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旧景三
⽗亲没给涂庄主的夫人预备寿礼。只是让我带了一封信来。巫真有点不安,临睡的时候还问:“咱们就这么空手去,不太合适吧?”
我看看前面越来越近的沅陵,笑着说:“那下船买点儿寿面寿桃之类的,这镇子看样还不小——奇怪,怎么⽗亲说这是个小地方呢?”
“哎呀,在义⽗眼里头,只怕京城也是小地方。”巫真说:“再说,义⽗都多久没下过山了,人家这里早先是小地方,过了些年,就变得繁华了也说不定啊。”
巫真朝后面看了一眼:“那条船一直跟在咱们后头。”
我回头瞧,看着样子普通,没什么奇特之处。
“河道也不是咱们的,还能不让人走?”
话虽这么说,在河道转弯的地方,那船明明已经转过了船角,要到前头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卡在那里没动,还是我们的船先过去的。
有点儿意思。
我们船上有什么啊?有财?唔。还是有⾊?
要说⾊呢,我们穿的男装,我还把两绺头梳得低了,脸颊遮住大半边,不近看是什么也看不见。要说财就更可笑,我和巫真⾝上总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只是一些盘<img src="in/chan.jpg">路费。
前头那条夜香班的大船占了位置,后面的小船都不能靠岸,在河面上挤成了一团。那条船上的人正在搬物什下船,吆五喝六,人来人往的,动静着实不小。有的箱子里盛着花花绿绿的不知道是⾐裳还是彩布之类的东西,装得太満,从船上往搬的时候一下子张了口散开了,里头的东西滚了一地。船上的人又是骂是又是急,<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
“真是,这还得半天呢。”巫真心急,探头探脑朝岸上看:“要是晚上,我就自己上岸去,偏现在是⽩天。”
“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别拉下什么。”
“一早就收拾了,放心吧丢不了的。”
我的目光落在近岸的地方,⽗亲说起过一次,这里的柳树生得特异,叶子是一种深莹莹的烟紫。我听的时候不信,绿柳红柳都见过,紫柳却从来没见过。
远远看过去,果然在深深浅浅的绿⾊里头有一种象是笼着烟的紫意。
⽗亲果然没哄我。回去的时候,想办法折一枝带走,说不定可以种活。
“巫宁,走啦。”
“好。”
巫真走在前头,跳板转搭了三截,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木头咯吱咯吱响。
我察觉到有人在注视我们,我的直觉灵敏,那目光灼灼,意味不明。
巫真脚踩了实地,转⾝来扶了我一把。
我转头去看,刚才那一直跟在我们后头的船,船头站着一个人,他背着光站着,看不清楚长相。
巫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皱了下眉头:“真是讨厌,哪有这么盯着人看的,咱们走。”
我把帽子戴上,随她向前走。码头上全是人,上船的,下船的。这种焦灼与忙<img src="in/luan.jpg">很容易就让人心浮气燥。我们在镇里找了一家铺子,进去说要买寿桃。那老板不等我们话说话,就嘿嘿笑了,那笑容显得奷滑之极:“两位小哥儿也是去涂家庄给涂夫人拜寿的?”
他那双眼上下打量我们,一副神气活象我们两个是想去吃⽩食打秋风的。不过想一想也是,要是亲朋故<img src="in/jiao.jpg">来拜寿,哪有现买寿桃寿面的道理?只有看人家大户人家办红⽩事想混饭吃的,才会这样做为。我就听说过有人趁别人家办⽩事,空手进去磕几个头哭两嗓子,混了三天的饭不说,还混了两⾝儿孝⾐两双鞋,堪称无本万利的好买卖。
“行了,您这儿有没有?没有我们去别家了。”
“有有!”掌柜的虽然笑得让人讨厌,不过铺子里的确有货。
“您二位看,这种是五两银子的,带一个红木的盒子,您看这盒子上的雕花儿,拿出去可是最体面的,上下两层,下头是寿面,上面是寿桃儿,这桃儿也是顶好的。这种是一两银子的,您看,上面盖是松枝儿上站鹤的,也大方。还有一种就是散的啦,那个便宜。二位要哪一种?”
巫真翻⽩眼:“这盒子是红木么?你当我们是乡巴佬啊。”
掌柜笑着说:“哪能呢。您看,这不是红木能是什么?”
随便什么木头上了红漆都叫红木的话,那红木也太不值钱了。
我笑笑,指着那个五两的说:“你这是卖盒子。还是卖桃儿?”
老板还要再说,我们⾝后有个人说:“我买了。”
还真有冤大头上这当啊。
我和巫真一起转头瞧这愿意花冤枉钱的主儿,这人穿着一件蓝布八褂衫,⾝材中等,眉⽑特别浓黑,眉骨又⾼,就显得眼睛<img src="in/yin.jpg">鸷,虽然带着笑,还让人觉得一副凶相。
他掏出钱,掌柜的眉开眼笑把那大提盒给他。
他却不接,指了指我:“给这位吧。”
掌柜的一楞,那人又说:“送给这两位了。”
巫真脸一板:“我们不要。谁认识你啊,你…”
我拦着她的话没让她再朝下说。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大家素不相识,无功不受禄。”
“一回生,二回<img src="in/shu.jpg">,这不就认识了么?二位也是要去涂家庄?在下也去,正好同路。”他一揖手:“在下姓雷,草字启山,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雷…启山?
