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苏府,下人们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大姐小苏慕云的及笄礼,眼见就要到正⽇子,府里,披红挂绿的,好不热闹。
虽说是一城知俯的嫡女,然因着去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涝,今年又<img src="in/ying.jpg">来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旱。杭州城里,饥民遍地,更有附近县乡的流民不断的涌进杭州城。苏慕云的这场及笄礼已是办得尽量的简洁而不张扬。
只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杭州城的流民在这一⽇会冲击苏府,知俯苏尚辅満门俱被流民所杀。原本喜乐的⽇子,一瞬间成为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
…
“姐小、姐小…”
耳边的声音沙哑而焦急,苏慕云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眼前因为伤心难过哭得鼻红眼肿的脸,狐疑的喊了一声:“<img src="in/nai.jpg">娘…”
这是怎么了,自己已经死了,怎么刘妈妈也死了吗?
“我可怜的姐小啊…”
刘妈妈嗷的一声,将苏慕云搂在了怀里,放声大哭
苏慕云感受到刘妈妈惴急的心跳,滴在脸上温热的泪⽔。她猝然抬头,便看到头顶上的満天星光。这是怎么了?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另一个世界也有星星、月亮?
“娘,我们赶紧赶路吧,听说城里已经<img src="in/luan.jpg">了,很多大户都逃出城了,那些流民已经有人追出来堵截砍杀了。”
“松林哥…”苏慕云错愕的看着憨憨厚厚站在一步开外的刘松林,又看向周遭的景致,一瞬间如遭雷击。
她没死!她重生了!她回到了十五岁那年民<img src="in/luan.jpg">刚起的时候。
老天!苏慕云泣泪望天,你既然开眼,让我重活一回,为什么却不能网开一面,放过我的亲人!
“现在这么<img src="in/luan.jpg">,我们去哪儿啊?”
刘妈妈抱了苏慕云哽咽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刘松林。
“我们去大都,去找大老爷。”刘松林毅然道。
刘妈妈胡<img src="in/luan.jpg">的擦了把脸上的泪,连声道:“对、对,我们去找大老爷,再说了,周家也在大都,当初议定的也是年底成婚。”
苏慕云深深的昅了口气,周家!周子元。她咬了<img src="in/chun2.jpg">,幽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冷嘲,待她们赶到大都的时候,周子元早已由皇上赐婚娶了隆平候俯的张宁馨。
“刘妈妈,松林哥。”
苏慕云瞥头,看到珠儿挽了个小包袱,⽩净的脸抹了层锅灰朝这边走来。
“刘妈妈,姐小醒了没?”珠儿边说边急步上前,<img src="in/ying.jpg">面对上苏慕云黑漆漆的眸子,珠儿眼睛一红“扑通”一声跪在了苏慕云跟前“姐小,奴婢没用,没找到辰少爷。”
苏慕云叹了口气,一切都没变,活着的还是她们几人,弟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姐小…”珠儿看着不言不语,一双眸子却是黑得渗人的苏慕云。姐小好奇怪,先前逃出来时还哭得晕死过去,怎的这会子却是不言不语,莫不是太伤心,傻了?
珠儿不由情急,爬了过去,攥了苏慕云的手,摇晃道:“姐小,姐小您说话啊…”
“我没事。”苏慕云自刘妈妈的怀里坐起,目光扫过珠儿、刘妈妈、刘松林,缓缓的道:“伤心也无济于事,当下最重要的是怎样活下去。”
刘妈妈几人听得,眼眶不由再次红了。
几人之中,就刘松林一个男子,刘妈妈年纪大了,苏慕云又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姐小,珠儿虽是个下人,然平素也是个金贵的。
“珠儿,把你包袱里的那些首饰取些出来,让松林哥去换辆马车。”苏慕云对珠儿道。
珠儿点头,打开⾝上的小包袱,里面也没多少东西。当时逃命都来不及,自是能抓多少算多少。
苏慕云挑了一些好的递到刘松林手里“松林哥,跟附近的农家去换辆马车吧,实在不行,牛车也行,只要能代步。”
刘松林点了点头,接了揣在怀里,叮嘱了让她们躲好蔵好的话,返⾝走⼊黑夜中。
苏慕云将剩下的分散,每人⾝上蔵了一些。
一时间,主仆三人缩在及膝深的草丛里,忐忑不安的等着刘松林回来。
苏慕云抬头,这生黑夜一如数年前的黑夜,只那时的苏慕云只知道一味的哭泣与伤心,浑不知眼泪和难过只会使自己陷⼊更加不堪的境遇。
要不了多时,杭州城暴<img src="in/luan.jpg">的消息便会传回大都,皇帝会派大军来镇庒。而便是在这一年,燕王举兵谋反,在明年的开舂,一举夺下大都,改年号洪熙。
这些与自己都很遥远,她要做的便是实现上一世的誓言,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娘、姐小。”
苏慕云正<img src="in/yu.jpg">从蔵⾝的地方走出来,珠儿按住了她,先跳了出来。见果真是刘松林赶了辆马车回来,连忙对苏慕云道:“姐小,是松林哥。”
刘妈妈拥了苏慕云从蔵⾝处走出来,便见刘松林牵了看起来很是雄壮的大马套了辆青布小车走了过来。
听到刘妈妈的吁气声,苏慕云不由苦笑,她更希望刘松林换来的是辆老牛车。只是有些事只怕便是重生,还是改不了原来的轨迹的。
珠儿与刘妈妈扶了苏慕云上车,刘松林又递了一个灰布裹着的包裹进来。
刘妈妈打开,便看到是烙好的饼合着一个竹制的⽔壶。
“姐小,我们走了。”
苏慕云点了点头,刘妈妈撩起帘子嘱咐刘松林“稳着点。”
马车笃笃向前,天际隐隐的生起一抹金光,天要亮了。
不论是官道上,还是小路上,到处都是互相扶持着逃难的民众,很多人⾐衫不整,发髻散<img src="in/luan.jpg">,満脸仓皇。前路茫茫,天地之间唯有灰朦朦的夜与正<img src="in/yu.jpg">撕杀而出的一轮红⽇。
苏慕云睁着黑得像玛瑙的眸子,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侧,珠儿与刘妈妈担忧的看着她,两人都讶异,姐小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特别是那双眸子,以前只觉得黑幽幽的像一汪深潭。现在,那双眸子便像是千年的寒冰一样,时时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天大亮的时候,众人已经行至杭州城外一百里地。
流民也越来越多,便在这时就听得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在这寂静的早晨,震得像山般响。稍后,便看到一匹油光⽔滑的大马,大马上一骑红装像⾎一样刺得人眸子生痛。转眼,那一人一马便消失众人在眼前。
苏慕云看着那消失的一人一马,长久的没有出声,最后沉沉的叹了口气,对赶马车的刘松林道:“松林哥,前面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家,跟他们再换头牛车吧。”
不止是刘松林便是刘妈妈和珠儿也诧异的看着苏慕云,银两就那么多,去大都的路那么长,已经有辆马车了,为什么还要换牛车?
苏慕云没有解释,将要发生的事,她虽然知道,她却不能说,便是说了谁又能信?她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利用前世的所知,减少今世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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