道:“古人云:行至花菊潭,村西⽇已斜。主人登⾼去,<img src="in/ji2.jpg">⽝空在家。 我与这家的主人曾经是旧相识,如今见他大门紧闭,所以也学那古人想要登⾼远望,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贤弟行事可真是风雅不羁,颇有昔⽇魏晋名士的风采。”睿亲王同样假惺惺的恭维道。
“哪里、哪里,说到风雅不羁,睿亲王才是当仁不让,小民⾝份卑微万万担不起。”千穿万穿,马庇不穿。这话说出来,钟紫苑自己都起了一⾝<img src="in/ji2.jpg">⽪疙瘩。她只希望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睿亲王,能够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
见这俩人一个墙头,一个墙<img src="in/gen.jpg">,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着瞎话。还说的这么正经,说的就跟真的似的。刑大忍笑忍的都快要內菗筋了。
又胡诌了许久,见睿亲王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钟紫苑终于不耐烦了,说道:“这登⾼虽好,可总有要下来的时候。还请睿亲王能退后一些,免得不小心误伤了贵体,就不好了。”
“无妨,我退后就是,你只管下来。”我可以接着你,当然最后这半句话,他还是没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以后,骑在墙头,那个可爱透顶的小家伙就会转⾝往院子里跳。
见睿亲王果真退后了几步,钟紫苑闭着眼睛,纵⾝往下一跳。谁知预期的疼痛居然并没有来临,她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和他那満含笑意的双眸对到了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