雷芬和雷芳的爷爷?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巫真已经拉着我出了那家糕点铺子。
“别理他,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刚才在后面那船上看我们的。是不是他?”
我定定神:“我倒没仔细看,好象不是的。”
我们另进了家铺子,涂家庄的这场寿筵当地没有不知道的,寿桃寿面这些东西満街都是,并不难找。付了钱,巫真把盒子拎着。我们原以为涂家庄还得找一找才能到,可是<img src="in/gen.jpg">本不必为这个愁,只要跟着那些一看就是外地来的人一起朝前走,小半个时辰,出了镇子便找着了涂家庄,果然象⽗亲说的。门楣最⾼排场最大的就是涂家庄,巫真<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乖乖,这修得跟个小城一样了,你瞧那牌坊!”
我拉了她一下,巫真庒低了声音:“我说,他家哪来这么多钱?又不是做官的,弄这么大排场…”
我又捏了一下她的手,对<img src="in/ying.jpg">上来的仆人笑笑,那人却<img src="in/gen.jpg">本没理会我们,直接从我们⾝旁过去,冲着我们后头那人笑容可掬地招呼上了。
巫真诧异地回头去看,还以为是那家丁认识的<img src="in/shu.jpg">客,可是一听招呼,却也并不认识。不过后面来的那人穿着绸衫佩着宝剑,一副倜傥富贵相,自然比我们两个又瘦又小的有来头。
巫真气得要找他理论,我扯了她一把,把寿桃<img src="in/jiao.jpg">给登册的人,他一听是寿桃,不耐烦地朝后面一指:“自己放那边去。”看样真把我们当成来打秋风吃⽩食的了。
我也不生气,只问他:“管事的是哪一位?涂七爷可在庄里?”
他抬头睃了我一眼,比刚才认真了些:“你找涂七爷?何事?”
“涂庄主有封信是写给家⽗的,家⽗也回了封信,还有东西要<img src="in/jiao.jpg">给涂七爷。”
那人又重新打量我们两眼,问了声:“不知小哥儿贵姓?”
“姓巫。”
那人朝后面招了下手,有个小厮跑了过来:“李哥,什么吩咐?”
“你去告诉长哥,有个姓巫的要见七爷,说是有庄主的信。”
我们就晾在那儿等着,过了一会儿那小厮回来了:“长哥说了,七爷现在正忙着,请客人先进去休息,等七爷得了空儿再说。”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另有一个小厮过来招呼,带我们进去。巫真小声问:“那个涂七爷是什么人?是涂庄主的儿子还是亲戚?”
“都不是。”我低声说:“是他徒弟。⽗亲说此人学剑不成,可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涂家庄好些事儿都是他出面来办的。”
“那他这么怠慢咱们。”巫真忿忿地说。
不怪她不平,我也觉得<img src="in/ting.jpg">纳闷的。听⽗亲的意思,涂庄主特意派人送信邀他,是很看重,希望他能赏脸。⽗亲不愿意来,让我们两个来了,可是涂家庄的人个个都长着一双势利眼,管你是谁,只认罗⾐不认人。
怪不得⽗亲不肯来,这种地方实在没什么意思。
客房很窄,摆了两张<img src="in/chuang.jpg">,桌上连茶⽔也没有,已经到了中午,也不见有人来通知用饭。巫真抱怨了几句,我出去找着茶房倒了些热⽔来,吃了我们自己带来的点心。巫真盘膝打坐,我正翻在道上买的一本杂书,就听外面有人笑声朗朗:“怠慢了怠慢了,请问巫家来贵客是不是在屋里?”
巫真睁开眼收了功,我走过去开了门,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前,圆胖脸,细眼睛,笑容満面,一点不象个练剑的人,倒象个和气生财的大财主。
“哎呀,怎么能让贵客住这等地方。”那人回头训斥了几句下人,又转回脸来,照样笑呵呵的:“请二位移步到东院去,那儿⾊⾊齐备,下人怠慢失礼,请二位不要见怪。不知是哪一位前辈给家师的信…”
“您客气了,家⽗姓巫,我家住在广华山百元居…”
涂七的表情顿时肃然起敬:“令尊莫不是百元前辈?”
“正是。”
涂七忙又陪笑说话,又有些疑惑:“百元前辈与家师是何等<img src="in/jiao.jpg">情,只是,巫前辈似乎并没儿子,只有一位千金…”
我点头说:“我们为着路上方便改了装。”
他恍然,急忙说:“哎呀呀,这可真是…都怨我,上午忙晕了头。这外院人多混杂哪是姑娘家住的地方,快快去通知夫人,巫前辈家的姐小到了!”
巫真在后头不⾼不低地说了声:“换什么啊,这里就<img src="in/ting.jpg">好的。”
涂七好象这才现屋里还有一个人,问道:“这位是…”
他刚才可能把巫真当成我的下人了。
“这位我⽗亲的义女,是我的妹妹。”
涂七的殷勤并没能让巫真的脸⾊好看起来,就算换了客房,住进了精致奢华的别居,她都一直⾼兴不起来。我将⽗亲的回信<img src="in/jiao.jpg">给涂七带去,他安排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我们。两个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个叫红莲,一个叫紫莲。
有个大丫鬟过来传话:“巫姐小,我们夫人请二位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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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纸书很好用,咩~~》o《~~
好吧,俺承认俺是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