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为凡人,她毕竟仙居千年,这与生俱来的气质岂是普通凡人可比?单单这点⾜以表明她⾝份。黑⾐人无需再问,她也不好多言。只是这马车四壁封闭,错过这沿途美景,她心里甚是觉得可惜,一心想着等任务完结,可多逗留几⽇,定要玩遍这神封之城…只容她片刻沉思,随后突觉睡意浓郁,待她想起文爷爷叮嘱过的妖魔界<img src="in/mi2.jpg">香威力时,已是数⽇后她清醒之际。
“姑娘可要先洗漱?”看她睁眼,守候一旁的侍女立刻询问。
仙羽山一⽇不梳洗,她便无法直视自己。这一路虽长途跋涉,她倒是懂得如何善待自己。师⽗传授的那点仙术,障住凡人的眼还是极其管用。这让她无城镇可投宿时,山间泉边也可浴沐。
此时这侍女一提,她顿觉自己又脏又饿。侍女也不敢怠慢,领她到屏帐帘后浴沐,并及时送上佳肴。见美食如见救命之神,她无法顾及所谓形象,即刻狼呑虎咽,満桌食物一扫而光。末了,她才记得朝侍女微笑表示谢意。看她们吃惊不小,自己再笨拙地补充一句:
“呵呵,毕竟凡人之⾝,一⽇三餐不可少,我已经少了好多餐。”
接着她们送上一套浅灰⾊长裙,外加一件黑披风。轻羽虽不喜<img src="in/huan.jpg">,但也只能⼊乡随俗。一心念着待任务完成,海阔天空任她玩,城池里那些店铺卖的江南风情服饰,自然不能错过。
待她打理清楚,一紫⾐婢女随即出现,恭敬屈⾝,温和道:“姑娘请随我来。”
一路穿过府邸后院花园,她未发觉奇特之处。不过就一普通民间豪宅,怕是⼊夜太深,府邸大部分人士都<img src="in/shu.jpg">睡,因此也见不到几个家丁女婢。她直接给带到后门外早已等候的马车里,只听紫⾐婢女小声<img src="in/jiao.jpg">代:
“姑娘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多言即是。”
轻羽正想询问雇主何人?总不能大老远跑来,只能见几个婢女?谁知未等她开口,马车已飞驰而去。他们似乎很急切,半刻拖延不得。夜⾊之浓<img src="in/gen.jpg">本不能辨物。而她这凡眼⾁胎能力有限,若不是对师⽗的那股热情,她还真没有勇气独闯这城池。
那年,她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待马车停稳,她已分不清东南,只知有个穿着和她一样的女人接应,带她穿过一道道石门,感觉是从某个角落偷偷进⼊一古堡。之后,她们时而路过空旷大殿,时而走过<img src="in/yan.jpg">丽花园,时而可望见天空明月,时而只见石壁紧锁…月光灯光火光,一切都那么朦胧,看得不真切。
如此大的殿宇,不见几个活动的人,静得甚是可怕。她紧跟那女子⾝后,无端恐惧从心底滋生。
“姑娘无需害怕,一切按指令行事即可。”同行女人小声耳语时,已来到侧园厢房。
她轻推开一扇木门,继续道“姑娘暂且留宮里,这样方便行事。⼊宮一次不易,主人要打点好几道关。如若有人问姓名,就说自己是玲儿,记住了。”说完便急速离去。
轻羽四处打量她的临时住处,一间极其普通的厢房,只设简单<img src="in/chuang.jpg">铺和桌椅,这玲儿怕是极其低微的婢女。越低微越不容易招惹是非,这样越好办事。这点她的雇主倒是安排得十分小心。
她困倦地倒在<img src="in/chuang.jpg">上,很快⼊睡。奇怪的是,任由她睡到晌午自然醒来,都未曾有人打扰。她悠闲地躺<img src="in/chuang.jpg">上纳闷:如果是个奴婢⾝份,为何如此清闲?
纵然寂寥,她还是决定安守本分,听从雇主安排。不过这吃喝总得有,总不能如此饿死此地。想到这,她跃下<img src="in/chuang.jpg">开门<img src="in/yu.jpg">找小婢女询问,意料之外看到一份食物早已摆放在门口。她肚子正饿得慌,四顾无人,便拾食物回房,狼呑虎咽吃个精光。
一连几天,都无人打扰。她曾躲窗户窥偷,也只见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按时送食物和⽔。这小女孩该是受人指使,不会知道细节,所以问也⽩问。她全当不知,心里倒是好奇,这“玲儿”不当值,为何也无人问津?
那夜忽闻门外传来嘤嘤哭声,轻羽惊醒,道是做梦,细细听来却是实真的哭泣声。毕竟仙山修炼而来,她心底逃不过那份恐惧,却也比平常女子来得胆大些。凝神定心后,她悄然滑到门后,毅然打开门想探个究竟。
门外只剩一堆纸灰,星火未熄,几片未燃尽的纸片隐约可辨,乃民间纸钱,供死人而用。她心大惊,难道这玲儿早已过世?忽见远处草丛间,一⽩⾐女子注目远望着她。
“姑娘?”
