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喜事五
我有些恍惚,这个人即使不言不语只安坐静在那里,存在感也強到令人无法忽视。即使他的外表再清冷安详,也掩盖不了本质。
对这一点,我的直觉很敏锐,不会出错。
这人就象一把宝剑,即使蔵于鞘中,锋芒暂掩——可是仍然是一把可以伤人杀人的凶器。
太危险。
不论这位越姑娘出于什么缘故替他分说辩解,我只是微笑,不说话。
关我什么事?这混⽔我可不想趟。
巫真的目光在亭子外面游移,看起来象是专心致志欣赏梅花和雪景。外面雪下得很紧,并没有多少人来,亭子里这一方小小天地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我正盘算找个什么借口回去。其实借口好找,但是对方太強势,这位越彤姑娘看似玲珑圆滑,可是“我才是正确的你们都得要听我的”那个劲头儿,让人怎么都不舒服。也许是出⾝太好一向尊贵,习惯了唯我独尊,容不得旁人有什么不同见解看法。
可是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颗心,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旁人听从自己的人,十个人里,倒有九个是靠权势庒人。
可我没有什么需要忍让央求这位越姑娘的地方。
巫真忽然指着远处说:“你看,那人好象文飞。”
呃?怎么可能?
也许是巫真故意岔开话题。
可我转头去看,来的人正好站定脚,朝我们这边微微一笑,细雪纷飞,天与地的界限都不分明,看起来象是一张不知何年何月的古画,而那人,却正是画中人,缓步朝我们走来。
我有些意外,又难掩惊喜,站起⾝来。
文飞头上沾了细雪,走到亭子里来的时候,上的雪化成了⽔珠,一粒粒晶莹细碎的凝在那里。我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去找你们,那府上的管事说你们来了池园。”
他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温柔…还有思念。
是的,思念。
只是分开一晚上,就已经觉得思念如同饮了酸酸的杨梅酒,酸楚,想往,淡淡的涩,还有…一丝回味的甜。
这就是⽗亲说过的那种感觉吗?
书上说的相思⼊骨,就是这样的吗?
他那样认真的注视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我只盼时光就停驻在此刻,让刹那凝成永恒。
心里莫名的颤栗,又觉得害怕。
这样的自己,太陌生了。
我觉得,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我回过神,迅收拾情绪,好在并没有很失态。
越彤的目光停驻在文飞⾝上,笑昑昑地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巫姑娘也不替我们引见引见。”
我是绝不想做这个引见的,别看越彤现在客客气气,可是我能预见到她肯定有另一张脸孔。一张对着不如她的人,她无需客气的时候的那副脸孔…
文飞看到了齐伯轩,他的眼睛眯了一下,脸上没什么惊异之情,可是我离得他最近,能感觉他全⾝一瞬间紧绷起来了,如同猛兽相逢,彼此都是严神戒备。
我忽然想起,在涂家庄时,我们是女客,与外厅隔着纱屏,因此我只听到齐伯轩的声音,却没见过他的人。而文飞却是在外面的,他一定认出这人了。
那位越朱姑娘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却说了句:“怎么你瞪我我瞪你的?你们难道有仇么?”
仇是没有的。
但是…多多少少,总有些心结。
我们当时都是涂家庄的客人,但齐伯轩却是欺上门来<img src="in/bi.jpg">死主人的恶客。未免让我们这些人都有些…<img src="in/chun2.jpg">亡齿寒?物伤其类?
不管是面子上还是心里头,都有个打不开的结。
文飞到底没失了礼数,揖手说:“在下文飞,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请诸位莫怪。”
越彤微微一笑:“有梅有雪有茶,自然引得雅客来,文公子请坐。”
这桌边有六个石凳,已经坐了五个人,空着的就是齐伯轩⾝旁那个。
文飞落落大方坐了下来,很快有人也给他上了一盏茶。
我的视线从茶盏上,移到梅花糕上面,忽然微微一顿。
越彤的手指在她的那茶盏的碗盖边儿上轻轻挲摩。
这种动作,似乎是在盘算什么,想得太⼊了神,指头才会不自觉动。
越彤的手指柔而纤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才养得出来。我虽然也不做什么活计,可是和她一比——嗯,好象没有她这么细致。
她手指上带着一枚⽟指环,那指环晶莹柔润,比外面的冰雪颜⾊还要纯,柔柔的象一抹⽔光。
我恍惚记得,⺟亲留下的那个梳妆盒子里,仿佛也有这么一件⽟饰,不过不是指环,是一只手镯。
⽗亲刚给我的时候我翻弄过一次,时⽇久了,对那些东西印象也有些模糊,但这如⽔一般的光头,可是不易让人淡忘的。
好象⽗亲说过一次,这是一整块⽟料,开解来做了一副镯子,还有两管笔,剩下的边角料做了些小戒指之类的,还说⽟是很少很少的,只怕世上只有这么一块。
总不会…我那个镯子,和越姑娘的这戒指,是一块料里做出来的吧?
齐伯轩也只简单地说了名姓,越彤大大方方向文飞介绍了自己和越朱。
“齐兄,越姑娘。”文飞问候过了,一点没绕圈子,直接说:“想不到在这儿遇到齐兄。”
他并没有露出和善的亲近意思来,
越彤微笑着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咦?明天东城文家有一桩喜宴,文公子,你知道不知道?”
京城里事对这位越姑娘来说,似乎没有什么秘密。我住的⽩家她知道,文飞家要办喜事她也知道。
这样的女子,并不让人觉得可爱,反而会让人想要敬而远之。
⽗亲以前开玩笑时同我说,真正聪明的女子,是不会让人觉得她太聪明的。太聪明了,就会令人生出提防之意,太聪明了,就总不愿意吃些亏让旁人占上风,太聪明了,就不自觉地会有咄咄<img src="in/bi.jpg">人的气焰。
我不知道⽗亲这说的人究竟是聪明还是愚笨——
可是越彤,就有些象⽗亲所说的那样。
这位姑娘,太聪明了。
“其实…”越彤笑笑:“我们昨天已经见过一次,在酒楼里头,我们来得早,坐在楼上,你们来得晚些。当时擦肩而过,也未能招呼。”
我怔了下,想起昨天在那家酒楼里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原来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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