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云刚回府不久,便有丫鬟在外回禀,说是武家的香兰姐小来了,想要见自己。
武香兰?霁云沉昑片刻:
“让她进来吧。”
“姐姐——”武香兰一进来,甫一张口,便泪流不止“兰儿恳请姐姐,想个法子救救我⺟亲和弟弟吧。”
自从表姐因铺子的事和⺟亲⽇益疏离,⽗亲看很难再沾到容家的便宜,看⺟亲就⽇益厌憎,虽是看在舅舅面上,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苛<img src="in/nue.jpg">娘亲,但待⺟亲却是愈不堪,好像府里<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亲这个人一般。
甚至⺟亲若是有事寻去,也总会被臭骂一顿,直说⺟亲这般没用,靠着那么厉害的娘家,竟是对丈夫仕途毫无帮助,当真是无能至极。
那周氏则在旁边冷言冷语,只假惺惺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庶女,自来就和奴才没什么差别,也就爹实诚,当初才会信了别人的鬼话…
可即便自己还小,却也明⽩,若不是依了舅舅的荫蔽,⽗亲何尝能做到今次的位置?
更在前一段时间,因府衙事务不顺,正好有一个衙门主官出缺,便想求舅舅帮忙,去那里任职,就一力<img src="in/bi.jpg">着娘亲回娘家来说这件事。只是娘亲<img src="in/xing.jpg">子虽弱,却也明⽩,已经出阁的女子,怎么能再揷手兄长的公务中去,更不要说,即便自己回了娘家,舅舅的<img src="in/xing.jpg">子,也绝不会听自己布摆,说不得,还会惹了舅舅生气…
听得娘亲拒绝,⽗亲竟然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狠狠的踹了⺟亲一脚,使得⺟亲当场吐⾎,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躺了半个月之久…
说起过往前情,武香兰早已是泪如雨下,忽地站起朝着霁云就跪了下去:
“姐姐,兰儿知道娘亲糊涂,伤了姐姐的心,但无论如何,姐姐也是娘亲仅有的依靠了,求姐姐,想法子帮帮娘亲吧!”
让侍立的丫鬟扶起武香兰,霁云沉昑半晌,终于开口:
“兰妹妹,你想要我怎样帮姑姑呢?姑姑的<img src="in/xing.jpg">子,你不是不知道,至于你⽗亲如何,你也是比我更清楚…”
武香兰顿时语塞,是啊,让表姐怎么帮娘亲呢?爹爹深爱的是周氏及她生育的子女,眼里从来没有⺟亲和自己姐弟二人,可这样下去,说不好,娘亲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住,离开人世,而没了亲娘的照拂,自己和弟弟,自己倒是无妨,只可怜弟弟尚且年幼…
神情逐渐坚定:
“姐姐,我听娘亲说,您曾想要让她,和离?”
那次娘亲被打的吐⾎,昏昏沉沉中,曾经念叨过这件事,当时爹恰好也在,从那以后,便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亲或者自己和弟弟都绝不许再踏⼊容府一步。
再想到这几⽇来,周氏几个大鱼大⾁,而⺟亲和自己三人则是连肚子都吃不<img src="in/bao.jpg">,竟是连家中下人都比不上!
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可留恋之处?
霁云一怔,想不到武香兰小小年纪,便有此决断,终于正⾊道:
“你一个小孩家,可做的了姑⺟的主?”
“姐姐放心。”武香兰毅然点头“娘亲哪里,我会去说。”
虽然劝⽗⺟和离不是为人子女之道,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可娘亲懦弱,弟弟幼小,自己这般决定,老天也会可怜自己的吧?
“既然你如此说,”霁云点头“那你准备下,现在就回去,把姑⺟和昭儿接过来,以后,你们只需要安心在府中住下便是。你先回去安排,我随后就到。”
又叫来容五容六,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姐姐这是答应自己了?武香兰愣了半晌,顿时喜极而泣。
又听霁云说待会儿会亲自去接,心知是怕自己和⺟亲受为难,不由更是感<img src="in/ji.jpg">。
武香兰坐了车很快往家中而去,一路上悲伤之余,又觉得也算是个解脫,虽是垂泪不止,倒也有一丝轻松。
只是到了府门外,却见青天⽩⽇的,家里竟是大门紧闭。
武香兰愣了下,只得让丫鬟去叫门。
好半晌,门才从里面拉开,家丁探头往外看了下,见除了武香兰外,并没有旁人,这才打开门,放了主仆二人进去。
“好好的,门关的这么紧作甚?”武香兰边往里走边道。
那家丁就有些晃神的样子,搪塞道:
“夫人说外面有些嘈杂,太吵了些——”
“夫人?”武香兰皱了下眉头,冷笑道“我娘可不是一次说过太吵,你们今⽇里倒是听话。”
家丁也不说话,只管又把门关了个严实。
武香兰也不理他,径直往⺟亲房中而去,哪知刚踏上台阶,就被突然出现的周蕙和武香⽟给拦住:
“那个香兰呀,你妹子正寻你呢,说是昨儿个那花样还想央你再教教她。”
武香⽟更是上前亲亲热热的就去挽霁云的胳膊:
“姐姐,妹妹特意使人买了稻香宅的点心,姐姐一块儿尝尝去。”
武香⽟的意思本是想着武香兰好几⽇未好好的吃一口饭了,说是有好东西吃,武香兰必不会再抗拒,却不知恰是这样说,使得武香兰更加愤怒——
周姨娘一方面说家中没了钱财,故意为难⺟亲,却又偏是自己山珍海味不说,还有闲银子买那么多精美的吃食,不是明摆着欺负自己娘儿几个吗?