她轻呼一声,<img src="in/yu.jpg">过去探寻<img src="in/gen.jpg">源。不料那女子急转而逃,似惊魂未定。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短暂而惊粟。她心感不妙,急步追⼊丛林,只见那⽩⾐女子早已⾝首异处,受割颈之刑。手法极其专业,⼲净利落。
怎可如此儿戏待生?难道没有王法天理?
她愤然,闻风追⼊丛林。之前分明感知一窜动⾝影,追至深处却失去踪影。此时她才留意厢房住地极其偏僻,追影不过两三个时辰,已深⼊古林灌木。
月影之下,老树残藤如鬼兽起舞。妖兽哀嚎由远而近,他们似乎嗅到她的气息。她顿感⽑骨悚然,似有百只妖兽正狂疯向她涌来。丛林落影急剧抖动,野兽腥臭味随风⼊鼻,平添几分恶意。
死亡的恐惧震碎她的七魂六魄,她慌<img src="in/luan.jpg">而逃。脚底突然其软无比,整个⾝体即刻下坠,陷⼊泥潭。她吓得不敢动弹,任凭藻泥一点点呑噬躯体。泥潭周围闪现上百双亮点,那是野兽发光的瞳孔,暗夜里注视着她。
与其被百兽分食,不如留尸泥潭。她自我安慰。
忽见苍穹光电辟天而下,雷声灌耳,暴雨倾盆而下。早已苟延残<img src="in/chuan.jpg">,如今这说来就来的暴雨更让她心颤,绝望!
师⽗——
心底急切呼唤着。在这个惶恐的等死过程里,师⽗是她唯一的不舍和留恋。
周边的妖兽群突然狂躁不安,嘶喊惨叫。恍惚间她看到一黑影在妖兽群中厮杀搏斗。分不清是电光还是剑光,只知猛兽残躯四处飞散。一丑恶兽头猛然间,溅落她眼前,四目与之相对。她吓得差点昏厥过去。妖兽群的惨吼引来更多同伴,不过片刻功夫即碎尸成段…
这场恶斗停歇在暴雨之后。
待苍穹出现微微曙光,妖兽群自知不敌,猖狂逃离。而她终于看清那黑影,成人形,却如野兽般啃食妖兽的残肢,嗜⾎如狂。她求救之声噎在喉头,拼命挣扎,恨不得早些沉⼊泥潭,一死百了。
黑影突然闪到她眼前,低头俯视。那是一张惨⽩的容颜,不见一丝⾎气,唯嘴角还残留着野兽的热⾎。他手里那节断臂残肢滴落的⾎⾁,时时提醒着她,刚才的杀戮可不是梦。她強忍心底求生的期盼,眼中露着伪装的坚強,祈而不屈。
“哼!”他轻蔑一笑,容颜极冷,转⾝间刀光袭面而来。
她吓得紧闭双眼,只能等死。
“她,不能杀!”
随着一声大吼,她如萝卜般被一股強力连泥拔起,狠狠摔落泥潭岸边,正正避过黑影转⾝那一剑。
“呵呵,蝼蚁一只,活不过多时。”几声长笑后,他消失在晨暮里。
此刻的轻羽如尊泥像,早已吓得无知无觉,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活着就好。”
一⽩⾐⾝影随声而至,是个凡人装束的少年。斗笠竹帽不遮颜,容貌不惊人也不吓人。
她只能定眼望着来者,不知对方何人亦不知如何搭话,看他转⾝离去,她终于挤出两字:“你是——”
他并未立刻搭话。
“救命之恩,总得——”
她<img src="in/yu.jpg">更进一步解释,他笑言:“会有机会!”而后消失于晨。
奇怪的是,待他离去之后,她仿佛拾得一股外力,支撑着她走回厢房。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
昨⽇带她而至的婢女早已等候厢房內,看似早得风声,对她一⾝脏泥也不多问,只是递过一套⼲净⾐物,小声道“姑娘赶紧更换。”
“姐姐可有名字?”
“清儿。”婢女简短应答。
“清儿姐姐,此地可有浴沐之处?”她想总得梳洗⼲净,仙羽山时虽顽⽪,却不曾如此脏<img src="in/luan.jpg">。
“姑娘这⾝泥,在宮里不好行走,先大致清理⼲净,等⼊夜我带姑娘去浴沐即是。”说完清儿急步离去,并随手掩上房门。
轻羽才注意到房里早备好一盆清⽔。她立刻脫下満是泥浆的⾐裙,把手脚和脸洗⼲净,再做些简单清理后,换上⼲净⾐物,接着躺下歇息,不敢再随意走动。
百万妖魔囚噤城中,看来不是个传说。她的雇主极其小心不是不无道理。之前她的冲动,差点丢掉小命,如今想来,心底依然后怕。
⼊夜极深,清儿才如约而至,把手中⾐物递到她手里,低声道:“姑娘随我来,不要多语多问。”
轻羽点头,尾随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