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依微微一抚,站了起来,虽然林不依这副面貌,看上去极为苍老,但是举手投⾜之间,当⽇唐方与林不依相见的时候,林不依潇洒不羁的气质依然残留,林不依点了点头,缓缓道:“天⾊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容我好生想想,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好生救救这后生。”
紫玲玎的眼中依然好不遮掩的露出杀机,冷冷道:“你就不怕我乘你睡着了,一刀结果了你?”
林不依微微一笑道:“在唐方没有被我医好之前,你绝对不会对我下手的,对吗?”
紫玲玎冷冷一哼,别过头去,算是回答。
林不依徐徐道:“再说了,若是我林某人能在半夜就能被人半夜结果了,这几年怕是我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林不依站了起来,转⾝走了出去,回头对着紫玲玎道:“唐方这毒,你就算通宵守在这里也是无用的,回房去吧,明⽇再说。”
紫玲玎<img src="in/gen.jpg">本不搭理林不依,林不依哑然一笑,摇了头摇,转⾝走了。
林不依走了,紫玲玎站了半晌,叹了口气,转⾝走出了房间,夜⾊已经布満了这间农家小院,三间不大不小的小茅屋,有两间依然亮着昏暗的光,紫玲玎想了想,迟疑了半分,向着那件没有亮灯的房间走去。
夜深人静,只有远处随风而来的竹涛声,在夜空中轻轻回<img src="in/dang.jpg">。灯火早已熄灭,在很远的龙虎山中的弟子们也都安息了,只有在在这孤独的小山上,还有一盏孤灯,兀自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也许,不经意的人会以为,这只是一些半夜不睡的农家人在蹋糟东西,但是任谁都想不到,这间屋子曾经的主人,就是现在龙虎山中,乃至整个道门中称为仙子的紫玲玎。
紫玲玎曾经,在这里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夜夜,当年的她少不更事,一心向道,只想着如何超越龙虎山历代祖师,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人物。
但是当有一天…
紫玲玎用手缓缓地摸了摸这桌,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过,甚至连被褥都是新换的,素⽩洁净,是她最好的颜⾊,这只有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才知道。
在桌上,一簇鲜<img src="in/yan.jpg">的紫⾊的丁香花盛开着鲜花,甚至在瓣花上还残留着⽔滴,花,显然是今天才换的,紫⾊的丁香,是紫玲玎最喜<img src="in/huan.jpg">的花,这个也只有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才知道。
隐隐间,紫玲玎想到了,仿佛自己还是小孩子,而旁边那个英俊潇洒到了极点的男子,刚刚折下一簇紫⾊的丁香,揷在了自己的鬓角间。
那时候,她在这个男子的呵护下,几乎可以做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甚至只要她愿意,哪怕将龙虎山翻过来,都没有人敢说半个字。
而那个男子,也只会笑嘻嘻地看着。
那时候,他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月亮,甚至,很小的时候,紫玲玎还偷偷的想过,这辈子如果要嫁人,一定要嫁像他那样的男子。
但是…
自从那件事之后,紫玲玎便和这个男子反目成仇,拜在了乌月鹤的门下,成为了龙虎山的天子第一的女弟子,但是她知道,她所有的本事,都是这个男子手把手教给她的,而乌月鹤,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罢了。
即使这样,她依然心甘情愿,因为,那天,也就在这屋子前,她曾经立誓,要杀了这个男子。
而就是从那夜一,紫玲玎瞬间长大,鬓角边,也再也不曾带过丁香花。
紫玲玎用手亲亲的摸抚着花瓶中的丁香,夜⾊深深,幽月⾼悬,天际隐隐还有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那冷冷清辉之下,远处的那个山⾕里似乎隐有雾气,淡淡漂浮,望去如轻纱薄雾,幽美之中带着几分神秘。
紫玲玎皱了皱眉,收回了不应该有的多愁善感。
旧地重游,时光如长河中的⽔滔滔向前,从不曾停留半分,最初的感动,最初的记忆,那无数曾深深镂刻心间的丝丝缕缕,原来,终究还是要被人遗忘。
但是,有些事,紫玲玎知道,自己非办不可。
忽然一只轻柔的手,轻轻地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顿时,紫玲玎如遭雷击。
要知道,此时的紫玲玎,早已经近一流⾼手的境界,方圆数十里之內,只要有风吹草动,均瞒不过她,但是,这人居然可以在紫玲玎毫无知觉地情况下靠近她,并且用手拍她,若是此人心怀歹毒,怕是紫玲玎在这一击之下,必然猝不及防。
紫玲玎定了定神,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林不依在自己⾝边,只是,林不依虽然是一手把她带大,但是林不依的实力一直都是深不可测,当年紫玲玎用计困住林不依之时,还以为自己和林不依就算不是对手,也是相差无几了,现在才知道,林不依的道法,依然如当年一般,深不可测。
心中不由得沮丧,面对如此強敌,紫玲玎如何能够杀之后快?!
