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荣张口结⾆,无言以对。
旁边的武世仁,心头的无名火顿时蹭蹭的燃烧了起来,怪不得自己每次着人去铺子里拿钱,这个混账东西都是推三阻四,却原来,赚得的银子全被他拿去肥了自家,这么些时⽇,自己拿了不过几千两罢了,他倒好,竟生生得了上万两。
越想越怒,竟是捋起袖子朝着周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周荣被打的抱住头不住哀求:
“姐夫,哎哟,你别听别人胡说,你是我姐夫,我是你小舅子啊,咱们本就是是一家人啊,我真没贪账上的银子,您别打了,哎哟——”
“小舅子?”下面的人顿时大哗,便是吴桓,也不噤皱了下眉头——明明武世仁的正经大舅子容文翰就坐在这里,这小子竟敢自称是武世仁的小舅子,而且那般脫口而出的样子,明显是习以为常。
周荣一直以武世仁的正宗小舅子自觉,武世仁因宠爱周蕙,一直也都是默认的,现在看大家惊异的眼神,顿时着慌,抬脚狠狠的朝周荣<img src="in/xiong.jpg">口踹了过去,大骂道“混账八王蛋,你姐姐不过是我的妾室罢了,你一个奴才也敢自称本官的小舅子,当真该死——”
这一脚用的力气太大了,竟是生生把周荣给踢晕了过去。
武世仁紧跟着跪倒在地,満面愧⾊的冲着容文翰道:
“大哥,我知道错了,现在才知道,那<img src="in/jian.jpg">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但背着我,这么作践夫人,请大哥原谅,可是——”
说着,看向容清莲:
“夫人,世仁对你一片⾚诚之心,天地可鉴,若是因了那<img src="in/jian.jpg">人惹得夫人生气,世仁这里给夫人赔罪了,千错万错,都是为夫一个人的错,只可怜咱们那一对儿孩儿,女儿还未及笄,需人守护,儿子尚在稚龄,更需教养,若是夫人一意和离,咱们孩儿没了娘亲,该是何等可怜可悯——还请夫人看在两个孩儿的面上,收回和离之意吧…”
武世仁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配上那悲怆的模样,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大楚世情,自来便是男尊女卑,女人提出和离本就是大逆不道,更何况武世仁不止生的儒雅,更是四品京官,如此委曲求全,着实令围观百姓感动,纷纷道:
“是啊,几岁的娃儿没了娘,该是何等的可怜。”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位大人即便有天大的错,也该谅解了,更不要说,不过是个小妾兴风作浪罢了!”
“那位夫人,可也莫要太过狠心,竟是连儿女也舍得抛了…”
一番锥心之语,使得容清莲顿时脸⾊煞⽩——武世仁的意思,竟是要把兰儿和昭儿留下吗?自己在时勉強还能护得一二,倘若留了一双儿女在那狠心的男人⾝旁,怕是会命不久矣!
瞧着霁云和容文翰顿时泪流満面:
“大哥,云儿——”
若是孩儿要留下,那自己即便是死,也决不能抛下他们!
武世仁神情中闪过一丝<img src="in/yin.jpg">冷,想要和自己和离,做梦去吧。凭他容文翰是丞相又如何,也不能大过法理,只要那对孩儿在自己手里,就不愁容清莲不乖乖的回到自己⾝边,而只要拢了这三人在手里,容家就势必还要想法子维护自己。
容文翰也有些头疼,妹子的心思他自然懂,可大楚律条写的明⽩,若是和离,女儿还则罢了,儿子却是势必要留给男方,一时竟是束手无策。
以武香兰的意思,本是要带着弟弟来府衙上状告爹爹,只要把爹爹的恶行昭告世人,想来官府法外施仁,说不得会把自己姐弟判给⺟亲。
却被霁云拦住——姑⺟虽是为保一双儿女的<img src="in/xing.jpg">命才不得不提出和离一事,只是于香兰姐弟而言,这辈子,⽗⺟和离都是一座庒在头上的大山,若是再来状告生⽗,尽管武世仁确是罪大恶极,却仍逃不了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罪名,即便逃离武世仁的魔爪,这辈子,却也是毁了的。
看霁云和容文翰久久未说话,容清莲內心绝望至极,难道说,最终还要如了那狠心贼的意,带着儿女回到他⾝边吗?
“大哥,云儿——”容清莲忽然起⾝,朝着容文翰和霁云拜了三拜。
“莲儿——”容文翰心头一酸。
“姑⺟——”霁云忙侧⾝避过,伸手要去扶容清莲,却被容清莲让开“大哥,云儿,莲儿有一件事相求——”
“起来说吧,”容文翰神情逐渐坚定“大哥知道你心里苦,你放心,有大哥在,绝不叫你和两个孩儿再受委屈。”
心里已是拿定主意,今⽇里,自己就仗势欺人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武世仁<img src="in/yin.jpg">谋得逞!
