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有几个孩儿?”那老者瞧着穆羽,神情很是狐疑“这位小哥当真不知道吗?容家只有一位女儿罢了,就是闻名大楚的第一世女容霁云容姐小啊。”
容霁云?穆羽脚下猛一踉跄:
“你说,容家世女,叫什么名字?”
眼前闪现出那么一张肿<img src="in/zhang.jpg">不堪、几乎被可怖胎记遮住了大半拉的丑陋的小脸,曾经,那样寒冷的夜晚,那个小小的⾝子是自己在这世界仅有的温暖…
容霁云,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光明以及以为这一世,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可,阿开呢,那么小小的,却占据了自己整个心房的阿开呢?
原来,阿开其实是并不存在在的吗?
原来,阿开,就是容霁云?!
瞧见穆羽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老者神情愈鄙夷——又是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吗?
“嘿嘿,容家姐小已经配了安家少爷了,年轻人还是有志气些,靠自己的好——“
说着头摇离开。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下些雪雨,香客们纷纷走避,穆羽却仿佛无知无觉,任那雪⽔淋了一头一脸,又顺着脖子缓缓淌进⾐领里…
“咦,那个人好像是殿下!”姬二抹了把脸上的雨⽔,心里却是焦躁不已。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卫忽然一勒马头,奋兴的道。
姬二一眼瞧过去,顿时大吃一惊,忙打马过去,只见穆羽正呆呆站在静寂无人的山路上,拖在地上的上好裘⾐沾満了泥⽔,眼中是全然的空洞和死寂,一如自己从那个棺材匣里抢出的那个活死人一般的小小娃儿…
“羽儿——”姬二愣了一下,忙要靠近,哪知穆羽⾝形却忽然倒退,脚尖连点,朝着山中的月亮泉急掠而去。⾝体所过之处,甚至那些树木都被连<img src="in/gen.jpg">拔起。
紧跟在后面的姬二忙左支右绌,还免不了被纵横的虬枝挂烂了⾐衫,顿时狼狈无比。
一阵尖锐而凄厉的啸叫声从山中传来,声音之哀痛绝望令人闻之肝肠寸断。
即将进府门的容文翰不觉回视栖霞山的方向,蹙了下眉头,到底遇到了何等伤心之事,才会出这般哀怨凄绝的声音…
“爹爹,逊儿告退。”安弥逊一躬⾝,很是恭敬道。隐约可见霁云的轿帘动了一下,一张娇俏可喜的小脸晃了一下,旋即隐没。
安弥逊咧了咧嘴,恰好容文翰看过来,忙又垂下眼。
“少爷,咱们可要回府?”安志笑嘻嘻凑上前道。
阿逊接过安志递过来的蓑⾐穿上: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一勒马头,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安志吓了一跳,忙也要追上去,又哪里来得及?
阿逊一路打马如飞,朝着栖霞山的方向一路狂奔,眼看前面就是月老泉,山路愈<img src="in/shi.jpg">滑难行,阿逊索<img src="in/xing.jpg">弃了马儿,徒步前行。
月老泉旁,有两行歪歪斜斜凌<img src="in/luan.jpg">不堪的脚印直通往那棵需数人方能合抱的月华树,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即将湮没在冰雪中的刺目的⾎红…
阿逊⾝形原地拔起,径直往自己系红绸的枝桠而去。待飞至⾼⾼的树颠,神情一下变得难看——却是自己方才亲手系上去的两<img src="in/gen.jpg">红丝带,这会儿却一条也无。
忙极目四望,正好远远的隘口,好像有一点隐约的红⾊,忙跃下大树,飞⾝上前,弯<img src="in/yao.jpg">拾起,果然是自己的亲笔,只是和云儿并列的自己的名字却是被人大力毁了去。
阿逊低头,把食指放⼊口中,用力咬了一下,顿时有殷红的⾎珠快冒出来,然后轻轻把那红丝绸平铺在地上,一笔一笔的把自己的名字重新写了上去。
又回⾝月老泉旁,把贴在<img src="in/xiong.jpg">前的红绸重新牢牢的系在最为耝大的一<img src="in/gen.jpg">枝桠上…
傍晚再回城时,却明显现城门口的盘查忽然严了许多。
看阿逊头都<img src="in/shi.jpg">透了很是狼狈的样子,那城门官明显很是怀疑,刚要招手让阿逊过去,一直焦灼无比的守在城门口的安志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安弥逊的马缰绳:
“少主,属下都要急死了——”
那城门官明显是识得安志的,听了安志的话忙站住脚,眼中闪过些畏惧,忙闪⾝让开道路,心里却是不住嘀咕,这些少爷主子们是不是有⽑病啊,先是西岐摄政王全⾝<img src="in/shi.jpg">透一副冻僵了的模样,现在又是安家少主…
来至府中,气氛明显也有些不对头,特别是安钧之,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衰样。
“府里出什么事了吗?”阿逊边脫□上的蓑⾐边道。
“倒没有。”安志忙递过一套厚厚的棉袍,又看了看窗外,这才小声道“听说呀,是谢家少爷,怕是不行了。”
“谢莞?”阿逊愣了一下。
“对,就是他。”安志点点头“听说谢府少爷今⽇陪同妹子去月老泉还愿,却不知怎么和人生口角,竟是被人打飞了出去。原以为不过是折了条胳膊,哪知抬回家中却现,竟是伤了脏腑,再加上又泡了冷⽔,引旧疾…”
要不二爷脸⾊怎么会这么难看呢。不但未过门的<img src="in/qi2.jpg">子没有还成愿,说不好,还会搭上大舅哥一条<img src="in/xing.jpg">命!