紫玲玎定了定神,冷冷道:“进门要敲门的规矩,你不懂吗?”
林不依表情微微有些尴尬,道:“我还以为…当年…”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紫玲玎转头向林不依看去,⾝子不自噤地向后退了几步,保持一个⾼度警惕,随时准备出手。
“小紫!”林不依微微叹了口气,道“若不是唐方,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肯定会回来的。”紫玲玎微微颔首道“原本我以为我再回来,就是取你狗命之时!”
林不依神⾊有些凄然,喃喃道:“难道我们⽗女之间,非得弄得你死我活吗?”
“是你<img src="in/bi.jpg">我的!”紫玲玎低吼道“当⽇若是不是我贸然闯⼊你的丹房,我焉知你是这等人面兽心之人,你居然,居然…”说到这里,紫玲玎不噤眼眶一红,连一贯沉稳冷静的她,都微微显得有些<img src="in/ji.jpg">动。
林不依长叹息道:“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听你的花言巧语?”紫玲玎不怒反笑“当你五帝大魔功大成之后再来祭炼我?”
紫玲玎冷冷道:“五年不见,你终于修出了第五副脸孔了,五帝大魔功归一之时指⽇可待,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脖子洗⼲净,等着你来砍你?”
“小紫,你误会了?”林不依道“这一切都是乌月鹤告诉你的吧?乌月鹤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乌月鹤是小人,但是他肯承认,他敢承认,不像你…我真不懂,事到如今,你还摆出一副无辜的脸孔给谁看?我恨只恨当年唐方破了我的好事,不然我早已经和你同归于尽了!”
“小紫,你对我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
紫玲玎盯着林不依,冷冷道:“告诉我,这副脸孔是谁的?”
林不依微微迟疑半晌,还是道:“天一道,易寒真人。”
紫玲玎不屑道:“天一道乃是前清门派,早在七十年前便不再收拢弟子,关山不问世事已经一甲子有余,易寒真人乃是天一道最后传人,早在三十年前,便传出有⽩⽇飞升的可能,依你的功力,怕是不是这等几乎不在凡尘中,即将破碎虚空的⾼人的对手吧?”
林不依迟疑了一下道:“确实,易寒真人专心修道,已有两百多岁的寿命,是近百年来,最有可能⽩⽇飞升的人物之一,这等人物,几乎已经到了翻云覆雨的境界,我林不依确实不如他。”
“那为何他如今的⽪囊会出现在你的⾝上?”
林不依微微一愣,隔了好久,才缓缓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不依,你好自私!”紫玲玎吐了一口唾沫,冷冷道“你所谓的大事,是何事?所谓的小节又是何事?你的大事无非就是自己⽩⽇飞升,而别人⽩⽇飞升就是小节,若不是你在易寒真人遇劫之时出手偷袭,他焉能在被你所败!”
林不依摇了头摇道:“这就是劫!是他的劫,就算不是我出手,他也不可能⽩⽇飞升的,天道有劫,无人能躲,除非应劫而生之人。”
紫玲玎不屑道:“翻云覆雨,无非就是你的一张嘴罢了,多大的劫,必须让这等半仙之体的人,也必须陨落?”
林不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天大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