“大哥,兰儿<img src="in/xing.jpg">子強些,却是个好孩子,想来不会让大哥和云儿太过<img src="in/cao.jpg">心,倒是昭儿,毕竟年幼,更兼这次,遭他⽗亲毒打差点儿致死,怕是会落下病<img src="in/gen.jpg">,大哥千万要多顾着些,大哥和云儿的恩情,妹子来世再报。”
容文翰和霁云都是一愣,刚要慰抚,容清莲却忽然站起⾝,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武世仁就冲了过去:
“恶人,你休想再毒打我那孩儿,也不要妄想可以借由我们胁迫我兄长和云儿,我今⽇里就和你一同归了地府吧!”
武世仁还没反应过来,容清莲已扑至跟前,朝着武世仁脸上就胡<img src="in/luan.jpg">扎去,武世仁猝不及防之下,被扎了个正着,惨呼一声,一下捂住眼睛,一手揪住容清莲的头,又抬起脚来狠狠的朝容清莲踹了过去,只是任他如何用力踢打,容清莲竟是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众人再想不到会有此变故,顿时目瞪口呆。
“姑姑——”霁云最先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一把菗出旁边衙役<img src="in/yao.jpg">间的利刃架在武世仁脖子上“快放开我姑姑,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咝——”四周顿时响起一阵菗气声,竟是均被容清莲和霁云的彪悍给吓呆了的模样。
武世仁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松了手,容清莲明显已是处于昏厥状态,竟仍是死死抱着武世仁的腿不放。
这般公堂之上与女人厮打,武世仁已是斯文扫地,直气的脸都变了形,想要大骂,又畏惧旁边坐着的容文翰和架在脖子上的刀,正六神无主间,下面却又是一阵喧哗。
却是一个姿容<img src="in/yan.jpg">丽的女子,正分开人群往大堂上跑,却是周蕙,看武世仁⾝处险境,再也顾不得,就想冲上公堂去救武世仁。哪知她跑得快,后面还有人比她跑的更快,却是一个姿容更胜一筹的粉⾐女子,用力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周蕙,悲声道:
“你们这群強盗,快放开我的夫君——”
周蕙被推的一踉跄,一下栽在地上,脸上顿时去了一层油⽪,只疼的不住菗气,勉強爬起⾝,却见那粉⾐女子已经紧紧的抱住武世仁,冲着霁云怒声道:
“兀那刁蛮女子,我夫君虽是<img src="in/xing.jpg">子温和,你也不合如此欺负作践于他,你若再不放手,奴家就和你拼了!”
“你夫君?”霁云神情古怪“你说他是你什么人?”
武世仁脸⾊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低声道:“娇娘——”
还想再说,哪知女子已是朗声道:
“奴家方才已经说过,他是奴的夫君,奴是他的娘子,我们两人成婚已是数月有余,我们夫<img src="in/qi2.jpg">自来恩爱,自问也从不曾得罪姑娘,姑娘为何要这般对我夫君?娇娘今⽇有一句话撂在这里,倘或姑娘要杀了我夫君,娇娘必要为夫报仇,然后追随夫君于地下…”
“咦?”人群中忽然有人道“那不是绿云阁的头牌娇娘姑娘吗?不是说娇娘姑娘被某个权贵赎出,娶为正室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娇娘?”又有男子也认出来“还真是她,咦,等等,难不成那赎走娇娘的人便是这武世仁?可他明明不是已经有<img src="in/qi2.jpg">子了吗?或者,娇娘姑娘其实是嫁他为妾?”
“不可能,”却被其他人否决“你们忘了,当初有位世子殿下对这娇娘一见钟情,曾说必禀了⽗⺟,纳娇娘为贵妾,却被娇娘断然拒绝,娇娘当时的话掷地有声,这一世,绝不与人为妾,这武世仁偌大的年纪,和那世子相比,无疑有天渊之别,娇娘怎会嫁他为妾?”
“<img src="in/jian.jpg">人——”周蕙已经冲了过来,颤抖着冲那似是深情偎依在武世仁⾝边的娇娘道“是谁让你来这里胡说八道,我夫君什么时候认识你这<img src="in/jian.jpg">人!”
哪知话刚出口,那娇娘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周蕙脸上,使得周蕙左脸顿时肿<img src="in/zhang.jpg">起来。
“你就是那个死<img src="in/chan.jpg">着我夫君不放的<img src="in/jian.jpg">人吧?”娇娘语气不屑“夫君曾说,他家里<img src="in/qi2.jpg">子早逝,他因感念亡<img src="in/qi2.jpg">,本不愿续娶,哪知,碰上了奴…”
武世仁本想阻止娇娘继续说下去,却哪里想到,⾝体不知为何,竟突然一动不能动,便是口里,也无法出半点声音来。
说道两人恩爱,娇娘脸上神情顿时娇羞无比。旋即抬头狠狠的剜了周蕙一眼:
“我只问你,你是否姓周名蕙?”