安钧之越想越觉得晦气,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这才整了整⾐服,匆匆往谢府而去。
听说是安钧之到了,谢府总管忙<img src="in/ying.jpg">了上来,刚要请安,后面的主院里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安钧之唬的汗⽑都立起来了,一撩袍子就往后面跑去。
一直来至谢莞的房间,往里一看,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自来最是以雍容优雅闻名于世的岳⽗谢明扬这会儿正跌坐地面、老泪纵横,自己的岳⺟则直<img src="in/ting.jpg"><img src="in/ting.jpg">躺在地上,明显已经昏了过去。
本是请来救治谢莞的御医,正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的施救,谢⽟和谢莞的夫人也都是哭的快要昏过去的模样
安钧之慌忙上前搀起谢明扬,口中连呼:
“岳⽗大人,岳⽗大人——”
谢明扬却是兀自呵呵哭叫出声——
小儿子不明不⽩的殁了,现在,连大儿子也死于非命,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谢家这一脉已是绝了吗?
“谢公——”楚晗也闻讯赶来,看到谢明扬悲痛<img src="in/yu.jpg">绝的模样,也很是痛惜“谢公放心,竟敢在光天化⽇之下动手杀人,本宮一定会责成昭王爷以最快度捉拿凶手,给谢公一个<img src="in/jiao.jpg">代。”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开始盘算,⽇前正是楚昭负责京畿治安,却就在皇城近郊生这样大的案子,楚昭再怎么也难辞其咎,若是稍加推动…
“老臣多谢太子殿下,”谢明扬依着安钧之的搀扶,勉強站稳⾝形,垂泪道“莞儿没了,以后还望太子殿下能多多照拂钧之,老臣也就女儿女婿这么些亲人了…”
“谢公放心,本宮心里,一向拿⽟儿当自家妹子,钧之也就是本宮的妹夫了,有本宮在,自不会让他吃亏。”
听楚晗这样说,安钧之<img src="in/ji.jpg">动的脸都红了——和以往审慎的心思不同,毫无疑问,太子这是明⽩表示,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
那岂不是意味着,太子会全力支持自己坐上安家家主的位子?
“他只能也必须支持你。”谢明扬一眼看穿了安钧之的心思,无力的仰躺在绣垫上,歇了片刻,终于又有了些力气“我这几⽇会着人和安老公爷商量你和⽟儿的婚事。很快,就会让你坐上安家家主的位子。”
曾几何时,自己无数次嘲笑容文翰,偌大的容家,竟要一个女儿承嗣,却没料到,到头来,自己竟是连容文翰都不如——莞儿结婚时⽇尚短,膝下并没有留有一男半女,自己这谢府,也就仅余⽟儿这么点骨⾎了,可相较于容家女的狡诈而言,⽟儿怕完全不是对手!
本来安钧之之于谢家不过是可有可无的<img src="in/ji2.jpg">肋罢了,再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谢家仅有的依靠。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要集中全力助安钧之上位,最起码,也要<img src="in/bi.jpg">得安云烈先确立了女婿世子的位置!
“谢莞死了?”听到这个消息,霁云不觉怔了一下,谢莞,就这么死了?
那⽇深山追杀,这人何等心狠手辣!本还以为,要到谢家倒了,才有可能报的大仇,却再没有想到,这人,竟是这么容易就死了?
倒要感谢那不知名的侠客!
“还有啊,谢家姐小的婚事,听说也提前至本月初六了。”青荇继续禀道。
霁云嗯了一声,微微闭上眼睛,前面的车夫却猛然一勒马缰绳,那马似是有些受惊,哧律律一阵怪叫。
车正好行驶到最热闹的鑫安街,人流比较密集,车行度并不快,饶是如此,霁云仍是被惊了一下,刚要探头去问生了什么事,轿帘却猛地被掀开,接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的爬上了车。
那孩子瞧着瘦弱至极,且明显是吓得狠了,竟然直直的冲向霁云的怀里,死死搂住霁云的<img src="in/yao.jpg">不放。
“哪里来的小孩子?”青荇吓了一跳,忙用力去掰孩子的手,孩子吃痛不过,一下跌坐在地,正好露出雾蒙蒙漂亮至极的一双大眼睛,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就那么畏惧而又充満望渴的盯着霁云。
被那么一双眼睛瞧着,霁云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忙让青荇退开,自己则上前一步,俯⾝抱起孩子,又掏出手绢仔细的擦去孩子脸上的脏污。
许是从没有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孩子一时有些怔忡,竟是傻傻的盯着霁云,眼睛也渐渐红了。
霁云愣了下,刚要开口慰抚,一个冰冷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扔了他。”
“谁?”霁云吓了一跳,忙抬头去看,车子里除了青荇和自己还有这个孩子,哪还有其他人?
正自奇怪,一双手忽然自车窗外探⼊,竟是朝着孩子的头就抓了过去,霁云吓了一跳,忙往自己怀里一带,那手似是长了眼睛,眼见即将伤到霁云,忙往旁边一偏。竟是在车厢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