当下狠狠的一把推开武香⽟,冷笑道:
“什么好点心,你们自蔵在房间里吃就好,又何必特意来我面前显摆!”
武香⽟猝不及防,⾝子一趔趄,一下滚落台阶,周氏大惊,忙上前扶住,气的指着香兰乾指骂道:
“好你个心肠歹毒的,怎么这般对我的⽟儿!当真是狼心狗肺,成心想害死我的⽟儿不是?”
还要再骂,却见武香兰也不理她,径直要推门而⼊,顿时一个<img src="in/ji.jpg">灵,也顾不得看武香兰伤到哪里,只大声道:
“老爷,老爷,香兰那个死丫头回来了——”
爹?爹这些时⽇可是从不到娘的的房间里来的。
武香兰忽然觉得不妙,用力一把推开门,正碰见脸⾊铁青来至门旁的武世仁。只是奇怪的是,武世仁额头上竟然有块尚未⼲涸的⾎痕。
看到武香兰,武世仁不觉呆了一下,半晌别过头去:
“你回来了也好,你娘和兄弟,怕是,不行了——”
武香兰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差点儿昏过去——明明自己离开时,⺟亲和弟弟不过受些委屈,怎么这片刻功夫,爹爹竟说什么,不行了?!
而且,还是两个人一起!
武香兰疯了一样的推开武世仁,朝着房间里狂奔而去,完全没注意到武世仁已经快步走出房门,那周氏眼疾手快,咔哒一声就把房门锁上了。
武香兰跑到<img src="in/chuang.jpg">前,只见檀木雕花的大<img src="in/chuang.jpg">上,⺟亲和兄弟并排躺着,⺟亲⾝体蜷成虾米状,一张脸早已肿<img src="in/zhang.jpg">不堪,弟弟则是无声无息的躺着,嘴角还有一丝残存的⾎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img src="in/ji2.jpg">腿…
“娘亲,弟弟——”武香兰顿时五雷轰顶,疯了一样的扑过去,颤抖着用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却俱是微弱的很,可是,好歹,还活着!
“开门,快开门——”武香兰扑到门边,这才现,门竟是被锁上了,抓着门框狠命摇晃“爹,爹,求求你,快开门,快去请大夫来啊,娘和弟弟还活着,他们还有救啊,快去请大夫,爹,求你了——”
可是无论武香兰如何哀求,外面的武世仁都是无动于衷。
许是武香兰的哭叫声实在太过惨烈,武世仁终于也有些动容:
“兰儿,你莫要哭了。你弟弟,还有娘亲,这个样子,爹心里,就不难过了吗?只是,他们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也不想再瞧着爹因为这件事,就丢官去职吧?”
“什么狗庇官位!是你,杀了我娘和弟弟,对不对?”武香兰用力的捶着门,有鲜⾎顺着胳膊流下“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然,我一定告诉舅舅,让他治你的罪!”
听武香兰如此说,武世仁神情一下难看之极,周蕙也变了脸骂道:
“香兰,你怎么同你爹说话呢!这般忤逆,也不怕天打雷劈!是你娘亲和弟弟不懂事,关你爹什么事!他们出了事,你爹也是难受的不得了,这会儿还要仗着外家的权势欺负你爹爹,当真是可恶——”
说着忙去扶武世仁:
“老爷莫气,妾⾝扶你去休息,你先躺会儿,这里<img src="in/jiao.jpg">给我就好。”
“爹,爹,你别走,你回来!”看武世仁真的转⾝要走,武香兰更加用力的去撞门“爹,求求你,别走,让人救救我娘,救救弟弟,爹,求你…”
武世仁脚下顿了顿,却还是任由周蕙扶着进了卧室。
“啊——”武香兰出一声惨烈至极的痛呼,周蕙吓得一哆嗦,安置武世仁躺下,转⾝就疾步往外走“这样疯也不是办法,没得扰的四邻不安。”
出得院落,叫了几个凶悍的仆妇,径直往容清莲的房间而去,边走边吩咐道:
“姐小已是疯了的,待会儿打开门,你们就一起上去把姐小按住,塞上⽑巾,先捆了扔到柴房去。”
那几个悍妇忙应下了。
待房门打开,武香兰一下从里面冲了出来,那几个仆妇猝不及防之下,竟来不及阻拦,等反应过来,武香兰已经跑了一段儿距离。倒是周氏离得近些,忙追上前一把抱住武香兰。
却不知武香兰这一会儿竟是力大无穷,对着周氏又打又骂、拳打脚踢,待那几个仆妇赶过来把人摁住,周氏的饰早就<img src="in/luan.jpg">了,脸上被抓了几道⾎淋淋的伤口不说,头也被香兰揪掉了一绺,只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武香兰已经被制住,抬手朝着武香兰就狠狠的扇了过去:
“小<img src="in/jian.jpg">蹄子,果然是了疯,力气倒不小,竟敢连长辈也敢忤逆——”
“大胆!你算什么长辈,竟敢对府里堂堂嫡姐小动手,还真是反了天了!”⾝后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
周蕙正在气头上,也没回头当即啐了一口: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也敢对我说教!还嫡姐小,我呸!今儿个我就让她瞧瞧,到底这府里是谁做——啊!”
却是脸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又绝非周蕙那一巴掌可比,直打的周蕙眼冒金星,在地上连转了几个圈,最后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待吃力的抬头看清上面的人,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却正是容家那个小魔女,容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