周蕙愣了下,怒声道:
“是又怎样?你这<img src="in/jian.jpg">人还能怎地?”
哪知一语未了,娇娘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周蕙没想到她又会出手,却是忘了躲闪,竟是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这下好了,两边顿时对称。
“果然是你这<img src="in/jian.jpg">人!”娇娘气咻咻道,深情的凝视武世仁“奴这一巴掌是替当初受尽委屈的姐姐赏你的!”
“夫君⽗⺟双亡,我二人大婚之⽇,夫君本说要带奴家回本宅拜见早逝的公婆和逝去的姐姐,却最终未成行,那⽇里夫君默默垂泪,奴家再三问询才得知,却是家中有一狐狸精,名唤周蕙,早在夫君未及第时,两人曾有⽩头之约,哪知你家嫌贫爱富,竟是生生把武郞赶出了家门,所幸夫君有贵人相助,娶了个贤惠的女子为<img src="in/qi2.jpg">,又状元及第,哪知荣归故里之时,你却藉由先前旧情灌醉夫君,做出了那等苟且之事。夫君酒醒,后悔不已,深觉对不起姐姐,好在姐姐贤惠,得知情由,便出面敦请夫君纳了你进门,却哪里知道——”
娇娘声音本就好听,又兼说的抑扬顿挫,故事更是一波三折,众人听得⼊神,仿佛看到那贤惠的<img src="in/qi2.jpg">子,深情的夫君,却因横揷⼊一个包蔵祸心的狐狸精,而忧心不已…
“你竟趁夫君不在,每⽇里为难姐姐,姐姐<img src="in/xing.jpg">子贞娴,从不会与人争吵,更做不来小人之事,⽇⽇郁积于<img src="in/xiong.jpg">,终至撒手西去…夫君本想把你打杀,却奈何夫人临终之时却要夫君为她少造杀孽,以期积下善缘,来世两人再会,便是因此,夫君才容你在府中呆了下去,却也再不愿回那伤心地——只是,夫君是夫君,奴家虽是出⾝青楼,却也知礼义廉聇,对你这般无聇j□j之人,却是要见一次打一次!”
“打得好!”下面百姓听得⼊神,竟是已把自己完全代⼊了故事中,竟是一片轰然叫好声。
周蕙直气的浑⾝哆嗦,待要不信,那娇娘所言却又大半和过往相合,待要信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最爱的男人,竟然这般在别人面前编排自己,只觉伤心至极,气怒攻心之下,冲着武世仁哭叫道:
“阿仁,你怎么能这般待我?当⽇洞房夜,你告诉我说,你<img src="in/gen.jpg">本丝毫不喜容清莲,之所以娶了她,不过是想要借助她娘家的势力,你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这一生,再不会对任何女人心动,你还说,看容氏面相,绝不是长寿之人,但等容氏归西,便扶了我为正…你说的这些话,难道全都忘了吗?”
“怎么可能?”娇娘神情大变“你所言有何人为证?”
周蕙冷笑一声:“有天地为证,我若有一字是假,叫我天打五雷轰,生生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生!”
“武世仁,你还有何话可说?”霁云怒道“先是宠妾灭<img src="in/qi2.jpg">,又假言<img src="in/qi2.jpg">逝,停<img src="in/qi2.jpg">再娶,明明我姑姑尚在人世,你先咒她离世不说,更为了娶一个娼门女,说她离世,如你这般斯文败类、⾐冠禽兽、忘恩负义的伪君子,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武世仁似是终于清醒过来,冲着容清莲哀求道:“夫人,为夫只是一时糊涂…”
“你说什么?”旁边的娇娘顿时恍若雷劈,不敢相信的瞧着武世仁“你方才叫她什么?”
“叫她什么?”周蕙心知⾝败名裂已是在所难免,索<img src="in/xing.jpg">破罐子破摔“还能叫她什么?当然是夫人了,我好歹还算是妾,也为夫君生了三个孩儿,你又算什么东西?”
娇娘⾝子晃了一下,扬起手来朝着武世仁左右开弓连打了十多个耳光,悲声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这般,咱们从此,恩断义绝…”
说着掩面而去。
“混账东西!”
“真是禽兽不如!”
“果然是斯文败类!”
下面的人群静了一下,早已对容清莲的控诉深信不疑,顿时骂成一片,不知是谁,拾了块儿转头朝着武世仁就砸了过去,其他百姓也纷纷仿效,离得近的竟是揪了武世仁的头就打,还有人拿了臭<img src="in/ji2.jpg">蛋坏掉的瓜果,朝着武世仁就是一通<img src="in/luan.jpg">砸,若不是那些衙役机灵,怕是武世仁当场就要被打死。
“真是混账东西!”楚琮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委实是我大楚之聇!”怪不得以文翰之儒雅,竟会那般愤怒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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